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靜修心早靜,一朝聞訊意忽起;
坐陣六道證混元,名揚三界就聖位。
且說鎮元大仙億萬年苦修,成名絕早,對大道的領悟,早已不下證得混元的聖人之下,所差得亦不過是那臨門一腳。如今六道輪迴秩序終立,天道降下無量量之大功德,鎮元大仙因緣即會,借此絕大緣法,立時踏出了那最後一步,得證混元、成就聖人道果。
天地間第八位聖人現世,洪荒眾生豈能無感?鎮元大仙證道,與三清等之前成就混元的聖人實有大大不同之處,除去必要的功德,全憑自身苦修領悟,並未依靠鴻蒙紫氣那等外物。自身威勢及天地異象,自然與三清等成就聖位時,略有差別,另有一番意味。
憶當年,道祖鴻鈞傳下鴻蒙紫氣,立聖人尊位;得者自然欣喜,未得者卻也失意。雖說修道之人心志甚堅,失意、羨慕之餘,所謂大道三千,皆可證道,無數真修高士自信,縱然沒有鴻蒙紫氣,同樣可以證道混元。但是,卻也有如鵬妖師一般謀算紅雲,爭奪鴻蒙紫氣?也有經年下來,如太一、帝俊等大神通者紛紛身隕,始終未能有人能突破桎梏,證得聖位!
儘管絕大多數修士知曉,當年道祖鴻鈞賜下鴻蒙紫氣時,所選修士皆是得天獨厚、資質過人之輩。縱然以接引、准提稍遜,然此二人亦是出類拔萃。更有可取之處,心志之堅韌,世所僅有。然而,億萬年過去,事實俱在眼前,灰心失望之餘,一切最終還是歸結到了鴻蒙紫氣。
如今鎮元大仙在未有鴻蒙紫氣地情況下,成功證道,對於天下修士而言,無疑是一副令人振奮的大大強心劑。榜樣的力量。在任何情況下都是非常恐怖的;一時間,眾多修士的向道之心空前堅定,猶疑、失望等頹廢之氣,一掃而空。
天外天紫宵宮,鴻鈞老祖以身合道,一早便知道六道輪迴秩序已立,天道會降下無量量之功德,但卻沒有料到鎮元大仙會因此大緣法而證道成聖,心中歎道:「終有還是有人走出這一步了麼?聖人之位,對於天下眾修而言。再非可望而不可及,早先在修士心中埋下的種子,就此破滅壞死。
三界從此多事矣!天數!定數!變數!如之奈何」
「變數!果然是至大的變數!足以影響天數、定數的至大變數!原來變數的關鍵竟不僅限制於『遁去的一』地本身,還在於『遁去的一』對他人的影響和改變,此正以點帶面之至理。葫蘆道,大約你一早便料到了今日,不然自身早已功德無量,無災無劫,何以不潛心苦修以求早日證得大道。卻迂尊降貴專程為那六道輪迴之事忙前跑後?天道既然留下一線生機,自然有它的道理,非是貧道可觸、可逆、可改。如今無量量劫將至,不知身為『遁去的一』,葫蘆道你又會有怎樣的演出呢?」
鴻鈞老祖聯想翩翩,暗自感慨,只道胡盧代表了「遁去的一」。即使自身不曾證道,亦是不生滅的存在。將一切歸結到「天數如此」,下意識地認為。若是因刻意打壓,彼此結怨。反而不美。亦從來不曾生出過盡早出手。將胡盧就此打殺的心思。
若是知曉身為當事人的胡盧,根本沒有身為「遁去地一」的覺悟。一切也不過就是因緣際會,碰巧遇到,從來不曾當真刻意謀算過什麼,前不久還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助門下安全順利的渡過封神量劫。不知道祖鴻鈞,會是何樣想法?是哭是笑呢?!
老子在八景宮,從入定醒來,睜開剛剛閉合不久地雙眼,忽然歎了口氣,自語道:「鎮元道,能夠證道成聖,固然是你的機緣,卻也是你的挑戰,道你實在沒趕好時候,天數有恆,果然奧妙!」
元始天尊正為自己未能一早派人,插手六道輪迴的建設工作而心悔,忽然覺出天地間另有一變,捏指一算竟是地仙之祖鎮元子證道成聖,不由的臉色大變,暗思:「鎮元道呀,鎮元道!你縱證道成聖,貧道亦是樂見其成,奈何你實在趕了個好時候。如今無量量劫將起,人間道統又幾乎被通天師弟獨佔,卻叫貧道以何樣立場,面對於你?」
通天教主則是怔了怔,隨後放聲大笑,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妙!只有這般,三界再會更精彩!鎮元道,證道成聖,想必是你一直的夙願!想必你能證道成聖,你那兄弟葫蘆道人應該出力良多!不過,在你證道成聖之後,知曉不過是修為更進一籌,值此無量量劫將至之際,你又是何樣心情呢?是該感激葫蘆道人呢?還是該怨恨葫蘆道人呢?如今再添一位聖人,讓無量量劫來得更猛烈!」
說罷,通天教主忽然省起一事,眼光朝崑崙山方向望了一望,尋思:「元始天尊,我的好師兄,前不久三教共議伐巫代夏,一番謀算下來,你卻未能在人間傳下多少道統,想必心中免不得要怪怨小弟罷!呵呵,非是小弟不守信用,獨佔了這人間道統,實在是師兄你門下有為之才太少,又不似大師兄那般一早立下人皇、佔得先機,即使小弟有心讓你,卻也不好做地太過明顯,徒叫門下寒心不解。怪只怪元始師兄你平日裡,對吾截教門下歧視太過,眾憤難平呀!不知現在的你,可曾悔過?不知將來的你,準備如何面對鎮元道?不論如何,你我三清,終是一體,一旦真到了那日,小弟決計不會坐視不理!」
女媧娘娘亦有所感,歎息道:「原來如此……胡盧道人,只怕這才是你為六道輪迴四處奔走地真正用心罷!你倒是全了兄弟之義。奈何卻在無意中將鎮元道,推到了浪尖,只怕鎮元子道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葫蘆道人
身懷三界第一功德,本身又未曾證道成聖,即使無量不羈有他。只苦了鎮元道,好不容易夙願得嘗,卻又攤無量量劫,許多話說又不能明說。唉,這回三界真個亂套了。」
接引、准提怔怔的望向遠方。心中潮起潮落,半晌無言,暗道:「葫蘆道呀,葫蘆道,此一次你卻是給三界眾生出了個莫大難題。」接引聖人看了准提聖人一眼,尋思:「幸好我西方教雖然貧瘠,但是兄弟同心,准提師弟又素有智計,想必可以輕易度過無量量劫。」准提聖人亦看了接引聖人一眼,尋思:「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接引師兄如此沉著,想必早有計較,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聖人之中,貧道修為最差,法寶最次,但貧道卻有自知之名,此次定然唯接引師兄之首是瞻。」
兩兄弟這互相一望,貌似一切盡在不言中。頗有「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意思;奈何所思所想,南轅北轍,將來自有應驗之時。
其它人等,不知聖人別有辛秘,只道聖人已是不生不滅的最高存在,羨慕、妒忌之餘,大多心中振奮,暗有決意。鯤鵬妖師面色複雜,尋思:「早知沒有鴻蒙紫氣亦可成聖。
當年貧道又何必枉做小人?不過,想必那鴻蒙紫氣另有妙用。奈何謀事不成。為他人嫁衣,可悲可歎!此次無量量劫之後。卻須好生修煉了。」
冥河老祖則是意氣奮發,借確立六道輪迴秩序地功德,再斬一屍,修為猛進,成功步入准聖顛峰,尋思:「不意當日因那葫蘆道人勸說,心中一時心生善念,竟有這番莫大機緣,便是證道成聖也當指日可待。功德果然是個好東西,日後不妨多賣胡盧道人幾分情面。若是仍有好處可拿,待貧道證道成聖之日,或許會念這幾分舊情,容你在世間多逍遙幾日。若是不幸犯到貧道手中,卻就不能怪貧道心恨了,誰叫你葫蘆道人專精三光神水,生來便是貧道剋星?」
且說被諸多大能惦記的兩位當事人,胡盧和鎮元大仙。功德降下時,胡盧亦有所得,但馬,面露出一絲苦笑。那在旁人看來地,無量功德臨身之後,除了三尊法像中地七彩葫蘆因此增長了一分之外,再無變化。雖說胡盧一早便料到,但是心底深處終是免不了有那麼一絲存想,希望自己能夠繼女媧娘娘之後,成為第二個以功德證道地聖人。
奈何世總有一些,希望不如所料,卻往往恰如此料地事情。胡盧暗自歎息一聲,亦有自己的猜想,尋思:「如今貧道這身功德之龐大,只怕已在女媧娘娘之,之所以沒有證道成聖,只怕是因為所聚功德非是由天道一次性降下,自身又缺了對大道的深層次領悟。或者竟是貧道這身雜七雜八的功法,早已脫離了應有的修行方式,畢竟也沒有聽說,那位道似貧道這般,生生用功德聚合成一尊形似功德至寶的法相。」
好在胡盧對於自身,能否證道成聖並不如何看中,那一絲存想,也不過是因為無量量劫將至,為保全門下,想多添一分實力罷了。
就在此時,鎮元大仙證道成聖了,胡盧有感於天地異變,登時大喜,暗道:「貧道能不能以功德證道不打緊,只要鎮元兄長不負盛望便好。」隨即化長虹,急速來見鎮元大仙,恭賀道喜,豈料相見之後,鎮元大仙喜則喜矣,眉宇間卻隱有一絲憂色。
胡盧心中陡然一驚,暗道:「莫不是鎮元兄長因為沒有那鴻蒙紫氣,於證道過程中出了什麼意外不成?」念及此處,急忙前問道:「吾觀兄長不甚歡瑜,莫非終因沒有那鴻蒙紫氣,未能證道成聖不成?」
鎮元大仙其時心念甚雜,一時不知當悲當喜,竟不曾注意到胡盧已到左近,聞言淡笑一聲,言道:「賢弟莫要擔心,為兄已經證道成聖,只是夙願得成心境改變,急然間有些感慨罷了。說起來為兄能夠證道成聖,全賴賢弟籌謀。為兄還未謝過賢弟。」
胡盧對鎮元大仙甚是關注,豈能不知鎮元大仙是在強作歡顏?當下說道:「你我即為兄弟,自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什麼顧忌不能當面說清地?兄長證道之前,你我相談甚歡,相交甚悅,緣何證道成聖這後,反而生份起來?」
鎮元大仙長歎一聲,內心十分猶豫,暗道:「為了避免其他聖人猜忌不滿。徒使你我兄弟置於險境,有些事為兄還真不好和賢弟你說明。不過……」鎮元大仙當即說道:「賢弟勿怪,為兄只是證道不久,驚覺辛秘,一時心情激動,不知如何措詞。既然賢弟欲問,為兄豈有不講之理?不證道成聖,只覺聖人不生不滅,自可逍遙於天地;誰知證道成聖之後,方知聖人須有聖人的擔當。有道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並不如看起來那般自在。略略有些不太適應,懷了幾分失望,偶有感慨罷了。」
胡盧由於封神量劫將起,對鎮元大仙的證道成聖,甚是在意看重,也不知是不是又得了無量功德之故,此時竟一反常態。分外目陪耳明起來,登時抓住鎮元大仙言語中地漏洞,知曉鎮元大仙言不由衷,隨口說道:「兄長何必瞞我,小弟雖然不曾證道成聖,卻也知道聖人非是不生不滅,亦有煩惱劫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不過是一半自欺,一半自覺。若是小弟所料不差。兄長心憂者。無非是那無量量劫將至,屆時三界眾生避無可避。皆要被捲入其中,吾等修道之人更是首當其衝……」
鎮元大仙聞言,詫異地望了胡盧一眼,心中驚駭非常,問道:「此等辛秘,便連為兄亦是因為證得混元,才剛剛悟通,尚不曾周全,賢弟卻是從何而知,難道不懼
殺麼?是了,以賢弟此時功德,早已越過女媧娘娘良界第一功德之仙,自然是無人願來找你麻煩……」
胡盧心中莫名奇妙,尋思:「聖人吃飽了撐著了,閒著沒事幹,追殺貧道幹嘛?就連傳說中那個『史第一無恥』的准提聖人,對貧道亦是客客氣氣,三清等的名聲又不是很壞,斷無憑白無故來找貧道麻煩地道理。女媧娘娘倒是個麻煩,然而貌似亦有顧忌,連面都不願和貧道相見,何談追殺?兄長這話說的未免太奇怪了!」
鎮元大仙哪知胡盧不過隨口一說,其實修道之人大多皆知『無量量劫』一說,在量劫來臨之際,幾乎均有些許感應,只是限於修為的局限性,不是很清晰罷了。胡盧則不然,一方面自身修夠高,好歹也是准聖一級;另一方面卻是穿越而來,在大勢先知先覺,再加道聽途說的隻言片語,配以部分固有地人生觀、世界觀,互相串聯,這才說出那一番話來。
若是讓胡盧細細分說,論出個手腳究理來,卻就有些強人所難,非是胡盧所能解說清楚的了。是以待鎮元大仙問起,胡盧根本不知如何回答,畢竟不能明說:「小弟乃是穿越而來,該知道的全知道,封神完了就是西遊。」
但在鎮元大仙看來,胡盧不但說地肯定,面亦是理所當然,一副反正貧道就是知道的模樣。於是鎮元大仙自行將胡盧應有的破綻一一補全,只道是牽扯過大,不好深究,隨即不再細問,說道:「既然賢弟已經知曉,無量量劫來時,首當其衝的便是聖人,為兄亦不隱瞞,所憂是確是此點。因為欲想安全度過量劫,可有三法,分別是用自身及本門的功德、信仰、道統來抵此劫。
奈何功德於修士來說,何其珍貴,何其難得,如何能捨?況且修為到了聖人一級,自身那點兒功德大多已經與本身修為掛鉤,一旦用來消劫,只怕立時會導致修為下降,不復為聖人。三界之內,唯有賢弟你不太把功德當回事兒,或者會用此法消劫;餘者,即使是女媧娘娘同樣功德無量,亦不可肯願用此法消劫。
其次是用信仰之力,以如今三界的情況,當以人族所產生的信仰之力最多,絕大多數理應被女媧娘娘和賢弟所共有,然後是人教,以就近年來發展迅猛地截教。但是除了女媧娘娘和賢弟,能用信仰之力完全消劫。人教及截教,所聚信仰之力,終是差了一籌,只能略略將劫數減弱幾分,尚不足以完全消去。
因此,對於絕大多數聖人及修士而言,只能取最後一種方法,損失道統。具體做法就是引動三界殺伐,使門下弟子積極參與,代師門消劫。
如今為兄卻是晦氣,剛一證道成聖,便碰了無量量劫,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功德、信仰就不必細說了,沒個千年萬載,難有成效。即使是選擇用道統來消劫,為兄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門下幾個童子,也就一個渡厄可堪一用,餘者……不說也罷!」
胡盧聞言,心中早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稍稍結合一下前世記憶,已經得出一個較為完整地思路,暗道:「原來如此,至此貧道方悟兄長適才之語,無量量劫原本主要針對地竟是聖人,聖人們為求自保,自然不欲非聖人知曉其中內情,確有可能追殺非聖人地知情者。即使是自己地門人弟子,亦是如此,至多從旁提醒幾句而已。最終的結果卻是,聖人讓門下抵災,門下又讓自己地門人弟子抵災,怪不得封神之前,闡教十二金仙大肆收門人弟子。只是那截教又是怎麼回事?是了,想必是截教本就門人眾多,在通天教主看來,隨便死一群便是,根本不足以傷到截教根本。除去一些小魚小蝦,絕大多數門人,似三宵之類,皆被告之千年之內,不得出山。想必是通天教主存了保全之意,奈何沒想到最終卻被自己的師兄,元始天尊所算,幾乎滅門。」
其實,不論鎮元大仙所述,還是胡盧所想,均不完全,至少在封神量劫中,西方教就另出奇徑,通過種種謀算,鮮有門人弟子參與到殺伐之中,最終反而借此機會,為來日大興埋下伏筆。這也是為什麼聖人們總是那般在意人間道統,說白了,不論收門人弟子也好,還是聚集信仰也罷,最終只是為了渡量劫,求自保。
一旦聖人未能準備周全,待到無量量劫至時,即使能憑自身神通算術,避的一時,最終卻須直面天道降下地絕大劫難。情形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天人五災」,其厲害程度,直接和自身修為成正比,絕無僥倖,甚難安然渡過,不死也要脫層皮。這還是沒曾計算他人算機,萬一被仇家對頭所乘,自是九死一生。
無量量劫的影響,作用在普通修士身,反而不似聖人那般直接而迫切,至少不用直面天劫。充其量不過是因果糾纏,殺劫臨身,或有可能死傷部分,自身對無量量劫的感應亦是朦朦朧朧,未見清晰。
正因如此,聖人才能秘而不宣,憑借高人一等的修為境界,以天數大勢,迷惑天下群修,用以保全自身。但是,修為到了准聖一級,對無量量劫的天人感應,雖然不似聖人那般分明,卻也有幾分模模糊糊的猜測。聖人們有鑒於此,亦不好對準聖們逼迫太甚,免得坯事兒,最終才有「不斬屍皆入殺劫」協議。
以,終應玄都大法師之語:聖人不死,大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