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暢回到自家宅院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北京時間晚上八點)。
他臉上的神色非常正常,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一點也不像才接下一個足以讓他喪命的任務的樣子,在平原堅守三天,抵擋楊義臣的大軍,雖然,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那一仗打下來,他積攢的這點家底恐怕會被打個精光吧?
在外人看來,他應該憤怒,應該抱怨,怎麼也不應該像現在,當沒事發生一樣。
這世界上,不乏聰明人,但是,真正能成功,能走到最後的人卻不多,他們和那些失敗者比起來,或許條件不佔優,然而,做為成功者,他們有一點和那些失敗者不同,那就是他們從不拘泥於一個角度去看問題,他們往往能跳出他們所在的那個***,有著更加開闊的視野,能看到常人無法看到的地方,同時,他們也會擁有更為新奇的想法,想到常人無法想到的地方。
經歷過無數次轉生的高暢,在他身上,絕不缺少這些成功者的氣質。
所以,對劉雅等人來說的這個送死的任務,在高暢眼中,並不能算什麼,幾乎在站出去接受任務的同時,他就有了大致的方略來解決這個問題。
高暢走進後院,以楊黑仔,薛仁貴為首的童僕們正在院子中練習劍術,幾個親兵在手把手地教他們,這些童僕,日後會有大用,高暢把他們留在身邊,一方面是培養他們的忠誠之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手把手的教導他們,在高暢收養的那些孤兒當中,他們的資質最為上乘。
除了這十來個人,其他的孤兒都被安置在了軍營中,高暢安排了專門的人去統領他們,他們還有一個非常威風的名字,稚虎營。
現階段,不可能把這些孩子派到戰場上去,除了浪費米飯外,似乎沒有什麼作用,真正打仗的時候,還會拖住部隊的後腿。因此,收養他們的高暢在其他的將領看來,是一個十足的傻瓜,一個善心的傻瓜。
然而,高暢看到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這些孩子代表了未來。
也許有人看出了高暢的想法,甚至對他的這種深謀遠慮感到畏懼,但是,當他們看到高暢連那些女孩子都收養起來後,就真的猜不透他了。
在這個亂世中,女人是最沒有用的東西,除了是累贅外,還能是什麼?成熟的女人當然還是有用的,至少能解決生理問題,然而,女孩子拿來有什麼用呢?莫非,我們這位長河營的統領大人真是一個面冷心善的好人,那些聰明人免不了會這樣想。
女孩子和稚虎營的男孩子被分了開來,自成一營,她們做的事情不多,只是幫長河營的將領們洗洗衣服,或者縫縫補補什麼的,在高暢關於未來的計劃中,她們也佔有了一部份的比重。
這不是這個時代的那些聰明人能夠想像到的,高暢確信,當未來的某一天,那些人瞧見這些女孩子的能量後,一定會大吃一驚。
瞧見高暢走了進來,那些童僕停止了動作,紛紛向高暢下跪行禮,高暢擺擺手,示意他們站起來。
「以後,你們不用行這個大禮,和親兵們一樣,行軍禮就是了!」
「是!」
童僕們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之後,站了起來排成了一個橫隊。
高暢需要這些孩子無條件的忠誠,需要他們把自己視為高高在上的神明,但是,他又不希望他們日後變成沒有自己思想,只知道聽命行事的奴僕,他希望他們能成長為有用的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才,同時,又保留著對自己的忠心。
要想做到這一點,他必須掌握好一個度。
「可以去休息了,散了吧!」
高暢向童僕們揮揮手,走進內室。
「大人!」
內室中的崔安瀾站起身,向高暢行了個禮。
「說吧,有什麼發現沒有?」
「管平和胡來沒能夠出城之後,回到了醉仙居,然後,閉門不出,沒有一點動靜,不過,其間,有一個東都來的大商人宇文全在醉仙居舉行了酒宴,招待當地的世家子弟,管平有出席。」
「大人!」
一個親兵走了進來,打斷了崔安瀾的話。
「大人,高懷義隊長想見大人。」
「高懷義?他醒了?」
高暢朝崔安瀾招招手,說道。
「我去見他,你跟我來,邊走邊說。」
高懷義療傷的那間屋子離高暢的內室不遠,很快,高暢和崔安瀾就到了,一路上,崔安瀾把散在平原城內的眼線收集起來的他認為比較重要的情報向高暢一一匯報。
「公子!」
瞧見高暢走了進來,高懷義神情激動,掙扎著想從榻上下來,給高暢行禮,高暢制止了他,讓親兵去攙扶著他。
「就這樣,你能醒過來,很好。」
高暢的聲音顯得很冰冷,不熟悉的人,在他的語調裡一點都聽不出高興的味道,然而,高懷義明白,自家公子的確對他的甦醒感到欣慰。
「公子,小的無能,讓公子受傷了,請治罪!」
「治罪?治什麼罪?你好好養傷,傷好了,我還要你來幫我做大事呢!」
「是!」
高懷義感激涕零地應道。
「對了,你剛才說,有人在醉仙居舉辦酒宴,管平也有出席,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高暢轉過身,向身邊的崔安瀾問道。
「宇文全,我已經派人去盯著他了,眼看平原就要打仗,作為商人,他應該趨吉避凶,早早離開為妙,這個宇文全卻一直在平原逗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崔安瀾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高暢點點頭,深以為然。
「宇文全?」
榻上的高懷義皺著眉頭,小聲地說道。
「怎麼?你知道這個人?」
高懷義想了想,然後說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我也認識一個東都人叫宇文全,他是宇文世家的人,以前,曾經有過一面之交。」
「宇文世家?」
高暢吶吶說道。
「是啊!宇文世家,公子和宇文家的宇文成都是朋友啊!在公子和蘇家小姐訂親的那一天,他代表宇文世家來慶賀,後來,和公子交上了朋友,在大興城,有一段時間,你們經常在一起。」
「宇文成都!」
高暢皺起了眉頭,在原來那個高暢殘存的依稀記憶裡,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那個時候,蘇家的老爺還在家中,沒有到朝廷任職,宇文成都,以及李家的李世民經常到城外的別院來找公子和小姐出去遊玩,你們三人喜歡騎馬射箭,舞刀弄槍,蘇家小姐則和李家小姐和宇文家的小姐在一起,彈彈琴,做做畫什麼的。」
高懷義瞧了高暢一眼,說道。
「公子爺,今年就是你和蘇家小姐的大婚之年,你也忘了吧?」
高暢打斷了高懷義的話,說道。
「你身體剛好,最好少說點話,多休息,明天,說不定我要你做一件事情,今天晚上,你把精神養好。」
說罷,高暢轉身走出了高懷義的房間,崔安瀾忙跟了上來。
月亮缺了一個大角,高掛在夜空中,高暢來到院子中間,站在一片清輝之中,崔安瀾已經下去休息了,院子裡只有他一個人。
他了無睡意。
蘇雪宜,這是那個蘇家小姐的名字吧?
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翩然若仙,出現在月光之中,他瞧不清她的臉,唯一看的清楚的只是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正悲傷地望著他。
高暢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後,那個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在閉眼的那一刻,他斬斷了身體原有的靈魂殘留的思念和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