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蜿蜒著繞著長安緩緩的向東流去。
寒冷的冬季,氣溫低的驚人,負責戍衛長安的禁衛軍士兵,一邊挺直了腰,注視著過往的行人,一邊努力的令身體多有些活動,以此來取暖。遠遠的一輛馬車緩緩的駛近長安城的城門。
馬車的主人掀開車簾,蒼白的臉上泛著絲絲的紅暈,明眼人一看就知此人定是帶病之軀,只不過身體最近似乎有了些好轉。
他抬起頭來輕歎一聲道:「陛下,臣回來了!」
在這馬車的周圍,數十名高大的騎兵緊緊的護衛著,領頭的是一名十幾歲的年輕騎兵,他生的較常人更為高大,而且眉宇間隱隱透著一絲忠厚的老實樣子。
他見了主人掀開車簾,忙策馬奔到車邊,關切的道:「候爺,您別這樣,小心傷風!」
那人笑了笑,平淡的道:「這點小事,還礙不著本侯,所謂病久自醫,本侯自己的身體,自己如何不知,更何況本侯這幾日正拜讀了李雲所送的《傷寒雜病論》已頗有所得,衛青,你太過擔心拉!」
衛青憨厚的笑了笑,還是將車簾給放了下去,他自然知道這車中人的身份是萬萬不可有閃失的,因為車中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衛青的恩人,平陽侯曹壽。
曹壽無奈的一笑,衛青確實是一個盡職的下人,這點毋庸質疑,否則他也不會事事將此人帶到身邊,雖然到目前為止,衛青依然是一個騎奴,倒不是他曹壽不想恢復此人的平民身份,正是因為看重衛青,所以曹壽才將他帶在身邊,希望盡這殘身好好培養,將之培養成一名合格的將軍。
曹壽這次進京。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則他也不會抱病冒著寒冷的冬天跋涉來到長安。
作為大漢到目前為止,高皇帝所封的一百五十侯的實際代表人,他必須進京,向天子進言:科舉的規模不能太大,否則天下必危。
曹壽與天子相處多年。他自然知道天子的想法。天子是想將所有的過失一個人承擔,給太子留下一個完美地政治氣氛。
但這世界上本就沒有完美之事,科舉牽涉到的利益實在太過龐大,僅僅是十天,科舉昭示發出僅僅十天的時間,就有十七家侯寫來書信與曹壽,言辭間儘是不滿。
曹壽看著那些書信,他當然知道。這些人可不是為的什麼『天下蒼生』而是為了自家那一畝三分地著想,因為天下的名門大族,縱使他府上如何風光。能繼承爵位的始終只有一人,而剩下地子孫,自然是要靠舉薦之類的方法,弄到一個爵位或者官位來平衡,否則家中鬥爭勢必越發的激烈。再者說,科舉雖然明眼看過去,實在是好。可實際上哩?
大漢目前的用人機制無非舉薦與征辟,舉者,舉孝廉,舉賢良。舉方正。怔者,征有才。這樣的方法雖然難免出現遺漏,可效果卻是實實在在,它不僅僅避免了一家一派的獨大,更加有力的保證了官員的道德地操守。
倘若科舉大興,那麼勢必將出現官員徒有學問,卻無道德的尷尬局面,到時候由於官員只需要學問。而不需要道德,那麼勢必將導致真正的道德淪喪,禮樂崩壞,官員貪污成風。
所以於公於私,他都必須向天子提出反對地意見,雖然他也知道科舉是良策,是大量一起用人才的好辦法,可是在沒有有效的保障官員廉潔的措施之前,科舉實在不應該匆忙的拿出來,提上議程,在他看來,科舉至少需要十年以上地準備和精心謀劃,更需要大量的相關措施出台,以此保障官員的廉潔,縱使那樣也需要逐步實施,以此來減輕世家大族的反對,並作出一定的補償來安撫那些家族的不滿,否則縱使科舉最後成功地貫徹下去,但是作為科舉之制的提出人李雲勢必將落的和商鞍一樣的下場自古以來首先打破舊制度的人,都無一例外的有此下場,曹壽實在不願意李雲也有這個下場,畢竟他還年輕,前途依然不可限量。
為人臣子者,不僅僅是為天子提供計策,更是在天子做出某些危險動作時,及時的阻止他,將危害降低到最小,甚至不惜直接頂撞,此所謂之為:真丈夫!
馬車駛過城門,見了馬車上標記的禁衛軍士卒,忙一就激靈,手中地武器高高舉起,向馬車中擁有著世襲侯位的尊貴人物敬禮。
………………
劉徹帶著一隊騎兵飛一般的撲向林中的一頭野豬,紅通通的眼睛中閃著興奮的神色,千萬不要以為劉徹是那種嬌生慣養的軟弱公子。
劉徹四歲就開始和人學劍,十歲騎馬,十二歲就單獨的射殺過幾隻野狼,到今年十五歲的他已是生的結結實實,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鬥獸,越是兇猛的野獸他便越喜歡鬥。
而野外的東西毫無疑問的更加兇猛,而他也更加喜歡。
這隊騎兵很有默契的四散而上,死死的盯住這頭野豬,公孫鰲更是衝在最前頭。
公孫鰲的年紀與劉徹相差不大,在隨身保護著劉徹的數十名騎兵中以他的騎術最為精湛,也最得劉徹喜歡,他自然知道巴結好年輕的太子對自己的重要性,因此每次出獵他總是衝在最前面。
今天他運氣實在好,居然在這冬天遠遠的就看到了獵物這頭倒霉的野豬,劉徹見了自然高興,雖然野豬沒有熊那麼兇猛,也沒有熊那麼耐玩,但是有總好過沒有。
公孫鰲怪叫一聲,首先將這頭倒霉的野豬的退路村住,手上的武器死死的擋在了這野豬的後面,接著十來名騎兵呼嘯而來,將這野豬團團圍住。
劉徹大叫一聲「幹的好,公孫鰲!」他迅速的從馬背上跳下來,拔出腰間的利器,雙眼死死的盯上這頭野豬。
這是一頭還算壯實的野豬,體重大概有二百多公斤,長長的獠牙驚恐的拱著地面,不安的注視著這些充滿了危險氣味的人類。
劉徹獰猙的一笑,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一步步的逼近這倒霉的野豬,寬大的劍刃上反射著死亡的寒光。
野豬盯上劉徹,它咆哮著吼著,企圖威脅這人類,但劉徹又豈是可被嚇退的?
劉徹接過邊上騎士遞來的弩箭,對著這野豬就是一箭。哧!箭芒一閃而過,末入野豬的頭部,進的不深,卻嚴重的刺激了野豬的神經,死亡的恐懼令它瘋狂的衝向了劉徹,鮮血更是不停的滴落下來。
劉徹怪笑一聲道:「來的好!」
輕鬆的一個轉身,避開這野豬的衝擊,手中的長劍卻實實的砍進了野豬的脖子,直接砍斷了它的頸動脈,帶起一泓血雨,倒在了地上。
劉徹見了躺在地上不停的發出嚎叫的瀕死野豬,搖搖頭道:「一點都沒意思,一劍就死了,孤記得上次那只還多砍了幾劍哩!」
公孫鰲拍馬道:「殿下,是您劍術又有了進步,否則怎麼會一劍斃命?」
劉徹搖頭道:「不用拍馬,公孫鰲,你那點小心思,孤清清楚楚,你們一點都不好玩,看來孤真的得去找李卿了,你們怎麼就不能學學人家李卿多給孤想點有意思的實在的東西?」
劉徹又歎道:「好了,聽說今日平陽侯進京,孤好久沒和平陽侯見面了,今日便早些回去,找平陽侯聊聊!」說罷他騎上馬,帶著這隊騎兵再次呼嘯而過,至於那野豬,自然有人來收,抬回劉徹的寢宮。
公孫鰲跟在劉徹後面,心情也是很開心,方纔他聽說平陽侯進京,自然而然的馬上就想起了他的好兄弟衛青。
公孫鰲與衛青打小就相熟了,那時候衛青不叫衛青叫鄭青,他的父親鄭季與公孫鰲家是鄰居,這兩人自然從小就在一起放羊,不過衛青因為出身低賤,被他父親看不起,經常被刁難,所以在十二歲那年就毅然回到了母親身邊,寧可在平陽侯府做個奴隸,也不肯回去。
他的父親哪裡敢再到平陽侯府去要人,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衛青也發誓不再姓鄭,而是冒衛姓,改為衛青。
雖然衛青去了平陽候府,不過兩人的聯繫並未有斷絕,經常的還抽空一起掏鳥蛋,再後來公孫鰲來到長安當了個騎兵,隨身護衛在太子身邊,兩人才漸漸不再通來往。
不過這幾月,隨著衛青被平陽侯看重,他的生活稍微舒暢了點,兩人便開始了書信來往,通過書信,公孫鰲知道衛青現在小日子過的不錯,跟著平陽侯隨身伺候,所以他在聽說了平陽侯到了長安後,自然也知道衛青也來了,想想兩人怕有三年多時間沒有見面了,不知道好兄弟現在過的怎麼樣了?
公孫鰲看看身上的行頭,和跨下的戰馬,不懷好意的開始猜測著衛青見到他的反應,心想,他怎麼著也該羨慕一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