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芙蓉殿
德妃蕭琳照例在辰時燃上三柱清香,卻只是直直站在佛籠之前,並不躬身朝拜。
「小安子。」
「奴才在。」徐福安微微上前一步,躬身應道。
「你可知道為何本宮從來都是只燃香,卻並不行禮?」素手把香牢牢地插在木渣堆上,穩固如石釘。一雙鳳目穩穩對上菩薩溫潤的面容,半點怯意都沒有,反而帶上幾分挑釁。
「奴才,不敢妄測娘娘心思。」徐福安略頓些許,又把頭垂了下去。在他心裡,不管娘娘做什麼都是對的,無須多問。
穿過珠簾,德妃走到前堂,拿起一塊布料交到徐福安的手裡,聲音有些冷澀飄渺:「因為本宮,從來就不信那些神啊,佛啊,能幫得上什麼,能成什麼事。拜拜它們,求的不是心安,而是要把他們那兩隻被糊去的眼兒給熏開了,好好看著本宮,是怎麼逆他的意!把這東西,交到碧嫿閣陳美人那兒去。告訴她,答應本宮的事,最好能做到。」
「是,奴才告退。」
紫宸宮碧嫿閣
「菀主子,就是這東西。娘娘說了,還請菀主子斟酌著些,她對您可是很信任的。」
陳菀細細磨蹭著那塊有些粗糙的布面,盈盈一笑:「知道了,勞煩公公回復德妃娘娘,就說陳菀並不是不守信的人。」
讓小祥子送走了徐福安,福桂端上一杯香茶,有些不放心的看著陳菀。主子一直拿捏那塊布默不作聲已經好些時候了,該不會是德妃有什麼詭計罷:「主子,這東西…」
「沒事,一個約定罷了。」
布料似乎是從某匹綢緞上給直接裁下來的,四邊平整得很,連點毛邊都不曾起來。墨綠色底面繡著一些碎花,看得出手藝不太純熟,橫豎徑條都還有點雜亂。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福桂,你想法子幫我去打聽打聽,這屆的秀女蕭家那塊究竟送進了幾名,又都是誰。」其實就算德妃不說,她也不會放任著不管的,又何必怎麼心急呢…
陳菀轉頭看向窗外,靜靜的溶在陽光下,就連被棄在桌面上布料也奇異地隱約浮出金線,晃蕩得有些刺眼…
福桂素日為人敦厚和氣,從不輕易和人鬧性子,發脾氣。在陳菀不被待見的時候,若是其他殿裡的宮人婢女,怕就會終日唉聲歎氣,四處說自己多麼時運不濟。有些行事囂張些的,甚至連主子都敢咒罵了。可在福桂眼裡,主子就是主子,奴才還是奴才,守好本份便是。
現在陳菀得勢了,她也是不驕不縱。好些個以往欺她主弱權小的宮女,現在都得賠上三分顏色,生怕她會秋後算賬。說不怨不氣,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福桂偏偏就能把心裡的怒氣給壓得嚴實了,對人依舊一派春風拂面,溫和得很。
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腳。今日你能把我視如草芥,明日指不定就該我視你為魚肉,任憑切剮。送出十分面子,再如何斤斤計較,總還是能收回一層的。
在秀女所住下的鈴瀾殿找了個相熟的女官來隨口聊了幾句,便把陳菀想知道的事兒全都記在了心裡。本來這些消息就不可能,也沒必要封得嚴實,更何況宮中妃嬪打探新一屆秀女那都是常有的事。有些秀女還巴不得被正得勢的宮妃關注了,也好多一股助力。深宮之中,不是光拼一股蠻勁就能出頭的。
「柳韻,這次真是多謝你了。」福桂一笑兩眼就瞇成了彎月。
「喲,你也曉得呀,把我這情放在心上就行。」
「這是自然的,那我先回去了啊。主子等著消息呢。」
福桂匆匆離去,柳韻垂下一直高高揚起而顯得有些僵木的嘴角,輕輕一撇。對這個據說原本只是在浣衣局的下九局女官,她是有些瞧不起的。就算那位最近頗受關注的陳美人,也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不見得有什麼真本事,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
「柳韻。」這時一名少女從轉角走出,輕聲喚到。
「素馨小主。」柳韻忙正了身子,略微打了個福禮:「您怎麼出來了,這天涼呢。」
餘光看向那名少女,柳韻這才是真心實意的拜服,覺得眼前的人兒才該是一等一的大家閨秀。不論是氣度,樣貌還是身份背景,都堪稱優秀。怎麼自己就沒這樣好的命呢?哎,人比人,氣死人喲…
來人正是當朝戶曹尚書,蕭琳舅父殷仲景之次女,殷素馨。殷素馨長髮挽起,梳成一個流雲髻。烏黑如碳的青絲上並無太多雜飾,不過別了一枚碎玉疊蕊貼花罷了。一張心狀小臉看得出略略抹上些紅脂,水嫩得很。身上碧色荷衣也不怎麼繁複,整個人是活脫脫的大家閨秀,不甚驚艷,卻很耐看。唯一讓人覺得有些畏懼的,卻是那兩丸烏目,墨沉得似乎探不到底。
殷素馨動了動腳,一雙掐花雲緞繡鞋已經濡濕了半邊,似乎被水潑著了。水跡滲開,讓顏色有些深淺不一,看得有些刺眼。
「剛才那人是…」
「哦,那是碧嫿閣的丫鬟,來找奴婢問點事兒的。」柳韻忙直起身子,笑得有些諂媚。這批秀女中,殷素馨與其姐殷素月可是大熱人選,自然要好好巴結巴結。
「嗯。」殷素馨隨意應了句。「你幫我和姐姐打些熱水來。」
「這,方才似乎已送進一盆熱水,難道婢子偷懶…」
「不怪別人。姐姐今天有些不舒服,頭痛得很,所以使了點小性子。」
柳韻心裡一驚,忙問道:「素月小主怎地了?用不用奴婢去把太醫喚來?」
「沒事,休息一回便好了。勞煩你讓人再去打盆熱水回來便是。」
說罷便走進房中,再無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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