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天印被金錢落去,立時失去了對法寶的感應,羅宣的元神也登時受了振蕩,還未來得急有所動作,五龍輪、萬鴉壺、飛煙劍先後被落。羅宣心中驚懼無以復加,正待收了僅剩的那件用來佈陣的萬里起雲煙;卻見胡盧不知何時改火為水,從口中吐出無數三光真水,正是自己三昧真火的最大剋星,那一件萬里起雲煙,剛飛至半途,便被落寶金錢收走。
羅宣心道:「原來此人一直未用全力,卻是要騙我將法寶一一祭出,好乘機用邪門法寶破去。如今法寶全失,如何是對方敵手?」急忙使個火遁,向島外逃去。胡盧雖將對方的法寶收了,卻並未抹去面的真靈,原是想向羅宣解釋清楚,好還給人家,怎料本領顯露的太過,反把對方嚇跑;只得跟在羅宣身後,叫道:「羅道慢走,貧道並無惡意。」
「你這惡道,把我法寶都收了,還說沒有惡意?」羅宣見胡盧緊追著自己不放,還道他想殺人滅口,唯恐走脫不了,哪裡敢還有絲毫停留?胡盧見對方越走越急,不由得腳下加力,說道:「道稍停,貧道將法寶還你便是。」羅宣如何肯信,回道:「賊道真是可惡,想用法寶詐我,此等小伎倆也敢拿出來使用,難道不怕被人恥笑麼?」
胡盧緊追慢趕,說道:「貧道從來不騙人,很認真的說。」羅宣不再回話,很認真的逃,尋思:「這賊道當真可惡,我還就沒見過從來不騙的修真,既然如此不知死活,敢追著我不放,待我將其引到三仙島,請三宵姐妹出手拿他,料想他縱有手段,又豈能脫出雲霄師姐的混元金鬥!」兩人一追一逃,追得使水遁,如一道波紋;逃得使火遁,似一縷輕煙。
前方忽現一島,但見:煙霞裊裊,松柏森森。煙霞裊裊瑞盈門,松柏森森青戶;橋踏枯槎木,峰繞薜蘿。鳥銜紅蕊來雲壑,鹿踐芳叢石苔;那門前時催花發,風送浮香。臨堤綠柳囀黃鸝,傍岸夭桃翻粉蝶;確然別是洞天景,勝似篷萊閬苑佳。
羅宣閃身進島,於小徑間碰到兩個道姑說笑,正是瓊宵、碧宵。他搶到身前,哭道:「兩位妹妹救命!」瓊宵、碧宵大驚,仔細看去,才認出是羅宣,急忙問道:「師兄緣何至此。」羅宣接道:「禍從天降,卻是個賊道欲盜我那扶桑寶樹,被我發現動起手來,賊道奸詐,不知用何種邪法將我法寶收去,又緊追不放,意欲殺人滅口,師兄無奈,只好將其引來,請兩位妹妹出手襄助。」
說話間,胡盧已至;那碧宵心下正怒,如何肯叫胡盧分說,逕直祭起一寶,喚作金蛟剪。此剪乃是兩條蛟龍,采天地靈氣,受日月精華,起在空中,往來下,祥雲護體,頭並頭如剪,尾交尾如股;不怕你得道神仙,一插兩段。
胡盧不備,登時吃了一擊,衣袍壞了兩道口子,幸得頭頂現出七彩葫蘆;此葫蘆本是功德所化,萬法不沾。豈是蛟龍可壞?金蛟剪斬到身,只聽得一陣金鐵相交之聲,火星四濺,卻是不壞金身被七彩葫蘆加持,不曾被斬壞。碧宵不知就理,還道對方金身穩固,驚疑之餘,只將金蛟剪盡力催動,想爭個高下。
羅宣見過胡盧異寶,恐怕碧宵吃虧,叫道:「快將法寶收回,莫被賊道收去。」話音方落,就見落寶金錢從七彩葫蘆中飛出,望金蛟剪而去。碧宵待要收寶,如何來得急,眼睜睜看著落寶金錢將兩條金龍打回金蛟剪原形,被胡盧收去。羅宣心中懊惱,悔不該為了面皮,沒有將事情說清。
胡盧收了金蛟剪,雖沒有據為已有的打算,但連勝兩陣,心中不免歡喜,將那落寶金錢把在手中,正待分說。不意瓊宵手出忽現一個金鬥,有碧宵的前車之鑒,她也不敢祭出,只用手向胡盧一指。胡盧不識得厲害,沒有防備,還沒來得及祭起落寶金錢,便見一道金光飛來,被收入斗中;他若曉得金斗名諱,定然不敢如此大意。
那斗叫做混元金鬥,於開天之初成形,內藏天地,按三才之數自成禁制;有消魂滅魄,損神傷氣之效。任你千載修持,萬劫艱幸,入得內來全要成為畫餅;不管你神仙還是佛祖,有三花削你三花,有五氣滅你五氣,終叫你劫數難逃。
瓊宵笑道:「此人即入斗中,過個一時三刻,將其修為化盡,再放出來調理不遲,那時諸般法寶,還不是任我兄妹予奪?」羅宣卻是放心不下,說道:「還是多關些時候,免得出了差錯。」碧宵被胡盧收了金蛟剪,心中悶悶不樂,聽到羅宣高看胡盧,怒道:「他有何樣本事?不過仗金身異寶,真正動起手來,未必是我們姐妹對手。」
話音方落,陡然見混無金鬥,劇烈振動起來,由內而外射出萬道七彩毫光。羅宣、瓊宵、碧宵三人大驚,不知所措,只得使出全身法力鎮壓,然而越是鎮壓,七彩毫光反抗越是劇烈,混元金斗顫動越是劇烈。又聞金斗「咚咚」作響,傳出來的反震之力異常巨大;先見金斗火起,又見金斗水起,火是太陽真火,水是太陰真水。
正僵持間,忽聽有人說道:「兩位妹妹、師弟快快住手。」卻是三宵之首,混元金斗的正主雲霄到了,急切道:「快將那人放出,等到金斗受損便遲了。」說罷,不待三人反應,便將混元金鬥招走,把胡盧放了出來;然後又道:「金斗雖是先天至寶,可收得世間萬物,縱是大羅金仙亦可滅得,唯獨不可用來對付身俱無量功德之人。」
瓊宵、碧宵、羅宣三人正待說話,卻見一柄百丈巨錘呼嘯而來,那巨錘之一時現水紋,一時現烈焰,又有電光繚繞。還未及身,巨大的風罡便撲面而來;羅宣識得厲害,招呼一聲,便用火遁逃開。瓊宵和碧宵卻被一時驚住,被罡風吹的羅衫擺動,秀髮飄散;那巨錘卻也不曾打實,才至半途,便聽索鏈響動,被胡盧收了回去。
再看胡盧,頭頂七彩葫蘆,又有一鉤、一幣、一尺環繞盤旋;目射神光,正對瓊宵、碧宵;身形時隱時現,隱時水波濤濤,現時烈焰熊熊;手持一柄長方形流星飛錘。原來胡盧被收入混元金斗之後,由於有七彩葫蘆護持,並未失去神智行動,週身法力和體內靈寶反被混元金斗刺激的全部現了出來,生出種種異像。
得七彩葫蘆之助,胡盧用千里眼和順風耳可以看到聽到金斗之外,可以察到金斗壁壘,於是用巨錘攻擊,意圖脫困。突然被雲霄放出之後,巨錘自然擊不到混元金斗的壁壘,反向羅宣等三人擊去。瓊宵、碧宵正因為看到異像,分明見到巨錘是被胡盧用臂力擊出,而不是元神馭使,才一時驚詫。
並不是胡盧不想用元神馭使「巨錘」,而是元神和法力被混元金斗的禁制所困,不斷被的抽取磨滅,根本無法像平常那樣控制,只好退而求其次。待被放了出來,他又不是真得想殺人奪寶,自然停下攻擊,去平復激盪不止的元神和法力。週身異象又持繼了一段時間,水火交待幾個輪迴,終於回復本來面目。卻是衣袍破損,鬚髮張揚,一副狼狽模樣。
雲霄先攔住瓊宵、碧宵和羅宣,待胡盧平靜下來,問道:「道兄乃是身俱大功德之人,不知如何稱呼?又是如何和貧道的兩位妹妹及羅宣起了衝突?」胡盧答道:「貧道胡盧,無意中發現扶桑古樹可助我煉化體內的太陽真火,不想被羅道誤認為盜樹,卻又不給貧道解釋的機會,只好被迫出手。」
羅宣問道:「好一個被迫出手,那又為何落我法寶,一路追殺貧道?」胡盧苦笑道:「貧道不落道法寶,道又怎會住手呢?貧道何時追殺道了,一直便說要將法寶還給道,道不信,我又什麼辦法?貧道有生以來,卻不曾說過半句假話!」羅宣被嗆得說不出話來,事實胡盧也一直不曾主動出手;卻聽胡盧又道:「若是貧道圖謀道法寶,為何不將你附在法寶的神識抹去?」
雲霄忽然問道:「道可是人族聖父胡盧,人皇帝師?」胡盧應道:「不敢,正是貧道。」雲霄歎了口氣,說道:「道兄聲名顯赫,功德無量,如何會說謊話,想是誤會無疑。」這邊胡盧已經將收到的法寶,盡數取出;碧宵冷哼一聲,馭使金蛟剪從胡盧手中飛出、收回。羅宣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時放不下臉面。
忽聽一聲斷喝,有一道人自遠方駕雲而來,眼見場中徑渭分明,三宵和羅宣站在一面,另一人站在一邊,手中拿得又是羅宣的法寶。他疑是敵人,喊一聲:「賊道看打」。然後祭起一寶,名叫定海珠,珠有二十四顆,有五色毫光。雲霄見了,深知此寶厲害,不遜於自己的混元金鬥,急忙喊道:「公明哥哥住手。」
話音未話,卻見胡盧頂現七彩葫蘆,葫蘆中飛出一物,望定海珠迎去,稍一接觸,定海神珠便被收了。雲霄心中驚疑,暗道:「此寶來的大是玄妙,既然能落公明哥哥的定海珠,便能落我的混元金鬥,想是瓊宵偷襲出手,才收入斗中。果然盛名之下並無虛士!」
趙公明見定海珠被破,大驚之餘還待出手,卻叫雲霄攔住,說道:「這位道兄便是人族帝師葫蘆道人,一切全是誤會,莫要再起衝突。」趙公明心中一驚,暗道:「卻是我莽撞了,只是定海珠被收,終是不甘。」一念未覺,胡盧已搶先將定海珠還他,說道:「貧道不得已出手,落了道法寶,如今物歸原主,切莫再打貧道。」趙公明心中不由一聲讚:「能為帝師,果然氣度不凡,連這先天至寶也不貪占。」
胡盧又將剩下幾件盡數還給羅宣,說道:「之前多有誤會,大抵是貧道的過錯,還請道莫怪。」羅宣雖是有些鹵莽,又豈是不知好歹之人,見對方將法寶盡數還給自己,心生感激,說道:「原是貧道有錯,如何能怪道兄?反是道兄被混元金斗損去不少修為,道兄既然用得扶桑古樹,貧道便將古樹送予道,以作補償。」胡盧自然推辭不受,說道:「道主修火行法術,扶桑古樹對道來說,亦是大助力,貧道怎可奪人所愛?」
一個要給,一個不要,幾經爭執,胡盧最終決定從扶桑古樹分出一枝予載種;羅宣猶嫌不夠,說道:「應由道兄取了本體,與我一枝分身才對。」碧宵見他二人推來推去,覺得無聊之極,冷笑道:「明明都想要,偏生推來推去,虛偽的緊。」話雖不中聽,卻也叫二人停了下來;雲霄說道:「我這三妹少不更事,道兄莫怪;何況此地也非說話之處,難得今日有這麼多人來到這三仙道,不如請到我們姐妹洞府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