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0」牌轎車風塵僕僕開到指揮部門前停下,從車上走下一位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看到這裡不少人進進出出,隨口說一句:「呵,這兒人真多啊!」正巧碰著於坤從食堂出來,也隨口答一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嘛!」他斜了於坤一眼。接著,直問朝旭辦公室在哪裡?於坤指了指二樓,他找到朝旭,將一封信遞給他,二話沒說就下樓隨車走了。
「哼!架子還不小呢?肯定又是一位領導推薦的隊伍,瞅那架勢,似乎沒有什麼餘地,非辦不可啦!」丁克在一旁見了很不高興地說。
朝旭忙拆開信一看,是代宇庭的信。他問丁克:「代市長推薦的那個隊伍,我記得還符合條件,是準備讓他們入圍吧?」
丁克回答說:「已經例入了附屬工程的入圍對象,是他的信?」
朝旭點了一下頭。
朝旭這段時間來,已是超負荷的運轉,身心疲憊無以言狀。他手執信件,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辦公桌前座下,有氣無力地向丁克招了下手,示意他坐過來,丁克關心地靠近他坐下。
朝旭說:「企業找我要接待安排,認識不認識的機關幹部左一個電話,又一次托人,特別是這些領導們的紙(指)令,現在是第五個人了,你說怎麼辦?」
丁克非常嚴肅的說:「怎麼辦?一視同仁,不行,也像學校錄取新生一樣,電腦排名次。」
朝旭用拿著信件的手揮了揮說:「不行!還是應有所區別。」
丁克說:「看來您動搖了!」
朝旭端起杯子,見裡面沒水,丁克連忙起身幫他倒了一杯水,回原處坐下,提醒道:「這可是幾個億的重點工程哪!百年大計,全在您一句話啊!」
朝旭喝了口水,說:「你說得好!我也想得很清楚,但是對這些東西,還真不可忽略。」他揚了揚手中的信。接著說:「工程大,造價高,資金到位,這樣的工程他們不感興趣叫做不正常。領導人的魅力也正在其時,我們不給他們一個台階,要在這裡站住腳,順順當當地把這個項目搞下去,那就是李白詠蜀道——難哪!」
丁克說:「我誤解您了。我以為您長期在機關工作,總認為『服從』是機關幹部的天職,只要領導交辦的就執行,又是楚雲人,拿不下面子。這幾句話我噎了很久了,我覺得今天我還是說出來的好,我清楚您的胸懷。」
朝旭聽到丁克幾句推心置腹的話,很感動,說:「我沒有白交您這個朋友,關鍵時刻一針見血。你說的是實在話,也不是完全誤解。儘管我是漚氣離開的市政府,但確實『服從』兩個字在我的腦海裡仍然有一些影響,也有存在拿不下面子的問題。此事不論在誰的頭上都會作難。」
丁克疑惑地看著朝旭。
朝旭儘管已非常睏倦,但在談這件事時顯得很精神。他說:「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問題是留什麼樣的名聲?不講原則,逆來順受,我朝某歷來不屬這類。這也不是因為他們奈何不了我,而是責任所在。」
丁克佩服的笑了。
「但是,對這幾位領導親手寫來的東西還是得謹慎處理,土地菩薩是開罪不起的呀!前提!只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建設部制定的條令條例、合同範本,和我們的招投標要求。所謂照顧,最多是同等條件下,領導推薦的隊伍優先考慮,不符合標準的一律淘汰,我倆共同把好這一關。至於如何向他們交待,由我親自向他們口頭,也可以書面匯報解釋。」
丁克問:「個別領導硬是要強行塞進那些不符合要求的施工隊呢?」
朝旭說:「這好辦,我早就想好了,誰這麼做,就請他親手寫出書面擔保,我可以另案處理!」他略停頓了一會說:「我諒他也不敢。」
工程建築在市場經濟中是一項最搶手的熱門行業。它不同於貿易和其他的經營項目,只因它具有投資少,利潤高,週期短,風險低等特點,使得全國的建築企業像雨後春筍般發展起來。數萬家建築企業形成了一支龐大的產業大軍,而這支產業大軍,又以各自為政向社會找市場、爭項目為特點。其素質也參差不一,有資格老、技術強,有實力、業績卓著的一流隊伍。大批的是建國以來的大中型企業,如省、市屬建築公司、和有一定歷史和業績的民營建築公司。還有一些是後發展來的建築隊伍,他們有的是鄉辦企業,農建隊,有的也持有三、四級資質。更有一些個體戶打著一些大企業的牌子或掛靠到某一家建築公司,採取交管理費的辦法攬工程。有的是打著領導的牌子包下工程後,轉手於人,稱之為「提籃子」。這類施工隊伍的建築工程質量是沒有保障的,全國各地出現的重大建築質量事故的工程,八成是此類隊伍所為。
朝旭在政府機關工作多年,耳聞目睹了一些幹部在這方面的慘痛教訓,知道基建工程的深淺。華宇是房地產開發公司,也承攬一些建築業務,不同程度地也涉及到這方面的問題。他總是告誡下面公司的經理和項目經理們,要依法經營,不要搞歪門邪道。要愛護建設單位的幹部,不要害他們。他說:「當個幹部也不容易,有的奮鬥一輩子,被你一個紅包給毀了,有的很有才能,卻被你誘下深淵。」
他在一次工程開工典禮的大會結束後,在工程公司的負責人和業務人員的內部會議上說:「……中國改革開放後,基建規模超過了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從房建、市政,到交通能源,從高層、超高層樓宇,到高級別墅群、高檔居宅區,幾乎在全國遍地開花,成為建築企業激烈競爭的市場。這個特殊的市場,既營造了一個引人注目的嶄新中國,又把相當一批幹部,有的是很有作為的,甚至是高級幹部送上了審判台,乃至斷頭台。每當我從電視裡,旅途中看到長城內外,大江南北,那嶙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縱橫交錯的大道橋樑,不禁聯想到那些紛紛落馬的各級幹部,心情感到十分的沉重。他們抵不住誘惑,利令智昏,罪有應得。然而,企業、特別是有錢的企業,為承攬工程不擇手段地迫使有的幹部就範,拉他們下水,有的甚至過河拆橋,背後開槍,這道德嗎?」
朝旭後來以這次談話為基礎,撰寫了一遍題為:《警惕:中國幹部隊伍的雷區》,專門分析幹部為什麼會跌倒在建築市場的文章,刊登在《特區報》的頭版。
朝旭接著對丁克說:「我準備打個電話給公司,把我原來的那篇東西寄幾份來,對那些領導推薦的單位,又沒有拿到工程的情況,除了向領導們進行解釋外,還把我那篇東西附在後面,以此作為警示,你看如何?」
丁克笑道:「怕他們會不高興的。」
朝旭說:「開始可能會不高興,想通了,應該知道我們是愛護他們的,實在不理解,那也只能有犯無隱了。」
丁克說:「堅持原則,仁至義盡。」
朝旭態度嚴肅地贊同道:「正是這樣!」他又問丁克「那個廣廈建築公司沒有再來了吧?」
丁克說?「來倒是沒來了,不過他們放出話來,說什麼我們這樣做,是要付出代價的,還說什麼要我們小心點兒!」
朝旭臉一沉,說:「哼!笑話,他們想怎麼樣?社會流氓,不必理睬!」
廣廈建築公司是楚雲市二級資質單位,業務開展一直比較活躍,是代宇庭推薦給朝旭的第一個隊伍,朝旭和丁克開始還比較重視。可是,通過幾次接觸後,朝、丁二人都有覺得不對頭。
這天,廣廈的總經理肖童中又一次來到指揮部。
肖童中:「朝總!廣廈的事還得請您關照啊!」邊說,邊自己坐下來。
朝旭:「你是代市長推薦的第一個隊伍,我和丁工是重視的。可是,通過考察,你連基本的施工條件都不具呀!比喻說,機械設備,工程技術人員,都得臨時招騁、租用,這又怎麼行?」
肖童中:「朝總,我知道您和代市長是老關係了,我和代市長的關係,可以這以說吧,以兄弟相稱呢,似乎不大合適,他畢竟是一市之長嘛!說莫逆之交應該不過份,一點都不過份。代市長一直很關心小弟這個公司的發展,多年啦!代市長……。」
朝旭:「這樣吧,肖總,其它就不必說了,您既然是代市長介紹來的,我們會考慮的,請您先把貴單位的有關資料留下。」朝旭回頭對丁克說「丁工,您把肖總的營業執照、資質證書等材料留下,另外裝個檔案袋,代市長介紹來的,可別馬虎,噢!」
丁克答道:「我明白。」
「對不起!肖總,這陣子事情特別多,我就不陪您了。」
「沒關係有丁工就行了,我和丁工談談。」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事情也很多,那兒還有一撥人等著我呢!您把材料留下就可以了,有什麼事我們會及時通知您的。」
「嗯——!那好吧,今天晚上我想請您二位吃頓便飯,請一定賞臉!」
「對不起,肖總,我事情太多,謝謝啦!看丁工有沒有空,好,就這樣吧!」朝旭說完握了一下肖總的手,便進辦公室去了。
「肖總,別客氣,來日方長嘛!您看,朝總不去,我怎麼好去呢?」
「那——!好吧,晚上我再來拜訪二位。」
「不必啦!您還是抓緊時間做好投標的準備吧,好,再見!」
一輪明月像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盤,特別柔和的映照在指揮部的屋頂上。靜靜流淌的楚江,晚風輕撫著水面,泛著鱗鱗的銀色波紋,這夜,靜得令人心清欲止。指揮部二樓兩間辦公室裡透出的燈光,像是兩隻不倦的眼睛,瞭望楚雲,凝視楚江,更顯得這夜有一種純淨的美,給人以心游萬仞的無窮遐想……。
「笛笛——!」幾聲與這美麗的夜色很不協調的汽笛,像一泓清水中扔進一隻死老鼠,雖然是一台超豪華型轎車,但它應該奔馳在繁華的都市,不應顛波在這與之不相稱的歧嶇不平的郊野。轎車晃晃悠悠開到指揮部樓下停著,從車上走下一個穿著整齊的中年男子,他理了理油光發亮的大蓬頭,整了整月光照射下不大分明的灰色西裝,然後大踏步地走進指揮部,上了二樓。
「朝總您好!」這便是廣廈建築工程公司的肖總肖童中,他毫無顧忌的推門進到朝旭的辦公室,隨手又把門關好。
「喲喲!是肖總,請坐請坐!」朝旭將肖讓坐的同時,左手拉開門朝丁克的辦公室喊:「老丁,老丁過來一下,肖總來了。」
肖童中想制止朝旭,已來不及了,只好木著個臉坐著。
正在加班的丁克聽到朝旭叫他,馬上掩上門走過來,見到肖總也很熱情地打招呼。三個人客套幾句後,朝旭單刀直入地問:「肖總這麼晚到這裡來,看樣子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見教啊!」
肖童中尷尬地:「沒什麼、沒什麼,特地來看看二位。你們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呀!真是辛苦啊!」
丁克看了一眼朝旭,笑道:「就休息,還早吶!朝總至少要到兩點以後,還是你們這些老總瀟灑呀!出了餐廳進歌廳,哪像我們苦行僧哪,哈哈!」
「哈哈!。」
朝旭又走近他的辦公桌坐下,低著頭聚精會神地看材料。肖童中見狀,忙說:「你們忙,我就不打擾了。」
朝旭聽了,似有求之不得地意思,站了起來微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丁送送,不好意思噢!」
肖童中走過來和朝旭握了下手,說:「沒關係,您忙您忙。」說著便和丁克出了門。
月光下,丁克和肖童中推推搡搡,末了,只見肖童中推開丁克,鑽進那轎車內,「啪」地一聲關上車門,一踩油門跳躍著離開了指揮部。
丁克進到朝旭辦公室,將兩個裝有金卡的信封往朝旭辦公桌上一扔,十分氣憤地說:「***,把我的扣子都給拽掉了。」
朝旭抬起頭來看著丁克,邊折信封邊問:「怎麼回事?」
丁克指了一下他手中的信封,說:「您看吧!」
朝旭折開信封一看,笑道:「呵——!30萬的銀票。」他又拆開一封,「嘿,這張是50萬啦!這小子真有錢哪!」朝旭抬起頭來看著丁克,開玩笑說:「你看,發財哪!我還比你多20萬吶!哈哈!」
丁克也跟著笑了,問朝旭「您看咋辦?」
朝旭嚴肅地說:「暴露得早好哇!通知他明天上午來指揮部。」接著交待丁克明天怎樣處理。
政府機關宿舍朝旭家裡,鳳玲在家搞衛生,電話鈴響。
鳳玲:「喂!您好!請問您是誰?姓肖?朝總的朋友?已經到了家門口?好!等著!我就開門。」鳳玲開門,見一陌生男人。
肖童中:「嫂子您好!」
鳳玲上下打量他一番:「您是——!」
肖童中:「我姓肖,肖童中,是朝總的朋友,我剛從指揮部過來,他叫我捎一包東西給您。」
鳳玲:「捎東西?他咋沒告訴我呢?您稍等,我給他打個電話。」
肖童中:「我還有事,您打電話吧!我先走啦!」說完,將一個黑色塑料袋塞在鳳玲手上。
鳳玲:「哎!你不進屋坐坐?」
肖童中:「不啦!您進去吧!好好看看,他捎的啥?」邊說,邊下了樓。
鳳玲關上門,進到屋裡,自言自語地:「啥東西?也不給個電話。」她坐在沙發上,從塑料袋裡拿出報紙包的東西,再打開報紙:「天啦!這麼多錢就隨便托個人捎來呀!」她略點了點數「二十萬耶!」她欠過身,拉過電話機,放在大腿上,撥丈夫的手機。
鳳玲:「喂!你托一個姓肖的捎錢來了嗎?沒有?那怎麼他說是你托他捎來的?嗯!我不會動。好的!」
楚雲市乃至其他省市的各類建築隊伍負責人,紛紛湧向大橋工程指揮部,三五成群,人來人往,喧鬧如市。有點希望的眉開眼笑,沒有著落的罵罵咧咧。一業務經理從指揮樓裡出來:「哪個想在這裡混水摸魚,看來是打錯了算盤,白費時間。」
指揮部朝旭辦公室裡,朝旭與丁克邊整理材料,邊說笑。
丁克:「昨晚,我去嫂子那兒取錢,把原尾告訴她,她一聽,嚇壞了。反覆叮嚀,要我告訴您,千萬不能收啊!這是要坐牢的呀!」
朝旭笑道:「我在群工部那前兒,給人辦了幾個案子,人家為了感謝我,送幾斤牛肉,兩瓶酒,她直把人家往外推哩!那人給我說,推他時,她的手還發顫哪!這麼多錢,她豈不嚇暈?」
丁克:「那樣子很緊張,好像我是去抓她似的,臉都嚇白了。哈哈哈!」
朝旭:「哈哈哈!」
「喲!這笑聲多好聽啊!」隨著一聲嬌語,一個穿著打扮時髦的女人,站在了朝旭辦公室門口。「請問,哪位是朝總哪——?」
朝旭:「我是!有什麼事嗎?」
女人:「喲!都說朝總一表人材,果真名不虛傳,帥喲!」
朝旭:「您有什麼事,我們現在正忙著哩!」
女人會下,拿出小鏡子照了照自己,妖媚地看了朝旭一眼,搖動身子:「我想作點兒事。」
朝旭笑道:「到指揮部?」
女人:「嗯——!不—是!工程上的事。」
朝旭:「行啊!」
女人:「真的!」
朝旭:「真的!只要你具備條件,可以來參加競標哇!老丁!」
丁克:「朝總!」
朝旭:「把她的資料收了。」
女人:「資料?啥資料?」
丁克:「營業執照,資質等級,代碼證,法人證書……。」
女人:「這我哪有哇!我借一份行啵?」
朝旭:「對不起!我們現在正忙著,你還是請便吧!」說完,回到辦公桌工作。
丁克:「沒有這些資料是不行的,請回吧!」
女人:「哎喲!嘖嘖嘖!啥了不起呀!」沖氣走了。
丁克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嘿!啥人都有哇!」
話音剛落,一群人在指揮部門嚷嚷,於坤在向他們作解釋。朝旭丁克從室內走了出來。
朝旭:「什麼事?」
於坤:「他們要找湯總,說湯總給他們簽了承包水下工程的合同。」
朝旭:「湯總?水下工程合同?」
於坤:「我說,我們這裡沒有湯總,也沒給任何人簽過合同。他們不信,一定要上樓找人。」
「他還收了我們二十萬元押金。」
朝旭明白了,說:「你把合同拿來我看看。」其中一人把合同呈上。朝旭接著看了一眼,嚴肅地:「這公章是假的,委託書也是假的,我們從未委託任何人招攬施工隊,這是個騙局!」
眾人嘩然「啊!假的?全是假的?騙局?」
朝旭:「你們可以到指揮部樓上樓下看看,看有沒有姓湯的這個人。」對站在一旁的馬伯清「老馬!把所有的門都打開,讓他們裡裡外外看一遍。」
馬伯清:「好吧!」
眾人跟著馬伯清上樓去了。朝旭也回到了辦公室,繼續工作。不多時,一幫人又來到朝旭辦公室,並且坐在那兒不走。
朝旭問:「你們幹啥?」
其中一人聲色俱厲地:「你們要交出人來!」
朝旭笑道:「喲——!叫我們交人!我們從哪兒交?你們上了當,受了騙,怪到我們頭上來了,這是什麼邏輯?」
那人大聲道:「那怎麼辦?公章是你們的。」
朝旭:「我剛才說了,公章是假的,委託書也是假的,難道社會上造假、行騙,都要我們負責?簡直豈有此理!」
那人:「我們不管,反正不走了,只找你們。」
朝旭:「無理取鬧!你們是受害者,我們也是受害者。楚江大橋如何運作?請你們看看樓下的公告。丁克!」
丁克:「朝總!」
朝旭:「把他們帶到你辦公室,先把假委託書複印一份,他們受騙上當經過,做個筆錄。你也給他們寫個證言,說明這份合同是假的,讓他們去公安局報案。同時,我們也要寫個報告,向公安局報案,請求查辦!」
丁克:「好的!」
朝旭對眾人:「怎麼樣?只能這樣處理,否則,你們的損失無法追回。嗯——!我怎麼說你們呢!」
眾人議論開了「報案!」「只能這樣啦!」「找他們解決不了。」
丁克:「我們朝總不是讓你們報案嗎?」
朝旭:「得謝謝你們為我們提供了信息,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有人在利用大橋工程行騙哩!你們啦!想搞工程,心情可以理解,但要警惕啊!賺個錢不容易,就這麼輕率的被騙了,多可惜!」
丁克「走吧!」
眾人只得起身隨丁克下樓去了。
丁克帶他們看完招標公告後回到樓上。
朝旭問:「走啦?」
丁克搖了搖頭苦笑道:「不走咋辦?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上當受騙哩!得幸我們提前出了這個招標公告,指揮也沒個姓湯的,否則,怎麼解釋得清。」
朝旭說:「不奇怪,三峽工程出現了全國性的工程騙子,到處是合同遊戲,連某些黨政機關的幹部也捲了進去。我們這也算是個大工程,類似這種騙局免不了。」
丁克:「這些人頭腦太簡啊!
朝旭:「嗯!這十二家重點單位的材料,我看過了,打印吧!。你把所有標書鎖到保險櫃,一份也不能丟啊!」將一疊材料閽給丁克。
丁克接著材料,說:「好的!我知道!」
肖童中接到通知迅速來到指揮部,他來到朝旭辦公室,笑了笑,既不叫人,也不說話。一支象牙煙嘴上插著香煙,叼在嘴上,顯得特別長,露出一口黃牙。
朝旭看了一眼丁克,說:「老丁你說說吧!」
丁克接過話似笑非笑地對肖說:「肖總挺客氣,不知道您有什麼打算,我們想聽聽。」說完看了下朝旭,朝旭不置可否地自己點著一支煙抽著。
肖童中一聽,喜形如色,可又故作鎮靜地將二郎腿一抬,也點燃一支煙抽著,也不問丁克抽不抽,接著慢條斯理地說:「噓——!一、我要總承包,指揮部只認我;二、所有工程隊伍全部由我考察確定,只許和我總承包方簽訂合同,指揮部只作為鑒證方出現;三、二位的好處費由我一人負責,絕對沒有第四者知道,絕對保證二位的絕對安全;所有的工程款全部進我廣廈的賬戶,這就是我的打算。」言畢,很輕藐地看了一眼朝旭和丁克,丁克欲待發作,朝旭向他使了個眼色,丁挪了下坐姿,忍住了。
「沒有商量的餘地?肖總!」朝旭說這話時,瞟了丁克一眼,丁克暗笑。
誰知肖童中傲慢地說:「你們做事咋就這麼婆婆媽媽,我肖某說話是算數的,楚雲市誰不知道我姓肖的,說白了吧,沒有餘地!」
朝旭聽了慢慢站了起來,對丁克說:「送客!」
丁克站起來,把早已準備好的那兩個信封往肖身上一塞,開開門對肖童中手示意說:「請!」
肖童中的頭像是被電棒猛擊了一下,一分鐘以前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態,一掃無餘。他將兩個裝有金卡的信封拿在手中,不知如何處理。他突然驚惶失措地哀求朝、丁二人說:「二位不要發怒,不要發怒,我知道這不夠,小意思小意思,小弟我回去重新辦,重新辦。」只差點兒沒給朝丁二人下跪磕頭了。
朝旭連看也沒看他,手撐在辦公桌上翻著幾張報紙,順著肖的話說:「肖總不必費心了,從今天起您也不必再來啦!有勞您轉告代副市長,就說我朝旭說的,廣廈公司已被取消楚江大橋工程投標資格。」
「什麼——?朝總,您剛才說什麼?」肖童中追問一句。
丁克補充說:「你違反了工程投標法,行賄工程主管領導,你公司被取消投標資格。」
肖童中臉色涮地白了,他哀求道:「這這,我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我再也不這麼作了還不行?」他雙手一抱拳「我求你們給我一個改過的餘地還不行?」
朝旭嚴肅地說:「肖總,我們也沒有餘地,請好自為之吧!老丁送客。」說完開門出去了。
肖仍不死心,跟在後面繼續哀求。丁克帶關門,將肖送至樓梯口,他站在樓梯口,看著肖童中一步一回頭的灰溜溜地離去,心裡覺著好笑。
當天晚上,朝旭正在辦公室打夜班,突然他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踹開,衝進來五個年輕人。朝旭「霍」地站了起來,說:「你們想幹什麼?」其中三個膽大的直*朝旭,說:「幹什麼!」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準朝旭一拳打了過來,朝旭右手接住,往下一擰,這小子「哎喲!」一聲蹲在了地下,其他倆人從左右向朝旭抱了過來,同時,又一人從中間衝過來,朝旭鬆開右手。兩手稍稍向上一舉,左手中的煙頭直刺正面向他攻擊者的眼部,這小子被燙得捂著眼睛直叫,說時遲,那時快,朝旭見左右兩邊來者不善,他裝著無備的姿態,待兩人靠近,他將左右兩肘尖照準兩人前胸肋,迅速使勁往外一擴張,兩個年青仔不知因何倒地?爬在地上半天沒吱聲。
「不許動!」
「再亂來打死你們。」
丁克和於坤趕到了,他倆聽到朝旭辦公室有不尋常的響聲,知道不好,丁克從抽屜中摸出防身手槍,於坤拿了根木棒。幾個年青仔一看這情勢,朝旭身手已是不凡,又加上兩個持槍拿棍的,知道不能得手,一個個想溜。朝旭吼道:「回來!」這幾個傢伙象被定身法定住了似的。
朝旭對他們說:「告訴你們的主子,別來這一套,小心把他的後台老闆扯了進來,砸了他自己的碗。」示意丁、於二人揮了揮手「讓他們走吧!」
於坤舉起木棒,怒目圓睜的吼道:「不行!不弄清楚就讓他走,便宜了他們。」
朝旭橫眉冷對這幾人說:「帶個話給你們的主子,下三爛影響他的形象。同時,我也奉勸你們幹點正經事,不要做亡命之徒,國法無情。走吧!」
於坤聽懂了朝旭的意思,不再阻攔,把高舉的木棒放了下來。
幾個傢伙出了門,抱頭鼠竄,「咚咚咚……」跑下樓去了。
朝旭憤憤地說:「黔驢技窮!」
丁克說:「好險啦!虧您還有兩下子,朝總文武雙全啊!我跟您這麼多年,咋就沒看出來呢?你是真人不露相哪!」
朝旭笑了笑說:「嘿嘿!你都不知道,我在部隊還當過幾天武術教官哩!」說完,看著丁克的槍問:「真的假的?」
丁克笑笑說:「當然是真的,怎麼會是假的呢?」
朝旭不高興地說:「你怎麼玩這個?」
丁克說:「這個連您也不知道吧!程總交待我說,您對自己的安全從來想都沒想過,公司向公安部門申請配發了一部份槍支,主要是為了高級職員的安全。有一次,他要辦公室主任問您要不要一支槍防身,您說您在部隊玩膩了,要那玩意兒幹啥?所以,他叫我暗中保護您哩!前次不是當著您的面交待,再出事,唯我是問哪!我這個暗中保鏢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露臉的。」
「哈哈!你真行,你可從來沒給我說過呀!來來來,都坐都坐。」朝旭拍了一下丁克的肩膀,又把於坤也拉了過來。他很受感動,想不到程總對他想得這樣周到。
三人對肖童中採用黑社會進行報復的手段,感到非常憤慨,當晚向市公安局報了案,並用電話向江楓作了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