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胡盧離開西方極樂之地,胡盧虹化之術何等了得,辰就已回到陳塘關中,進帥府來見陸壓,將借旗一事經過說了一遍,又把六道輪迴的事情點出,尋思:「有道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接引、准提二人向貧道提起六道輪迴,說得倒甚是光明正大,但也難保便沒有壞心,陸壓道見多識廣,或者能在這件事,給貧道一些建議。」
不意陸壓聞聽六道輪迴之事,只是暗自留心,卻並未多言,尋思:「葫蘆道兄似乎在這件事,被充作了排頭卒,不過這是人家教內之事。貧道一個閒散之人,雖和葫蘆道兄有些交情,終是外人,不如西方教和葫蘆道兄的關係來得親密。若是多言,叫葫蘆道兄以為貧道挑撥離間,反而不美。」遂閉口不提,只說道:「事定了,道只須持旗入陣,把『禁斷虛空』打破,再有其它道出手,『坤侖絕域』陣可破。」
這番光景卻是多有誤會,要知准提道人當日苦心謀劃,一意希望胡盧加入西方教,後來由於種種因緣,此事將了未了。胡盧始終未肯明言加入西方教,西方教下卻對胡盧有感激之意,崇敬之心,多稱胡盧為「三教主」、「三老爺」,雖不是接引、准提二人明確授意,但也樂見其成,多有暗示之心;很有些生米做成熟飯的意思。
不單陸壓,在洪荒三界修真眼中。胡盧就是西方教的三教主,就連胡盧門下也模模糊糊地存了這麼個意思。任誰也沒有想到其間實則多有曲折。胡盧根本尚未有加入西方教地心思,即使經過許多事之後,已經用較為客觀的眼光來看待西方教,自身也樂意與接引、准提保持一種較為親密地關係。可是胡盧不說,別人怎麼能知道呢?況且就算胡盧明說,又有幾人肯信。幾人能信?
闡、截兩教門人,尤其是趙公明,自從敗給孔宣,而孔宣又敗給胡盧,便已經意識到自身與胡盧的差距頗大,只是不願正視。如今聽聞六道之事,連聖人都須請胡盧幫忙,心中驚訝之餘,亦不得不承認,胡盧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曾經齊驅並駕的眾人已然遠遠地甩在身後。
柏鑒卻沒有管這許多。自覺像六道輪迴這等大事,如自己之輩如何插得手。只一心撲在戰事,說道:「前日,蕭升、曹寶兩位道長運來糧草時說,商侯已經派來援軍,弟子已命飛熊引闡、截兩教門人玉鼎、火靈等人前去統領。只等老師明日破陣,從陣後殺出。兩面夾擊,便可一戰而定。」
次日一早,柏鑒開關迎敵,胡盧隱在後陣,果見對方陣中殺出一哨人馬,三千巫衛迷麗日,殺氣亂行雲;刀槍寒颯颯,劍戟冷森森;弓攀秋月樣,箭插點寒星;金甲黃鄧鄧,銀盔似玉鍾;鑼響驚天地。鼓擂似雷鳴;人似貔貅猛,馬似蛟龍雄。為首一員將。來到陣前,嘲笑道:「縮頭烏龜,終於肯出來受死了麼!」柏鑒接道:「勾殊,你莫要逞口舌之利,陣見真章。今日定破汝陣!」勾殊笑道:「汝有何能,敢言能破吾陣!?」
勾殊麾下的三千巫衛分由削被、誇叩、誇畢三名副將率領,又有柳坤、清瀝、黑丑等從旁協助。柏鑒令闡教門下太乙、懼留孫將兵車三百乘接戰削被,令截教門下龜靈、烏雲亦將兵車三百乘接戰誇叩;正待令六耳獼猴接戰誇畢,度厄真人說道:「商侯助李君復國,歷經戰事,貧道自入軍中,卻是寸功未立,心中不安,此陣便由貧道來接。」柏鑒放心不下,說道:「便依道之意,與趙公明道長一起接戰誇畢。」
分配完畢,柏鑒自統中軍,有胡盧、陸壓以及六耳獼猴護持,將兵車六百乘,來迎勾殊。勾殊把柏鑒的分配瞧得真切,心中冷笑:「儘是敗陣之人,何足懼哉!正可一網打盡!」遂喝令左右,按四象方位各司其職,口中唸唸有詞,祭起一寶,喚作「天地羅盤」。
陸壓把慧眼看去,卻見黃芒迸發處,塵霧滾滾;巫衛嘶吼中,殺氣騰騰。歎道:「端是好心思,端是好異寶,此寶自與天地勾連,可探山河走向,靈脈出處,原是一樣輔助性的靈寶,卻叫巫族用來布成這等殺陣,當真所遇非人,靈寶蒙塵。」
柏鑒自從以兵法為道,對陣勢頗有感應之能,說道:「此寶當是陣眼所在,請老師施法破陣!」胡盧把青蓮寶色旗祭在空中,寶旗招展間,只見白氣懸空,金光萬道,中央升起一顆捨粒子;白氣中似有陣陣梵音,金光內生出朵朵蓮花,正是:萬道金光隱下,三乘玄妙入西方;要知舍利無窮妙,單看羅盤失顏色。
天地羅盤本質乃屬先天土行,青蓮寶色旗卻是先天木行至寶,五行之道以木克土,正合天道至理,兩件靈寶才一相遇,立分高下。坤侖絕域陣須臾被破,雙方只能憑真本事捉對廝殺;若從空中俯瞰,便可瞧見兩個巨大地斜角四邊形撞在一處,兩軍陣前相遇,哪肯留手?但見:劍戟相交處,殺聲振天;車馬嘶鳴中,血流成河。
勾殊眼見奇陣被破,心中大怒,叫道:「妖道安敢破吾奇陣!?必不與汝甘休!拿命來!」執戈徑直來取胡盧,自有六耳獼猴持五行棍接住;胡盧本人倒是清閒的很。
且說度厄真人急欲立功,來戰誇畢,不意趙公明前次失利,亦欲挽回顏面,搶身前把誇畢攔下。度厄真人只好來戰黑丑,此二人原曾交過手,度厄真
理優勢,笑道:「啊呀,原來是你這手下敗將!」黑悶,心知自己異術正被對方所克,只能用武力取勝;可惜度厄真人對他知根知底。只是一意游鬥。
趙公明這面卻又不同,誇畢原是巫、人混血兒。氣力非同尋常,使一口開山斧,端是勢大力沉。趙公明落在下風,忙把定海神珠祭起,不意誇畢亦有此心,手中開山斧往空中一晃。竅中響如鐘鳴噴出兩道異樣白光,卻是吸人魂魄之大術,趙公明魂魄被吸去,肉身無神,登時跌落塵埃。誇畢亦沒討到好去,叫定海神珠餘勢打在面目,正頭昏眼花間,被度厄真人瞧見,斷喝一聲:「休要傷吾道!」
這聲斷喝聲音頗大,傳得甚遠。被胡盧聽到,側目看去。卻見:趙公明跌在塵埃,度厄真人急速祭起一口飛劍,此劍是度厄真人秘煉法寶「白龍劍」,常,誇畢又被定海神珠重創。以大巫之身竟被飛劍鍛殺!
本身在戰場,發生這等事原不奇怪,只是那誇畢身死之後,竟爆出一冊來。胡盧吃了一驚,說道:「耶——怎麼和打遊戲似得,殺人還能爆出物品?難不成後世遊戲爆寶就是由此而來?」
陸壓道君就在胡盧身側,亦不屑於和尋常凡人爭鬥,聽到胡盧說話,雖不能完全理解,卻也能知道大意。失笑道:「身負神通之人,多有儲物之法。這卻是主人身死,儲物空間破裂,其中物品自然跌出。」
胡盧亦曾自辟空間儲物,知道此類空間的大小多半與自身修為高下有關,只是一時不曾想到這種空間會因主人身死而破裂,笑道:「原來如此,貧道也來討個綵頭!」遂把「流星飛磚」取在手中,再瞧見勾殊與六耳獼各身法天像地神通,斗地難解難分,順手對著勾殊便是一記飛磚。
可憐勾殊正與六耳獼猴全力周旋,那曾防備?胡盧除身有無量功德之外,又斬出一屍,本身修為已在一般準聖之,修為只比祖巫略低一發,豈是勾殊這等新晉大巫可以抗禦?登時被打得頭昏眼花,受了不小的傷勢,又被六耳獼猴乘勢一通猛揍,須臾間便被打回本形,再也保持不住法天象地神通所化地萬丈法身。
陸壓實在無法想像,胡盧何等身份?人族聖父,兩代帝師,功德無量之人!對方什麼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新進大巫,千年修為。以胡盧身份、為人,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來,師徒倆合起伙來打人家一個不說,還要外帶偷襲,目瞪口呆道:「道你……」
胡盧卻不曾在意,哪知陸壓心思,只道陸壓的意思是:「以道修為,居然沒能得手?」於是胡盧頗為遺憾地說道:「大巫之身果然堅挺,貧道全力出手,竟讓觀眾朋們失望了。」
「呃——」陸壓差點兒沒被嗆住,柏鑒忙裡抽閒,接道:「老師呀,您是何等身份之人,怎麼能出手偷襲別人?」胡盧心中慚愧,嘴卻不肯服軟,說道:「荒謬!豈不聞當場不讓步,出手不留情?都已經生死相搏,還講什麼身份、顏面,無論使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把對方打殺,才是正理!」柏鑒原是掌兵之人,須臾間即明瞭胡盧的意思,慚愧道:「弟子受教!」
胡盧在陸壓心目中的形象頗為光輝,自然不會往齷齪之處聯想,此時又聽胡盧之言很有些道理,尋思:「果然是真知灼見,葫蘆道能被世人、真修推崇,卻是正理。」
他們三人在此玩笑,不曾注意:度厄真人把誇畢打殺,順手便將「爆出」的卷收入囊中;趙公明雖因誇畢這位元兇已死,漸漸回復神智,亦不曾看到。
正是:有因有果才為真,封神封真哼將源!
再說龜靈對戰誇叩,烏雲對戰柳坤。烏雲原是金鱉得道,氣力竟還在柳坤之,修為亦比柳坤精深多倍,柳坤未及把異術使出,便被烏雲搶先把混元錘祭起,一錘打殺。誇叩與誇畢原是兄弟,亦有異術護身,兩人異術大同小異,只是一用口,一用鼻。誇叩久戰龜靈不下,眼見柳坤失利,忙把口一張,腹中雷響,自有一道異樣黃光迸出。龜靈自下山以來,先敗在孔宣手中,後又在坤侖絕域陣中吃虧,此時瞧出誇叩有異,哪會不做防備,卻把那日月珠祭起,劈面便打。龜靈修為委實不凡,竟可抵擋黃光勾魂;誇叩卻抵不住那先天靈寶日月珠,身死異處。
另一面太乙戰削被、懼留孫敵清瀝,捉對廝殺,卻是勢均力敵。太乙把九龍神火罩祭起,望削被罩來。削被卻祭起一鐘,喚作「落魂」,只一搖,便叫太乙心智不寧,元神不穩,九龍神火罩根本無法落下。削被亦有顧忌,欲再搖鍾之際,將太乙斬殺,卻又怕鐘聲停了,被對方異寶罩住。懼留孫與清瀝亦是如此,懼留孫把捆仙繩祭起,清瀝亦把縛妖索使出;一個仗土行術玄妙,一個倚變化術神奇,各擅勝場!
說來話長,其實極短;葛伯垠眼見已方失利,忙令柳道人、電光道人分左右兩軍來援。正在此時,葛伯垠忽聞陣後殺聲振天,回身看去,只見無數商軍殺來,為首一將,不是飛熊,還能是誰?又有清虛、玉鼎、火靈、石磯等人各將一軍,分路掩殺,當真鋪天蓋地,無可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