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雄風錄 卷六 輝煌 第十八節 絕戶策
    「諸卿以為,此事當如何答覆匈奴人?」劉徹終是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不過無論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都無一敢做聲,主戰,顯然時機遠未成熟,而且一旦漢匈爆發全面衝突,這結果實在太難以預測,冒失的堅持主戰。其結果只能是給自己的政治生涯劃上一個句號。

    主和勢力,同樣不敢吭聲,這不僅僅是因為方才寧致的遭遇,更為重要的是,即使是一貫堅持對匈和平的他們,在面對如此一個喪權辱國的恥辱性條約面前,也是極為憤慨的。

    絕大多數和平的官員,並非是貪生怕死,老實說,大漢國開國這麼多年來,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自秦末動盪以來減少的人口迅速恢復,社會經濟也飛速發展。

    而匈奴人卻一年比一年囂張,條件一次比一次苛刻,卻全然不顧大漢的軍事實力不斷提升,國力全面發展的現實。

    但是戰爭意味著破壞,秦末那場波及全國的動盪,瘋狂的殺戮,那堆積成山的屍體,千里無人的慘淡景況就已經給人們很好的上了一課。

    再加上匈奴與大漢的作戰模式完全不同,中原人的戰爭以攻城略地為主,草原人的戰爭以劫掠,屠殺為主。

    大草原上茫茫幾千里,一望無垠的寬廣戰略縱深,使得匈奴人可以十分有效的避開帝國主力的追擊,而他們的騎兵卻可不間斷的騷擾帝國的邊境,兩種完全不同地文明,以及完全不同的作戰方式,使得大漢國假如要發動對匈奴作戰,至少要擁有超出匈奴兩倍以上的騎兵。以及四倍以上地國力。

    而且即使達到如此規模的實力,帝國也很難承受因戰爭帶來的後勤壓力,僅僅以十萬開赴草原的騎兵來計算。假如其最終攻擊的目標是匈奴王庭的所在地,那麼就必須為這支軍隊準備至少三十萬以上的民夫,以及相應地後勤物資。

    在他們看來,即使是舉全國之力,毅然與匈奴決戰,由此帶來的損失,不是帝國可以承受地。戰爭就要死人,就要徵召民夫。就要荒蕪大片土地,那麼來年的糧食必然緊缺,更會破壞掉帝國花了整整三代人,七十年的全部努力。

    因此每幾年用大批的物資,來填補匈奴人那無底地慾望,是必須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畢竟即使他們再好戰,也必須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負責,為這個民族的未來負責。

    但是匈奴這次提出地人口條件,卻是萬萬不能答應的,因此他們只能選擇沉默,即使他們根本不喜歡戰爭!

    李雲半閉上眼睛,看了殿中大臣的反應,不禁有些悲哀,自秦將白起以後。這個民族什麼時候開始就沒有了那種完全信奉以戰養戰的軍事家。

    在他看來,假如與匈奴開戰,後勤方面根本不需要考慮,只要需要戰士們騎上戰馬,帶上必要的糧食,充分發揮輕騎兵快速突破,迅速戰鬥的優勢,以戰養戰,如蝗蟲過境一般殺掉途中碰到的一切人,殺光所有的牲畜,燒光所有地物資,乾草,就如霍去病在歷史上做的那樣,將草原上所有的匈奴統統劃歸為敵人的戰士,哪怕他還是一個嬰兒!

    即使為此背負上白起那樣的屠夫之名,也在所不辭,白起一生雖殺人無算,堪稱史上殺神,但是在他的角度來說,他盡了一個將軍應該有的責任,他在最大程度上破壞了敵人的戰爭潛力,為秦始皇統一六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否則戰國時代的殺戮將永無完結,死的人,也許連他殺的零頭都比之不上!

    而現在,帝國需要的就是一名和白起一樣,不擇手段打擊敵人,不惜一切削弱敵人,無視仁義道德,胸中只有自己國家的將軍!

    可惜,衛青雖然屬於不世名將,無論大局觀還是對戰爭的把握,都遠遠超出同時代的人,但是他卻不是那樣的將軍,仁厚的性格,注定了他只是名將,而非戰神。

    李雲自家人知自家事,行軍打仗,並非只是在營帳中做做樣子就可以,也並非只是一個殺宇就可以,就如趙括,即使懂得的理論再多,也終究只是紙上談兵。

    難道真的要靠那個現在還在襁褓中,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

    不過現在無論是李雲還是劉徹,雖然目前誰也無法肯定伊稚邪是否戰勝了軍臣,奪取了匈奴單于位,但大家都明白,即使伊稚邪的實力在內戰受到嚴重打擊,即使匈奴依舊分裂,以帝國目前的實力,要在漫長的邊境上封堵匈奴的攻擊,完全是徒勞的,目前只能委曲求全,只能韜光養晦,積蓄國力,積極準備未來的戰爭。

    想了良久,李雲才出列道:「陛下,臣以為,金錢物資好商量,但是帝國的子民絕對不能送去匈奴,即使是往年的和親也應該被廢止,為此大漢寧可多給物資!」

    李雲的話令劉徹不解,令主和派歡呼,令主戰派不快,所有的人都盯著李雲,不明白這個剛剛還一力主張戰爭的大臣,現在為何一下子就成了主和派。

    劉徹閉上眼睛想了想,以他對李雲的瞭解,他並不相信,李雲這樣說是真的向主和派屈服,因此問道:「卿此言何意?」

    李雲看了看諸臣,奏道:「陛下,臣自有主意,不過此計事關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劉徹點點頭,這才是李雲,那個永遠有著一肚子對敵人打擊方法的傢伙,主戰派也緩了口氣,他們大都已經認定了,李雲的戰略思想代表著天子的意圖,只要天子主張戰爭,那麼遲早有一天,戰爭必將來臨。

    主和派同樣高興。事實上,他們幾乎沒有人會認為漢匈之間目前的狀態會一直維持下去,戰爭的氣息已經越來越近。遲早必然如火山爆發般一發而不可收,他們之所以堅持著,是因為帝國遠遠沒有做好戰爭準備,無論是騎兵的規模,還是精銳軍隊地數量,都遠遠不能達到一旦爆發全面戰爭,至少可阻敵於國門之外的最低戰略目標。現在能拖一年是一年!

    劉徹對左右中官道:「擬詔:除丞相,大將軍。太尉,衛尉,以及丞相長史,御史大夫以外的諸臣退朝!再詔。諸臣敢有洩今日朝會內容一字於外者,概以謀逆論處!」

    中官麻利地迅速準備好兩條錦帛,在上面程序般的寫上兩條詔令,送到劉徹案前,加蓋了玉璽後。一張詔書當殿宣讀,存於內史處,另一條用密封的竹筒裝好,封上火漆,存入最絕密的御詔閣中,這是帝國的傳統,為防止他人矯詔,偽造天子詔書。一般聖旨必須有兩份,一份交於持詔人,就如李雲手裡死死拿著的那張孝景皇帝三分之一詔令,而另外一部分則秘密藏在只有天子才知道的地方,以備查證,凡無副詔,皆為矯旨,罪誅九族,連坐三鄉。

    很快,殿中便只餘下李雲,田汾,竇嬰,竇固,李蔡等劉徹認為絕對可信之人。

    劉徹又屏退了全部中官,才道:「卿有何妙計,可說來與諸位大臣及聯聽!」

    李雲笑了笑,道:「陛下可知吳越爭霸時,越國以煮熟之稻種,與吳國做春耕之用地典故否?」

    劉徹動容道:「卿之意是學那越王之計?可那匈奴要求的並非是稻種,而乃牛羊,金銀之物啊!」

    李雲答道:「稻種可煮熟以害人,牛羊牲畜自可以病害於人,臣以為,陛下可令人專選數人,於民間尋找些得了輕微瘟疫或者傷寒地牲畜,在交付匈奴人前夕,混入這批送與他們的牲畜中,牛羊之病,一起始雖輕,外人不易查之,但奈何其擴散迅速,其發病突然,以臣來看,當匈奴人趕著這批牲畜回到其營地時,或許剛好到了潛伏爆發的邊緣,到時候,匈奴人不僅僅這批牲畜將死個精光,更有可能將病傳染給他們自己的牲畜!」

    「或許陛下不用動手,帝國地軍隊不用動手,匈奴自已就崩潰了!即使達不到全面傳染的目的,至少可有效的毀滅掉一部分牲畜,更妙的是,倘若匈奴人牲畜量少,食物無多,在途中就宰殺這些牲畜,那麼很有可能,將疾病往匈奴人中擴散!」

    李雲越說,雙眼就越紅,他彷彿看到了大規模地流行病在匈奴的牲畜甚至人群中全面爆發,匈奴人根本不懂得防疫知識,他們唯一知道的只有全面屠殺染病牲畜,深挖大坑掩埋處理,倘若遇上連這個都不懂的傢伙,隨便將牲畜的死屍扔到路邊,甚至水源邊,那就更妙了。

    現在正是盛夏之時,估計匈奴人得到牲畜,並全面爆發之時,草原上的氣溫依舊高達三十多度,酷熱是瘟疫的溫床,而草原上無處不在的蒼蠅,蚊子是最佳地傳播者,若可乘這最後的酷熱季節,趕在雨季來臨前,給匈奴這一致命一擊,那麼李雲已可肯定,這至少頂的上十萬大軍,匈奴人至少需要數年才可恢復元氣!

    劉徹楞了一下,隨即拍起手來讚道:「卿這一計,可稱得上絕戶了!」

    他站起身來作出了最後的裁決「朕這一次定讓匈奴得到很好的教訓,朕要讓他明白,大漢國的東西不付出代價是休想得到,而且這個代價將出乎他們的想像!」

    田汾和竇嬰面面相窺,這個計策不說精妙,但卻著實陰險至極!確實是大漢國目前唯一的選擇,不過看著天子和李雲兩人那個紅眼的狀況,兩人怎麼也想像不到,如此狠毒陰險的計策居然是出自李雲之口,更想像不到的是天子居然毫不掩飾的表達對這個絕戶計的欣賞。

    這對君臣,簡直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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