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年幼的昭慶皇帝向前奔出數步,卻又硬生生地停住,在他的心裡,父皇走向那熊熊燃燒的宮殿那一幕慘景刻骨銘心,陡地看見應當已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狂喜過後,立刻充滿懷疑。
天啟看著兒子那蒼白的臉孔,有些驚惶而游移的眼神,心中不由一酸,這一兩年來,在蕭浩然的高壓之下,昭慶的日子可想而知,雖然他年紀還很xiǎo,但皇宮中的孩子,特別是像昭慶這樣作為接班人培養的皇子來說,那一個不是聰穎而早慧的。嗯必這麼長的時間,他一直是在驚惶不安中渡過,日夜擔心著什麼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地橫死在宮中。
走上前去,輕輕地拍拍昭慶皇帝稚弱的肩膀,「皇兒,這一兩年來,你做得很不錯,有些事,慢慢再說與你聽吧!」這一段時間,對於年幼的昭慶皇帝是殘酷的,但於他的未來,未嘗不是一種財富。圈養在深宮的皇位繼承人遠遠不如在腥風血雨之中成長起來的,只有經歷,才會懂得。自己當年,何嘗不是在風雨飄揚中一步步走過來的呢?
「首輔大人到了!」一位jī皮鶴髮的太監走了進來,向天啟稟報。
「快快有請!」天啟走向殿men,親自去迎接自己的老師,大楚的首輔,這個禮節,陳西言當得起。
「陛下,折煞老臣了!」,看到天啟走到殿men口,隔著men檻,陳西言慌忙跪了下來。
「老師快快請起,這一年多來,您受苦了!」天啟攙扶起年邁的陳西言,牽著他的手走進大殿,向平,徐則成,裘志等人尾隨而入。
「陛下」臣妾告退了!」,看到一干重臣入殿,向皇后立即向天氣啟告退,牽著昭慶xiǎo皇帝的手,準備回後宮。
「皇兒留下吧!」天啟看著昭慶,道。
雖然在昭獄中過了近兩年,但陳西言除了沒有行動【自】由,並沒有受什麼苦,氣se反而比以前要好很多,看到天啟牽著昭慶皇帝手走向上首,心中忽地不安起來」俗語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但眼下大楚卻實實在在有兩位皇帝。
「各位都坐吧!」天啟坐在寬大的坐榻上,天啟側身坐在一側,下面太監早已搬來了數個錦凳,眾人謝過,一一落座。
「恭喜陛下,十年籌謀,終成正果,如今寧王困守南方」覆滅無日,蕭氏滅亡只在朝夕之間,北方呂氏,東方曾氏,如今都危在旦夕,為害大楚的數股最大地方勢力,將永不再有威脅大楚的能力了!」,陳西言喜笑顏開」作為整個計劃的參與者與制定者,能夠活著看到成功,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興】奮的事情呢!
「賀喜皇上,重振河山,再塑朝綱」大楚雄風將在陛下手中再次崛起!」,幾位重臣一齊拱手道賀。
天啟呵呵一笑,「朝廷威嚴必將樹立,還大楚一個山晏河清,天下大治,是我必生的願望,但這一切」都將在皇兒手中實現,而不是我了。」,幾人一驚,「陛下」這是何意?」
天啟笑道:「老師又在明知故問了,天啟已死」怎能復活,大楚只能有一個皇帝,那就是昭慶帝。我已隨著那場大火煙消雲散了。」
「陛下!」幾人同時站了起來。
天啟擺擺手,「不用多說了,在大楚皇室的威嚴,名聲之前,我個人的得失算什麼,如果我再次臨朝,那以前做的事算什麼,皇帝詐死,算計臣屬,煌煌史書,將如何評價於我,將如何評價大楚皇室?豈不是要遺臭萬年。」,「史書向來由勝利者書寫!」向平沉聲道。此刻,那張胖臉之上,已看不到絲毫的輕浮lang行。
「天下億萬百姓,悠悠之口,豈能堵塞!」天啟笑道:「更何況這些年來,我耗盡心力,身體已是大不如拼了,正好就此退隱,可安導餘年。」,「陛下。」,徐則成站了起來,「蕭寧呂曾四大鼻力的確已是日薄西山,不復為患,但定州李清,崛起之勢不可阻擋,已成為大楚最大的威脅,陛下如退陷,皇上年幼,只怕於朝政不利。」,天啟道:「你所說的,我都明白,我當然不會就這樣撤手,將皇兒扶上馬,自當還要送他一程,不將這些地方軍閥豪men打垮,我又怎麼能安心退隱田園?」
袁方站了起來,道:「皇上已經對下一步行動作出了大致覘劃第一步擊垮蕭氏,蕭氏勢力最大,對大楚危害最深,將其掃dang乾淨,中原富庶之地盡回朝廷之手,第二步收復南方諸州,寧王已無力對抗朝廷大揮,屈勇傑大人在擊敗蕭遠山的孤軍之後,將以得勝之師,真擊寧王。」,天啟點點頭,「不錯,而在期間,李清仍然專心用兵於北方,一心想要併吞呂氏與曾氏,將沒有餘力將勢力探入中原,即便他成功地拿下這兩地,但要消化還需要數年時間,而這個時間裡,我擁有中原最為富庶之地,擁有億萬丁口,實力遠超於他,如果他識時務,願意入朝為官,我也不吝於許他親王之富貴,如果他執謎不悟,突謀不軌,朝廷上下一心,輕而易舉便可組織起百萬大軍,區區李清,如何擋我雷霆一擊?」
「陛下不可xiǎo視李清其人啊!」向平道:「觀李清崛起之實,微臣除了用奇跡兩字來形容,實在無話可說,此人非常人,必行非常事!」
天啟微笑道:「此子的確是我計劃之中的變子,但於大局無妨,此人由我與袁方親自來對付,至於諸位,還請專心輔佐皇兒,重振河山吧!」
「諾!」
在座諸人之中,裘志卻極為尷尬,雖然身為天啟皇帝的心腹,但自己卻與李氏集團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見眾人議論如何李清,他不由坐立不安,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背心隱隱滲出汗來。
「裘愛卿!」天啟笑著看向他。
「微臣在!」裘志慌忙站了起來,「陛下有何吩咐?」
「你與李氏,關係深厚,我有意讓你去辦一件事,不知可否?」
「微臣一心忠於皇上,皇上但有吩咐,微臣無不盡心竭力。」
天啟大笑起來:「裘愛卿不必如此,你與李氏雖然有誼,但我卻深信於你,疾風知勁草,板dang識英雄,這幾年來,大lang淘沙,那些心懷二意之人早已原形畢露了,而裘愛卿,讓我很是心慰。」
裘志心中一陣激動,不由淚流滿面,「皇上不知有何吩咐?」
「你去翼州,替我邀請安國公李老大人還朝輔佐皇兒。」天啟道。
「這個?」裘志一下子呆住了。
「陛下!」陳西言站了起來,「如無李清,安國公當是大楚股肱之臣,鼎立之柱,但有了李清,只怕安國公會成為大楚最危險和敵人,裘大人此去,只怕就會回不來了。」
天啟輕歎道:「非到萬不得已,我也是不想與李清妄動刀兵的,畢竟,他還是傾傾的夫婿,裘志此去,當無風險,無論如何,安國公也不會扣留你的。回來之後,裘志你便專心在京為朕再練一支新軍吧!」
眾人此時已恍然大悟,天啟此舉,是擺明車馬試探李氏用心了,安國公如來,則大事定矣,如安國公不來,大楚未來數年之中,只怕便要面臨全面戰事。
室中諸人,無一不是當世之傑,但卻沒有一個人對此事抱有哪怕一丁點信心。
洛陽風起雲湧,昨日權貴,今日便成階下囚,大批的字員被逮捕,送進大理寺,刑部,地位更高的一批人則被押進昭獄,而前些日子還在獄中苦苦挨日子的犯官,今天已是穿上官袍,坐上大堂,恥高氣揚地看著跪伏在腳下的昔日審問自己者。
朝堂凶險,甚於江湖,江湖雖惡,卻很少累及家人,但在朝爭之中,失敗一方卻往往禍及九族,特別是像這種謀君之逆。
一連數十天,洛狙菜市口,每日期都有犯官被押到此處,洛陽市民們這一次卻是見識了五huā八men的處死犯官的手法。
菜市口,鮮血終日不凝。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倒下,便有人站起來。陳西言重任大楚首輔,向平知戶部,徐則成知吏部,裘志知工部,而尚在前線的屈勇傑則成為大楚的大將軍,統率大楚屬下所有兵馬,而空缺的兵部尚書一職,自是為了預留著。
洛陽之中,幾家歡喜幾家愁,昭獄之中,蕭浩然披頭散髮,箕坐於榻上,昔日意氣風發的大楚第一權臣,此時卻只是一個身形佝僂,垂垂yu死的老人了。
一名獄卒走了進來,悄無聲息地收拾著有些狼藉的斗室,一路收拾到榻上,忽地低聲道:「國公爺,你有什麼話要遞出去嗎?」
蕭浩然霍地睜開眼,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普普通的獄卒,那人神se緊張,掃了一眼men窗,急速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在蕭浩然面前一亮。
蕭浩然眼神一亮。猛地撕下一幅內衫,咬破中指,在內衣之上,迅速地寫了幾個字,團成一團,遞給那獄卒,「想辦法,jiāo給遠山。
「是,國公錢」那獄卒接過來,xiǎo心地藏好。
「外邊怎麼樣了?」蕭浩然問道。
獄卒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蕭浩然頓時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