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迴盪著我淒涼的笑聲,直到被隨之而來的劇烈咳嗽而打斷:「咳,咳……」我用手掩著口吃力而痛苦地咳嗽著,似乎喉嚨裡有粘痰堵著,讓我的喉嚨癢悶難耐,禁不住地俯臉向下,想把喉管裡的東西嗆咳出來,可是無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唾液倒是流了一堆,不見半點粘滯物出來。
「是不是喉嚨被痰堵住了?用點力氣咳出來啊!」多爾袞見狀立刻趕過來坐在我的床頭,一手扶著劇烈震顫的我,一手用力地拍著我的後背,鼓勵著我,可惜我只覺得越來越氣悶,似乎氣管裡的空隙越來越小,能夠呼吸進來的氧氣越來越稀少,最後乾脆連呼吸都不能了,在幾乎天昏地暗地掙扎中,我緊緊地用手扼著脖子,簡直要發狂了,頭腦中混亂的意識唯一記得的就是與其這樣痛苦還不如乾脆死了算了。
他伸過手來用力將我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拉開,我胡亂地亂舞著,最後抓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攥著,顫抖抽搐著,連指甲都掐入了他的皮膚裡都不知道,「加把勁啊,再不咳出來你就真的死定了!」他狠聲催促著,我在即將失去意識之前,終於最後用盡全身力氣一個猛咳,終於把一大塊粘稠的痰液咳了出來,頓時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我總算呼吸到了此刻對於我來說無比寶貴的空氣,雖然喘息依舊急促而粗重,不過多少還算是如釋重負,逃過一劫了。
我剛剛喘息稍定,情緒略微平定下來,卻看到旁邊的多爾袞正呆呆地看著方才幫我接痰的那方白色的巾帕,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我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頓時一種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吃力地探頭一看,果然,那潔白的巾帕上有一塊觸目驚心的暗紅!
「你咳血了。」他黯然地說道,接著又搖搖頭,疑惑地說道:「奇怪了,沒有聽說過出痘時還會咳血啊?怎麼會這樣,莫非……」
但是我看到那口血痰時倒沒有太大的恐懼,奇怪的是,人到了這份上真的連恐懼害怕都不知道了,我也和多爾袞一樣疑惑和詫異:為什麼我的痰裡有血呢?又不是生了肺癆,難道是我之前從假山上滾落下來後不但頭部受到了撞擊,而且身體上還受到了不易發覺的內傷或者引發了內出血?不可能啊,要是那樣的話我如何能一直支撐到現在,而且還毫無知覺呢?
我仔細地看了看,只覺得那血色暗紅,混合在粘痰中已經凝固成了血塊,看著看著,我忽然間笑了,多爾袞用驚疑的目光看著我,大概以為我受了這樣大的打擊,絕望到了快要生失心瘋了,不然的話任誰看到自己咳血的話哪裡還能不悲反喜,還能笑得出來?
「熙貞,你怎麼了?都到了這般田地,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他急切地詢問著。
我努力地吸了吸自己的上呼吸道,立刻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傳來,接著用手指探了探鼻孔,果然不出我所料,帶出了一些已經乾涸結痂的血來,我調皮地動了動手指,給他看上面乾涸的血跡,笑道:「怎麼樣?還是我聰明吧,差點嚇到你了吧?」
「哦,原來如此啊,方纔還真是把我嚇得不輕,」他心有餘悸地看著我的手指,問道:「咦,既然那血是眼見你咳出來的,怎麼發現不對的?」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小時候曾經也有一次在睡醒之後咳出過同樣的血痰來,當時也把我嚇了一跳,後來接著發現鼻孔裡也癢癢的,連忙一探,結果發現裡面有血,於是我就明白了,一定是睡眠時鼻子裡流血,由於仰躺著,所以只能倒流到咽喉裡,然後在那裡慢慢積存,直到醒來後才跟著痰液一起吐出來,事情就是這樣簡單,不過卻嚇人不輕啊!想來眼下也是如此,必然是我發燒上火,鼻內出血,而我之前一直仰躺著,才會導致虛驚一場的。」
可惜這難得的輕鬆沒有持續多久,我們兩人的神色再一次憂慮起來,因為我們幾乎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我眼下的棘手病症,我的腦子頓時清醒了,接著心裡猛地一顫,隨即立刻將他的手撥開。
「你這是……」他奇怪我為什麼會突然如此舉動。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外推著他,「你走,你走啊!不要呆在我這裡,我會把痘症過給你的,趕快走!離我遠遠的……」
由於之前光顧咳嗽去了,差點忘記了我眼下正患著烈性傳染病,這天花只要一旦被傳染上,在這沒有任何治療辦法的古代,十個人要有八個人倒下,然後在絕望中死去。這種病一旦蔓延開來,簡直比瘟疫還厲害,一般人見到唯恐避之不及,就像現代人遭遇「**」一樣,多爾袞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天花的恐怖,尤其是清初的這些滿洲貴族們,更是比遇到洪水猛獸還要驚駭萬分,可是他明知道我生了這病,為何不但沒有躲開,反而和我更加近距離接觸呢?他就算膽子再大,心志再堅硬,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何況他的命要比我的命珍貴得多,他還有許多大事沒有做呢,怎麼能把這個當兒戲?
他不但沒有走,反而繼續坐在我的床邊,語氣堅定地說道:「你不用再費力氣了,我是不會走的。」
「難道,難道你出過天花?所以不用擔心再次被傳染嗎?」我疑惑地望著他那張白皙光潔的面龐,上面沒有一顆麻點,甚至連一個凹坑都沒有,根本沒有一絲出過痘的痕跡。
多爾袞苦笑著:「我們兄弟三個除阿濟格外,都沒有出過天花。」
我想起了初見阿濟格時,曾經看到過他臉上淡淡的麻點,原來他也是個遭逢大劫後的倖存者。我知道在這個時代,漢人生了天花大概有一半的死亡概率,因為他們已經漸漸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而看似身強力壯的滿人遭遇天花時卻脆弱得很,大部分都撐不過去,這同時也是入關後的滿人八旗人丁為何一直興旺不起來的重要原因。所以說能夠僥倖逃過天花之劫的滿人,實在是幸運兒。
「那你幹嗎不離我遠遠的,難道你不怕死嗎?」我心急如焚地說道。
「死?我當然也怕死,螻蟻尚且偷生,我多爾袞也是個凡人,自然不能例外,可是眼下就是我想躲,不也來不及了嗎?」他無奈而淒苦地笑著:「自從你昏迷後,我就每天守在這裡,衣服也沒有換過,一個安穩覺也沒有睡過,誰知道等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你說說,是不是老天真的在和我們開玩笑呢?說不定現在我也染上了,只不過是一時還沒有來得及發作罷了,所以還擔心什麼呢?」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從容而淡定。
「你又在瞎說什麼?」我順手扯過了一張枕巾,嚴嚴實實地把口鼻摀住,雖然我對醫學一竅不通,但對於傳染病多少還是有點常識的,天花是不是也像「**」一樣也是通過皮膚接觸和呼吸道傳染?於是我死馬當成活馬醫,把枕巾當作暫時口罩用著,心想這樣總該勉強可以降低感染的概率了吧?儘管這舉動是如此徒勞。
我心裡知道他說的也許確實是事實,他和我如此長時間的接觸,不論是皮膚還是呼吸哪種傳染途徑,他統統都沾到了,看來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這裡我突然一陣悲從中來:說實話,我得知自己染病倒也不至於悲痛萬分,還琢磨著會不會這個結束又是另外一個新的開始,也許又會回到現代去或者再一次穿越時空,但是眼下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也有可能為自己所累,感染上病毒,我不由得分外痛恨自己,我真是一個害人精,死一千次都不能洗脫我的罪孽啊!
我強忍著內心的苦楚,仍然想把多爾袞趕走,我還存著一絲僥倖:也許並不是每個接觸過病人的人都會被傳染,也許他現在走還來得及,只要有一線生機的話,我也會選擇留給他的,因為我已經欠他太多了,也許永遠也還不清。「你趕快走吧,也許現在還不晚,你也不至於那麼倒霉,快點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絲毫不理睬我的推搡,而是繼續坐在我身邊,雖然一聲不吭,但態度似乎更加堅定了,一副破罐子破摔,死活也要和我在一塊兒的模樣,我更加心急如焚,眼睛幾乎都冒出火來:
「你還不走,難道要氣死我嗎?也許我出天花倒沒有被無常抓走,倒是現被你給氣死了!」我試圖說服他:「你放心吧,我不是你們滿人,生了天花最多也只有一半死亡的機會,可是你們就危險了,你不能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守著我,也許到時候我沒死挺了過來,你卻倒下了,叫我如何忍心獨自偷生在這個世上呢?」說到這裡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湧了出來。
沒想到這不經意流出的眼淚居然起了副作用,多爾袞看到我的「真情流露」,愈發動容,他輕輕地歎息一聲,幫我擦拭著淚水,柔聲道:「你真傻,你難道以為我真的是一個無情自私的人嗎?若不是我看上你,把你從遙遠的朝鮮娶回來,你又怎麼會染上天花呢?讓你做我的妾侍已經夠委屈你的了,我不但連你這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甚至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我還是個男人嗎?更何況我現在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眼見也是凶多吉少,又何必要徒勞地出去躲避?狠心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裡,即使我僥倖不死,也會愧疚一輩子的。」
我的淚水愈發遏制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地不停落下,浸濕了他潔白的衣袖,我用模糊了的視線努力抬頭望著他,他還是那般秀雅而雋朗,儘管略微有些憔悴,但依然掩蓋不住他的光芒異彩。這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男人啊!我即使在前世的午夜夢迴中,也時常會浮現他的幻影,為他而陶醉,為他而沉迷,為他感慨,儘管我從來沒有見過歷史上真正的他是怎樣的容顏,但我這個卑微的小恐龍依然在偷偷地把他藏在我內心的最深處,唯恐讓別人知曉一分。
而現在,我真正地實現了我的夢想,能夠依偎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體會著莫大的幸福,然而這也許就會帶給他莫大的災難。他是上天厚待大清而生的美質,他的身體裡流動著高貴而優秀的血液,他是努爾哈赤統一四方的夢想,他肩負著實現父兄的雄心壯志的重擔。這樣一個未來的一代天驕,歷史的改變者和王朝的締造者,我又怎麼忍心,怎麼能原諒我讓他陪我一道沉淪,一道毀滅呢?
我不能繼續再害他了,眼見任何理由都敢不走他,於是我狠下心來,裝作完全不理會他的肺腑之言,用最冰冷,最刻薄的話說道:「你不要自我幻想了,我其實根本沒有你想像得那樣愛你,我嫁給你也只是為了我們朝鮮的利益,你又何必為了我這樣一個不值得你愛的女人犧牲呢?你以為你很偉大嗎?什麼生死相依在一起,什麼感天動地的殉情,你不覺得可笑嗎?你是一個聰明人,何必要做這樣的傻事呢?你還是好好地活著吧,也許還有比我更重要的女人在等著你。」
多爾袞也沒想到我會說出那個「更重要的女人」來,他很疑惑我居然會對他內心深處的秘密居然這般瞭解,但是他暫時沒有理會這些,而是毫不在乎地說道:「熙貞,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你不要希圖用這樣的謊言來騙我離開,我是不會走的……」
「你!?」我氣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努力地掙扎著撐起上身,奮力地呼喚著:「來人哪,來人哪,快把王爺他請走!」
這一招倒是立即奏效,很快,走廊上傳來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房門「鐺啷」一聲迅速地從外面推開了,一大幫侍衛湧了進來,不由分說地七手八腳把多爾袞拉走了,好笑的是,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嚴嚴實實地捂著厚厚的布,看來我生了天花的消息算是傳開了,可能此時王府裡的人都一古腦地戴上了「口罩」,開始「嚴防死守」,這些侍衛肯定是早已經接命過來請他「隔離」的,所以即使我的開口呼喚的話他們也一樣會進來了,這下更好,正好去了我的心病,我看著多爾袞被眾人「請」走時不停地回望我的眼神,裡面是怎樣的不情願和傷痛啊,那一刻,似乎連山川都難以載動這種悲哀。
等到門再次關閉時,我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千鈞重擔一般,這回徹底輕鬆了,我靜靜地躺著,等著老天對我的判決,生存還是死亡,也許過不了幾天就會揭曉,再這之前,估計再也沒有人敢來像他一樣的安慰我,照看我,我要麼是在嚴格的隔離下獨自安靜地死去,要麼就是奇跡出現,逃過一劫,也許從此落下一臉難看的疤痕,重新變回恐龍,不知道我到時候能否習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外面有悉悉穟襚的聲音,接著朦朧間依稀看見依雪和阿娣臉上蒙著厚厚的布,悄悄地進來,阿娣端著一碗湯藥,一勺一勺地餵我喝下。雖然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壓抑著的悲哀,依雪則在忙著用火盆架上支架煮著酸醋,用來屋子裡的消毒,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很是感動和安慰: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拋棄了我。
聽著她們終於掩蓋不住的抽泣聲,我只是感到更加的乏力和難受,艱難地開口,勉強地做出笑意:「哭什麼,兩個傻丫頭,我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她們聞言反而哭得更厲害了,齊齊地跪在地上,抽噎著:「主子……」
我還想安慰她們兩句,不過禁不住眼皮沉重,接著意識也跟著昏沉起來,在我陷入昏睡之前,心裡輕輕地說了一句:「多爾袞,我對不起你,活該孤零零地死去,你沒有負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當天色再一次亮了的時候,我睜開眼睛,看著陽光照耀進來,看來我又死乞白賴地捱過了一夜,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幾天活頭,這痛苦的煎熬何時才能結束,不料,我又一次地看到了多爾袞,他仍然坐在我的床頭,用溫和的眼光看著我,彷彿我此時並不是一個危險的病人,而是他笑靨如花的愛人一樣。
我心裡一驚,掙扎著想起來,不過還是徒勞,我張了張口,聲音更加微弱了,看來病情沒有什麼好轉:「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是的,我還是不放心你,所以決定回來陪你。」他的笑容很是淒涼,儘管語氣溫和平靜。
「那些侍衛們沒有看著你嗎?怎麼能讓你……」我說到這裡喘息了一下,連短短數語都格外吃力。
「我一定要來,他們如何攔得住?」他沒有講如何出來的具體經過,因為他可能在懷疑,我的情況如此險惡,可能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因此他並不想讓無關緊要的話耽誤這寶貴的相處時間,我的心裡也很明瞭。
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趕他走了,只能靜靜地聽他講話,他講了很多他童年的趣事,他們兄弟年幼時的嬉戲,他縱馬在大草原上馳騁,他十六歲那一年的一戰成名,他是如何獲得「墨爾根代青」的稱號……他講了很久,努力地保持著輕鬆的口吻,彷彿在安慰著不肯睡覺的孩子一樣。
我面帶著微笑,用眼神表示著我很喜歡聽他講的故事,直到他講累了,我才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謝謝你,可惜我這輩子是報答不了你了,也許上天注定我們不能長相廝守,注定我沒有時間和機會來補償我對你的歉疚。但是在奈何橋前,我是不會喝那碗孟婆湯的……」
說到這裡我禁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悶痛,難受異常,多爾袞連忙幫我拍著後背,一面安慰著:「熙貞,你不要再說了,你對我的心意我怎麼能不明白?先休息休息,不要太累了。」
這次咳嗽持續了很久,方才結束,但是胸口像是堵了東西一樣,悶得喘不過氣來,漸漸的,我能吸入的空氣越來越少,最後開始窒息,我艱難地掙扎著,多爾袞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任憑我的指甲掐破他的皮膚,「熙貞,你不要害怕,很快就沒事了……」
我的頭腦開始逐漸陷入混沌,想勉力地笑給他看都不能,最後,連他的面容都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徹底地陷入黑暗之中……
怎麼了?我居然沒有死?不然的話,怎麼會依然能聽到他的哽咽聲,接著,似乎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滴到我的脖頸上,他流淚了?堅韌強悍,意志如鐵石的他居然也會有流淚的時候?
接著,我耳畔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他一面緊緊地抱著我,一面流著淚時的哽咽聲,也許是惟有在沒有他人在場的環境下,他才會如此失態,他是講給我聽的,正是因為他以為我已經進入彌留狀態,不會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的眼淚,所以才放心地將真情流露出來:
「熙貞,你還不知道吧,我自以為再也不會愛上另外一個女人,但是你的出現,卻讓我重新動搖起來。難道我的心裡真的有你了嗎?也許現在我才意識到,已經晚了……」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眼前的陽光更加明媚了,隱約中,敞開的大門前似乎站立著一個女人,這個身影很熟悉,好像從哪裡見過,漸漸地,我看清了那女人蒙著口罩的臉上方的那雙眼睛,那雙能夠散發著動人魅力的神采的眼睛,不會吧,難道我看花了嗎?
但是那雙眼睛裡嫉恨和受傷的火光在燃燒著,更加明確地透露給我這女人的身份,看來我沒有看錯,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永福宮裡的莊妃,那個大玉兒。
我猛地一驚:她不是在宮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皇太極怎麼能允許他的一個妃子來多爾袞這裡呢?
還來不及疑惑和細想,我就意識到了眼下的尷尬:多爾袞此時正面朝裡緊緊地抱著我流淚,他可能是過於傷痛,以至於失去了平常的警惕性,連莊妃什麼時候到了門口都沒有覺察,而偏偏這一幕被正好臉朝外的我看到了,我看不到莊妃臉上的那塊黑布的掩蓋下,究竟是什麼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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