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世上確實總有一物降一物的規律,一向驕橫倨傲,目空一切的豪格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他憑藉著赫赫軍功,幫助他父皇剷除異己的苦勞換來的親王爵位,居然如此輕輕鬆鬆地就丟掉了:
先是在朝鮮的那次軍營夜宴中我自謙時「順便」提到的關於朝鮮遍地是美女的話題,居然大大地引起了豪格的興趣,不但真的如我所料的立馬派人四下大肆搜掠妙齡女子,而且還實實在在地把其中相貌上佳的都一一弄到了床上,嘗遍了環肥燕瘦,左擁右抱的滋味,在一路返回盛京的途中,在中軍大帳裡夜夜春xiao,幾乎樂不思蜀了,沒想到前腳剛到了盛京,後腳參奏他的折子就像雪片般地飛到了皇太極的御案上。
本來這類風liu韻事在滿洲貴族中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家也見怪不怪,心照不宣了。可惜他實在張狂過分,不但搜掠美女時弄得朝鮮的平民百姓家家雞飛狗跳,處處怨聲載道的,而且最可氣的是,這傢伙收羅了一大堆女子,自然質量不一,良莠不齊,結果他把漂亮的自己享用了,姿色平庸地統統派給了手下的軍士作媳婦。
結果他手下的正藍旗的軍士們終於得到了甩掉處男帽子的大好機會,這支本來好好的隊伍也由此變得烏煙瘴氣,夜夜「笙」歌,等回國之後,他們又把玩膩了的相貌不佳者一一掛牌出售,就像滿集市吆喝的小販子一樣,影響極為惡劣,最後大家的荷包滿了,他們的主子豪格卻倒了大霉,被皇太極一怒之下革去了親王的爵位,降為郡王。
皇太極本以為他能引以為戒,知錯就改,想不到剛剛過去了幾個月,這傢伙的色心又死灰復燃,按耐不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多爾袞的側福晉身上,這樣還不算,那個薩日格不但是他的嬸嬸,還是他名義上的妹妹,他皇阿瑪的養女,結果眾人上本一參,皇太極不免大傷腦筋,失望透頂,但是一時也猶豫著究竟該如何處罰這個到處惹禍的大兒子。
沒想到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短短數日,小道消息居然傳得八旗盡人皆知,最後連後宮都沸沸揚揚,議論紛紛,薩日格的額娘,麟趾宮的大貴妃娜木鍾哭哭啼啼地趕來找皇太極要討個說法,內外壓力下,皇太極終於下了旨,不過裡面當然不會提豪格因為意圖猥褻嬸嬸而獲罪,而是說這個豪格實在太不爭氣,行為屢屢失德,言行像被魔靨了一般,狂妄肆意,所以降為貝勒,剝奪五個牛錄,罰銀五千兩,閉門思過三個月。
從多爾袞處得到了這個消息,我簡直要笑出聲來:暫且不論豪格他損失了多少利益和臉面,首先他就要過他府裡的大福晉的那一關,那個醋罈子老婆不給他鬧個雞犬不寧才怪,更要命的是皇太極還罰他閉門思過三個月,這下就等著蹲在府裡受罪吧!
倘若豪格要是知道他這兩次倒霉都和我有著莫大的關係的話,恐怕不剝了我的皮才怪,哈哈,可惜他怎麼可能知道我這個看似溫柔和氣的女人居然是這般的狡猾奸詐,詭計多端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連悶熱的天氣都跟著換了個樣,涼爽起來,日子也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八月初一,昨夜一場暢快淋漓的雷雨過後,終於迎來了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早上。
算算日子,宮裡的宸妃海藍珠也快到臨盆的日子了,於是我琢磨著要不要進宮去看望看望她,結果剛把這個想法對多爾袞一說,他就笑了:「呵呵,我看你這是瞎操心,人家生孩子關你什麼事兒?恐怕這會兒皇上正天天在她的關雎宮親自照料著她,你過去不是給人家添煩嗎?」
「這倒也是啊,皇上既然一直在她那邊,我過去的話多少也有點不妥,不過當初我曾經跟她誇下海口,說是她這一胎絕對是個阿哥,如果不是的話我就要過去給她的小公主當嬤嬤,順便還給她伺候月子,所以怎麼著也先要過去探探情形再說啊!」
「那你現在去有什麼用,難道肚子大了就能準確地看出男女嗎?我看你說不定就要賭輸了,到時候可別後悔自己當初太冒失,我看你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老老實實地蹲在府裡好好地侍候你男人我,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貝勒格格該有多好?」多爾袞說到這裡停住了,眼神裡滿是不懷好意的神采,順手將我摟入了懷裡,擠了擠眼睛,「你說是吧?」
「切,少來了,總是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樣,沒個正經的,」我一把推開了他的手,正想站起來,不料他不依不饒地從後面扯住了我的衣袖,一個用力,我頓時失去重心倒在了他的懷裡,我故意地掙扎幾下,結果他反而抱得更緊了,我只得撅起嘴巴來狠狠地瞪著他,沒想到兩個人一陣四目相對,最後居然幾乎同時地「撲哧」一笑,我也就樂得依偎在他的懷抱裡撒嬌了。
「喂,我說你是不是盼望著我賭輸,海蘭珠最後生出個公主來是不是啊?」我伸出食指,點著多爾袞的鼻尖問道。
「唉,知我者,熙貞也,我正是這個想法,」多爾袞說到這裡時的臉色鄭重起來:「其實這些後宮女人們爭寵的事情,本來也和我們這些王公大臣們沒有什麼關係,皇上他願意后妃們生男生女,生多少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一關係到立儲的問題,就沒那麼簡單了,我看過一些漢人們歷朝歷代的史書,是立嫡立長還是最終庶子勝出,都和朝廷的局勢和各個方面派系的勢力大有影響,所以不得不慮啊!」
「難道你認為皇上的這些個兒子們,有哪一個論實力論智謀能爭得過你的嗎?難道你甘心在皇上百年之後就老老實實地繼續地拜伏於龍椅之下,向那上面根本不夠格的君主磕頭嗎?」我說到這裡嗤笑一聲:「最好登基的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你說不定還能撈個輔政叔王當當,替他效犬馬之勞,最後位極人臣,功高不賞,等著他羽翼豐滿了的時候就是你急流勇退之時。」
他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我明白他的心思,作為一個雄心萬丈,智謀絕人的梟傑,他怎麼甘心日後繼續給皇太極的兒子當犬馬臣子呢?
「你當然不會那樣愚蠢的了,所以不論將來皇上的哪一個兒子想繼承那個位置,你都絕對不會相讓,因為你的實力擺在那裡,大清的君位之爭最後往往都是強勢者勝出,所以即使到時候『子承父位』是鐵板釘釘的規矩,你也要給它改一改,大不了做明成祖嘛,朱隸接收了他侄子的皇位,不也照樣是功在社稷的千古名君嗎?你多爾袞要是當了皇帝,將來成就的偉業別說他了,就是當年的忽必烈大汗也未必能及得上你,所以為了大清,你絕對不能有一絲的猶豫。」
多爾袞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我當然不會給皇太極的兒子跪地叩頭,當年他欠我的東西,我自然要一樣一樣地討回,眼下遍觀所有皇子,唯有豪格有實力和我一爭,不過他的生母地位卑賤,眼下又屢屢惹皇上不喜,雖然這對他來說也不是太大的妨礙,但是海蘭珠一旦生出個皇子來,形勢就大大不同了。」
「雖然海蘭珠眼下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風光無限,但是她的兒子年齒幼小,就算皇上喜歡他又能怎麼樣?難道你認為她的兒子可以成為你得償所願的絆腳石嗎?」
「難說,皇上眼下正春秋鼎盛,身強體健的,說不定還可以再活個二十多年的,到時候海蘭珠的兒子也成年了,本來就子以母貴,再立些軍功之類的,皇上一定會立他為儲君,等他翅膀長硬了,即位時自然名正言順,況且皇上肯定還會安排心腹大臣們共同支持他,到時候形勢就對我大大不利了。」
我心裡暗暗好笑:這多爾袞倒是深謀遠慮,一切都思慮得周詳妥貼,未雨綢繆,不過後來的歷史證明他這個擔憂絕對是多餘了,因為海蘭珠這個兒子,雖然得到了皇太極的萬般溺愛,甚至的確打算立他為太子,可惜天公不作美,這個可憐的小兒子才未滿兩歲就夭折了,根本對多爾袞未來的道路構不成任何威脅。
倒是眼下正在莊妃大玉兒腹中孕育的那個才三四個月大的小生命,也許才是未來多爾袞的宿命冤家,不過既然我巧合地來到這個時代,那麼就有義務和責任讓這個歷史改變,也許這個轉折點就在福臨未出世時就開始了,看來我要想辦法將福臨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扼殺掉,這才是治標又治本的最佳方案,如果福臨胎死腹中,那麼大玉兒就絕對沒有就會走向政治舞台,當什麼輔佐幾代君王的太后之類的,她也活該頂著個太妃的頭銜,老死在深宮中。
這樣一來,就算皇太極死後,多爾袞的政敵們依然沒有清除乾淨,豪格依然有機會跟他爭位的話,大不了就按照歷史上的那個折中辦法,立一個皇太極的幼子登基,不過這個幼子就絕對不是福臨了,等到多爾袞入關之後,萬人擁戴的大好時機,就可以毫不猶豫,無任何後顧之憂,乾淨利落地自立為君,叫小皇帝退位,就算有一些人不甘心又能怎樣?那純粹是自尋死路,或者等國內的大局穩定下來,多爾袞的權利無可復加的時候,就是廢君自立的時候了。
這算盤打得辟啪響,不過具體要通過什麼途徑做掉莊妃肚子裡的那個未出世的福臨,恐怕要費些腦筋了,所以一時我也想不出什麼特別妥當的辦法,不過也不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幫多爾袞徹底地整垮豪格,然後剷除掉濟爾哈朗之流的政敵,至於索尼,鰲拜之類的死敵,能拉攏就拉攏,不聽話不識抬舉的話就想方設法滅了他們,這才是首當其衝的問題,所以目前的精力就要放在這一邊,要是豪格倒了,到時候沒有人跟多爾袞爭皇位,還管福臨什麼事兒?就算留他一條小命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能跟多爾袞說明,否則的話恐怕他真的會懷疑我不是個妄想狂就是個神神道道的巫師或者算命先生江湖騙子之類的,所以我只得把這些念頭暫時地掩埋在我的心底了,不過還是多少地透露了一點,用來寬慰寬慰多爾袞:
「世事難料啊,你能保證海蘭珠的兒子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嗎?什麼天花啊之類的病難道他就完全能避過去嗎?幼小的孩子是很脆弱的,就算是皇子皇女的,不也照樣夭折嗎?就算他平安地活下來,我看等到皇上賓天駕崩,龍馭歸天的時候,他也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兒罷了,翅膀長不硬自然也休想飛得起來。
到時候還不是你這個手握重兵,實力雄厚的叔叔說得算?你別忘了,當年明明你父汗本意由你繼承汗位,可是煮熟的鴨子為什麼飛了,本應該屬於你的汗位又是怎麼落到有權有勢,功高權重的那位四貝勒,當今皇上的手裡的?」
我所舉的那個真實而沉重的例子,的確實實在在地觸動了多爾袞的內心深處,他點了點頭,眼睛中一種異樣的光芒在閃動著,最後化成堅定的信念和志在必得的決心,他用雖然輕微,卻一字一句地,堅硬如鐵石的聲音說道:「他當年既然能冷面無情地從我的手中奪去君位,那麼我將來也一定會從他兒子的手裡把那個位子奪回來,只可惜,那種因果報應,世事輪迴的戲弄,他是看不到了。」
「你也不必遺憾,你盡可以把他的陵墓修葺得恢宏莊嚴,可是他能享受的卻只有那副冰冷的棺材板,而你卻是高高地站在萬人中央,受四方朝拜的偉大聖君,千載美名,萬丈榮光,和區區的復仇比起來,你又怎麼會不知道取捨呢?」
他帶著欣慰的笑容,輕輕地撫mo著我的臉龐:「熙貞,你真是這個世上最瞭解我的人,的確,和我的雄心壯志還是大清的社稷偉業比起來,那些仇恨又算得了什麼呢?也只有你這樣一個心胸寬廣的人,才能看得更高更遠,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如果說智慧和謀略,被一個心胸狹隘,卑鄙刻薄,卻又位高權重的人用去了,那它們就失去了本應該有的價值,這對國家來說,絕對是最大的悲哀。」
「所幸你絕對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你的人品和心胸注定了你會成為光耀千古的英雄和偉人,就看你關鍵時刻如何抉擇,如何把握了。」
……
我怎麼也沒有料想到,頭一天剛剛有了做掉大玉兒腹中的未來順治小皇帝的那個念頭,機會就找上門來了:
第二天正午,多爾袞上朝去了,阿娣過來幫我梳理頭髮,有意無意地提到了盛京城郊的一座寺廟中的送子觀音據說很是靈驗,很多前去誠心燒香叩拜的虔誠婦人們都如願以償地懷上了觀音送來的貴子,所以請我也過去拜拜看,說不定真的靈驗呢。
我有點好笑,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也迷信起來了,連這些騙騙無知婦人們,叫她們心甘情願掏香火錢的鬼話都相信,不過想想自己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出府了,實在是無聊鬱悶透頂,正好出去逛逛街,散散心也好,於是就簡單地整理一番,打扮成普通大戶人家女眷的模樣,帶著阿娣出了府。
接下來,一個出乎意料的,卻又早有安排的遭遇在等著我,是意外的機會,還是隱藏著的陰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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