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正文 第十二集(續)
    357玉盤街39號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

    一群人在指揮部門嚷嚷,丁克在向他們作解釋。朝旭從室內走了出來。

    朝旭:「什麼事?」

    丁克:「他們要找湯總,說湯總給他們簽了承包水下工程的合同。」

    朝旭:「湯總?水下工程合同?」

    丁克:「我說,我們這裡沒有湯總,也沒給任何人簽過合同。他們不信,一定要上樓找人。」

    「他還收了我們二十萬元押金。」

    朝旭明白了,說:「你把合同拿來我看看。」

    一人把合同呈上。

    朝旭接著看了一眼,嚴肅地:「這公章是假的,委託書也是假的,我們從未委託任何人招攬施工隊,這是個騙局!」

    眾人嘩然「啊!假的?全是假的?騙局?」

    朝旭:「你們可以到指揮部樓上樓下看看,看有沒有姓湯的這個人。」對站在一旁的馬伯清「老馬!把所有的門都打開,讓他們裡裡外外看一遍。」

    馬伯清:「好吧!」

    眾人跟著馬伯清上樓去了。

    朝旭也回到了辦公室,繼續工作。

    不多時,一幫人又來到朝旭辦公室,並且坐在那兒不走。

    朝旭問:「你們幹啥?」

    其中一人:「你們要交出人來!」

    朝旭笑道:「喲--!叫我們交人!我們從哪兒交?你們上了當,受了騙,怪到我們頭上來了,這是什麼邏輯?」

    那人:「那怎麼辦?公章是你們的。」

    朝旭:「我剛才說了,公章是假的,委託書也是假的,難道社會上造假、行騙,都要我們負責?簡直豈有此理!」

    那人:「我們不管,反正不走了,只找你們。」

    朝旭:「無理取鬧!你們是受害者,我們也是受害者。楚江大橋如何運作?請你們看看樓下的公告。丁克!」

    丁克:「朝總!」

    朝旭:「把他們帶到你辦公室,先把假委託書複印一份,他們受騙上當經過,做個筆錄。你也給他們寫個證言,說明這份合同是假的,讓他們去公安局報案。同時,我們也要寫個報告,向公安局報案,請求查辦!」

    丁克:「好的!」

    朝旭對眾人:「怎麼樣?只能這樣處理,否則,你們的損失無法追回。嗯--!我怎麼說你們呢!」

    眾人議論開了「報案!」「只能這樣啦!」「找他們解決不了。」

    丁克:「我們朝總不是讓你們報案嗎?」

    朝旭:「得謝謝你們為我們提供了信息,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有人在利用大橋工程行騙哩!你們啦!想搞工程,心情可以理解,但要警惕啊!賺個錢不容易,就這麼輕率的被騙了,多可惜!」

    丁克「走吧!」

    眾人起身隨丁克走了。

    358楚雲市政府機關宿舍市長住宅樓

    一台黑色轎車在市長住宅樓前停下,方格明從車上下來。這時,他見代宇庭也從市長樓走了出來。

    方格明:「宇庭!」

    代宇庭:「呵呵!方市長!」

    方格明:「忙啥呢!」

    代宇庭:「嘿嘿!找周市長簽個東西。呵呵!您忙您忙!」邊說邊上了車。

    方格明皺了下眉,上樓去了。

    359楚雲市政府機關宿舍方格明家

    方格明進到自己家裡,夫人正與保姆在說話。保姆見方市長回來,連忙進廚房去了。方格明一臉不高興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屏幕,心不在焉。夫人看了看他,挨著坐下。

    方夫人:「你好像不高興?」

    方格明:「嗯!」

    方夫人:「是不是換屆選舉的事?」

    方格明:「換屆選舉有啥事?還能少得了我?」

    方夫人:「那為啥不高興?」

    方格明:「代宇庭有些日子沒來了吧!」

    方夫人:「嗯!半年?不**個月啦!不來也好,圖個清靜。」

    方格明:「哼!看來,他在另找主子啊!」

    方夫人:「是嗎?找就找唄!咱又不靠他什麼?你發現啥啦?」

    方格明冷笑道:「剛才在樓下碰到他,哼!周謙中,他去周謙中那兒幹啥?他這一攤子事,是我管的呀!」

    方夫人:「他去周市長那兒幹啥?他不是不知道周與你合不來呀!」

    方格明:「他娘的!以前有些事,真不該給他說。想不到,這小子對我也耍兩面派。」

    方夫人:「嗯!我就說了嘛!他不是省油的燈,月昏而風,基潤而雨啊!你得防著他點兒。」

    方格明:「哼!他想怎麼著?翻天!還不夠格。」

    方夫人:「竄上跳下,想幹啥?人心難料啊!」

    方格明:「整得我的脾氣來了,換屆後,常委會上,我提名免了他。」

    保姆將飯菜端了上來。

    方夫人:「行了行了!別說氣話了,吃飯吧!」

    360楚雲市政府機關宿舍代宇庭家

    馬伯清隨代宇庭的車來到他家裡。

    代宇庭妻子送上兩杯茶,回房看電視去了。

    代宇庭習慣的喝了一口茶,伸手摸了一把臉。

    馬伯清給他點上一支煙,坐在一邊。

    代宇庭慢條斯理地:「最近事情比較多,年底了,要錢的也多,窮政府,窮財政啊!馬上要換屆選舉了,人大會上,我要做年度財政預算的報告,還有人要把我往候選人圈子裡推。」

    馬伯清驚道:「這是天大的喜事啊!您完全有資格,有能力進政府領導班子,您不上,誰上啊!我舉雙手贊成。」

    代宇庭:「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別人推你,吹你,你也不要以為是真的,人心難料哇!」

    馬伯清臉一紅,附和著:「那是,那是!不過,您也可以參加競爭嘛!有這個機會。」

    代宇庭不置可否,打著埋伏道:「到時候再說吧!今天不談這個哪。」他歇了歇「華宇公司的資金到了多少?」

    馬伯清:「洪波告訴我,還只兩千萬,大批資金要等招投標後,現有的這點錢,主要是用於拆遷、設計等方面的事。」

    代宇庭:「你對他們經費開支,情況清楚嗎?」

    馬伯清:「大體清楚,會計兼出納於坤只認朝旭,丁克不管錢。」

    代宇庭:「那個文璐管些啥?」

    馬伯清:「他協助丁克,負責工程方面的事。」

    代宇庭:「這麼說--,他這個人,在指揮部無足輕重啦?」斜眼看著馬伯清,眼光像一道在馬伯清頭上揚起的利劍

    馬伯清打了個寒噤,顫顫微微地向他介紹文情況-

    「文璐是華宇下屬建築公司項目經理,工程部長丁克對他比較賞識。他不是華宇的高級職員,與華宇上層連得不是很緊,言談中,感到他只想撈點錢而已。我給他塞了一把,他很可能充當甲方簽證,這在工程撥款方面很有權。這種人只要得點好處,他是不惜出賣甲方利益的,此人,我認為基本上掌握了。」

    代宇庭:「嗯!離工程撥款那一步還遠著哩!」他摸了一把臉,單刀直入地「那80萬元現在還剩多少?」

    馬伯清一驚:「啊!那80萬元?」

    代宇庭不說話,利劍般的眼光射向馬伯清。

    馬伯清吱吱唔唔地:「應、應該還有六、七十萬吧!」

    代宇庭進逼地:「到底還剩多少?」

    馬伯清裝得很鎮定地:「七十萬!沒錯!還有七十萬!」

    代宇庭沉重地:「伯清--,你太令我失望了!」眼露凶光,死死地盯著馬伯清,嘴皮一顫一顫地。

    馬伯清見代宇庭一臉怒容,戰戰兢兢地挪了幾次身子,結結巴巴地:「老、老領導,我、我的工作確實沒幹好,令您失望了,請老領導批評、指教--!」

    代宇庭冷笑道:「工作沒幹好!哼!自己的事安排得還不錯嘛!」

    馬伯清嚇得一臉汗,裝著沒聽懂:「您,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明白?」

    代宇庭:「你很明白,是我糊塗。」

    馬伯清:「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呀?」

    代宇庭輕輕地歎了口氣,望著茶杯:「人最傷心的,莫過於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騙、背叛自己。」

    馬伯清低著頭,偷偷看代宇庭。

    代宇庭:「行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不要裝蒜了,我老代又不是個傻瓜,雖然用人糊塗,對事還是不糊塗的--!」

    馬伯清還想抵賴下去:「代局長,我對您如何?蒼天可……。」

    代宇庭毫不客氣地:「不要講了!可什麼呀可?鑒,見你的鬼去吧!碧雲山莊是怎麼回事?」

    馬伯清傻眼,直瞪瞪地看著代宇庭,久久地:「您!都知道了?」

    代宇庭:「怎麼著?你以為瞞天過海?混水摸魚?順手牽羊?還想暗渡陳倉哪!張明雄,哼!你哄鬼喲!《孫子兵法》三十六計,我倒背如流,在我面前玩鬼,我販鬼出身你不知道?」

    馬伯清:「您明察秋毫,我是自作聰明啦!」

    代宇庭威脅兼恫嚇:「你知不知道,這是犯罪!幾十萬哪!是要殺頭的--。」

    馬伯清一聽,從沙發上「撲通」溜下地,跪在代宇庭面前,一隻手抱著他的膝蓋哭求:「老領導、老領導!您、您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對不起您,我他媽真該死,真不是人……。」身體顫慄地抓著代宇庭不放。

    代宇庭低頭看著他,故意讓他纏了很久,然後,輕聲吼道:「起來!」

    馬伯清不肯放開,一個勁地:「局長局長!您一定得救我,我這輩子永遠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給您做兒子,做孫……。」

    代宇庭:「混蛋!還不起來,你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馬伯清一聽,有門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坐回沙發上,邊擦眼淚,抽抽泣泣,邊偷偷地看代宇庭。

    代宇庭嚴肅訓道:「你看你這熊樣!別這樣!還不停住!鎮靜點!」順手從茶座上,拿塊乾毛巾遞過去,看也沒看他。

    馬伯清戰戰兢兢接過毛巾,擦拭了一下眼角,慢慢恢復正常,呆呆地望著代宇庭。

    代宇庭平靜地:「光怕有*用?犯了事,要正對現實,還是個男子漢呢!娘的!真沒出息。」

    馬伯清:「局長!您罵我、揍我吧!我都心甘情願接受,都是我一時糊塗,干了蠢事,您說咋辦就咋辦?您救了我,我這一輩子願給您當牛做馬。」驚惶失措。

    代宇庭瞪了他一眼:「瞧你這勁兒,幹起自己的事來有板有眼,出了麻煩就這鬼樣子。」

    馬伯清低著頭不說話。

    代宇庭:「你呀你!虧你還跟我這麼多年,我會害你嗎?當然啦!你也不要以為有我這個後台老闆,就可以為所欲為,不講章法。」

    馬伯清只是點頭。

    代宇庭:「當然囉!你出了事,傳出去,我臉上也不光彩。」

    馬伯清:「謝謝!謝謝您!」說著,又要往下跪。

    代宇庭狠狠地:「行啦!你八輩子沒看到過錢哪!幾十萬就眼紅,這種小錢,對你就有這麼大吸引力?上億的工程你毫無辦法?真他娘沒出息,小家子氣!」他喝了口水。

    馬伯清象木偶一樣,呆了,看著代宇庭象不認識他似的。

    代宇庭:「怎麼啦?怕了?當時你動手就是幾十萬,怎麼就沒想到怕?那種膽魄到哪裡去了?要瀟灑,要搞點自己的事,我理解,可總得給我打個招呼吧!再說,大事還沒一點眉目,你哪有心思買房子、玩女人哪?你辜負了我的希望啊!」

    馬伯清仍發著抖:「是的,我是辜負了您的希望,現在我已經走投無路,全憑局長您處置。」說著,又輕聲嚎起來。

    代宇庭:「別嚎!都他娘不爭氣。」說到這裡,他自己也打了個冷噤,慢慢地:「別人的資金還沒摸到邊,這倒好,自己的錢快花完了。怕這怕那,能幹成個啥事?」

    馬伯清:「局長,我不是怕,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反正回頭也是死,我還怕什麼呢?只是您講的意思,我一點都不明白,權在他們手裡,錢也在他們手裡,我看都看不到哇!」

    代宇庭:「我知道、知道,我並沒有要你現在去幹什麼,情況總要熟吧!他們能做到的,你怎麼就做不到?就這樣吧!以後少到我這裡來,有什麼事我會找你的。」

    馬伯清:「那這事兒?」

    代宇庭:「何其愚也,何其愚也!」頓了頓:「以後的路,就看你怎麼走了,走吧!」

    馬伯清一頭霧水,連連唯唯喏喏,退出了代宇庭的家門,正好與剛進門的代政撞碰一起,他忙回頭陪禮:「對不起,對不起!」

    代政笑道:「呵!馬叔叔,沒關係,就走哇!」

    馬伯清哈著腰,點點頭說:「就走,就走,再見!」緊忙帶關門,下樓走了。

    代政看在眼裡,心中直發笑,對他父親:「這人怎麼這樣兒?嗨!我就說您這些下屬,沒一個像樣的,好像他們的脊樑骨,生來就是彎的。」

    代宇庭嚴肅地:「你少給我囉嗦,還不給我洗了澡睡覺去!」

    代政笑道:「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老爸今天特別關心小兒子啦,又要我洗澡,又要我快睡覺,這感覺真不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慈父的溫馨。」往裡走幾步,轉身對父親伸出右手食指,補充:「第一次。」準備進自己房間休息。

    「你來一下!」代宇庭叫住代政。

    代政:「您是叫我?」

    代宇庭:「這家裡還有誰?」

    代政:「沒錯!看來是叫我啦!」他走近父親,笑嘻嘻地「嘿!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該輪到我-受老爸的寵幸啦!嘿嘿!有何指示?是不是又要我調查啥案子?」挨著父親坐下。

    代宇庭微笑著看他,說:「哪有那麼多案子。」

    代政:「那幹啥?」

    代宇庭:「這些年你長進不少。」

    代政:「別別別!老爸!您別奉承我,您有啥,儘管吩咐好了,別象對待您手下那樣,叫人辦事,總得先甜乎人幾句。說吧!叫我幹啥?無條件執行。」

    代宇庭:「你不識抬舉。」

    代政:「我最怕的是您抬舉,您罵我的時候,我覺得正常、沒壓力。您若抬舉我,我腿肚子都發軟。」

    代宇庭把手一揚:「我扁你!」

    代政趕緊把頭一捂:「您就是敲下來,也比抬舉我好。嘿嘿!」

    代宇庭:「坐下來!說正經事兒。」

    代政:「行!你說吧!」

    代宇庭停了停:「楚雲市要換屆選舉啦!」

    代政:「換屆選舉--?這與我有啥關係。」起身「不感興趣。」

    代宇庭:「你坐下!」

    代政:「坐下就坐下!哼!這與我八桿子也不著邊的事。」

    代宇庭:「可是,與我有關係呀!」

    代政:「嗯--!與您有關係?不-會-吧!」

    代宇庭:「怎麼就不會?廳局級都是侯選人對像啦!」

    這時,代軍開門進來。

    他倆中止了談話。

    代軍知道他倆不會理他,逕直進了自己的房間,但將門留了一線縫隙,透出一線光。

    代政未加考慮地:「這倒也是。」

    代宇庭:「你說--,老爸我,可不可以參加競選?」

    代政大驚失色地:「什-麼?您想參加副市長競選?嘖嘖嘖!」他站起來,滑稽地歪著腦袋,左右上下打量代宇庭。搖了搖頭:「不像!我怎麼看您也不像。」

    代宇庭將沙發扶手一拍,呵斥道:「你扯淡!一個*副市長,難道還有什麼標準像不成?胡耀邦比我矮一截,**還沒我胖,不照樣當國家領導人?真是!」

    代政:「這個嘛!我說了您也不懂。比喻說,人的派頭,或者說氣質,他不在個大個兒小,也不在胖瘦,他是人的知識、才能、人品等等等等,綜合性的、自然的表現。您嘛!嗯!讓我再看看。」代政裝模作樣,又端詳起來。

    代宇庭似有所悟,正襟危坐,被動地接受兒子相面般的調侃。

    代政摸了摸下巴,點點頭:「嗯!不過,還行!特別是不說話時候,真還可以,像那麼回事。」

    代宇庭笑了。

    代政坐下來,認真地問:「您真準備那個一下?」

    代宇庭:「什麼那個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我原來還沒想過會當局長哩!從局長到副市長,這是質的飛躍,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當楚雲王,國家一方諸侯,要出人投地,就要拚死一搏。」

    代政搖搖頭:「當官的都是賭棍啦!老爸!我覺得-您當這個財政局長-,都好像焦頭爛額似的,怎麼會想起,去競爭副市長哩?」

    代定庭:「誰說我焦頭爛額?」他一扭頭「官越大越好當。」

    代政:「難怪有人說,寧可少活十年,不得一日無權。對呀!多活十年鬼曉得,一舉成名天下知啊!進入楚雲領導高層,光耀門楣呀!數千萬楚雲人眼中,代宇庭、代市長,一位顯赫的、了得的人物啊!電視上顯現一下,楚雲好幾千萬人,指手劃腳地『那是新當選的代市長、不是代理市長,是代宇庭市長』嘖嘖!不得了哇!」(故意打著上海腔)

    代宇庭:「怎麼?你不希望老爸我在楚雲風光風光?」

    代政:「但願吧!」他站在父親面前,無可奈何地瞪著眼「行!您爭您的楚雲王,我掙我的人民幣。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一轉身「睡覺去?!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咯--!」

    代宇庭:「不是明年,是今年--。」

    代政:「切!」頭也不回地進房去了。

    代宇庭看著兒子,大搖大擺地進房去了,他把頭抑靠在沙發上,雙手手指交叉,兩個大拇指不停翻轉,毫無睡意。

    代軍的門開了,他悄然走到父親身邊坐下,。

    代宇庭扭轉身子,氣呼呼地屁股對著他。

    代軍從茶几上拿過一支煙,猛抽了幾口,抬頭看了看父親,欲言又止。

    代宇庭干「咳」了一聲。

    代軍輕聲的說:「你給他說,他明白啥?我說,當仁不讓,應該去爭。這年頭,不爭白不爭。甚麼讓賢、風格、向人民負責,都他媽騙人的鬼話。」

    代宇庭仍然不看他,只是乾咳一聲。

    代軍:「您不就比方市長差半級嗎?看他對您象使喚兒子似的,我就生氣。競選上去了,平起平坐,他又能把您咋樣?」

    代宇庭看了代軍一眼,又咳了一聲。

    代軍:「唉!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啦!您對他再忠再好,一旦對你產生看法,不可逆轉,必欲置您死地而後快。」

    代宇庭:「你咋知道他對我有看法?」

    代軍:「我也在政界混了n多年了,憑嗅覺,政治嗅覺。這點,您應該早就意識到了。」

    代宇庭:「幾次市長辦公會上,審批財政計劃時,他對我幾乎都是橫眉冷目,楚雲市的財政問題,我不能開口,一開口,好像就是衝著他來。其實,我根本不是那意思。」

    代軍:「他主管財政嘛!換你是主管,會讓下屬在市長們面前,說三道四?別說幾次,有一次就夠你受的了。」

    代宇庭:「好像每筆錢來龍去脈,他都要知道,說到底,是對我不放心啦!」

    代軍:「得了!既然到了這種田地,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代宇庭:「官大一級,重於泰山啊!」

    代軍:「您能衝上這一級,就天馬行空了。想做什麼,誰能管得了您?」

    父子倆小聲議論著。

    361楚雲市大街旁傍晚

    代宇庭到街頭散步,他看到那坐在牆根的抽籤盲人,停住腳步,下意思地看了看兩頭有無熟人,匆忙蹲身下去,屁股朝著行人,抽籤。

    盲者問:「求財、求婚姻、還是求前程?」

    代宇庭肯定地:「求前程!」

    盲者伸出裝滿紙簽的竹筒。

    代宇庭抽了一支,他簽中的讖語不甚明白,遞給盲人。

    肓者摸了摸簽頭,睜著眼睛說瞎話,簽中寫道:

    運氣到頂沒奈何,宦海無邊好事磨。街亭不失中原定,西出陽關向天歌。

    盲人笑了笑:「你的運氣是沒人可以奈何得了的,宦海無邊啦!街亭不失守,便可入主中原了。至於西出陽關嘛!你就當做陽光大道理解吧!」

    代宇庭還想問什麼,又有一人蹬了下來,他只得作罷。

    362楚雲市委常委會議室

    市委書記主持召開市委常委會議,議題:研討「兩會」中人事任免問題。

    書記:「換屆選舉,顧名思義,就是要產生新的領導班子。該上的上,該下的下。這是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政府領導總共幾把交椅,換屆又不是全換,只是個別調整,騰出的位子少,想上的人多,廳局級夠資格的幾十人,僧多粥少。要順利地實現新老交替,我們在坐的責任重大啊!」

    方格明:「市級領導成員調整是少數,不會有什麼大的麻煩。大量工作是幾十個廳局長的定位,楚雲工作要上去,這個環節非同小可。廳局長中不稱職,或政績不明顯的,該換的也要換,不能瓜菜代。」

    市長:「我贊同格明同志意見,能力、水平,資歷這些參數,是新老幹部必備條件。不要忽視在職幹部的德能勤績。常年工作,如同和尚頭上的帽子-平踏踏,這種幹部還能繼續?」

    書記:「從穩定出發,『兩會』先把市級班子定下,廳局級幹部任免一部分,其餘,以後調整。現在,大家都表個態。」

    游之:「去留兩由之。這就是我的態度。」

    書記笑道:「你的大名,就是這樣來的喲!」

    眾人:「哈哈!」

    方格明:「一不拉票;二、上下無怨無悔。」

    游之:「你還想上啊!」

    眾人:「哈哈!」

    方格明:「我說的上,是你那個留的意思哩!」

    363楚雲市財政局代宇庭辦公室

    代宇庭獨自坐在辦公室,頭靠在椅背上,瞇縫著眼睛,兩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忽然,他將兩手往坐椅扶手上一拍,拿起電話。

    代宇庭:「喂!小車班嗎?我想動一下。」他放下電話,來到大樓前,上了車。

    司機:「局長!上哪?」

    代宇庭:「我回去一趟,送到後,你不要等我,家裡有客人,我在家吃午飯。」

    司機:「好的!」

    364楚雲市政府機關宿舍代宇庭家

    代宇庭進到自己家裡,見老婆在收拾房間。他把公文包放下,側目看了看平時不打開的佛堂,想了想,對老婆-

    代宇庭:「你上街去買點香燭。」

    代妻:「那佛堂神台下還有哇!」

    代宇庭:「要你去買,你就去買,?嗦個*你!一小時後再回來。我要敬菩薩,你個老女人陰氣甚、晦氣重,會沖了我的好事。」

    代妻氣鼓鼓的站在那兒,瞪著他。

    代宇庭:「瞪什麼眼你?走!」

    代妻一轉身「啪」地帶關門走了。

    代宇庭搖出鑰匙,打開佛堂,返身到書房,找出一本很舊的《孫子兵法》,恭恭敬敬地貢奉在神案前,焚香點燭跪拜。他口中默默祈禱,最後高聲「菩薩保佑我代宇庭,在這次換屆選舉中,取得高位,我一定年年貢奉,歲歲高香。」說罷,連磕了幾個響頭。

    他在跪墊上翻開《孫子兵法》嘴裡默念著:

    (畫外音)「敵已明,友未定,引友殺敵,不自出力。」

    他雙手合十,跪得筆直,眼睛突然一亮,臉上漸漸綻開了笑容。他站了起來,手指往書上用勁一彈,迅速將書塞進公文包,「啪」地一聲把門關上,下樓上班去了。

    365楚雲市得意樓酒巴

    馬伯清在酒巴包廂,將點好的酒菜擺好,抽著煙,等代宇庭到來。

    代宇庭掀簾進到包廂:「怎麼在這裡?得意樓的味道不怎麼樣。」

    馬伯清:「您囑咐我少給您見面,我想紫英、護春樓也不合適。這裡生意不好,但清靜,主要是店名吉利。另外,我叫隔壁德桂樓送兩個菜來。」

    代宇庭:「哦!這樣也好!」

    馬伯清:「您找我一定有重要指示。」

    代宇庭:「嗯!是的!上次和你說過,就是換屆選舉的事。我還是想試試。」

    馬伯清:「您不是試,您完全有資格競選。」

    代宇庭:「我跟你無話不談,毫無戒備,這事,給你商量,我比較放心。

    馬伯清:「您說!我具體給您做些什麼,一句話。」

    代宇庭:「競選並非易事,管工交的副市長,對我的情況瞭解不多,管農業、文教和外貿的副市長們,我接觸不多。靠他們提名是不可能的。」

    馬伯清:「方副市長不是很看重您嗎?」

    代宇庭:「唉!我原來也是這樣想,可是,嗨!他現在對我似乎疏遠多了。我想,只要他不做負面工作,我就謝天謝地了。」

    馬伯清眼珠一轉:「沒這麼嚴重吧!」

    代宇庭:「都是因為工作,他主管我這一攤,財政局又涉及全市,其他領導也要插手,我都不能得罪,而方-唉!不說了。」

    馬伯清:「嗨!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啦!這世界沒有永遠的朋友。既然做不成朋友,很可能就是你的敵人。」

    代宇庭:「他是我的恩人啦!這些年來,他一直關心我,三年一小提,五年一大步,幾乎成了我進步的『提升機』呀!怎麼會這樣呢!」

    馬伯清冷笑道:「人與人,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他關心你,實際上也是關心他自己。你不忘他對你的恩,可別人,不見得記住你對他的好哇!」

    代宇庭:「他不至於會坑我吧?他那麼多的事,都在我手中捏著,難道--!」

    馬伯清:「我倒認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代宇庭:「怎麼說?」

    馬伯清:「我認為沒有調和,也不必調和,倒不如來個先發制人。」

    代宇庭:「你的意思是,我主動搞他?」

    馬伯清:「上上策!」

    代宇庭:「不行不行!那-我不會做這種事,我良心上過不去。那成啥?忘恩負義喲!」

    馬伯清:「局長!你雖說精通兵法,但政治比戰爭更殘酷,這點您可能沒想過。」

    代宇庭:「我對他下不了手。」

    馬伯清:「我記得您給我說過,軍事上,你不置對方於死地,對方就要吃掉你。玩政治也是如此,你循規蹈矩,瞻前顧後,對他下不了手,他一句話,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你信啵?」

    代宇庭:「他在上頭,我也沒法動他。」緊盯著馬伯清。

    馬伯清:「事在人為,你與方接觸多年,他的弱點、問題、錯誤,乃至某些**、罪責,在你面前暴露無遺,你瞭如指掌。要倒方,就必須「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你有第一手材料。如果能在特殊環境、非常時機,擷其要害,將這些材料歸納、總結抖露出來,無異於一發致方於死地的重型炮彈,不死也得脫層皮。「

    代宇庭「是嗎?」手有些顫抖。

    馬伯清:「楚雲雖窮,可也是藏龍臥虎之地。恕我直言,政界,不論背景、關係、乃至一些基本條件,比您強的人太多了,不採取特殊手段、超常辦法,競爭不贏啊!」

    代宇庭摀住低下的頭:「我只想憑良心做事。」

    馬伯清:「良心,良心能值多少錢?沒法子,捨此別無選擇,你不搞他,也許別人也會搞他。官場嘛,本來就是你踩我,我踩你,踏著人梯往上爬。『道德』、『良心』我看得太多了。為了爭取一官半職,不惜使出甚至比這更卑鄙的手段,哪怕是自己的恩師摯友,也毫不留情地把他們從高位上拿下來,自己毫無愧疚地地坐上去。從古至今,不乏其人其例,您若顧及他,誰又能顧及您呢?」

    代宇庭:「這麼多年,他一直是我的領導哪!」

    馬伯清:「是啊!你方格明是人,我姓代的也是人哪!人,也不可能做奴隸的總是做奴隸吧!這領導又不是他祖傳的皇位,你當他的下級這麼多年,其實,他一直踩著你哪!副市長你方格明搞了這麼長時間了,歇歇!讓你也試試,為過嗎?俗話說各領風騷五百年嘛!」

    代宇庭:「理,倒是這麼個理,我總感到那樣做,對不起他。」

    馬伯清:「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我相信曹操的那句話,『寧可我負天下人,決不讓天下人負我。』因此,他成就了霸業。」

    代宇庭:「你別逼我,我再想想。」

    馬伯清:「局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今天是推心置腹。我深知您心眼兒好,可是在政界,婦人之仁是要吃虧的啊!天與不取,反受其咎。行!您想想吧!就這事兒?」

    代宇庭:「嗯!」

    馬伯清:「光顧說話了,還剩這麼多菜哩!您吃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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