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步兵統領而這層保證就是,將盛京的內城,外城總共八道城門權,全部收歸一個人管轄。而這個名目,以前沒有,咱們不妨新設立一個,但這個統領之人,必須是信得過的可靠之人。」我終於提出了這個審慎地思量了很久的建議。多爾袞聽到這裡,眉毛微微一揚,然後抬眼問道:「你的意思是,凡是負有守衛京城之責的軍隊,不論旗營,漢軍,巡捕全部歸屬這個統領所管制?眼下留守盛京的軍隊,除了戍守皇城的護軍之外,守衛內外八城的滿漢步兵一共有兩萬餘人,擔任這個職務,可相當於一旗之主啊!」接著他又提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那麼這些戍衛軍隊是聽自己本旗都統的號令,還是唯這個統領之命是從?這樣一來豈不是造成了指揮混亂,士卒無可適從的局面了嗎?」「不然,」我搖了搖頭,「這是臨時的,比方說今天這支隊伍負責守城,那麼他們自然要聽從該統領的命令,即便本旗都統之令也沒有用。但是如果換防,這支軍隊被派往別的城池駐守或者出征打仗,則仍回歸本旗都統管轄。」說到這裡時,我詭異一笑,沒有更深入一層去詳細解釋,因為面對他這樣一個聰明到一點即悟的人來說,是不需要囉嗦解釋的。多爾袞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這是表面上加強京城防衛的控制,使指揮號令集中劃一地正確決定。實際上卻是針對留守京城的反對者們。由於此次入關作戰,徵調了大清超過三分之二的軍隊,因此每個滿洲旗裡也同樣抽調了三分之二兵丁。這樣一來,單憑以往的規矩,仍然繼續靠兩黃旗守衛京城八門以及皇城是絕對不夠的。而所有掌旗之主中,唯獨鄭親王濟爾哈朗留守,負責盛京的朝政事務,所以眼下守衛京城的軍隊。變成了鑲藍旗和兩黃旗的組合。本來兩黃旗中。多爾地勢力佔據了一半。但是由於譚泰等大臣都是可以獨當一面地大將之才,因此多爾袞這次安排他們也一道出征;而暗地裡和多爾袞作對地大臣們,只有圖賴領軍隨行。如此看來,大軍出發之後的盛京局勢和勢力對比,多爾袞無疑不佔上風。然而我這個提議,卻可以起到非常有效的作用,以這個新的名目暫時控制一半以上的鑲藍旗軍隊。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果然正中下懷,多爾袞滿意地肯定了我的建議:「嗯,這個主意不錯,可以實行。只不過,這個新的名目,應該怎麼命名才合適呢?」這還不簡單,不就是現成地嗎?我回憶著清朝後來設立的這個衙門和官職的名稱,邊做思索狀邊回答道:「我看就叫做『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三營統領衙門』。而這個統領就叫做『步兵統領』好了。」本來歷史上這個衙門是管轄五營的。但是此時「神機營」和「銳鍵營」還未成立,所以暫時為三營,多爾袞不禁一愣:「這盛京城內外加起來不就只有八道城門嗎?怎麼叫做『提督九門』呢?」他指得是眼下的盛京城。內城外城,大小城門一共八座,小四門分別是內治門、天祐門、外攘門、地載門;大四門為撫近門、德盛門、懷遠門、福勝門。我只得強詞奪理:「原本內城西北不是還有一座城門叫做『永定門』的嗎?雖然太宗皇帝繼位後下令封死,但也畢竟曾經也算是一道城門。」說到這裡連我自己都感覺這種解釋十分虛弱,誰叫我一時語誤呢?不過「八門提督」可實在夠繞口的。「怎麼著也可以勉強算是『九門』,再說咱們不得為以後著想嗎?等你拿下了燕京,咱們把國都遷過去,正好那燕京內外兩城一共是九道城門,不就正好合適了嗎?」「你還真是考慮長遠啊,那好,就這樣定下來吧。」接著多爾袞又考慮起這個新職位的人選問題來了,「如此重權,絕對要派遣一可信賴之人充任。況且此人必須有一定能耐,能夠壓制住手下地驕兵悍將才行,否則一個不小心,不明不白地被他旗之人所謀害就麻煩了。」看來我地設想確實不如多爾袞周全,這一點居然忽略了。譬如同治年間那件「刺馬」重案,其內情絕非民間所傳說的桃色恩怨,實際上卻是地地道道的派系鬥爭與政治陰謀——平定天京之後,兩江之地成為曾國藩部下地湘軍勢力所在,樹大根深,豈容外人插手?果不其然,並非出身湘軍的馬新貽做了兩江總督,尚且不足兩年就被湘軍勢力所收買的殺手刺殺,甚至還編造出了封疆大吏與草寇之妻通姦乃至殺人的花邊新聞來造謠誣蔑,用以掩蓋真正兇手的面目。如此高明手段,其幕後主使只在曾國藩的九弟曾國和任江蘇巡撫的親信丁日昌之間,除此更無他人。想到這裡,我不禁一陣擔憂,這個決定會不會也……那樣豈不是害了人家?然而正在躊躇之間,多爾袞已經思慮妥當,做出了決定:「這樣吧,叫何洛會不必隨征了,留下來當這個步兵統領好了,」接著頓了頓,「這只不過是兼任而已,他本來的那些差事仍然照舊,想必有得忙活了。」面對他詢問的目光,我深知他的識人任用之能,所以沒有任何反對意見,「這用人方面,我不熟悉,還是照王爺的辦法吧。」說到這裡,我仍然有一絲擔憂,猶豫著問道:「是不是要提醒何洛會任職之時盡量小心警惕些,畢竟鑲藍旗為鄭親王統帥這麼多年,萬一有個變故該如何是好?」「何洛會辦事謹慎精明,我很放心,所以才留他下來充任。再者他又是正黃旗的都統。並非無所依恃,所以諒那些人也不敢亂來地。」多爾說到這裡時,終究還是多想了一步,「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這樣吧,我這就叫他過來,當面授以機宜就是。」……接到這樣的任命。何洛會可謂是五味俱全:喜的是蒙攝政王信任。兼領了這麼重要的一個差事;憂的是他人部下難以轄制。確實沒那麼容易當得順利,甚至會麻煩危險並存;再說留守京城也無疑等於失去了沙場立功的機會。不過他轉念間心裡也清楚,為攝政王當好了這個穩定後方的差事,確實是大功一件,也就沒有什麼好推脫地了於是他趕忙恭恭敬敬地應承下來,叩首謝恩,等到攝政王一番訓示完畢之後。方才退去。如今多爾袞大權在手,辦事效率果然就隨之提高:眼下大清地中樞機構內三院幾乎所有地大臣,章京,筆貼式都在西院的值房裡緊張而忙碌地處理各類政務事宜。多爾一個吩咐下去,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寫好的諭旨呈遞上來,閱覽完畢,確認無誤,於是蓋上玉璽。一個新的衙門就此設立了。二更鼓已過。忙碌異常袞仍然沒有回來,我獨自在他的臥房裡等了很久,一下。用巾帕一次又一次地擦拭著他地那柄戰刀,直到鋒芒耀眼。然後輕輕地吹了吹,只聽見一陣錚然的金屬嗡鳴聲,餘音繞耳。這時候他的一個侍女過來稟報道:「主子,王爺那邊派人來傳話,說是他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叫您不必繼續等他,早些休息吧。」「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淡淡地說道,眼睛仍然不離手中的戰刀。如今多爾已經貴為三軍統帥,無冕之君,根本不需要親自上陣,疆場廝殺,所以這把戰刀也只能成為一件佩飾,一種象徵,而再也沒有飲血殺戮的機會了。即便如此,我依然長久地凝視著它,眼前彷彿浮現出了萬馬奔騰,廝殺酷烈的場面,暗暗歎息:這天下要徹底太平下來,究竟還要送掉多少人的性命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方才將戰刀還鞘,輕輕地擱置在桌子上,然後一步步走向對面的盔甲架前,仔仔細細地,一寸一寸地打量著這兩套樣式和顏色完全不同地甲冑。這兩套盔甲,一新一舊。新地是明黃色,上襟和下擺全部繡五爪金龍圖案,連箭袖上的每一處騰雲和江水海牙都是精緻無比,細緻繁複。而舊的那一套,則是前年他去松山前線時最後一次穿著過地,純白色,除袖口護腕處再無一點繡飾,相形之下,的確簡潔了許多。我伸出手來撫摸著,回想起了六年前那個元宵之夜,軍營之中的見面,他當時穿得也是一身白衣,只不過不是這套戎裝,而是輕便許多的常服罷了。雖然說男人穿玄色的衣服最顯英挺,但是我仍然喜歡看他一襲白衣,卓然勝雪的模樣。「吱呀」一聲,外面的房門開了,緊接著就是一陣橐橐靴聲。等我放下手轉頭回望時,多爾袞已經掀起了簾子,停住了腳步,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就那麼靜靜地望著我。忽然間想起,他似乎許久沒有再穿過白色的衣衫了。回憶在我的腦海裡瞬間傾瀉出來,不得不承認,歲月真的對於他格外寬待,現在看起來還是當年初見時的身姿,並不見得時光給他留下任何痕跡。惟獨那雙眼睛,卻是再也回不去了。雖然他的眼睛仍然像當年那麼的清澈,烏黑皎白裡隱隱的透出鋼藍色來,然而那種溫潤如碧玉,和煦如春風的感覺卻似一場百年之夢,一去不復返了。眼下的他,外面的紗衣早已脫去,現在是一身石青色的蟒紋常服,似乎襯得臉色黯淡,形神間總有那麼點憔悴,與即將征伐前的容光煥發大相逕庭。「這麼晚還沒有睡啊,陪著我一起熬夜幹嗎?早些休息,我本來就比你覺少,不會耽誤明日起身的。」他的聲音很是寧靜,溫馨而暖和。「呵呵,你明明知道我不肯先睡下,還故意派人來傳話,難得你有這份心思,還肯表示一下疼惜,就憑這個,我就算一夜不睡也值得了。」我想笑一笑,可惜連自己都覺得這笑容有點勉強。畢竟自己的丈夫即將奔赴戎馬倥傯的沙場,行在之間的辛苦勞碌,運籌帷幄間的殫精竭慮,這讓我格外擔憂他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儘管我對於即將到來的一段漫長時間的分別而感到酸楚難過,依依不捨,但這一切都及不上我對他健康狀況的憂慮。多爾袞緩步走了過來,「你明明心裡難過,就不要再強作歡顏了,這樣會讓我更加不是個滋味,」接著他的視線轉移到了旁邊的兩副盔甲上,然後伸出手來,撫摸著那件白色的。許久,方才歎道:「這一件,算起來已經有快兩年沒有穿了,現在看起來,那份熟悉的感覺又一下子來了。一個軍人如果長久地離開他的戰場,確實會生出很多寂寥來,即便是每日公務繁多,忙碌於朝廷政爭之中,偶爾閒暇下來,就會格外懷念起以往那快意揮刀,縱橫疆場的日子來。」我在旁邊問道:「這一件白的,你還會穿嗎?畢竟有了件新的,也符合你現在的身份。」多爾袞沉默片刻,目光轉移到那件五爪金龍,華貴異常的黃甲上,道:「這一件,當然要穿,但是上了戰場,還是那件舊的好;舊的那件雖然簡單許多,卻輕便許多,而這件即使我還沒有穿到身上,卻照樣能夠感受到它的格外沉重,華而不實啊!」我不知道他這簡單的幾句話是不是有什麼涵義,或者弦外之音,我只是想把我現在所有的情愫和愁緒都一股腦兒地傾吐出來,也許才能稍稍輕鬆些。然而,話到嘴邊,卻根本沒有那麼流暢,甚至連意思也很難表達全面:「男人主外,女人主內。看著你去出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雖然心中留戀,卻也非常希望看到你能夠帶領大清的鐵騎縱橫疆場,橫掃賊寇,贏得最輝煌的勝利,贏得一個將軍最大的榮光……你在前線時一定要保重身體,不可輕身涉險,凡事切勿操勞過度,畢竟有範文程和洪承疇那樣才識過人的幫手,該放手的地方就盡量放手讓他們去做吧!」說到這裡時,我的眼中漸漸蒙上一層水狀的迷霧,在燭光的映照下,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影影綽綽,「只可惜我不能跟隨在你身邊,時常照料你的飲食起居,那些親兵們粗手粗腳的,很多瑣碎的起居小事恐怕他們難以照料仔細周全。畢竟這兩年來,你的身體比以前虛了很多,如果你覺得稍有不適,千萬不能麻痺大意,疏忽了事,一定要讓隨軍太醫幫你悉心診治才行。燕山那邊的初春,風沙很大,要注意多穿點衣服……」我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弄得我都快要六神無主,心頭難過了。」多爾喟然一歎,攔過我的肩,將我輕輕地抱在懷裡,讓我盡情地在他懷裡依偎,「熙貞,我聽你的話,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吧,現在有你這樣賢惠而通情達理的妻子,有那樣一雙聰慧而討人喜歡的兒女,就算是為了你們,我也不能不顧一切地去拚命啊!別哭了,再這樣下去,鬧得我和你一道抱頭痛哭,倒好像生死離別一般,淒淒切切慼慼的,好生怪異不是?」接著他一手將我的下巴抬起,一手用袖口幫我擦拭著眼眶的淚花,溫柔地撫慰著我,就像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被多爾袞難得的幽默逗得破涕而笑,這樣一來正好與他四目相對。由於眼淚擦乾,我的視線清晰許多,奇怪的是,此時他的眼睛比平時亮了許多,就像隔了一層水幕,燭光倒映其中,格外晶瑩明亮。然而他的嘴角,卻噙滿了溫和的笑意。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