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逐鹿記 第二集 第七十一章 高暢的計劃
    百來人的軍隊在戰場上穿行,他們在西邊的平原上奔上,不管是官兵還是竇建德軍,若是能避過,就避過,若是不能避過,就直接衝上去,是官兵就將其驅散,是竇建德軍,則隨便說點什麼,將他們糊弄過去。

    太陽在東邊的天際冒出了頭,天色大亮,一派光明景象。

    半個時辰,他們出現在一個小樹林裡,這個小樹林在戰場的邊緣地帶,位於一片連綿的小山崗上,鬱鬱蔥蔥,在山崗下面,是一條蜿蜒的小河,河灘上,有士卒東一群西一夥地追逐著,不時發出刺耳的慘叫和怒罵聲。

    為首那人舉起手,那一百來人隨他一起伏下身子,從遠處看來,只能看見起伏不平的草浪,風狂野地從草浪上掠過。

    那人將手放在嘴裡,吹出了三聲刺耳的口哨聲,口哨聲清亮高亢,隨風在原野上空飄蕩。

    停止了口哨聲,那人沉下臉,側耳聆聽,不多會,從小樹林中傳來了三聲鳥鳴,兩長一段的三聲鳥鳴;再等了一會,又有三聲鳥鳴傳來,變成了兩短一長。

    那人向後揮了揮手,士卒們齊齊站起身來,貓著腰,竄進了前面的小樹林中。

    小樹林中,一片清寂,地上滿是落葉和青苔,士卒們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的清楚,在林間迴盪。

    待他們進入林間之後。林子內,突然冒出了許多人,他們原本隱藏在樹子背後,或者草叢之中。

    一個人站在一棵松樹下,林中地那些人皆以他為首,後來那群人瞧見他以後,他們立刻將右手緊握成拳,放在左胸。然後低下頭,向那人行了個高暢軍特有的軍禮。

    那人面貌英俊,眼神冷冽,正是原本早已死去的高暢。

    在高暢的身後,站立著一個大漢,乃是本該在博陵郡徵糧的雄闊海。

    「驍騎營校尉彭言民參見大人!」

    後來那群人的頭領單身走出隊列。來到高暢身前,再次行了個軍禮。

    「事情辦得怎樣?」

    高暢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

    「幸不辱命!」

    彭言民不曉得是因為見到高暢而激動,還是本來就沉默寡言,他的聲音微微發顫,不過回答倒還言簡意駭。

    高暢點了點頭,說道。

    「很好!你先和你的弟兄下去休息吧,一會聽令行事!」

    「卑職遵命!」

    彭言民再次行了個軍禮,然後非常利落地轉過身,回到隊列中。在幾個高暢地親兵的帶領下,率隊消失在林中。

    高暢不是已經被人砍掉腦袋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這事看起來玄乎。其實非常簡單,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金蟬脫殼之計而已!

    最初。高暢將崔安瀾放到身邊的原因是因為崔安瀾和他長得很像,必要是可以作為替身,不過,後來,崔安瀾的能力顯現了出來,讓他作為替身就不太合適了,因此,高暢又派人到處搜尋。物色到了一個新的替身。

    那個人是渤海郡樂陵人,是當地一家大戶人家地佃戶。他的遭遇說起來有些庸俗,因為有一個比較漂亮的老婆,老婆被主人看中了,跟著主人吃大魚大肉,總比跟著一個窮光蛋挨餓要好,他的老婆很輕易就做出了選擇。

    不料,這個傢伙是個烈性漢子,知曉這回事後,二話不說,提刀就將自己的老婆殺了,他到是還想將自己的主人殺掉,不過,沒有機會而已,在他還沒有動手之前,就被官府抓進大牢去了。

    後面的事情同樣很簡單,因為他和高暢有幾分相似,因此被敵情司的人救出了囚牢。

    不過,他出來之後,家裡卻已被盜賊洗劫,父母皆已被殺,一雙兒女躲在水缸中才逃得了性命,那些盜賊是何來路,他自然心知肚明。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他毅然將自己賣給了那些將他從官府牢中就出來的人,他只有兩個條件,一是將他地兒女撫養大,讓他們衣食無憂,另一個就是替他報仇。

    後來,那家大戶在一個深夜裡遇見盜賊搶劫,全家人都被殺光,宅院也被一把大火燒得精光,從此,高暢則多了一個作為死士的替身。

    這次高暢前來樂壽,那個死士替身作為他地親兵跟隨,在那個替身的臉上,高暢做了一些手腳,臉上多了一道傷疤,一抹八字鬍須,讓他平時和高暢顯得並不相像。

    當高暢身邊突然多了幾十個竇建德地親衛,並且被限制行動之後,高暢知道竇建德要對自己下手了,通過內線他知道了竇建德的打算,故而,在前往七里井的行軍途中,他藉著歇息的機會和那個死士替身來了個偷梁換柱。

    在他的衣衫下面,本就穿著親兵的服飾,在那個替身的親兵服飾下面,則穿著與他相同的衣衫。

    藉著去方便地機會,他們飛快地脫下自己的外衫,將它埋在泥地上,然後,高暢將貼在那個死士臉上地刀疤和鬍鬚粘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這個金蟬脫殼之計。

    然後,在行軍途中,高暢故意使自己的戰馬受傷,落在了隊伍後面,將監視自己的張氏兄弟殺掉,抄小路往七里井疾馳而來。

    至於那個死士替身,他自然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那就是慷慨就死。

    一個人,若是能活著,誰想死啊!那個替身之所以如此決斷,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死了比活著好,一方面報答了別人的恩義,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自己的子女能更好地活著。

    高暢的事情解釋清楚了,接下來該說雄闊海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雄闊海帶著高暢的五百親兵被迫離開樂壽,跟著高雅賢前往博陵徵糧,竇建德之所以這樣做,是想將高暢和雄闊海分割開來,若是兩人還在一起,要想暗地裡殺害高暢,可以說是極其困難。

    表面上迫於軍令,雄闊海和高暢不得已只好分開了,然而,竇建德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高雅賢。

    高雅賢並不是竇建德的嫡系,也不是跟著他從漳南起兵的老兄弟,更不是他的那些義子們,他本就是信都郡的豪強,有著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地盤,只是為了保存實力,才迫不得已投靠了竇建德,竇建德這人到也不錯,見他主動投靠自己,並沒有吞併他的勢

    寬仁為懷是優點,只不過,在爭霸天下的時候,有時候這優點也會變為缺陷,竇建德雖然對高雅賢不錯,高雅賢卻並未因此感激他,由此一心跟隨他。

    在沒有高暢的那個時空裡,竇建德也因為他的寬仁付出了不少的代價,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他曾經將唐將李世績俘虜,想讓他為自己所用,對他的賞賜不可不厚重,然而,李世績一心想要歸唐,策劃殺他,只是由於運氣,他才躲過了李世績的算計,李世績事敗之後,將自己的老父丟下不管,逃回了李唐,他居然將李世績的老父送回了李唐,並且還將一起俘虜的李淵之弟李神通,以及李淵的女兒一併送回了李唐。

    竇建德這樣做夠義氣,夠仁義吧!然而,當他在虎牢被李世民擊敗俘獲,押送到長安之後,李淵的回報是什麼呢?

    不過是當頭一刀而已!

    竇建德沒有吞併高雅賢的部隊,不僅是高雅賢,凡是投靠他的豪強,他都是如此,讓他們繼續帶領自己原本的軍隊,短時期內,他這樣做,對吸引那些豪強們投靠有幫助,然而,從長期作戰的角度來說,他這樣做有很大的弊病。

    就拿高雅賢來說,對他最重要的並不是對竇建德的忠心,而是怎樣保存自己的實力,並且取得發展。

    因此,在竇建德和高暢地明爭暗鬥中。他選擇了中立,高暢人雖然在竇建德的掌握中,然而,他畢竟手握兩郡之地,有著數萬精兵,連楊善會這樣的名將也敗在了他手裡,在竇建德和高暢之間,高雅賢不曉得該把注投在誰身上。唯有置身事外,保持中立。

    因此,在進入博陵郡之前,雄闊海提出由他獨領一軍到另一地徵糧,高雅賢沒有反對,對他來說。若是高暢在和竇建德的爭鬥中獲勝,這個時候賣高暢一個好,對日後也會有好處啊!

    在敵情司探子們的幫助下,雄闊海率領五百精兵潛回了樂壽附近,當竇建德率軍前往七里井奔襲薛世雄的大營時,他也得到了高暢的命令,率軍往七里井先行一步,然後,在途中等到了脫離竇建德之手的高暢,由高暢帶隊。在敵情司斥候地帶領下,來到了這個事先看好的約定地點。

    至於彭言民。他的那支軍隊乃是從弓高出發的那五百郡籍士卒,這支軍隊領受的是特殊任務。是高暢為以後的戰略計劃事先制定地一步暗棋,如今,他們已經完成了高暢分派的任務,只餘下了一百來人,為高暢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就在彭言民率隊下去之後,林子外面又傳來了口哨聲,對上暗號之後,崔安瀾帶著幾個士卒闖了進來。

    「怎麼樣?」

    待崔安瀾行過軍禮之後。高暢沉聲問道。

    崔安瀾搖了搖頭,汗水從他額頭不停地往下流。一臉都是,他抿了抿乾渴的嘴唇,輕聲說道。

    「敵情司沒有在東面發現竇建德的蹤影!」

    高暢皺了皺眉頭。

    「大人請放心,還有幾隊斥候沒有回來,或許,他們能找到竇建德蹤影!」

    高暢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沉默著,凝神在想著什麼。

    在這個小林子中,有雄闊海率領的五百精銳,有彭言民率領的一百多悍卒,他們每個人都身著兩層衣甲,一層是竇建德軍的裝束,一層是官兵的裝束,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敵情司訓練的斥候,他們對七里井地地形瞭如指掌。

    高暢之所以將這支軍隊埋伏在這個小樹林中,就是想對付竇建德,為此,他派了不少斥候在戰場上尋找竇建德的蹤影。

    若是竇建德敗在了薛世雄地手下,他安排在竇建德身邊的無間就會沿途留下痕跡,他就會率領這支軍隊偽裝成官兵在中途劫殺竇建德。

    如果竇建德擊敗了薛世雄,在戰場上確定竇建德地位置之後,他則率領這支軍隊偽裝成潰散的官兵衝擊竇建德,將其殺掉。

    只要能幹掉竇建德,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他名義上畢竟是右衛大將軍,在七里井的戰場上,除了竇建德之外,只有他的官職最大。他和竇建德之間不和,只有竇建德的親信和少部分高級將領才知道,對那些底層的士卒來說,他是長樂王手下的頭號猛將,當他在鬥將時擊敗尉遲恭之後,在那些底層士卒眼中,威望僅次於竇建德。

    只要竇建德死掉,然後他再站出來穩定軍心,這支竇建德地部隊就不難掌握了。

    高暢的算盤雖然打得很好,卻沒有料到竇建德在天亮之後才趕到了薛世雄大營前,更沒有料到會突然出現大霧。

    大霧瀰漫之中,他地那些敵情司斥候就再也掌握不到竇建德的蹤跡了,就算是隱藏在竇建德旁邊的無間也無法把消息傳出來,何況,他們現在是不是還跟在竇建德身旁還另說。

    霧散了之後,高暢的心情變得焦急起來,若是沒有在竇建德落單的時候找到他的位置將他殺害,一旦他和後續的三千大軍會合,那個時候,要想殺他,就困難了,若是在七里井這裡沒有能幹掉他,唯有趁他回師樂壽之際,與事先佔據了樂壽的徐勝治前後夾擊了。

    不過,要是竇建德發覺那個被殺的高暢只是替身的話,肯定會覺得事情不對,他自然會想出應對之策來,到那時就不好對付了。

    畢竟,徐勝治也是孤軍深入,只要竇建德不死,那些分散在各地徵糧的軍隊就會聽他的號令,最初制定的計劃就會全盤失敗,自己只能率軍退回平原,到那個時候,事態就會變得嚴重了!

    接下來,幾路斥候都回來了,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發現竇建德的蹤影。

    高暢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雖然焦急,不過情緒的波動並不大,情緒起伏過大對解決事情沒有絲毫的幫助,這點,他心知肚明。

    不過,若是找不到竇建德的蹤影,自然談不上接下來的手段,那麼,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就像此刻高暢紛亂的心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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