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什麼時候停的?
抱著小麵包,漫步在城市濕漉漉的地面上時,三輪明月已經高掛天空,將白癡回家的路撒上一片銀輝。
「很有趣的傢伙。竟然能夠和使用第一獄的你打個旗鼓相當。看來要徹底戰勝他,你必須學會掌握第二獄的力量才行了。」
白癡沒有去理會暗滅的興奮,他只是低頭抱著小麵包,感受著這個小丫頭那略帶冰涼的肌膚,走在回家的路上。
「喂,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你要熟練的掌握第二獄,才有可能真正戰勝這個傢伙。別以為你上一次一劍斬殺了那只六級的小可愛維門就自以為了不起了,如果真的是正面交戰的話,你的實力還及不上六級魔獸。」
「………………啊,我知道。」
「嘿嘿,知道就好。…………那麼,你現在在想什麼呢?」
白癡抬起頭,望著天空的三輪明月。懷中的小丫頭已經再次睡著,他緊緊的抱著她,思考了片刻之後——
「我……又輸了。」
「哦?有趣。」
「雖然他的本意是要我們找出他的真身,就宣告遊戲結束。而且最後他所散佈的冰毒根本就是無害的迷*幻*藥。但……」
白癡吸了口氣——
「如果說……他散佈的真的是劇毒的話……現在會怎麼辦?」
暗滅冷笑了一聲,沒有接話。
「這個人……就和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一次他壓根就沒想要殺人。不然的話,在馬戲團裡的所有人早就在遊戲開始的那一刻就死了。他只是在逼別人來陪他玩一個遊戲。陪他消遣,娛樂。」
「其實我就該想到這一點,仔細想想,他在馬戲團內搞出那麼大的動靜,又綁架胡桃和戴勞,唆使皇家騎士們互相戰鬥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好處。相反,在這件事結束之後,戰士的死亡會立刻引起雄鹿帝國的主意,弄得不好,就會來個全部滅殺,寧殺錯,不放過。」
「他之所以有這個膽子來搞這些東西,就是從一開始就斷定他有能力抹除裡面所有人的記憶,而且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因為死亡而引起帝國的注意。他費盡心機的潛入雄鹿,完全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做。而我……卻沒有從一開始就看出這麼明顯的問題來。」
血瞳睜大,暗滅冷笑。倒映著地上的積水,暗紅色的光芒成為黑夜裡的一條指路明燈。
「呵呵,有趣。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就像他剛才說的,那些所謂的冰毒會消去從中毒之後到昏迷之間的所有記憶。那些人醒來之後就會完全忘了剛才的事,這也導致那傢伙繼續潛伏進了雄鹿帝國。憑那種化妝技巧,要抓他可說是難如登天了。而且這傢伙已經知道了你和胡桃之間的關係,而他也試驗過,確認了你背上那丫頭真的很好抓。下一次難保他不會再次利用這丫頭來謀劃一些事情。這樣的話,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沒有回答,沒有言語。再多的猜測,似乎也比不上此刻懷中的這個柔軟肌膚。腦海中回想著那只冰藍色的瞳孔,一頭紫的男子始終在露出一臉無所謂的冷笑。白癡知道,自己真的鬥不過「先知」。兩次智力交戰不僅全敗,就連剛才的交鋒也在一時之間被壓至下風……
沒有辦法……想不出辦法……那個男人讓白癡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見識是多麼的渺小,對於事物的觀察能力依舊還十分的「幼稚」。事到如今,只要抱著她的雙手還能感受到這個小身體內傳來的暖意,也許就已經夠了……夠了……
第二天一早,白癡就從坎帕校長的手裡接過這次任務的報酬。也是與此同時,對於驚奇馬戲團的調查也是宣告結束。
儘管當晚衝進去的士兵看到了躺滿一地的皇家守衛和雄鹿公主,可等到第二天清晨他們醒轉之時,卻對於胡桃和戴勞是如何獲救的信息一概不知。讓人棘手的是,所有人都不記得那晚到底生了什麼,甚至連隱流騎士團在詢問那個溫蒂小姑娘時,也對這個平時很精明,此刻卻很茫然的女孩感到無從入手。
而胡桃與戴勞則更是厲害,從前一天晚上開始到醒來之前的這段記憶竟然全都是空白。問他們,也只得出「一起看馬戲,接著感到很睏,睡了過去。醒來之後就躺在帝國的醫療床上」這種讓人莫不著頭腦的答案了。
帝國方面對於這種結果當然無法感到滿意。可在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對驚奇馬戲團的大搜查之後,卻完全無法找出任何與公主失蹤事件有關的線索。團員們似乎也對那晚的事情毫不知情。沒辦法的情況下,帝國只能將這隻馬戲團驅除出境,再草草的瞭解這件事了。
可是……
事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也許當不久之後的人們再一次的回憶這件事時才會想起,那晚的那場雨……
竟然就成了今年,風吹沙城最後的一場雨。
————————————————————————
時間慢慢的推移。
一個月……
兩個月……
三個月……
四個月……
五個月……
慢慢的,沙漠的時鐘走到了寒冷的冬天,狂風裹著沙塵,咆哮著撞擊圍住風吹沙城的懸崖峭壁。似乎,這些沙子已經受夠了這座沙漠之城的繁榮,現在終於找到機會,想要吞噬它,將它也歸入沙漠的版圖。
以往這個時候,風吹沙城早已經入了對聖夜祭的倒數計時,到處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可是今年,這座城內不僅沒有絲毫的歡快,沒有一隻氣球飛上天空,沒有一條綵帶與橫幅懸掛。相反,還瀰漫著一層死一般的沉寂。
街上,沒有了活蹦亂跳的孩子。只有骨瘦如柴的,嘴唇乾裂的年輕人坐在自家門前的階梯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天上那輪耀眼的太陽。
沒有下雨……
整整五個多月,風吹沙城內再也沒有下過一場雨。這座原本欣欣向榮的城市逐漸被火熱的烈日給吞噬,原本可以湧出甘美井水的深井現在只能挖出乾裂的污泥。不久前還反射著月光的湖泊此刻卻只剩下龜裂的湖床。
沒有人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就連帝國的權威人士也對這一點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沒有水,就沒有生存的希望。漸漸的,已經開始有人搬離這座不再受水神眷顧的城市。更有人開始傳言,這座城市已經觸怒了神明,再也不會下一滴雨了。
貴族區的邊緣,一座小公寓門前。一位留著一頭金色短,面容憔悴的女性從門內走了出來。她的腰上跨著好幾隻裝飛刀的刀囊,肩膀上則抗了一個鋤頭。
「姐姐?您要去了嗎?」
在女性即將推開門,走入那被陽光曬的有些焦的街道上時,一個留著一頭金色長,穿著一條粗布裙,約莫十三四歲左右的孩子倚著門扉,緩步走了出來。
那名女性回過頭,看到那孩子之後強打起精神笑了笑,說道:「當然了,我可是現在家裡活力最旺盛的一個!再說,你都把最後的一口水都留給我喝了,如果我再不去出點力怎麼說的過去?星璃,我們那老爸還需要人照顧,你就呆在家裡吧。而且你最近一直在照顧那些因為脫水而中暑的孩子,自己也病了。」
星璃搖了搖頭,這孩子輕輕咳嗽了一聲,從房門內走出,伸出手:「姐姐,還是我去吧。畢竟挖水井這種工作,還是交給我來做比較好……」
奎琳不等星璃走過來,一個轉身就站到了太陽光底下,笑道:「怎麼?現在還在逞你那下任家主的能?你就好好的照顧老爸,別等到時候累死了,我可沒法向老爸交代。」
星璃見接不過姐姐的鋤頭,無奈的再次咳嗽了一聲。這時,房門內傳來一個中年人略帶火氣的聲音:「人呢?!照顧我的人到哪裡去了?!星璃,奎琳!人都死哪去了?想渴死我這個老傢伙是不是?給我水!給我點水!」
接著,房間內就傳來輪椅到處滾動的聲音。
星璃不放心的拉了拉肩膀上的披肩,衝著房內應了一聲:「來了,爸爸。」回頭對著奎琳,「那麼姐姐,您要多加小心。累了,就不能再死撐著幹活了。」
奎琳笑了兩聲,將星璃勸了回去。等到大門關上之後,奎琳才抬起頭,仰望了一下那該死的太陽,扛著鋤頭,朝東北方向的湖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