第193章冰原血玉
幾丈高的冰牆猛的從冰壁中抽出，破開了腳下的冰層，好像一柄巨劍破冰而出！
「我們上去！」冶封打了個響指，眾人身後立刻出現了一雙薄薄的藍色風翼，我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被冶封托在腋下帶上了冰梁。
下方的冰層不斷被冰牆犁起巨大的冰塊，在底層深潭的水波中沉浮一下，又飛速的上凍，落入寒潭的黑衣人在最初的一聲驚叫過後，便消失的無聲無息。
四周的高坡上的皚皚白雪和冰壁上的尖銳冰凌，在巨大的震盪之中轟然下落，又是一批來不及閃避的黑衣人消失在了純潔的銀白之中。
更有甚者，被巨大的冰牆永久的禁錮在了冰封世界。
自始至終，冰原潔白，沒有沾上一滴血珠！
只是……
敵人不知疲憊，赭燁握槍的雙手卻已經微微顫抖……
「赭燁！」我心疼的開口喚他。
赭燁搖搖頭，冰艷的臉上一片絕然：「黛玉，我們分開突圍，在阿爾山口匯合！」
四人組對視一眼，黛玉哈哈一笑：「知道了！大人，你們先走，我們再和他們玩一會！」
……
赭燁和冶封到底是不放心不下，帶著尾隨而來的黑衣人在附近雪林間兜了好幾圈子，直到看到四人組安全撤走，這才徹底甩脫了追擊者，就近找了個隱密的山洞暫避。
相對於他們華麗炫目的打法，我引以為傲的高階體術顯得分外的單調蒼白，然而就是這份蒼白，一路撤一路退的，放倒的黑衣人都讓人砍到手軟……
崩了口的武器換了一把又一把，我扔掉最後一把繳獲的彎刀的時候，手抖得幾乎不能握拳。
傷了那麼多人，我是不是個個都避開了要害？就算真的避開了，在這種冰天雪地的環境下，失血之後是不是還可以活的下來？
我盡量讓自己避免去思考……
……
要是爪爪他們在就好了！
我開始很鴕鳥的思念起那些體型龐大的小孩子們，還有那些滿臉繁複花紋的圖騰戰士們……
螞蟻多了大概是真的可以咬死象的！
不知道他們三個有靈力的怎麼樣，反正我是不成了的！
及膝深的雪中，每邁一步都是對我體力的嚴酷考驗，到後來根本就是冶封在拖著我走，只要一停下來，我就恨不得一頭栽進雪裡去，狠狠灌上幾口冰水壓一壓肺葉裡火燒火燎的疼……
不得不說，冰原上幾乎就是赭燁一個人的主場，哪裡有冰隙，哪裡是深雪，薄薄的冰層可瞬間變成結實的戰場，廣闊的雪原上也可以驟然間豎起如峰的冰錐變成迷域……
甚至有好幾次，赭燁敲開了堅硬的冰壁，站在萬年不化的冰雪後邊，看著一隊隊黑衣人與我們在一米之外擦肩而過！
如果不是因為妖族特有的「不忍」，和年輕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這時候我們就應該坐在阿爾山口的帳篷裡端著飄滿油脂的香濃奶茶悠閒的數星星……
赭燁他完全有能力在第一次大範圍釋放靈力的時候，讓這些黑衣人全軍覆沒的。
如果他那時候喚出的不是數丈高的冰牆，而是直接震裂我們腳下寒潭的堅冰，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足夠讓那些黑衣人永遠沉睡在這片蒼茫冰原！
他其實完全有實力一個人埋伏掉所有的黑衣人……
然而他只是用了同樣的，甚至更多份量的靈力，造出了一條可以讓我們勉強脫出包圍的高架橋！
至於最後，四人組撤離之後，冶封刮起了大範圍的深藍風暴，捲起厚厚的積雪，遮住了所有追擊者的目光……
……
「小東西？醒醒！」一隻溫暖的大手撫上我冰涼的臉頰，我愜意的伸手握住，深深的貼上去……
「唔？我睡著了？」我低頭埋進冶封的手掌，懶懶的不想動彈。
「起來吧，吃點東西再睡！」冶封心疼的抱了抱我。
「已經不餓了……」我迷迷糊糊的靠著冶封的肩膀，早晨偷襲人員來的太早，誰都沒想起吃早點，然後又火燒火燎的跑了一個上午，等到進了山洞開始弄早點的時候早就已經餓過勁了……
「啊啊啊啊！我的早點！」我突然雙眼圓睜，一骨碌就從冶封懷裡滾了出來：「糊了嗎？是不是早就糊了？」我七手八腳的就往火堆那邊跑，哀號連連：「我的香菇瘦肉粥……」
「祖大人！」艾勒把長柄湯勺架在鍋邊，站起來衝我點點頭。
「呼……還好有您在！」我心裡一鬆，「噗通」一聲做到火邊：「要不然真的要被餓死了！」
話音剛落，我的胃裡就「咕嚕嚕」一陣悲鳴……
「快快快，碗筷呢，趕緊拿出來！」我按住狂吼不已胃，撲住了身後跟來的冶封。
其實我一直很納悶，我可憐的胃明明就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路，我被赭燁冶封和艾勒三個人用眼神刷刷了不止一遍，為什麼躲在冰壁後面的時候，那些黑衣人就硬是聽不見呢？
不過這個問題不重要，對於現在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冶封袖子裡掏出來的碗筷勺子！
「赭燁呢？」我一邊盛粥一邊用胯撞撞一旁的冶封。
「外面呢吧，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他了，」冶封湊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在我臉上啄了一口：「真香！」
「廢話！我現在大餅捲著饅頭就著米飯就能吃三碗！」我給艾勒和冶封一人手裡塞一碗：「你們先吃，我把赭燁叫回來！」
「沒事兒，我等你。」冶封端著粥笑瞇瞇的看我。
「餓死你算了！」我沒好氣的衝他一齜牙，然後衝著艾勒說道：「艾勒大人您先吃，別理他！」
……
不知道是冶封的實力過於強悍，還是妖風引起了自然風，大半個上午過去了，漫天風雪依舊不停的飛舞，強風在山石後大樹邊打著旋激起大片的雪花，刮得人一頭一臉，幾乎站立不穩。
「赭燁？」我瞇著眼在風雪中輕聲呼喚。
「怎麼出來了？」大紅的衣料遮住了漫天風雪，裹在我身上的披風卻沒有絲毫生物體應有的溫度。
「吃飯了，回去吧！」我拉著赭燁挪到洞口巨石後面，拂掉他長髮上的飛雪：「沒什麼好吃的，不過幸好冶封那裡還有些肉乾和香菇……喝粥可以嗎？」
「什麼都好。」赭燁溫柔笑開，血紅的眸子暗的不帶一絲光亮。
我忽然發力，猛的把赭燁推進巨石後面的縫隙，肢體緊緊相貼，舌尖頂開牙關，暴力的探入，直抵舌根，激烈的翻攪勾弄。
赭燁背抵著山壁，身子輕輕的戰慄，冰涼柔軟的舌被我壓迫著，被動的回應著……
「早就想吻你了！」我攬著他的脖頸，額與額緊貼在一起，胸膛起伏不定，遏制不住的喘息訴說著剛才那一吻的激烈。
「昨晚上就想，你揮舞冰槍的時候更想，當你喚出萬丈冰壁的時候我想的心都疼了……」我仰著頭銜住赭燁的喉結，緊緊地抱著他，溫柔的允吻。
「小琰……」赭燁閉著眼輕歎出聲，聲音在喉嚨口收縮，聽起來好像呢喃，也更像嗚咽……
胸口貼著胸口，我用力的收緊手臂……
早就想吻你了……
你一身大紅，在雪裡美的妖冶，卻也美的冰寒！
美得讓人心疼……
美的太過淒涼悲傷……
我不想你那樣，不想你一個人在那樣的冰寒裡無聲的哭……
「別躲開我……」我在赭燁唇邊輕柔的舔吻：「別再一個人藏起來……」
「小琰……」赭燁閉著眼，淚珠安靜滑落，修長的手指緊攥著身側的衣料，像個無助的孩子，一下一下的徒勞的用力擦著：「我手上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
我捉住赭燁的雙手，十指緊緊相扣，入手冰寒：「我也一樣，我的手上也沾了血……就在剛才，就在你身後……」
就在你和冶封面對如潮的刀鋒無法分心的時候……
不多，只有兩個，兩個從側翼撲上來的黑衣人，撲向你們身後的黑衣人……
我用從他們手裡搶來的彎刀割破了他們自己的喉嚨……
「你要躲開我嗎？」我慢慢鬆開赭燁的手，抬起頭認真的看進他的眼睛：「現在，當我的手也沾滿鮮血的時候……要躲開我嗎？」
「小琰！」赭燁飛快的向前一步，在我退開之前重新將我拉入懷中，冰冷的雙手緊緊的擁住了我的腰背……
開了閘的悲傷和無奈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無休止的戰爭，無休止的血腥，伴隨著無休止的哀慟，一遍一遍撞擊著我的靈魂。
……滿身暗紅的血漬，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泥濘的血漿漫過咽喉。
……誰是我的救贖？誰能將我從即將沒頂的血池中拉起？
……當我一身浴血的歸來，沾滿鮮血的雙手還能抱緊誰？
……沾滿血腥的身體還有資格被誰抱緊？
「赭燁，我會陪著你，」我捧住赭燁的臉龐溫柔的貼上去：「如果你的神明不認同你的守護，那我就和你一起下地獄！」
「小琰……」赭燁顫抖的手指今天第一次撫上我的臉頰。
哀慟的情緒釋放，洶湧，平靜，而後沉澱……
赭燁慢慢睜開緊閉的雙眼，在殷紅的水膜後方，緩緩綻開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
我心中大定，親了親赭燁含笑的唇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然後，
「咕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