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九黎氏屯兵逐鹿,與有熊氏相峙月餘;眼見糧草將盡,人心浮動,蚩尤苦無良法,滿心焦慮。想要決戰,偏偏對方謹守不出,營地又設的宛如鐵桶;派人挑戰,對方只是不理;強行攻擊,未免太過吃虧。
這日昇帳議事,大巫相柳對營中情況心知肚明,硬著頭皮出列;說起來這事兒主要出自他的主張。說道:「軒轅小兒戰又不戰,退又不退,也不知是何道理。我軍勞師遠征,不宜久峙,大王須要早做決斷。」
蚩尤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任誰一直聽此等言語,心中也是不快。他明知是相柳失策,但對方於已有恩,將來也須倚重,何況當務之急是如何拔除軒轅這一根哽喉之刺,是以不願多做計較。眼前有兩條路,一是退兵,二是強攻;二者皆不可取,氣氛漸漸沉悶起來。
大巫雷神憋了多日,終於忍耐不住,說道:「真不知你們整日裡想些什麼,要戰便戰,要退便退;他不來,難道我們不會去麼?」風伯知道這人又在犯渾,急忙拉住,說道:「軒轅守得嚴謹,強攻損傷太重。」
雷神卻不曾明白風伯的言外之意,自顧說道:「我等此來是爭那人皇之位,又不是非要和軒轅開戰,他即不出不戰,我等何必理他,逕直去尋神農理論便是。」風伯苦笑道:「軒轅屯兵處與神農氏互成犄角,我等若攻神農,軒轅領兵從背後襲來,如之奈何?」
「那不正好,你們這些人不是正愁他不出來麼?死戰而已,怕他作甚?」雷神此話說得理直氣壯,風伯頗感無奈,搖了搖頭,心道:「我和你這渾人說這許多作什麼。」
蚩尤聞言,卻是眼前一亮,問道:「雨師大巫,你若全力施雲布雨,能有多大範圍?」雨師應道:「好叫大王知道,當有不下千里之地。」蚩尤拍案而起,先讚一聲:「好!」然後說道:「本王已有定計,多虧雷神大巫出言驚醒。」
當夜,方圓千里盡降風雨;豎日,逐鹿之地全是雲霧。
再說軒轅,昨夜與九天玄女商議良久,終是沒有萬全把握,未曾定計。早起來,見了大霧,暗道不妙;果然有探馬來報:「蚩尤拔營,不知所蹤。」軒轅尋思:「氣候反常,定有詭計。」急忙聚將議事。
待眾將到齊,軒轅令應龍、女魃施法驅散風雨;片刻之後,女魃回報:「風雨已盡,大霧卻來得蹊蹺,無窮無盡,急切間難以全功,料想有高人在旁族法。」應龍補充道:「定是風伯、雨師無疑。」九天玄女提醒道:「霧氣濕重,不能見物,恐那九黎會乘機生事。」
軒轅歎道:「蚩尤所部已經不知去向,可惜老師還在靜修,不然定可識破敵方詭計。如今只好按我猜測行事,九天玄女、女魃隨我率半數之軍前往燧人氏。應龍留守,嚴防九黎襲營;如若三日後仍不見敵蹤,可盡起大軍馳援與我。」
應龍放心不下軒轅安危,說道:「族長身繫有熊興衰,不如改收我率軍去燧人氏,族長守親守營盤。」軒轅搖了搖頭,苦笑道:「此戰非我親去不可,如若對方的目的是襲營,尚須與燧人氏合兵來救。」應龍一想,果然如此;畢竟聯盟的統帥是軒轅,而非自己,萬一有人借此刁難,反而不妙。只好說道:「族長路小心。」
軒轅點了點頭,笑道:「在我看來,留守反而更加危險,希望老師可以盡快出關。」應龍卻是不以為意;軒轅燧起大軍。
女魃有異能,所過之處,水汽皆散,雖不能及遠,但足夠大軍行走無礙。才行得數里,側面便殺出一軍,只是並無大將坐陣,釣在左右,不與交戰。女魃正待率軍驅散,卻被軒轅攔住,說道:「此為騷擾之計,嚴守軍陣便可,不須理會。」
果然一路之不斷有人殺出,均是光打雷不下雨,生生將軒轅的行軍速度拖慢不少。眼見到了燧人氏地界,並不聞喊殺之聲,軒轅心知中計,暗道:「幸虧早有防範,待我匯合燧人氏大軍,定要殺你一個片甲不留。雖說由於一來一回,誤了不少時間,但我有熊大營豈能讓你隨意攻破?」
正待叫女魃將尾隨之敵殺散,不料對方卻主動退去,隱入大霧之中。軒轅心繫大局,見對方如此識趣,遂不做理會,逕直去見神農炎帝,說明來意。神農如何不知事態緊急,也不廢話,馬招集兵將。
軒轅匯合大軍,又給神農留下足夠的人手,不敢停歇,立刻回軍。方行數里,右側殺出一軍,是那大巫風伯率領;才戰片刻,左側又殺出一軍,是那大巫雨師率領。軒轅令九天玄女敵住雨師,令女魃敵住風伯,自居中軍隨時調度。
大巫雨師身在霧中,如魚得水,掌中異寶乾坤袋,更是威力倍增。九天玄女卻是不懼,祭起一件先天靈寶,名字喚作素色雲界旗。此旗又名聚仙旗,是那先天混沌清氣孕育而成,搖一搖眾仙便受牽引,本為西天王母所掌;此次不過是借與九天玄女暫用。只見九天玄女將旗一搖,便招來西方白虎之神助戰;雨師心中驚懼,他連日作法,不及恢復,料想無法佔得風,便望風伯處退去。
大巫風伯也不好過,一見來人竟是女魃,便知不妙,苦笑連連,連那異寶順風旗也不曾祭起,硬著頭皮戰了數合,便向雨師處退去。這哥倆倒是心有靈犀,且戰且退,心知不是辦法;雨師說道:「兄長,我等作法耗去太多心力,根本無法完成大王命令。」風伯接道:「只好退軍,再作計較。」
軒轅關心大營安危,也不追趕,將兵馬收攏之後,才發現亂戰中,早偏離大道。派人尋路,半晌也不見回報;九天玄女接道:「定是風伯、雨師暗中搞鬼。」女魃也道:「此時大霧卻比剛才濃厚了不少。」軒轅忙用先天八卦之術推算,結果朦朧不清,根本不足為據。
無奈之餘,只好按印象中方向行軍,走了半日,也不曾尋道路途。九天玄女說道:「族長不宜再行,此等景象,怕是中了內外俱迷的幻陣。」軒轅忙問:「可有解救之法?」九天玄女歎道:「此為巫族異術,以五行八卦原理破陣怕是不得要領,何況有人控陣,少說也須三五日,我軍卻是等不得了。」
軒轅面露失望之色,尋思:「果然如老師所說,做人要靠自己。」說道:「可惜吾師不在身邊,否則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九天玄女卻是不以為然,心道:「你那師父修為還在我之下,有何異術,能解此局?未免太過迷信自己的師父。」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葫蘆道人這個老師做得非常成功。何況又覺得自己沒有幫大忙,心中慚愧,實在沒必要多事,說道:「實在不行,貧道可以到天庭求助。」軒轅只是搖頭不語。
尋思:「如果換作老師,會怎麼做呢?如今推算之術完全不起作用,身邊又無大法力之人破去大霧,要想辨別方向只有另想他途。等等,事情的重點便是失去了方向感,老師曾言有一異物叫做磁石,可指南北……只要辨清方向,再以此為基點,計算路程,便可明瞭營盤所在的大致方向;只要到了營盤附近,便可聽到喊殺之聲,一切均不是問題。」
想到此處,軒轅不再猶豫,令人收集材料,終於造出一車,命名為指南車。此車不同於後世的指南針,並非單純的利用地磁效應,另有許多其它機關,配備自動離合裝置,利用齒輪傳動系統,根據車輪轉動,由車木人指示方向。即使車子改變方向,木人的手始終指向南方;謂之「車雖回運而手常指南」。
九天玄女不明其意,終於忍不住問道:「此乃何物?」軒轅笑道:「此為『指南車』,是我根據老師所傳異術而造,不同與道術玄法,自然也不會被其所制。」其實軒轅太抬舉胡盧了,至少胡盧本人便做不出此等神奇之物。
經過演示,眾人發現此車果然妙不可言;九天玄女初見這等異物,對軒轅的智慧佩服不已,對軒轅本人也生出些許愛慕之心。不知這算不算愛車及人?有了指南車的幫助,軒轅很快便推算出自己的大營所在,遂令大軍隨車而行。
正如軒轅所料,他率軍剛走不久,蚩尤便引軍來攻營盤。蚩尤卻是做了兩手打算,有熊氏不動則罷,只要懷疑自己去攻燧人氏,分兵之後,正好攻營;否則的話,蚩尤只好去攻神農炎帝了,即使因此引來天庭責難也顧不得了。其它手段倒是不用細想,不外乎騷擾延阻之法。
幸好軒轅分兵了,而且還是親自率軍;蚩尤覺得機會來了,便令大巫相柳、雷神分別攻營。應龍早有準備,雙方展開惡戰;一方勝在地利之便,一方勝在高手略多。應龍敵住相柳;雷神卻是往來衝突,無人可擋。軒轅軍中驍將有那陸吾,生得九尾虎身;又有英招,生得馬身人面;此二人見了,顧不得實力不及,雙戰雷神。
蚩尤統中軍觀戰半日,眼見有熊氏大營再無高手,料想此戰旦夕可下,於是親自出戰,全線推進。不料營盤之中忽然飛出一個道人,將他攔住,卻是胡盧被喊殺之聲驚動,退出靜修。蚩尤發現對方修為不凡,問道:「來者何人!」
胡盧笑道:「葫蘆道人便是。」說著雙目射出神光,想將蚩尤定住,不意對方是大巫之身,不修元神,哪是他這半調子的左道之術可以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