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被留在了院子中,羅易與練虹裳並肩站在海崖邊上大,吹起練虹裳的寬大博袍。
「我們認識多長時間了?」沉默了很久,練虹裳彷彿自言自語的道。
「從那個時候算起,已經過去太久了,那個時候,我絕對沒有想到,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在我們這些人的眼中,你就是一位最普通的、不可能與我們產生任何交集的人物。」
「然而,滄海桑田,世間真是太奇怪了,奇怪的我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當我知道自己懷孕了,而且一個多月了的時候,我自己都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人能給我建議,我也不敢詢問別人。那個時候風言風語很多,我想,這個意外而來的孩子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不應該!」
羅易心頭一動,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她的腰身,那裡還沒有任何變化,但她的樣貌已經顯得有點所謂的雍容華貴了。
「沒有人會相信這個位置並不是我自己想要坐的。你相信嗎?」練虹裳的眼睛很清澈,目不轉睛的盯著羅易。
羅易一楞,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他都沒有認為這個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練虹裳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也有更多的苦澀。
「我……」本想說自己相信,可自己真的相信嗎?
「我不需要你們來相信,每個人都自己的想法,我也有我的理想。」練虹裳好像已經放棄了什麼,說話的時候很是輕鬆。
「你讓我來就是告訴我這個?」羅易皺著眉頭道。
「你以為呢?」練虹裳的眼角透露出悲哀而無奈的光芒。
「這裡可以說是你崛起的地方,傾注了你絕大部分的精力,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有這個必要嗎?」羅易略帶諷刺地道,「無論是誰,都應該在事後能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他們的選擇我尊重,我自己的選擇也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
練虹裳低下頭,語氣百般無奈的道:「如果我告訴你,你定然又會對我加深厭惡,可這個事情與你又太大的關係,必須讓你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說與不說,悉聽尊便。」羅易雖然心中早有計較,或者他心中也很想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像地那樣。
「旭日島地那些人並沒有什麼錯,他們只是想要有個更穩妥的保障,這個保障除了朝廷能給他們,其他都是虛假的,個人能力再強都不可能與國家對抗。這點相信你也承認。」
羅易點了點頭,並沒說話,這個是不爭的事實,就是他那麼高的身手面對國家這個強大的機器時候,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只能擾亂一時地走向,絕對不可能改變太多。
「這個問題你可能沒有看的清楚,很多人都沒有看的清楚,但老族長以他八九十年的經驗,早就看的非常明白。你的身手是很高,這個世間能與你一決雌雄的人都沒有,你已經沒有對手了,老族長看地明白,可他還是走了另一條路,一條他都沒有信心的路,他需要朝廷的承認。」
「那為什麼……」
「為什麼它覆滅了?為什麼他失敗了?」練虹裳嘲弄的表情太過的明顯。
「有句話說的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怪就怪在他們太強大了,強大到了讓朝廷寢食難安的地步,任何政權都不會容許這樣的勢力存在,他們可以講條件,他們可以拿出自己的誠意,但在朝廷面前,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任何威脅朝廷的存在,都會被朝廷抹平!」
「可他們都是人命啊!」羅易聲音顫抖,情緒激動。
「那是他們應得地。」練虹裳突然有點歇斯底里的叫喊道。
羅易被嚇了一跳,退後了一步,眼神不明所以。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想過自己地生活,你的任何想法都是以自己為中心,從來不去考慮別人想幹什麼,旭日島那些人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與朝廷合作,為什麼要把你趕走,因為你考慮地都是旭日島怎麼在你的手中壯大,怎麼把它領到最高地步。可你想過沒有,他們大多數人都普通民眾,他們沒有高深地身手,沒有遠大的理想,他們只想在島上安穩的生活,但你來之後他們得到了大量的物資,更好的生活,可他們有多少親人死了,你知道嗎?」
「就算朝廷不滅了他們,他們終究有一天被海盜吃掉的,他們沒有爭鬥的心,而你卻想讓他們在爭鬥中保持所謂的高度,站的越高死的越快!」
「那也不能成為你滅了他們理由。」羅易聲音很冷很冷,比海水還要冷。
練虹裳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微笑,高興的笑。
「什麼告訴你這是我要滅的,我要滅他們絕對不會到今天,時間多的是,絕對不會在你知
況下滅了他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朝廷滅的他們。」
「不是你?」羅易眼中透著絕對的不相信。
「我與你說了。」練虹裳轉頭吧目光放到了無限的大海,「朝廷要滅他們,你以為朝廷整天鬥個不休,可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意見保持了可怕的一致,天宇的根基在那裡,任何對他造成威脅的人都要被絕殺,不會有例外。」
「可以有不同的人上台,可以爭權奪利,可那只是內部的問題,外來問題沒有人可以左右他們。」
「不是你最後決定他們能嗎?」羅易冷笑道,他不是天真的小孩,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是,當然不能,但我為什麼要吧危險放在身邊,你願意把危險放在身邊嗎?時刻都可能威脅生命的危險?」
「他們會有危險?」羅易憤然道。
「我不怪你這麼認為,因為你對這裡的事情沒有任何瞭解。:a」
羅易感覺很累,從來沒有過的累,雖然他不相信這個事實,可心中卻感到很壓抑,他不想相信自己真的能接受這個原因。
「其實我們都想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任何事情,可現實並沒有給我們足夠的空間,也沒有給我們足夠地能力,有時候,我們需要去順從,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去接受。」
羅易感覺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者有很多事情他確實想像的太過簡單,可他的世界從來就沒有複雜過,怎麼讓他能複雜的起來?思想決定行動,「或許你說的都對,可這個現在與我還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有?」練虹裳彷彿看著怪物般的盯著他,「我在這裡,以後這個世間地事還要我說了算,你又沒有想過,我會不會累?會不會不開心,會不會被人陷害,最後沒有什麼號結果?」
「這不是你應該做地嗎?」羅易諷刺道,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那麼好強。
「怎麼能說是我想做的!」練虹裳胸腹起伏,臉色緊緊的繃著,雙手不時的攥起而又放下。她很失望,或者,心中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要有個什麼結果吧,但任何人都由幻想,幻想能出現轉機認為最好的事情。
但她顯然失敗了!
「以後這個天下就是孩子的。」她冰冷地臉膛上再也看不到情緒的波動。
「孩子?」羅易皺起了眉頭,他意識到,那孩子也是他的。
「你不能自私的把以後的事情都壓在孩子的身上。」
「以我的身份,你以為你說什麼有用嗎?」
羅易啞然!
是啊,這個孩子從沒有出生就注定了搖成為一國之君,可他有選擇嗎?
有選擇嗎?
「你不想讓他成為國君?」練虹裳盯著他地眼睛,嚴肅而冰冷的問道。
「你想?」羅易反問道。
「這個不是我決定的,你如果不想,你能拿出什麼計劃?」
「這個事交換條件?」羅易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陷入了練虹裳早就設計好的套路中。
「不是,這個你應該做的。」練虹裳可能並沒有想到會有這種結果,她想要的是羅易能對她幫助,真心的幫助。
「你能放棄現在的一切嗎?」
練虹裳明顯的一楞,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今天得到的一切,那是她努力地結果,她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把這個拱手讓人。
「你不能放棄今天地一切,而我,你認為能放下所有的事情,去幫助你嗎?」
「我沒有說讓你幫我。」練虹裳低聲道。
「我只想看看你。」她沒有意識到,一滴淚水順著她略顯蒼白地臉頰滑了下來。
羅易抬了抬手,想要把她攬住,可猛然間,練虹裳抬起了頭,眼中決絕的神態令他微楞住了,那手,還在那裡停留。
那張開地口,也沒有說出什麼。
「我不需要你幫我,也不需要你將來對這個孩子有什麼承諾,我只想知道,在需要你的時候,你能來嗎?如果,我說如果,這個孩子遇到了生命危險,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能來嗎?」
羅易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參與到這個事情中來。
「我就知道!」練虹裳見他猶豫,知道他擔心的什麼,「可這個是你的孩子,我們怎麼說也算是有露水姻緣吧!」苦澀的口中,她即失望,又心中生恨。
「如果可能,讓他遠離朝堂吧。」羅易即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畢竟那是他的兒子,也是她的兒子。
話音未落,身影在礁石上冉冉升起,飄蕩向那艘小船。
練虹裳張了幾次口,可她沒有能叫出來。她想讓羅易留下來,真的想,她心中孤獨到侵蝕著她的生命。一顆蒼老而勞累的心早就想要放棄,但她沒有那麼大的度量!
「魔宗!」低聲的喊了一聲,看著他迅速淡薄的身影,也
這個他能不能聽到。
但遠去的小船驟然間一頓,前行的氣勁猛然掀起滔天,高過十丈的波濤把所有人的視線都擋在了外面。
海水迅速地在聚集,向小小的船隻聚集!
回?還是不回?
猶豫中,小船在海上急速旋轉起來。
心中天人交戰,可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去,就是回去了,他又能把練虹裳怎麼樣?畢竟,那可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而且,與他關係不淺的女人。
另外兩個也是,可……
他無從選擇!
他也無可選擇!
「噗!」憤懣難以壓制的真氣終是傷了他自己,口中如潑水般地鮮血噴了出來。
回頭,複雜地望了一眼還站在礁石上的練虹裳,彷彿,有高興,有迷離,有懊悔,可最後什麼都看不清楚。
小船如脫韁的野馬,飛流而去。
時間,時間就是一切!
三天三夜未眠的趕來。這是一個局,一個他不得不入得局。
不知道是練虹裳想要如此,還是像她剛剛說的那樣,朝廷容不下任何對朝廷可能造成威脅的人或事。
他能威脅朝廷嗎?
他一個人不能,但他地江湖號召力怕會有影響。
下船後就是騎馬,他沒有那麼大的精力用輕功趕路。
希望還來得及。
「小寧,思思,你們要穩住。」羅易心中默默的念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支撐到宗門。但他需要盡快的趕到。
太陽升起又落下,漆黑的夜晚沒有月光,但並不影響他趕路。
快了,兩夜一天的時間過去了,他很快就看到了上次休息的那家客棧。
亡命般地飛奔,跑死了八匹健馬,精神萎靡了許多,可他感覺自己還可以,動手不成問題。但神態有點恍惚。
看東西彷彿有點重疊的影子。
他知道是自己沒有休息好,去的時候趕得緊,來趕的更緊。人命關天的大事,他不敢有任何耽擱。
客棧在望!
但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遠遠的,羅易就發現情況有點不對,成群結隊的人在哪裡晃動。
他狠勁的搖了搖頭,大概是多天沒有休息,真氣耗費的太多,眼睛出現了恍惚的情況。
可真地有很多人,很多神情略帶興奮,又多少壓抑的人。
馬跑不動了。
小鎮上地人真的很多,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很多都熟悉。
「出了什麼事?」他一把拉住經過地一位,聲音沙啞的問道。
「幹什麼呢?看不到嗎?」那人被他地動作嚇著了,聲音有點走樣。
「問你出了什麼事,怎麼那麼多人?」
「我認識你嗎?為什麼要告訴你?」那人見一個鬍子邋遢,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人,膽子就大了起來,似乎認為剛剛自己嚇的一跳有點丟人了。
「你不認識我?」羅易眉頭皺的很緊,出了什麼問題?雖然他不敢保證人人都會認識自己,可一般的武林中人,說不認識自己那就奇怪了。
「我是羅易!」他壓低著聲音道。
「哈哈哈!」那人明顯一愣,大笑起來,指著羅易,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震驚,「我還是楊文迪呢。」
「兄弟,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個樣子還羅易,也不看看你自己,要死的人了,不要拿兄弟開玩笑好不好,告訴你好了。」說著,聲音突然壓的很低,頗為神秘的道,「江湖傳言,魔宗發生內訌,死傷大半,尤其是高手,聽說宗主都被人打傷,可能也快完了吧,現在是有仇報仇,無仇那就搶點東西,想想魔宗那麼多年的經營,不動手對不起他們啊!」
「你說什麼?」羅易的手上一緊,那人突然感覺手臂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臉色大變,一口冷氣抽的很是響亮,斷斷續續的道:「兄弟,這個不是我說的,天下幾大門派聯合放出的消息,也是他們帶領下大家才跟來的,他們吃肉也允許我們喝湯吧!」
「真的是這樣?」
「真的是這樣!」那人怕他不相信般,狠狠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為什麼會聯合起來?」
那人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左右,道:「告訴你吧,聽說朝廷許了很多好處給他們,否則他們才不會這樣幹呢,更何況,還有人說魔宗內訌就是朝廷臥底挑撥的。」
「那麼多年都沒有人能成功,朝廷就成功了?」羅易不相信。
「那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殺父弒師都有人干,不要說這個了!」
羅易不再聽他胡扯,他沒有親自看到,絕對不會相信。
可現在這裡這麼多人明目張膽的出現,宗門肯定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