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心底早前的觀念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根深蒂固,突然的打擊足以讓他萬劫不復。
他很難摒棄一切,坦然的面對她,就在他打算放棄一切時,心底某個被遺忘的角落上忽然亮起了一點光。
溫熱的手心,曾經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卻又彷彿賦予了他無窮的力量,在他即將踏入深淵的那一剎那,猛然的回過身來。
一股莫名的冰寒之力突然間佔據了他的身子,勢欲將他徹底的冰封。同時鼻間傳來一陣芬芳,赤熱的炎流滾燙的奔騰在血液之中,彷彿要將他焚成灰燼。
極冷與極熱的氣息在他身上不斷的交替著,他彷彿要要將他撐爆一般,『難道地獄的苦刑提前來了嗎。』他死守著靈台的那一絲清明。
只為睜開眼睛,看她一眼。哪怕永墜煉獄!
緊閉的眼簾忽然一陣起伏,就在他墜落地獄的那一瞬間。
突然睜了開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他的眼瞳中慢慢放大,清麗的面孔帶著一絲超然,雙眼中彷彿也倒映著他的身影。
那張曾經魂牽夢繞的面孔,卻是如此相近,鼻間似乎又傳來那熟悉的味道,她輕輕的一笑,帶著一絲欣喜。
在那個永恆的瞬間,綻放出最美麗的光輝。
直另萬物失色。
慢慢的,那道身影擦過自子身旁,投向那無底的深淵。
「不……!」他嘶吼一聲,目眥一片血紅,體內的陰陽二息瘋狂的交替著,就在他即將癲狂的那一刻,突然融合在了一起,心靈深處什麼東西彷彿甦醒了一般。
偌大的水潭內林山的身子忽然沉了下去,旋轉的幽冥寒水突然間停了下來,一股絕世凶戾之氣籠罩而來,整個空間突然凝固了一般。
洞口的小白臉色一變,整個人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朝洞口電閃而去。
………………
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清風陣陣,綠影蓉蓉,一派祥和的景象。
突然間,『小池鎮』那惡獸經常出沒的樹林中猛的衝起一道白影,遠遠的停開,樹林中的鳥獸紛紛的仰起頭,看著那道白影。
而就在這時,大地輕輕一顫,鳥獸們一齊定在了原地,伸長著耳朵,彷彿在感覺著什麼。
………!
大地再次一顫,並且沒有停下來,一些小鳥驚慌的離開枝頭,尖叫著盤旋在半空。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地顫抖得越來越明顯,特別是離山洞最近的那片森林,就連樹木都簌簌的抖動起來,各種怪獸紛紛奔出林子,四散的逃竄。就連『小池鎮』鎮上的居民都紛紛走出房屋,驚慌的四散奔逃。
而大地上的依舊不停的顫抖,一波強過一波。
彷彿九幽惡魔,破地而出!
「轟隆隆………。」沉悶的聲響越來越急。
天際之上,小白眉頭緊皺,目光死死的盯著那片顫抖的森林。
聲驚天巨響,整座森林猛然炸開,一隻漆黑色巨型手臂伸了出來,五指粗逾十丈,手掌直能蓋天。
低低的咆哮聲宛如驚天悶雷,接著又一手臂伸出,
「吼………!」一個巨大的頭顱從手臂間升起,接著『轟隆隆………,』一陣悶雷,脖子,胸脯,腰………。
忽然間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道參天身影猛的衝了出來。
面容暴戾,全身漆黑,身高萬丈,儼然一個擎天巨人,似能摘星取月,氣勢無匹,似那混世魔王,重臨世間。
雖然沒有當初獸神那樣千臂百首,但他的威勢卻是更加霸道,「吼嗷………。」巨人雙手大開,仰天怒吼。
九天之上,風雲變色,赤霞滾滾,異芒竄動。
天地間一片肅殺。
高空上的小白不斷後退,目光中充滿著驚訝,卻難掩那一絲飛掠而過的欣喜。
『林山的運氣可真好,但苦了風舞那孩子了。』她幽幽一歎。
不知過了多久,林山慢慢的低下首,目光朝右手看去,原來那一隻手他從未展開過,直到此時,他才輕輕的展開偌大的手掌。
一個黑紗女子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蒼白的面孔逝去了生命,卻帶不走那嘴角的一絲微笑。
林山默默的看著,忽然他巨大的身子輕輕一晃,單膝跪了下去。
巨大的眼瞳中充斥著濃濃的悲哀。一滴淚水溢出了眼眶,打在了手心之上,巨大的身子居然無可遏制的顫抖了起來,他猛的站起身子,面色扭曲猙獰,接著仰天咆哮。
形的怨氣直衝九霄,天地煌煌,悲切的吼聲如孤狼夜嚎,蒼涼而又孤寂。
迴盪在天地間,久久不絕。
………………
狐歧山,翠鶯遍野,百花齊放,漫山低矮的灌木中佇立著一道青色的身影,山風習習,徐徐吹過,帶起她纖綠的一角,拂過花梢,暈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無雙癡癡的看著眼前的花朵,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小姐,你在呀!」一個蒼桑的聲音響了起來。
無雙眼睛動了動,口中低低的喃了一聲,「上師……!」
布師一襲黑衣走了過來,低歎一聲,道:「你知道你爹的性格,既然選擇離開,為什麼不帶他走呢?」
無雙怔怔的看著花朵,眼中迷波輕閃,沒有說話。
「帝君雄心壯志,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的步伐,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對你還是有歉疚的,如今……如今事情差不多已成定局,你若想走………就走吧!」
布師低低的說道。
「我還能去哪裡?」無雙轉過頭,哀傷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自嘲。
布師定定的道:「找他,相信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無雙神色一陣淒落:「他最痛恨我教中人,如今,他恐怕恨不得殺了我吧!」她背過身去,削瘦的雙肩輕輕的顫抖著。
布師低歎一聲,幽幽道:「如果他真的愛你,那他為了你應該能摒棄掉世間的所有,更何況你只是背了一個惡名,短時間他可能接受不了,但我相信他一定明白自己內心的嚮往的。」
說著他微微一頓:「難道你願意這樣難過一輩子嗎,去找他吧……,哪怕只為一個讓自己心死的答案。」
「心死的答案?」無雙喃喃自語著,忽然她笑了一下,神情卻是淒落無比。
「不錯,我的確得去找他!」她轉過頭,輕聲道:「多謝上師點醒雙兒了,雖然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我一定會找到他。」
『哪怕追去陰曹地府。』她在心裡暗暗加了一句。
「你能想通就好。」布師點了點頭,背影有些蒼桑,忽的他長歎一聲:「我也是該走了!」
無雙微微一愣:「上師也要離開了嗎?」
布師低歎道:「帝君已經湊奇了『天羅大陣』,只需要半個多月即可大成,我呆在這裡已是無用,等遊遍天下後,再回蠻荒祖地。」
無雙神色一黯:「天羅大陣……天羅大陣………,爹,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呀!」幽幽的歎息隨風而逝,無雙目對著身前的花葉,怔怔發呆。
事回小池鎮,
白日的巨變只持續了幾刻鐘,當倦鳥回巢日影西斜時,鎮上的居民老原就發現那個巨人消失了,畢竟那巨人沒有四處為虐,鎮上的居民到了晚上都走回家裡,不過都不敢亮燈。
夜風嗚嗚,密林中樹影綽綽,幾點星火來回晃動,仿若鬼火,森冷徹骨。
白天走出巨人的那個深坑依舊底朝著天空,空曠的深淵中冷清異常,一片死寂。不過裡面並不太暗,偶爾也會有幾點炎石紅光閃動,憑添了幾分暖意。
忽然間一聲低歎傳出,乃一女子所發。
「我也曾勸過她,但她執意如此,唉!」
巨坑中一陣沉默,片刻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出來,
「舞兒性格太倔,認定了的事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以前是這樣,如今……
…也是這樣……!」
低低的話語漸漸變小,最後,巨坑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呼……!」
一聲重重的呼吸傳出,男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
「這裡已被………已被破壞殆盡,真是對不起了,你以後去哪裡?」
「呵呵,不要緊,我正想出去走走!」
「去哪裡?」
「『狐歧山子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好久沒回那裡,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
女子說著話鋒一轉:「你呢?」
「我……?
送舞兒回『六合門』吧,那是她的家,見見師兄們,再回『三葉村』看看王老夫婦與師傅師娘,再就是………。
再說吧…………!」
一聲長歎徐徐的傳開,帶著一絲哀傷迴盪在巨坑之中。
裊裊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