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節純屬巧合說也是呢,難怪皇上要在這冰天雪地的時候出去,名聽,不過估計著不是為了獵野獸,而是為了『獵女人』呢。」「就是就是,這段時間難得見皇上幾次面,都看到他悶悶不樂的,想必是在皇宮裡呆膩外了,沒啥新鮮的玩法,所以才到外面去尋歡作樂呢,反正到時候也沒有人看著,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幾個嬪妃們越說越來勁兒,後來聲音竟然不知不覺地高了起來,不用豎起耳朵就可以聽個清清楚楚。其實這也不怪,女人在一起聊天的話題多半是關於男人的,男人在一起聊天的話題多半是關於女人的,尤其是這深宮內院,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好聊的呢?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古來如此。然而聽在我的耳朵裡,就不對味了,她們這話什麼時候不好說,偏偏在這個跪送皇帝出行,大家都鴉雀無聲地跪著的時候說?顯然,她們這是念秧給我聽,意思是:你別以為你就當真「三千寵愛在一身」了,皇上早就對你厭煩了,巴不得躲到外面去風流快活,免得在宮裡面束手束腳不痛快。我原本不想理會她們的。說實話,多爾袞每晚爬到哪個女人的身上,我懶得理睬,懶得操心,更懶得妒嫉。她們興許把多爾袞每次的「恩澤」當成寶,對於我來說,這實在算不了什麼。然而現在的情況卻不同了,也許是懷孕地女人敏感而多疑。心理上也比平時脆弱很多,這次回宮以後就尤為如此。每當夜幕降臨,公務處理完畢之後,我從多爾那邊出來時,都會看到敬事房的太監捧著托盤進去請多爾袞翻牌子。這時候我還略略慶幸,他還算有那麼點自覺,從來不直接在我面前這樣做。可是這兩個月的記事檔上,除了他臥病的那幾天外。幾乎頁頁飄紅。看到這樣的記錄。我總免不了心裡面難受一陣子。後來就索性不看了,免得自尋煩惱。越是心煩意亂,肚子裡的孩子就越是煩躁不安,半點也不知道憐惜人,疼痛越發劇烈,我緊緊地咬著嘴唇,捱了好一陣子。終於感覺略略輕了些。轉過頭去,我用冰冷的目光在眾嬪妃們臉上環視一圈,並沒有說話。幾個女人本來正聊得熱鬧,忽然被我這麼一瞥,立即顯露出稍許慌亂,趕忙閉口不言,低下頭,老老實實地繼續跪著。等狩獵大軍差不多走完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我已經頭暈目眩,冷汗直冒了。阿看到我面色不好,急忙過來將我攙扶起來。起身之後。感覺略略好了些,除了膝蓋有些麻木外,腹中已經不怎麼痛了。這次在京的內外命婦全部到齊,按理說我應該留她們吃頓飯,在坤寧宮裡聊聊家長裡短,以顯示我這個皇后平易近人,有國母之風。然而我實在沒有精神頭來主持這些,於是令眾人平身之後,我對薩日格打了聲招呼,叫她代替我來應酬這一大幫女人。而後,說了幾句致歉地話,就準備走了。這時候,我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地身影,仔細一瞧,是好久沒見地陳圓圓。吳三桂這次剿滅流寇後回來,極力推辭了多爾袞加封給他的親王爵位,多爾袞雖然准了他的折子,然而出於補償,就封賞了他的妻子。除了正妻張氏,陳圓圓這個如夫人也破天荒地得到一個誥命的頭銜。因此這一次她的出現,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想起春天時在淮安偶遇冒辟疆,他曾經寫了封書信,托我交給陳圓圓,我滿口答應下來,然而回京之後竟然把這事情忘了個七七八八,直到我現在看到陳圓圓,才驀然想起有這麼封信。於是,我微笑著對陳圓圓打了聲招呼,請她來坤寧宮裡坐坐。她顯然十分意外,不過還是立即答應了。這個天姿國色地女人,一年多沒見,居然憔悴了許多。雖然面孔依舊美麗,卻沒有了以前那種明艷照人感覺,似乎整個人都沒有精神,眉眼間也帶著一絲淡淡的愁色。我心中疑惑,莫非吳三桂對她不好?這個問題不方便問,她更不會照實回答,於是我也只好暫時迴避了。聊天中,我斷斷續續地知道了一點端倪,原來吳偉業在江南作了一首長詩,名為[圓圓曲],把陳圓圓在江南的那些風流韻事,還有後來和吳三桂的分分合合編排進去,還特意寫到了流寇進京,劉宗敏把陳圓圓掠走,然後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光榮事跡」。寫得頭頭是道,一波三折,不但故事情節精彩絕倫,細膩生動,還文采飛揚。於是這首詩很快在***裡傳開,短短的幾個月裡就傳遍大江南北,幾乎到了炙人口的地步。很多人都喜歡打聽京城高官,帝王之家的那些烏七八糟地八卦,尤其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了吳三桂投降清朝,放清軍入關地大事,眾人就更加感興趣了。於是乎,好聽點的就說吳三桂和陳圓圓是英雄美人,千古絕配,他肯為陳圓圓做這等大事,可見「英雄無奈是多情」;難聽的,就是說陳圓圓是個紅顏禍水,引誘了崇禎、李自成、劉宗敏等一大干男人,弄得這個男人個個身敗名裂,死於非命,可見此女不祥,誰沾了誰倒霉;再難聽地還有,就說吳三桂為了這個禍水不惜屈膝事虜,賣國求榮,當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漢奸,正好和陳圓圓這個秦淮河上賣唱的妓女臭氣相投,一對狗男女倒也登對……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怏怏不樂了,吳三桂是個心氣很高的男人,這些傳言不可能不入他的耳,他也不可能不生氣。當然,他根本無法面對公眾自我辯白。更不能找誰出來闢謠,所以也只好保持緘默,躲在王府裡頭生悶氣了。人一旦心情不好,肯定看什麼都不順眼,再加上男人的小心眼,聯想起陳圓圓曾經被劉宗敏所掠地往事來,自然是越發氣悶。因此,他冷落陳圓圓。甚至給她幾句難聽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於是。我只好勸慰道:「好啦好啦,不過是些外間的傳言,那些人估計是心裡嫉妒,難以平衡,才故意惡語中傷的。你如果當回事就恰好如了他們的願,反過來你要是把它全當作耳旁風,偏偏不生氣。那麼他們的目的不就得逞不了了嗎?」「唉,說是不生氣,可是哪能真地一點也不往那上頭想?近來王爺對我冷淡了許多,大夫人也就格外擠兌起我來了,這日子,也越發難過了……」陳圓圓歎了口氣,秀眉微蹙,又是一臉愁容。「眾口鑠金。古來如此。有類人是非就渾身不舒坦,這等小人心態,你不要在意。寬處想就好了。再說了,平西王很要面子,聽到這些傳言難免不舒服,不過時間久了,氣消了,也就會慢慢好起來地。」我能說些什麼呢?後來地歷史我知道,吳三桂生性奢侈,封藩雲南之後越發驕奢淫逸。下屬不斷地進獻美女,什麼「八面觀音」、「四面觀音」,他迷戀新人,早把人老珠黃的陳圓圓打入冷宮。陳圓圓看破紅塵,削髮為尼。後來三藩之亂平定,清軍佔據昆明,很多好事者慕名來尋她,然而卻再也沒有發現她的蹤影,據說是投了荷花池,誰知道是不是這麼回事呢?總之,表面上看來,吳三桂愛她的不過是絕世美貌,等到姿色消退之後,終究也避免不了「一朝春去紅顏老,啼妝滿面印殘紅」的命運。這個亂世的女人,有誰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呢?我正在胡思亂想,陳圓圓大概也意識到了不應該說這些不開心地話題影響我的心情,於是收斂了愁容,笑道:「說來也怪,吳梅村這人我也熟悉,也算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的大才子了,想不到也如無良文人一般,搞起剽竊的勾當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若是傳出去,還不得被外人笑死?」「哦?有這事?」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娘娘不記得了?兩年前我在盛京耽擱過兩三日,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曾經誦過幾句詩,其中就有『家本姑蘇浣花裡,圓圓小字嬌羅綺。夢向夫差苑裡游,宮娥擁入君王起。』這些句子,說來也就奇了,我並沒有把這些詩句傳出去過,他怎麼會一字不差地學了個完整?莫非娘娘……」我頓時尷尬不已,當年我「剽竊」吳偉業的詩詞,現在反倒成了吳偉業「剽竊」我的,真是天大地笑話。文人重名,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吳偉業地面子可就丟大了,以後能否在詩壇上混下去都難說呢。我該怎麼解釋?看來我以後若再想「剽竊」納蘭性德的詞也要小心了,免得到時候再傳說他「剽竊」我的詞,那麼他地聲譽豈不是毀於一旦?無奈之下,我訕訕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興許純屬巧合?」「哪有這麼巧的……」陳圓圓剛剛說到這裡,阿就進來了,正好幫忙替我解圍,她取來了那封書信。我點頭示意,於是阿就將書信雙手奉上,交給了陳圓圓。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陳圓圓一愣,「這是……」「我春天時曾經離宮出遊,在淮安的運河邊上巧遇了一位才子,他雖然始終不肯說出自己的姓名,然而我已經猜測出了個大概,此人正是你的故人,冒襄冒辟疆。」她拿著書信的手頓時一個顫抖,明眸之中,閃動著極其複雜的光芒,是驚喜,還是恐慌?「這……怎麼可能……」「沒什麼不可能的。他現在不和董小宛在一起了,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江蘇遊歷,我們也還談得來,於是也就認識了。後來他還曾去揚州,看他的意思,似乎是追尋舊日回憶。臨分別時,他還寫了這封書信,托我交給你拆閱。」我簡要地將事情的經過對她講述了一番。接著,朝那信上瞟了瞟,「你若不信,拆開來看看就知道了。」陳圓圓趕忙拆開信封,仔仔細細地將幾頁信紙瀏覽完畢,這才徹底相信。折起信來,她神情悵然,低下頭去,沉默許久,等再次抬頭時,已經是淚眼婆娑了。我吃了一驚,雖然早知道她對冒辟疆舊情難了,不過她接到書信之後居然如此失態,就實在令人意外了。面對我詫異的目光,她也醒悟過來,連忙擦拭了淚水,強作笑顏,「呵,好幾年沒有聯繫的故人,如今終於有了消息,我一時高興過頭,居然流眼淚了,讓娘娘見笑了。」我有些後悔了,看起來,冒辟疆在信裡肯定說了不少令她動情的話,這類才華橫溢的人,當然懂得如何抒情如何敘事。他會不會又想和陳圓圓鴛夢重圓?然而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陳圓圓是吳三桂的禁**,難不成還想在太歲頭上動土?怕就怕萬一陳圓圓也動了同樣的心思,回去之後經常琢磨著如何回到曾經的未婚夫身邊,若是被精明過人的吳三桂知道了那還了得?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要是陳圓圓一個口風不嚴,招認出事情的經過,把我牽扯進去,吳三桂會怎麼想?當然,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情,當然傳不到多爾袞的耳朵裡,我也用不著擔心。怕就怕陳圓圓會就此倒霉,那我豈不是害了她?出於這種擔憂,我忍不住勸說了陳圓圓幾句。她也很快恢復了正常情緒,說自己心裡有數,不會讓我為難的。之後,看看聊得差不多了,她就起身告辭了,我也沒有挽留,讓阿送她去了。陳圓圓走後,我獨自一人坐在炕上,周圍又和以往一樣清靜了。香爐裡裊裊升起淡淡的青煙,香氣怡人;窗子邊的花盆架上,幾株名貴品種的菊花陸續綻放,爭奇鬥艷,煞是養眼。我怔怔了一陣,歎了口氣。多爾這一去起碼也要二十多天,但願他能平平安安地回來,我們的孩子也能平平安安地出世,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也沒有多少奢望了,剩下的,也許就是但願人長久了吧。……再說多爾袞這邊。打二十五日起,他的鑾駕從皇宮出發,出京師齊化門外出行,帶著一大幫子王公貴族和心腹愛將們,一路之上邊走邊行獵,足足磨蹭了七天,才進入河北境內。按理說,他原計劃是去永平[唐山]的圍場,那麼就應該繼續向東走,抵達兩百里外的盧龍縣,然而他出薊縣之後就突然改變了主意,令隊伍掉頭北上,說是要去平[後來的碦喇城,今屬承德],.了口外,那邊雖然森林茂密,草原廣闊,河流眾多,風景秀麗,然而卻並沒有來得及修建圍場,多爾袞這時候要去的話,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跟行軍沒啥區別,這豈不是委屈了皇帝?再說了,由於沒有安排,保衛工作就格外麻煩,要想在平這個荒郊野外保證皇帝的絕對安全,還真不不是容易的差事。於是,負責此次保衛責任的何洛會無可奈何地跑來,小心翼翼地問多爾,要麼暫時將就一下,湊合著先去永平?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