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汪家的最後瘋狂
    汪新揚渾身一僵,凝視著那瓶藥,臉上的紅潤之色潮水般退卻,那絲戾氣消散不見,化做森冷,雙手和身體離開了美麗後媽的身體,再將她推到汪遠圖身邊去。

    汪遠圖患有急性心肌,這瓶藥就是關鍵時能緩解病情的藥。

    汪遠圖抓住了大半個身子都裸露著的老婆,任她眼淚婆娑,也死死抓住她不許動彈。他疲憊不堪的抹了一把臉:「新揚,你下樓前,我就已經先服了藥。」

    汪新揚凝視著他老子,就好像是生平第一次認識他老子似的,審視的目光想要把他給看透:「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汪遠圖慘然一笑:「你是我兒子,你說呢。」

    汪新揚忽然發現,其實他不怎麼瞭解他老子,一直都不怎麼瞭解。他甚至不知道他老子還有這樣好的忍耐力,還有這樣的心計猜到他要做什麼。

    原來,他在心中一直抱怨他.老子沒怎麼關心他的同時,他也沒有關心過他老子,其實,他們這對父子在一起的時候,又有多少次不是在談公事,又有多少親情呢。

    到底是誰不瞭解誰,誰不給彼此.瞭解的機會,已經說不清了。

    汪遠圖痛苦的流下眼淚:「新揚,.我對不起,我以前應該多抽時間陪你的,到底是什麼把我們父子變成了這樣呢。」

    汪新揚抽出一條潔白的絲巾擦拭雙手,似乎後媽.那嬌軀是骯髒的,甚至玷污了他的雙手。

    「我想要填補以前你缺少的關係,誰想到,這反而害.了你弟弟。」汪遠圖摀住老臉,努力不讓那滴眼淚流下來:「你殺了名揚,其實我真的不怪你,他遲早會害死我們全家。」

    這個家裡幾天來都沒有提到的名字以及猜測,.一下子被汪遠圖給揭開了,後媽面無人色的跌坐在地上,連堵在嘴裡的**都忘了取出來。

    「爸,你知道是我幹的?」汪新揚眼中浮現一絲陰霾。

    汪遠圖哆嗦了.一下,渾濁雙眼無力的看著他的大兒子:「新揚,你為我為這個家做了這麼多,你覺得我就真的就一點都不瞭解你?」

    「是不是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汪遠圖凝視著兒子,當他看見兒子默默點頭,他一瞬老了幾歲,挺直的腰板也佝僂了,崩潰而失神的看著虛空:「是不是只要我死了,這件事就不會牽涉到你。」

    絲巾擦拭十指的動作變得遲緩細膩,汪新揚抬起頭正視:「中紀委派來的調查組,在查當年的化工原料爆炸案。羅雲肇背叛我,似乎給林離提供了線索,找到了一個當年去毀滅證據的活口。」

    汪遠圖黯然淚流,幾乎快要支持不住:「你做什麼事都通過別人,寧可麻煩一些,也絕不親自露面。以前我以為太小心了,現在才發現你是對的。當年毀滅證據和滅口,全都是王晉同替你做的,他死了,就牽涉不到你。」

    「我,只有我,這件案子最後還是會查到我。」汪遠圖按住胸口,服了幾顆藥才急促喘息道:「只要我死了,中紀委肯定不會大動干戈,這樣你就沒事了。」

    「你又不能親手殺我,以免留下後患。所以,你想刺激我,讓我病情發作而死,跟你扯不上關係。」

    汪新揚默然半晌,徐徐點頭承認。他還必須承認,有時候,他真的小瞧了他老子。至少這一次,他是真的小瞧了。

    美麗的後媽哆嗦著,顫抖著,想要偷偷的逃走,卻被頭也不回的汪遠圖抓住頭髮按在地上。

    汪遠圖木然,嘴唇哆嗦了半天:「你做得沒錯,換了我也會做一樣的事,名揚一樣會死。」

    幾天前,只有汪名揚死,才能阻止住調查的繼續。而汪名揚就死了。

    今天,只有汪遠圖死,才能阻止案子牽連到他,所以,他老子也必須要死。

    汪遠圖忽然有種仰天長笑的衝動,生養了這樣無情冷血但又極高明的孩子,他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這就是他的好兒子呀,為了活下來,為了好處,連弟弟和父親都能毫不猶豫下毒手的好兒子。

    汪遠圖心中狂笑著,笑著笑著,卻漸漸變成了無聲的哭。

    不知不覺的想起了以前曾被他害死的人們,他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呢。

    汪遠圖胸中怒嚎,他慘然道:「新揚,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疼愛你弟弟。」

    「是,我愛小弟。」提起小弟,汪新揚眼前模糊了:「也愛這個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會這樣做。」

    如果不是被B迫得沒有選擇,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不論我做了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家,我努力試過所有方法,直到最後沒有辦法,才會……」

    汪遠圖默默傾聽著大兒子難得的情緒激盪,忽然長身而起,一邊抹眼淚一邊大笑不已:「我反正就是這樣了,也該給你讓路了。你放心,我會死,不會牽連你。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兒子,我也該為你做點什麼了。」

    「你小時侯我欠你的關心,現在我還給你。」

    他凝視著汪新揚:「新揚,在我臨死前,我們一家出去轉一轉,行不行。」

    見兒子點頭,他拽住老婆的頭髮拖上樓去。

    不一會兒就換了全套衣服一道下來,後媽面無人色的打擺子,汪遠圖情緒穩定下來:「兒子,我們走吧。」

    來到汽車前,汪新揚忽然叫住他老子:「我來開。」

    汪遠圖一笑,坐到副駕駛座去。

    汽車緩緩開上公路,在街上轉悠著,車中只有後媽牙關格格的捧撞聲以及沉默。

    汪新揚開得很小心,避開了主幹道,也避開了車流洶湧的道路,甚至避開了立交路。

    「向左。」汪遠圖突然說話,不一會的工夫,就連續指了幾個方向。

    汽車像是迷失方向一樣在公路上到處兜兜轉轉。

    汪遠圖突然又說:「真的無路可走了?」

    「沒了。」汪新揚淡淡道:「就算想逃出國,也沒了,以林離的狡詐,肯定派了北海軍區的人盯著我們。」

    是的,他們已經被B到死角了。只不過,人家還沒有收網,可要等到收網,再來掙扎,就已經來不及了。

    汪新揚只知道,他為求自保,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在林離收網前完成。幸虧他的謹慎作風救了他,沒有留下確實的把柄,只要他老子一死,一切都會過去。

    「新揚,我以前一直沒有問,你在法國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回來後變化這麼大。」汪遠圖凝視著兒子,似乎在死前這一刻,他忽然爆發了父愛。

    汪新揚渾身都顫了一下,蒼白的臉抽搐扭曲,漸漸變成了鐵青色。半晌,他的聲音像從地獄冒出來的陰風:「沒什麼。」

    法國對他來說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在那兒留學的第一個學期,被幾個男人給……

    儘管之後那幾個男人全都死得很慘很慘,但那依然是他不可磨滅的噩夢。也正是因為那一件事,他有了潔癖,也勾搭上了法國黑幫。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汪遠圖打算把父愛進行到底。

    汪新揚把汽車開得又平穩而緩慢,他的聲音卻在平靜中蘊藏著一種凶殘與爆發力:「報仇。」

    「是林離把我B成這樣,是他B死了小弟,B死了你們,這仇我一定要報,而且要他生不如死。」

    「我會先離開北海,等待機會,讓他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一刀一刀的割下他的肉餵狗,我要一滴一滴的把他的血放光。」汪新揚神情平靜得恐怖。

    說到這裡,他彷彿陷入了一種獨特的思維當中,竟忽略了自己順著他老子的指路,不知不覺順著這條路已經開上了一座立交橋。

    汪遠圖忽然笑了,笑得一如汪新揚之前那一抹凶殘和狠毒,像野獸一樣。

    他說:「你知不知道我想怎麼報仇!」

    汪新揚猛然之間從思緒中醒過來,看見了他老子猙獰而扭曲的凶殘神情。

    汪遠圖發狂的吼叫著,瘋狂的撲向方向盤,雙腳踩死了油門。事起突然,汪新揚又恍惚了片刻,竟是未能擋住突然暴起的汪遠圖。

    轟鳴聲中,汽車驟然速度暴漲,隨著方向盤的偏移,呼嘯著衝向立交橋下。

    「反正老子是活不了,你想要老子死,就大家一起攬著死吧。哈哈哈。」

    汪遠圖的獰笑迴盪在車中,伴著他老婆的尖銳叫聲,分外顯得恐怖。他宛如毒蛇,直到最後才暴*猩紅的血信。

    汽車車體劇烈一震,縱身飛出了立交橋,凌空滑翔向下。

    猙獰的笑聲和絕望的嚎叫聲匯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奇妙的一幕。

    立交橋下,一輛大貨櫃車正平穩的開過來。

    後媽的尖叫是如此的無助。

    汪遠圖獰笑聲透著無窮的怨毒和凶殘。

    汪新揚渾身戰慄,看見了那越來越濃的光亮和黑影,帶來的是壓迫性的絕望和怨毒。

    汽車從橋上衝下,凌空滑翔出十餘米,交織出世間最醜惡的人性。

    汽車呼嘯著轟然撞向迎頭開過來的貨櫃車頭上,砰的一聲震天巨響迴旋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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