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 第四卷 笑隱刀鋒寶弓藏 第十九節 花園夜魅
    「……我八旗左右兩翼軍共敗明軍五十七陣,攻克山東濟南府、三州、五十五縣、二關,殺兩名總督及守備以上將吏共百餘人,生擒德王朱由樞、郡王朱慈、奉國將軍朱慈、監軍太監馮允許等,俘獲人畜計四十六萬二千三百有餘、黃金四千零三十九兩、白銀九十七萬七千四百六十兩……」

    我仰面躺在寬大的搖椅中,眼睛望著糊著厚厚窗紙的窗欞,靜靜地聽著有關此次征明的戰果匯報,時不時地咳嗽幾聲,然後擺擺手,示意那人繼續念下去。我膝蓋上搭著一條緞被,儘管腳旁邊就是一個擺滿紅彤彤木炭的火盆,儘管現在已經是早春三月,但是我仍然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的跡象,春寒料峭的遼東依然保持著寒冬的氣息,我不小心傷風感冒,足足兩三天了才剛見好轉,可是喉嚨卻發了炎症,剛剛喝下一碗熱騰騰的湯藥躺下,多爾袞手下的一名正白旗侍衛統領就趕來向我報信:

    睿親王和武英郡王的大軍已然班師回朝,皇上已經親率滿朝文武大臣出城五里迎接大軍的凱旋,先是在崇政殿裡大加封賞,然後於清寧宮大排慶功宴,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王府,多爾袞怕我惦念,所以特地派他趕來向我匯報,順便帶來了最新抄擬完畢的戰報,用多爾袞的話說就是:「福晉關心這個說不定比起關心我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趕快送去吧。」

    我不免莞爾一笑,這多爾袞出外征戰了半年之久,居然還記得我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跟他提過的這個要求,本以為一直殫精竭慮,身疲神乏的他居然連這個都記得,可見的確是個有心人,或者說他的記憶力也實在太好了些,儘管此次大獲全勝的結果我早已有數,但是聽到如此輝煌的戰績我仍然不免略略吃驚,不知道這一次皇太極該賞多爾袞些什麼。

    從這名統領的詳細匯報中,我大致地瞭解了整個戰役的經過,多爾袞起先制定好的那個破關而入的策略果然異常有效,正如他所分析和預測的一樣,阿濟格率領的右翼大軍先行,破關拔營的先鋒自是由他做了,奇襲一舉破開牆子嶺的長城之後,大批清軍一擁而入,殺掉了城守,佔領附近數座隘口,接應後面大部隊浩浩蕩蕩地開入。一入河北境內,一口氣連下滄州,薊縣等十餘座城池,勢如破竹,一度威脅到京郊一帶,嚇得崇禎皇帝又準備破釜沉舟地堅守燕京了,可惜這只不過是多爾袞的一個疑兵計而已,在成功地吸引崇禎調動了大部分守衛河北各鎮的明軍趕去燕京救援之後,立即繞開燕京,直下冀南。

    清軍深入到河北省南部,蹂躪了廣平、順德、大名等地,然後把進攻的矛頭指向了山東。崇德四年正月,八旗兩翼兵會合於濟南城下。明兵部尚書楊嗣昌錯誤地估計清軍如進兵山東必經德州,因此他傳檄山東巡撫移師德州,而濟南空虛,不作戒備。

    精明的多爾袞繞開德州,從東昌、臨清州等處渡過運河,突然直插濟南。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個號稱中原的一大都會就落入清軍之手,明吏卒驚駭逃潰。巡按御史宋學朱剛乘上轎出院,一聽說城陷,役隸扔下他撒腿就跑。清兵衝上來,將他殺死,後來連屍體也找不到了。還有布政使張秉文以下十數名官員,連同宗室諸郡王都被殺死了。其中活捉德王朱由樞,沒有將其殺掉,而是把他送到盛京。

    而百姓死傷更慘,戰後,清理城內外屍體達十三萬具,整個城裡的財物被劫掠一空。清軍飽掠後,出濟南城,轉攻山東其他城鎮十六處。明督師、大學士劉宇亮和陳新甲率明軍只尾隨清軍而行,不敢進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多爾袞和阿濟格一路押送著規模浩大的戰俘和勞力,滿載著數目巨大的金銀輜重,大搖大擺地一路北上出山東,渡運河,取道天津衛,最後輕輕鬆鬆,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地出了關,返回遼東,而軍隊數量是清軍三倍的大明官兵們,所能做的就是遠遠地躲在不會受到襲擊的地方對著滿載而歸的掠奪者們行注目禮。

    我聽到這裡時微微動容,說實話,對於大明這次所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慘重損失的感受,我只能用「哀之不幸,怒其不爭」來形容,當權者的志大才疏,文武百官的屍餐素位,將領之間的互不相幫,內耗不止,軍士的膽怯懼戰,才導致了如此慘淡的結局,只苦了那些自發組織抵抗清軍的百姓們,城破之後被血腥殘忍地大肆屠戮,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想到這裡我不禁氣恨起多爾袞來了,之前我曾經特地勸說過他,對待百姓,能不殺就不殺,無非就是圖財而已,何必再沾鮮血呢?這次明擺著就是**裸地入關搶劫,因為只要關外的寧遠城一日還在明軍手中,山海關就決然不能攻破,而這道固若金湯的鐵閘在長城要塞嚴鎖,大清就永遠不能zhan有關內的一寸土地,哪怕曾經攻下多少城池,最終還是難以站穩腳跟,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飽掠一番再回遼東去,劫財就罷了,何必要將命也一道劫去?

    我慍怒不已,狠狠地罵了一句:「野蠻人就是野蠻人,跟他們講道理純粹是對牛彈琴……」猛然嗓子一陣癢麻,禁不住咳嗽起來,不得不中斷了罵聲,阿娣見我這次咳得厲害,急忙上前來幫我捶背,「小姐,小心身子,千萬別動肝火,不然這病又拖下去了。」

    正念到一半的侍衛統領忽然聽到我這句突兀的光火之語,一時也沒能聽出來我說得是什麼意思,也難怪,他是滿人,漢語水平本來就極其有限,當然不可能明白什麼叫「對牛彈琴」了,看著他一頭霧水的模樣,我頓時有好氣又好笑,也是,我這話對他說,不也是對牛彈琴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咳,咳……只不過是嗓子干癢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坐直了身子,正好對上了那統領愣愣的眼神,是啊,我是睿親王的福晉,聽說自己的丈夫凱旋而歸應該高興才是,他怎麼可能想像到我在為什麼事情慍怒呢?我也覺得自己也有點衝動了,於是苦笑一聲,微微地歎息道:「唉,我們家的王爺啊……倒也真該慶賀慶賀,你先下去領賞吧!隨王爺一路征戰,確實辛苦了。」

    我這一句是滿語,他總算聽懂了,於是他連忙收回疑惑不解的目光,單膝跪地對我行了個禮,謝過賞之後小心翼翼地退去了。

    「小姐其實不必這般動怒,畢竟王爺他這樣做,也必然有他的計劃或者是無奈,以奴婢看來,王爺是個仁和寬厚的人,和其他的那些個王爺們不一樣,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阿娣忍不住勸說道,盡量用著合適的用詞,以免我再次不快。

    我伸手接過她送來的熱茶,揭開蓋子輕輕地蕩了蕩上面零星漂浮著的茶葉,然後喝下一大口,結果喉嚨的乾熱沒有得到絲毫解決,反而越發癢痛,不由得再次咳嗽起來,阿娣急忙幫我將茶杯放到一邊,「小姐您先等著,奴婢這就去灶間取些冰糖雪梨水來給您潤潤嗓子,另外方才陳醫士走之前還特地留下些柿梨膏和枇杷粉來,不如取來試試效果如何。」

    「不要忙活了,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好起來的,這咳嗽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止住的,沒什麼要緊的,」我懶懶地擺了擺手,然後抬起頭來:「你別把王爺想得太好了,表裡不如一的人多得很,他就是這樣的人,不要幫他說好話了,」

    說罷微微感歎著:「也許你也有一定的道理,他不是一個喜歡和嗜好殺戮的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向是大清秉行的國策,若是對於敢於抵抗者仍然心慈手軟的話,恐怕以後抵抗的人會越來越多,畢竟人都有僥倖的心思,心想反正即使抵抗失敗也不會受到懲罰,那麼何不試一試,說不定還能保護住自己的身外之物呢!」

    「可惜,不但身外之物沒能保住,連自己的性命都丟了,何苦呢?」阿娣最聽不得血腥殺人之類的話題,她心有餘悸地念叨著。

    「你不明白,這就是一個民族骨子裡的血性,如果連這點血性都沒有了,那麼比任何亡國奴都更可悲,至於究竟值不值得,每個人心中各自有各自衡量的尺子,很難分清是非曲直的。」

    我說完之後沉默了,按照之前的估算,濟南城內大約有四十幾萬百姓,排除死亡的明軍人數,大概百姓直接或間接死於戰火與屠殺的,就應該在**萬上下。這些人,估計就是登城協助明軍守城,或者城破之後堅持與清軍肉搏巷戰的百姓,當然,憑著我對一些史料的瞭解,這大部分百姓是因為家中的婦女被拖出去玷污,或者家裡的壯丁被蠻橫的清軍抓去帶回關外做勞力,再一些就是不能忍受看著辛辛苦苦攢下的財物被洗劫一空,所以才奮起反抗的,結果丟了性命不說,最後還被算在了協助明軍守城而戰死的百姓死亡數目之中,的確讓人心裡不是個滋味。

    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歷朝歷代都是這樣,我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個心思地期盼著戰爭盡快結束,天下人早點過上太平的日子?亂世人還不如太平犬,我開始痛恨我自己的渺小和無奈,什麼王朝霸業,什麼萬里江山,和對生靈的憐憫比較起來,是多麼的矛盾和不可調和,只不過有人已經麻木不仁了,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說白了就是個還存有一絲愧疚之心的一丘之貉罷了。我現在的一點自認為的良心,無非就和當年曹操一面屠城殺戮,一面長吟「白骨蔽於野,千里無雞鳴」一樣的虛偽和做作。

    這大半天我的心情都異常沉重,整個人都昏沉沉的,打不起一點精神,直到日頭偏西,我終於眼皮一沉,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睡夢中忽然身子一個痙攣,心悸不已,我睜開眼睛,眼見天色漸暗,奇怪的是,一股不祥的預感漸漸席捲了我的心頭,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這個第六感究竟靈不靈?

    當我這樣問著自己的時候,右眼皮突然一跳,難道真有什麼預想不到的禍事會發生嗎?想到這裡我突然一個激靈,立即翻身下炕,連厚實一點的外衣都沒有披,就直接跑到阿娣的房裡,她正蹲在火爐前搓著雙手,因為方才蘭珠和她換班輪守了,所以我急匆匆出來時還把正在門口打呵欠的蘭珠嚇了一大跳,急忙返回屋內幫我找衣服。

    「小姐!您這是……」阿娣聞聲一轉頭,看到了一臉陰晴不定的我,著實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王爺還沒有回來嗎?天都這麼晚了。」我**地問道。

    「哦,奴婢聽說,本來下午的時候清寧的慶功宴會已經結束,但是好幾個王爺都拉著我家王爺,非要他去自己府上暢飲一番,作為接風洗塵,王爺本不想去,但是盛情難卻只得去了,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回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孤獨無助的感覺,忽然間擔心起幾天沒有去看過的東青了,小傢伙剛剛滿了週歲,雖然爬得很是敏捷,也開始呀呀學語了,但是還不會走路,由於我這幾天染了風寒,為了怕過給幼小嬌嫩的孩子,所以我叫乳娘自己好生照看著,就不必每日到我這裡來了,難道是幾天沒見,我的思念之心越發濃烈,以至於東想西想嗎?

    「你這就去乳娘的屋裡看看東青和東莪現在怎麼樣了,睡得可好,我總是放心不下,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自然比一般人在意得多。

    這時蘭珠跑了過來,替我披上了外衣,我擺了擺手,「你回去守著去吧,我在這裡等阿娣探視過後的回話。」

    「是,主子。」蘭珠退去了。

    由於乳娘的屋子離我這邊有一段路程,所以一時半會兒阿娣回不來,我覺得溫熱的木炭烘烤得我全身燥熱,心底說不出的煩悶,於是推開門打算到外面透透氣。

    可是怪異的事情發生了,我似乎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抽泣聲,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奇怪,這大晚上的,誰沒事在外面哭,這聲音又很像女人的,能是誰呢?我猶豫著一步步走出院子,可惜什麼也沒有看到,莫非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也許這根本就是貓叫?

    忽然間,我看到遠處的黑暗中,隱約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我心下更加疑惑,於是抬步追了上去,儘管我腳下踩著花底盆的寸子鞋,可是腿腳卻比那人要迅捷得多,很快,我就模糊地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是好久沒有見到的小玉兒,奇怪,她不是在自己的院子裡發瘋嗎?明明早已經軟禁起來了,她怎麼能逃出來?還是有人故意放她出來?

    她似乎並沒有發覺我跟在她身後,自顧快步地向前走著,我一時間確定不了眼下她的精神狀態是否正常,懼於她突然發作的危險,我盡量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仍然緊跟不捨,想看看她鬼鬼祟祟地想去幹什麼。

    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不遠的路,我發現前方是黑燈瞎火的後花園,奇怪,小玉兒這麼晚獨自去後花園,肯定沒有閒逛的雅興,多半有鬼,我本來想去叫人來幫忙,但是生怕錯過了發現她陰謀的機會,所以只得硬著頭皮跟蹤下去。

    在小玉兒的身影沒入後花園的一瞬間,我猛然看到她的懷裡似乎抱著一件東西,好像……好像是一個襁褓!

    我在那一刻幾乎全身發顫,這王府裡沒有別的嬰孩,所以這眼下她懷裡的孩子是……我的眼前陣陣發黑,呼吸也跟著粗重起來,心裡一陣陣揪痛,不行,我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子!

    儘管不知道小玉兒是如何偷走我的孩子的,但是眼下卻危急萬分,她這麼晚鬼鬼祟祟地到後花園來,莫非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他?這裡這麼多石頭,還有高高的假山……

    我即便想大聲呼人過來,只怕驚動了小玉兒,她一個狗急跳牆,我的孩子正在她的控制之下,肯定性命難保,說不定立即慘死在我面前;如果我悄悄回去找人的話,說不定這段時間裡她已經下了毒手,怎麼辦?

    我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繼續悄無聲息地跟著她,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假山旁,小玉兒突然停下腳步來,一動不動,不知道下一步準備做什麼。機會難得,我決定當機立斷,劈手奪下孩子。

    我悄悄靠近,然後猛地一把扳著小玉兒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拉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這一瞬間的機會中,我迅雷不及掩耳地從她懷中奪過襁褓,可是誰知道這襁褓一入手,明顯手感和份量不對,我心中一驚,糟了,中圈套了!

    還沒等我鬆手將假襁褓扔下,忽然間耳邊一陣急促的寒風掠起,小玉兒竟然無比敏捷地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狠狠地向猝不及防的我刺來,這一突襲陰狠而決絕,挾帶起令人心悸脊涼的寒氣,直衝我的胸口襲來,令我躲避不及。

    其實我發現襁褓是假之後就立即有所反應,料想到她會突然襲擊傷害於我,只不過躲閃多少還是慢了半拍,要害部位算是躲過了致命的刀鋒,但是只聽到「咯吱」一聲怪異的聲音,我的肩頭一涼,接著就是劇烈的疼痛,這不是一般刀刃刺入**的悶響,顯然小玉兒這喪心病狂的一刀狠狠地刺在了我肩胛的骨縫之間,雖然不深,但是疼痛卻異常強烈,我的全身在那一刻禁不住顫抖著抽搐起來,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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