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的倒是覺得這幾個人是在給大人支招……」費老頭等人並沒有在玉恆的府衙呆多久,聊了沒多久就告辭離開了。他們一離開,玉恆就招來了邢名和他的另一個錢糧師爺:趙前(招錢?)講了一遍他跟費老頭三人見面的過程。講完之後,三人都是一陣苦思,最後,邢名首先說道。
「此話怎講?」
「大人,您不經常出去,說起來,北京城的市集,好像確實有些亂糟糟的,是該整頓一下了。」邢名說道。
「這個有什麼?以前也是這個樣子的,又不是我這一任的事情?我想問的,是費迪南這三個來我這兒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玉恆有些不滿地說道。
「大人,老邢的話有些道理,您何不聽他說完?」趙前想了一會兒,說道。
「好好好,你說……」玉恆見趙前也有些同意邢名的說法,自己又一時想不出來什麼,只好聽聽邢名的說法。
「大人,我們可以先從這三個人的來意來看……這費迪南三人,都是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在滿洲都掌有重權,他們有沒有必要來找大人您的麻煩呢?」邢名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反而向玉恆問道。
「這個……確實沒有這個必要。只是……他們沒必要找我麻煩,也沒有必要來給我支招啊?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玉恆說道。官場混的,最講究的是一個小心,明珠、索額圖那麼厲害,還不是一不小心就玩完了?
「大人,那您可曾得罪過他們?」邢名又問道。
「這個倒是沒有。這三人與我雖然談不上交情,卻也算不上有惡感,點頭之交而已。」玉恆答道。
「那這三人為人如何?」
「嗯……雖有些八面玲瓏,卻行事果斷。」玉恆想了半天,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他們在朝中,或者地方上可有交好之人?」邢名又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那於中和馬德兩個的夫人都有多羅郡主封號,跟皇貴妃土謝圖氏之間有姐妹之誼,也曾一同隨皇上西征過葛爾丹,在君前的地位不低啊……於、馬二人也立有軍功,及時將糧草運到軍中,那可是救駕大功,要不然,就算皇上能打嬴葛爾丹,恐怕也走不出大漠。只是,他們除此一趟之外,就沒有再去過什麼其他地方,想來,應該沒有什麼特別交好之人,不過,聽說他們跟恭親王的關係不錯。」玉恆小聲說道。
「這就結了!」邢名拿手在空中重重一點,笑著說道:「小的可以斷定,這三個人不是來找大人麻煩的,他們來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確實是像他們自己說的,逛到咱們順天府衙,就近來看看故人;二,給大人支招。」
「給我支招?他們為什麼給我支招?」玉恆最關心的還是這費老頭三人的動機。
「大人,若小人沒有猜錯,這費迪南三人,是想結好大人。」趙前突然說道。
「結好我?」我有什麼好結好的?玉恆一點兒也沒有明白。
……
「沒錯,就是結好玉恆!」費老頭的手在空中連連虛點,重重地說道。
「這個玉恆有什麼好結好的?他權不重,位不高,說真的,就算他是條地頭蛇,也只是一條小小的菜花蛇,有那個必要交好嗎?他以前可是跟索額圖的……」於中問道。
「是啊。說真的,要不是我跟於哥及時把糧草運到,索額圖恐怕就倒不了台,反而會成為輔國重臣了。玉恆失了後台,怎麼還會跟咱們交好?」馬德也點頭說道。
「你們吶……」對身邊兩個不愛動腦的傢伙,費老頭實在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可是,再恨,也得煉,所以,他接著問道:「小馬,你認為,玉恆能做些什麼事?」
「他?北京城裡像他這樣的官員,一磚頭下去估計就能砸趴下五六個,他哪裡能做什麼?」
「蠢才!兩個正蠢才!」費老頭一人送了一個腦崩兒,火道。
「別發火呀,費老,我們再想想,再想想……」見老頭子不像是假髮火,於中和馬德不敢再隨意應付,急忙求情。
「那就快想。」費老頭沒好氣地說道。
「好,我們想……」於中和馬德跟費老頭拉開了點兒距離,陪笑說道。
……
「這個,玉恆可以打探朝廷的消息……」想了一會兒,於中首先對費老頭說道,只是,一說完,他立碼又遠離費老頭了兩步。
「他還可以散播謠言。」馬德沒敢靠近費老頭,只是遠遠地說道。
「……」
「怎麼?就這些?」見兩人沒了下文,費老頭不悅的問道。
「目前就想到這些,我們可以接著努力……」馬德「嘿嘿」笑道。
「罷了,你們這兩個小子……總是對事情不上心啊。」費老頭搖搖頭,教訓二人道:「你們得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凡事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不成的,要『謀定而後動』。要不然,萬一兵太多,水太猛,超過了你們的能力,你們還能擋住、掩住嗎?……那時候,你們後悔都來不及了。」
「費老,我們錯了。」見費老頭說得真切,馬德謙然道,於中也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
「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咱們既然想做出點兒成績來,就不能行差踏錯,要不然,說不定就會起什麼連鎖反應,後果難以預料啊。」費老頭說道。
「那費老你為什麼要交好玉恆呢?」於中問道正事。
「哼。玉恆是掌著順天府,確實像你們所說,打探消息、散播謠言都是可以的,可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很多人都不清楚。」
「……什麼作用?」
「反饋!」
「反饋?」
「沒錯。……順天府,管的是整個北京。雖然權限跟很多衙門有重疊,可是,反過來想一下,在北京,它是有著跟御史台、步軍統領衙門、九門提督府等多個衙門眾多權力的組合幾乎相等的權限啊。而且,順天府還有承接全國各地訴狀的資格,相當於一個小刑部。你們想一想,這,得是多大的權力?」
「……?!!!」於中和馬德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驚。是啊,誰曾想到過,順天府的權限範圍居然會有這麼大呢?那它的觸角得伸出多遠?
「雖然順天府由於階層不高,很難在眾多的事情上做出最後的決斷,可是,順天府尹卻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的。別忘了,順天府管的是北京的治安與政務,這政務,同時也聯著六部以及上書房啊。也就是說,如果坐在順天府尹位子上的那個官員,骨頭夠硬,他就有能力通過皇帝,影響、更改、甚至全面推翻眾多衙門的決議。憑著一個職位的力量,能夠同時插手眾多中央部門的事務,而且還不算越權……你們還敢小看這個職位嗎?」
「丫丫的,怪不得北京市長都是政治局常委呢,果然是有原因的。」馬德咋舌道。
「那費老你說的那個反饋……」於中好似想到了什麼。
「沒錯,反饋!順天府居於下層,只要細心打聽,它對北京及民間流傳的事情就比皇帝、六部的官員知道更多,更詳細,它能把對某些人有利的消息反饋上去,也能把不利的消息反饋上去……有時候,一個民間的事實,就能改變很多事情的。民心向背,對一個有作為的君主來說,是不可忽視的。而且,如果讓玉恆也順著我們的思路來,在北京弄出點兒東西,讓康熙見到實效,日後咱們豈不是更加有利?」
「費老,您的意思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必要的時候,玉恆只要一句話,就能幫我們的大忙;而且,他還能及時提供給我們朝廷上的消息。」
「所以,費老你才在他面前提那麼多方法措施,拐著彎兒的送他點兒政績。只是,費老,那玉恆懂這些嗎?他如果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那可怎麼辦?咱們可就是白當一回傻子了。」馬德擔心道。
「應該不會。玉恆為人雖然談不上圓滑,可是,卻也不是傻瓜。何況,我們所說的那些,很多對他來說都不難做。以他的智力,應該可以分出值不值得去做的。」費老頭說道。
「我就怕他做糟了!」於中對玉恆的信心不足。
「做糟?不會的,不是還有我們嗎?就算我們離開了,也可以留下人看著他做這些事的……」費老頭的話讓於中和馬德都是一哆嗦,這老頭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要留下莫睛和羅欣?
「那他做好了,被升職調走怎麼辦?」馬德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
「那也不錯。玉恆無論升職還是平調,到時候都會讓朝廷之中增加一個對我們有好感的人,他如今是三品,到哪兒都是大員。就算他實在太笨,把事情做糟了,降職或者罷官,也牽聯不到咱們,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咱們都不會有損失……」
「這些人可沒那麼好把握……」於中因為在順天府衙門沒能喝到水,說話風涼了點兒。
「如果連個玉恆也把握不了,那咱們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吧……」費老頭輕哼了一聲。
「這倒也是。不過,費老……」於中欲言又止。
「怎麼?」
「您可真是……老奸巨滑!」
下章明晚八點半,下周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