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鋌而走險「據奴才等派往各處城門探察的探子回報,盛京外城各門處共有正黃,鑲黃兵力共計兩萬七千人,而拱衛皇城的兵力絕對不超過三千。」儘管現在是早晨,不過由於天色陰陰沉沉,烏雲籠罩,所以糊了窗紙的室內只得燃起蠟燭,這樣才能更清楚地看清那張碩大的盛京佈防圖上面的每一個細節和表識。我仔細地聽著正白旗梅勒章京譚拜的匯報,一動不動地盯著盛京城外的每一處駐軍點,這上面已經由昨晚連夜從城外趕回的譚拜做了一個個圈點為標識,分別註明著滿洲八旗除去盛京內駐防的兩黃旗外,其餘六旗眼下在城外駐紮的大營的分佈位置。本來盛京外郊是不准其它旗駐軍的,但是由於皇太極突然駕崩,各旗旗主均以提防非常時期京城有變的名義紛紛率軍趕回,由於大部分軍馬無法直接進入城內,於是只得先在城外駐營,以便隨時觀察動靜。「哦?你說皇城一旦發生變故,那麼這些守衛城門的兩黃旗軍士們是立即趕去皇城救援呢,還是繼續按兵不動,準備抵禦城外各旗的進攻呢?」我抬眼問道。譚拜輕鬆一笑:「不論如何,他們都是捉襟見肘了,兩面作戰是兵家大忌,眼下正駐紮在城外的吳拜[正白旗前鋒統領],吳達海[鑲白旗梅勒章京],阿爾津[鑲白旗護軍軍統領]他們手下的人有一萬五千;而兩紅旗那邊的人也有一萬三千,到時候且不論兩藍旗到時候是不是袖手旁觀,光我們這四旗將近三萬人馬就夠他們忙活的了。」一旁的正白旗固山額真英鄂爾岱補充道:「如果皇城一動,兩黃旗若是趕去救援,必然會造成城門守備空虛,假如到時候我們城外的人同時發起進攻,那麼他們定然抵擋不住;一旦我們四旗的軍隊衝進城內,控制所有城門,同時兵發皇城,將他們來個反包圍的話,兩黃旗要麼投降要麼死路一條,這一點他們不會不顧忌的。」「這麼說,我們在城內兩千五百人的軍隊就是打開大清門的鑰匙了?似乎不太夠啊,兵力總歸單薄了一些,守衛皇宮的兩黃旗護軍一共有三千人,具體如何分佈和安排我們暫時還沒能打探清楚,如果貿然進攻,必然僵持不下,恐怕於時局大大不利啊!」阿山略顯憂慮地質疑道。我的指尖在皇城地圖上劃過,最後落到了皇城的正門——大清門的位置上,鑲嵌翡翠貝殼的金護甲在上面輕輕地點了點,「如果我預料得沒錯的話,這裡應該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守衛,」然後抬手指了一下皇城的後門,也就是那個本已經關閉停用許久的東大門,這就是四年前謀害八阿哥的兩個兇手逃亡時意外摔死的那道門。「這裡最多只有五百人守衛,而剩下一千人則全部集中在崇政殿前的廣場上,正在對大殿裡的各位王爺們虎視眈眈呢!」幾位兩白旗大臣們不由面面相覷,眼神中掩飾不住疑惑的神色,這皇城兵力佈置的具體情況連他們也沒能弄清楚,怎麼看似足不出戶的我居然能夠胸有成竹地說個一清二楚呢?我微微一笑,當然不能告訴他們我並非是未卜先知,而是從史文學網打盡,否則崇政殿內的局勢發展到最後,就算多爾袞能夠保住性命爵位,最終皇位還是別人的。即使將來多爾袞再廢君自立的話,不但要費盡周折,還會落下奸臣篡位的惡名,這是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幾位將領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此言決不是無的放矢,也許另有可靠的消息渠道,這就不是他們應該刨根究底的了。「按照福晉的意思,我們應該集中所有軍隊,利用兵力上的優勢攻取兩黃旗兵力薄弱的東大門?」我做出一臉謙虛地模樣,悠悠地問道:「行軍打仗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自然是知之甚少,這還全要依仗各位的指揮調度,方能保王爺平平安安地登上大寶。請問諸位,如果要是有了足夠的兵力,比如你們手裡再多出兩千人來,你們該如何佈置具體進攻事宜呢?」「若是我們有了四千餘人的兵力,必然要採取兩面夾擊,分割包圍的策略,佯攻大清門,實則從東大門而入,大清門之守衛聞之必然亂了陣腳,到時候我們兩路軍就可以將他們逼至前庭廣場上,聚而殲之,或者迫其投降。」英鄂爾岱侃侃而言「可惜這只是想想而已,我們畢竟再也沒法從城外調兵了。」阿山一句話畢,大家未免有些黯然。我兩手按在桌子上,緩緩地站了起來,「若果真兵力充足的話,你們預計勝算有幾成?」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答道:「十成雖然沒有,但是起碼也有八成勝算!」「那好,我決定了,稍後我們就出發好了!」我看了看他們,然後轉頭向門口高聲道:「祁充格,錫翰,兩位請進來吧!」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魁梧彪悍,分別身著紅色,紅底鑲白邊甲冑的青年將領大步邁入,然後一齊打了個千,單膝跪地,「奴才等奉主子之命前來聽候福晉調遣,手下軍士已經集結完畢!」兩白旗的大臣們頓時大吃一驚,錯愕不已,「啊?你們也來了!」我從袖子裡抽出一封密函來,在他們面前晃了晃,「諸位儘管放心,是穎郡王和武英郡王令他們前來相助的,由於二位王爺現在在崇政殿無法脫身,所以還需勞煩各位鼎力相助了!」其實昨晚阿達禮和碩托關於用武力解決九五之爭的建議被多爾袞否決之後,兩人並沒有就此作罷,於是暗地裡吩咐正紅旗的祁充格前來協助兩白旗,由於所有旗主王爺和領旗貝勒必須要前往崇政殿商議,於是這次進攻皇城的軍事行動便落在了幾位固山額真和梅勒章京身上。眼下我手裡的這封密信,就是多爾袞剛剛進宮之後,他們派信使快馬加鞭送來的。眾人大喜,這下成功的把握就增加了許多,他們紛紛繞到前面的地當中,一抖馬蹄袖,單膝跪地,齊聲道:「奴才等聽候福晉調遣,為睿親王赴湯蹈火,絕不退縮!」我伸手虛扶一下,幾人連忙起身,看著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心裡多少生出不少感慨來:多爾袞,如果到了這份上你仍然與皇位擦肩而過的話,那就是天命了。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勉勵之詞,我再次將目光投在地圖上,沉吟片刻說道:「其實你們不必從東大門入,因為皇城其實不止這兩道門。」「什麼?」眾人均是一愣,誰也沒有聽說過,這皇城還有第三道門的。「喏,就是這裡,」我伸手指了指皇城的最北端,就是御花園的北牆,地圖上沒有任何大門的標識,「在這裡的北牆邊其實有一個小小的角門,很是隱蔽,平時都是上鎖的,不過鑰匙必然是在少數幾個人手裡,用來與宮外勾通的,所以除了他們外,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兩黃旗那幫人當然不可能知曉而派兵防範了。」這真是天大的秘密,也算是皇宮的醜聞,隨便哪個只要用腦子想想,也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不管是後宮的嬪妃還是宮裡的奴婢,如此暗渡陳倉,必然是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眾人雖然聽得幾乎目瞪口呆,但是誰也不敢問我是從什麼渠道得知這個秘密的。「兩黃旗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後宮內院裡部署兵力,我們只需從御花園的角門秘密進入,繞東西五宮而過,最後到達與崇政殿最為接近的清寧宮,分派弓弩手登上清寧宮的門樓鳳凰樓,這個最高點一旦控制住,就可以俯視整個皇城,強弩的射程可以籠罩整個殿前庭院,然後主力自鳳凰門而出,從崇政殿的後面繞過去,就可以與兩黃旗的一千護軍短兵相接了。」我將心中早已籌劃好的步驟簡略地對幾位將領講述一遍,這時有人質疑道:「此策雖好,可萬一到時兩黃旗的護軍已經將崇政殿團團圍住了呢?他們看到我們殺入,定然會立即環衛住大殿拚力相抗,並且還會挾持住殿內的各位王公,到那時我們該如何是好?」「沒辦法,眼下形勢緊急,必須鋌而走險。」我沉吟著說道:「那兩黃旗膽子再大,也斷然不敢直接派兵進入大殿之內威脅,各位王公們個個都是馬上步下,功夫精湛之人,哪那麼容易被他們挾持?況且到時候我們一下子殺入,迅雷不及掩耳,等他們反應過來,裡面的王公們已然採取最合適的應對方法,同我們裡應外合了。我們將近三千人解決殿外的一千人,一定要速戰速決!」幾位大臣紛紛頷首贊同,於是我深深地呼一口氣,鄭重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過去吧!」「喳!」看著眾將出去調遣軍隊準備開拔,我吩咐阿娣進來幫我穿上戎服,阿娣一面在我身前身後忙活著,一面憂形於色地勸道:「小姐,您一定要親自去嗎?那可是很危險的,萬一刀箭無眼,若是傷到了可怎麼辦?」我低頭將彎刀掛在腰間,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你不必擔心,我一向是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事後王爺怪罪起來,我一個人承擔好了!」言罷推門而出,頭也不回地上馬而去。……崇政殿內,多爾袞正說到一半,突然間外面一陣喧嘩騷動。頓時所有王公都警覺起來,紛紛探頭向殿外張望,索尼和鰲拜正欲出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時,一名侍衛急匆匆地趕來,剛踏入門檻就趕忙單膝跪地,氣喘吁吁地稟報道:「稟各位王爺,方才肅親王被押解往大清門時,不知怎的居然被九阿哥看到,哭喊著從後宮的大門衝了出來,叫奴才等不要殺肅親王,九阿哥身份尊貴,奴才等一時也不敢強行阻攔,所以外面才騷動起來,不知各位王爺打算如何處置。」「哦?」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本以為豪格這次死定了,誰想到居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更要命的是這「程咬金」不是別人,而是永福宮莊妃的九阿哥,這可如何是好?多爾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突然心頭莫名其妙地一悸,接著隱隱作痛起來,他微微蹙起眉頭,腦海裡飛速地轉著這些念頭:看來這位莊妃娘娘果然不肯安份,且不論是否串聯了濟爾哈朗,眼下福臨突然跑出來,絕對不是單單為了兄弟手足那麼簡單,玉兒,你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你就真的那麼在意太后的位子嗎?這時殿外福臨那稚嫩的童音夾雜著哭聲清晰地傳來:「你們誰也不准殺我大哥!誰要是非得動手不可就先殺了我吧!嗚嗚……」「快,快去把九阿哥領進來!」濟爾哈朗急忙吩咐道,那神情著實像看到了寶貝孫子摔了跤而心痛不已的慈祥祖父。不一會兒,哭得鼻涕眼淚抹了一小臉的福臨被侍衛抱了進來,他兩腳剛一落地,一眼看到了坐在前面位置上的多爾袞,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後張開雙臂,揮舞著小手一溜小跑,撲入了多爾袞的懷中,不過仍然哽咽個不停,順道把眼淚悉數在多爾袞一身縞素的前襟上抹了個乾淨。多爾袞用極端複雜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福臨,彷彿看到他的母親正倚在宮門口靜靜地看著他,眼睛中充滿了柔情和期待,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在胸中深深地歎息一聲:玉兒啊,你還真是聰明!在眾目睽睽下,多爾袞從座位上起身,將福臨抱在懷裡,用袖口幫福臨抹去了小臉上的淚水,柔聲撫慰著:「九阿哥不要哭了,都快要長成小男子漢了,還能像吃奶的時候一樣哭鼻子嗎?」福臨仰起臉來,用充滿希冀的目光懇求著多爾袞:「十四叔,求求你不要殺我大哥,我大哥對我最好了,他要是死了我會很難受的,額娘說皇阿瑪已經到天邊去了,你是不是也要讓我大哥也到那裡去呢?到時候博果兒再欺負我可就沒人幫我的忙了……嗚嗚……」多爾袞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福臨,慈愛地摸了摸他紅僕僕的小臉蛋,「九阿哥,別哭了,你跟十四叔說說,是你自己要過來的還是別人教你過來的?」這聲音語調不高,但卻異常清晰,整個配殿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立時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福臨的臉,想要徹底確定這個心中的猜測。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