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成功不單對於人族是一件大事,對整個洪荒的影響也異常巨大;為了慶祝這一偉大的工程竣工,由禹提名發起、舜帝親自主持的一次聲勢浩大的洪荒慶典就此展開。本來此事是人族自己的事情,因為治水過程中,除了胡盧一門和巫人兩族相融合的後裔之外,東西方教派和天庭均幾乎沒有介入,純粹的巫族中人和洪荒世界隱居的修士們多是冷眼旁關,妖族、水族更是或興風作浪,或幸災樂禍。
然而誰叫當代帝師是趙公明呢?趙公明可是截教門人,在教中的身份也非同一般;雖說治水過程中截教並沒有出過什麼大力,但誰叫人家趙公明的運氣好,正趕了呢?於是幾乎是和人族喜慶活動平行的另一項盛會也乘機召開,只不過參與的都是修士罷了;此會在當時被稱為內宴,而將人族自己的喜慶稱為外宴,作為區分。
截教是聖人所立的教派,通天教主又是身具盤古元神無量功德的三清之一,得益於此君奉行的「有教無類」思想,截教也是當時最大的教派。然而教中之人多是妖類和精怪,不單截教,其他教派亦是如此,你道這些教派不知人族才是洪荒主角麼?不知叫自己的教派在人族中大興麼?不是!雖然沒有明文協定,但是各教均覺實力不夠,都不敢輕易出手,這須要一個契機。
那太老君端是好算計,以人教之名,立人皇之位,又許女媧之兄伏羲三皇首位,教化人族;落給女媧娘娘一個天大的人情,搶了傳教的先機,卻也須要顧忌其它各教的感受,只能打擦邊球,而不是直接立下道場,廣收門徒大肆傳教。元始天尊亦是好算計,憑著三清的名頭關係,令廣子子去求帝師之位,便是不肯讓太老君專美於前,藉機擴大闡教在人族的影響力。
可惜洪荒世界多了個胡盧,多了極大的變數,無意中壞了他的好事兒;不但生生將廣成子的帝師之位推遲了一代,而且又在無意中賣給截教一個人情,把截教也捲入其中。原本以通天教主的為人性情,是不屑用這等算計的;門下成了帝師又能如何?不過是影響了一代人皇,根本不能影響到整個人族,想要有進一步動作,那還要看看女媧娘娘和其它聖人的反應才行。
如今卻是給了截教一個極大的契機,藉著這次洪荒盛會,正可展示洪荒第一大教的實力,若能得到當代人皇及其大臣的認可,也就得到了人族的認可,說不定可以更進一步,便是不能被直接開設道場,不能被人族把截教認作正統,終是可以與人族交好。因此截教不遺餘力的支持這一盛會,送了無數奇珍異果,邀請各方仙聖與會。
各方大拿豈會不知截教算計?太老君面色淡然,古井不變,尋思:「通天師弟倒是好算計,我這作師兄的豈能叫你專美於前、稱心如意?我也不須直接落你面子,你不是廣發邀請麼?我便隧了你的心思,叫那前幾代人皇盡數與會,倒要看看人族是對各代人皇尊敬的多些,還是對你截教的興盛羨慕多些!」
元始天尊心中惱恨,尋思:「可恨那燃燈端得無用,勾結西方教,敗壞了本派名聲,卻叫貧道如何處理此事?不論誰去了都是尷尬之境,你惹出來的事情,便由你去處理!便叫你去難堪!廣成子雖非庸才,但憑白中了別人算計,負了貧道的苦心,便叫他也一起去!廣成子經歷這些磨難,說不得心性更堅,將來事起,或可大用。」
接引道人面露淒苦之色,尋思:「可歎我教雖在西方大興,終是被視為左道旁門,連向太老君求個帝師的機會也沒有,虧得准提師弟與我齊心,不似三清那般有了隔膜,互相算計。准提師弟以大智慧創出夢中證道之法,對人情世故瞭解極深,素有算計,這種此還是由他處理比較好,師兄無能,只能安守西方,為你提供一個強力的後援基地。」
准提聖人心中冷笑,尋思:「可憐!可歎!三清枉為聖人,自家兄弟也要算計,不肯齊心協力,又不肯撕破面皮,互相顧忌,縮手縮腳到頭來誰也無法成事,正好給了我西方教的機會。貧道也不和你們爭,只須時時關注葫蘆道,尋隙作個大人情給他,然後邀他入我西方教下,便勝過爾等千般算計,萬種謀劃!」
女媧娘娘面露不屑,尋思:「真搞不懂這些人,整日算來算去,也不嫌累得慌!我懶得理你們,不論誰人得勢,我終是人族聖母,地位不容動搖!」忽又想起胡盧,登時心亂如麻,尋思:「沒想到此人竟是混沌靈根出身,照理說此種靈根若不能在混沌之前得道化形,便不該在開天之後得大機緣成道,實在古怪的緊。反害得我失了算……以後如非情況特別,還是避開此人為妙,免得見了徒生尷尬。」
卻說此次盛會,天地下,三教九流皆在邀請之列;因了各種緣由,有交情的、有算計的、攀關係的、湊熱鬧的等等,不論教派還是散修或親自參加,或派些代表,或只送賀禮,總之人數極多。與會眾人在身份,或者不能和天庭的蟠桃盛會相比,但在人數,卻是遠遠超出,不只勝出一籌。
截教作為此次盛會的主角,除了當代帝師趙公明須要「接客」、收禮、稱謝,其它門人按身份地位,排了先後,一一現身,最尊者當屬截教副教尊多寶等人,往下依次有金光聖母、無當聖母、龜靈聖母、火靈聖母,又有三霄姐妹、羅宣、呂岳等等,又有許多外門弟子余元、靈牙仙、金牙仙、虯首仙、烏雲仙、長耳定光仙、昆蘆仙、金箍仙等人,盡數前來捧場助威。
其它與會之人,身份尊貴者當屬胡盧和歷代人皇;但最身份最尊的卻是准提大大,此君四處遊歷、一心尋思結那善緣,如此勝會自然不肯錯過。接著是天庭代表,正是那太白金星和九天玄女;雖說天庭威嚴不顯,未必會被別人放在眼裡,但天庭終是天庭,至少在名義是三界之主,理當也是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九天玄女早和軒轅挑明了關係,亦得到了王母和胡盧的首懇,只是兩人均有要事,一個掌控九天,瑣事纏身,一個成就人皇,須在火雲洞靜修,尋常之事不得輕出。是以兩人只得過那兩地生活,很少見面,許是應了後世的一句話「距離產生美」,使二人加倍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此時見了,如何不藉機一敘衷腸?
和趙公明的春風得意相比,廣成子就顯得沒落許多;畢竟治水的第一階段,名義是鯀負責,實質卻是由他做主,最終無半點功績而返,更遭人族弊病!卻又被元始天尊趕鴨子架,派來參加這慶功會,偏偏廣成子有帝師之名,闡教也是聖人所立,座次自然須要排要顯眼之處,實在叫人太過尷尬。此情此景,便是燃燈道人也是一副眼觀鼻、口問心,並不與人交遊,形如打坐。實則如坐針氈,十二萬分的難過!
女媧娘娘卻不曾派出特別的代表與會,只是借用了人皇伏羲的雙重身份;再有玄都大法師露了下面兒,送賀詞慶禮,隨後離去;又有鎮元大仙門人送來五莊觀獨有的品牌奇珍人參果;其餘的盡皆隱士散修,不一一細述。
趙公明由於前事,與燃燈道人不睦,對闡教的成見頗深,招呼各方來賓之餘,故意來尋燃燈,放高聲音,說道:「這不是燃燈道麼?治水之事,道出力良多,貧道還沒有謝過呢。」燃燈也是無恥,說道:「負責治水的可是廣成子,與貧道無關,道要謝,還是謝他為宜。」趙公明不意燃燈竟不顧同門之意,禍水東引,怔了怔,卻也樂見闡教內部不合;笑道:「闡教果然大派,同門間竟如此相親相愛。」
再說胡盧,原與神農等人敘話;瞧見准提道人,忽然想起自己曾落了燃燈一件法寶,於是將那紫金孟缽拿了出來,說道:「道,貧道得了此寶,發現與西方教關係非淺,便做個順水人情,物歸原主。」准提道人一瞅,這不是自己送給燃燈的那件麼?心道:「貧道多方算計,才將此寶落到道手中,豈會收回?只要道拿了此寶,別人總要疑心你和我西方教有緣!」說道:「大凡寶物多是有德者居之,此寶即為道機緣所得,貧道怎好奪人所愛,還是由道收著。」
一個不收,一個要給,爭了半天,也沒爭出個結果;胡盧說道:「此寶可非貧道所愛。」准提說道:「若非道所愛,必會置之不理,如今即在道手中,又說不愛;道好心,貧道心領了便是。」胡盧心道:「合著我收了此寶,還收出不是來了,早知如此隨手送人便是,如今卻不好隨意處理了。」又道:「此寶為西方教之寶,由貧道收著,恐怕不太合適。」
准提道人心道:「合適,最合適不過!誰敢說不合適,貧道和他急。」說道:「此寶固然是西方教之寶,但那只是過去,如今到了道手中,自然是道之寶,就算仍是西方教之寶,貧道也可做主送予道,全當西方教對道的一點心意,道若覺得過意不去,有空來我西方一趟便是,貧道和接引師兄,可是對道翹首以盼,迫切想和道暢論大法。」
這次胡盧倒是沒有拒絕,尋思:「貧道欲收集五行靈根,少不得要用到准提的菩提根。」說道:「貧道正有意稍時將往西方一行,到時少不得要打擾一番。」此言倒叫准提意外,他被胡盧晃點了多次,心知胡盧對西方教有些許不好的看法,不過順口一說,根本沒報什麼希望,沒想到意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喜道:「能得道金口一諾,貧道不覺甚喜。」
一場盛會,各有收穫;截教成功地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只是由於太老君太給截教面子了,讓結果有些不盡人意,人族雖因趙公明的關係對截教有了一絲好感,卻也沒有在彼此關係和截教更進一籌的意思。然則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即便知道是太老君干的「好事」,難道還能怪人家太給面子了麼?
相對而言,眾散修隱士卻不會管這許多,有大收穫,互相結識了不少道,或者憑這一面之緣,可以互相結交,成為朋,為將來計。曲終人將散,胡盧忽然對眾人說:「貧道之徒,大巫應龍和女魃喜結良緣,婚期就在近日,若是諸位道身無要事,還望屆時可以前來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