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倉庫裡沒有一絲光亮,但這難不倒身為血族的塞克·阿卡蒙羅,他瞳孔一陣收縮,變成可以夜視的貓科動物般的橢圓形瞳孔,憑藉那強大的夜視力,他毫無困難的看清了倉庫內的情況。
同所有廢棄倉庫一樣,眼前這個倉庫內也是凌亂不堪,各種雜物甚至廢棄的機器散亂的擺放在各處,不過塞克·阿卡蒙羅注意的並不是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不遠處的兩個人身上。
在一件廢棄的機器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背著塞克·阿卡蒙羅而立,他抬頭望著從天頂處洩下的淡淡月光,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塞克·阿卡蒙羅的到來,而在他身旁不遠處,另一個模糊的身影則飄浮在空中,從那團模糊黑影的形狀看來,這人應該是盤膝坐在空中的。
「請問,是誰想要見我?」塞克·阿卡蒙羅清了清喉嚨,有些遲疑的問。其實他心裡對抓自己來此那個人的身份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瞭解,現在所欠缺的只是確定而已。
抬頭看著天頂的那個男人緩緩轉過身來,雖然廢棄倉庫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當他轉過身來的那一剎那,彷彿整個倉庫都被照亮了似的,十二隻巨大的漆黑光翼在他背後舒展開來,即使是在這漆黑的倉庫內,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十二隻巨大的光翼在緩緩煽動。
整個倉庫都在顫動,支撐倉庫的鋼架不敵重力的發出聲聲怪響,彷彿隨時都會塌下來似的。
塞克·阿卡蒙羅臉色一陣慘白,體內的暗黑力量就像被燒開的開水一般正沸騰著,幾乎要把他的身體煮熟了,而從心靈深處浮現的巨大恐懼更是讓他全身僵硬,如果不是雙腳根本不受指揮,現在他已經轉身逃命去了。
「好了,亞拿薩,不要嚇唬人家小朋友,我們找他來只是為了詢問一些事情而已,不必這麼小題大作!」盤膝飄浮在空中的那個人影不以為然的開口道,他們二人正是來自東方的楚白與亞拿薩。
「親愛的楚,我這也是為你出口氣嘛,誰教他們要背棄盟約呢,即使是惡魔也要遵守盟約的!」亞拿薩滿不在乎地道,不過還是依言收回了背後那十二隻巨大漆黑光翼,充斥在倉庫內每一寸空間的龐大暗黑力量,以及那猶如魔王般讓人戰慄的恐懼感也如潮水般退了回去,轉眼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小心引來教廷的人。」楚白笑道,「剛才要不是我及時幫你封住了這個空間,讓你的力量波動不至於洩漏出去,恐怕現在方圓幾百里內的所有教廷手下都趕過來了。雖然我們並不怕,不過蒼蠅多了也是很煩人的。」
「隨便你吧,反正要問話的是你,我只是帶路的嚮導。」亞拿薩聳聳肩,轉過身去重新研究起窗外的月光。
塞克·阿卡蒙羅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上,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就像掉到水裡似的,全身上下更是酸疼的要命,就像剛和幾百個教廷聖騎士血戰過一樣。
「偉大的魔神啊,請暫歇您的雷霆之怒,允許您卑賤的僕人有一個解釋的機會!」
顧不得身上的酸痛,塞克·阿卡蒙羅飛快的翻身匍匐在地,異常恭敬的說。
當亞拿薩轉過身時,塞克·阿卡蒙羅就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便是自己去東方與那些東方人簽署同盟協定的時候在場的那個十二翼墮落天使。
不必說,這位與撒旦並列的可怕十二翼墮落天使之所以會在這裡,一定是為己方沒有遵守盟約而來。
不過雖然確定了亞拿薩的身份,但塞克·阿卡蒙羅卻沒想到一位墮落十二翼天使會如此可怕,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轉身動作,跟著靜靜的站在那裡,就已經讓自己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如此強大的力量,不愧是能與撒旦大神並列的墮落天使啊。
塞克·阿卡蒙羅心裡頓時充滿了敬畏,本來對信奉撒旦的血族來說,一位十二翼墮落天使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現在親身體會了亞拿薩那壓倒性的可怕力量後,塞克·阿卡蒙羅心裡更是充滿了狂熱,甚至是無比的感激──能夠與一位最高等級的墮落天使對話,可不是一般血族可以得到的殊榮,即使是被教訓也無所謂,而自己已經是第二次獲得如此殊榮了。
有的時候,宗教信仰就是這麼沒有道理可言。
亞拿薩也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一向以優雅和貴族氣質自許的血族會不顧儀態的趴在地上乞求自己的原諒,不過他以前身為神殿僅有的三名十二翼天使之一,早就看慣了別人的奉承和恭敬,因此只是不經意的揮揮手,並沒有太在意塞克·阿卡蒙羅的舉動。
楚白無奈的搖搖頭,身形一陣模糊,突然出現在塞克·阿卡蒙羅身前,然後屈指彈了彈他的肩頭道:「起來說話吧,我有些問題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塞克·阿卡蒙羅詫異的抬頭望向他,立刻認出他正是那日與亞拿薩在一起的東方人,雖然知道楚白很可能也是一位大人物,不過他畢竟不是血族所崇拜的墮落天使,因此塞克·阿卡蒙羅迅速的站起身來,禮貌卻又略帶點貴族傲氣的問:「請問閣下有什麼要問的?」
楚白笑了下,並不在意他態度上的變化,只是平靜的問:「你們血族與我們東方修真界簽定了同盟協定,約好當教廷進犯東方時,要在教廷後方發動攻擊以作為牽制,然而從種種情況來看,教廷並沒有被牽制的跡象,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塞克·阿卡蒙羅一臉為難的考慮了半天,雖然很想抵賴,最後還是一臉無奈的答道:「抱歉,由於臨時出了一點狀況,我們並沒有按照盟約所說的向教廷後方進行牽制性攻擊。」
「哦?」楚白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那是怎麼一回事?要知道,你們血族臨時變卦,是陷我們於險地,若不是我們準備充分而且實力又遠勝於那些教廷手下,恐怕現在教皇已經在我們的地盤開慶功宴了!」
「抱歉,這是我們血族內部的事情,不能告訴你們。」塞克·阿卡蒙羅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歉然的說:「請不要介意,雖然上次我們沒有按照約定行動,但那是因為我們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雖然我不能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可以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不能告訴我原因嗎?」楚白挑了挑眉不悅的說:「我想請你明白,我們東方從不痛恨敵人,但卻最痛恨背叛者,而你們血族臨時背棄盟約,在我們看來就已經算是背叛者了。所以我這次來西方,就是希望可以聽聽你們的解釋,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教廷會很高興看到血族又增加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楚先生,」塞克·阿卡蒙羅很高傲的揚起腦袋,「你們在東方或許是很強大的勢力,但請不要忘了,這裡是西方,並不是你們東方。而且,雖然我對上次違反盟約的事情深感抱歉,但我不認為我們血族內部的事情必須向你們報告。」
楚白眼中寒芒一閃,整個眼睛突然變成金色,塞克·阿卡蒙羅見著一愣,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頭頂天空突然一聲炸響,一道巨大的金色閃電破開倉庫房頂,絲毫不差的劈在他身上。
塞克·阿卡蒙羅慘叫一聲,那道金色閃電內蘊涵的力量簡直大得離譜,他體內的暗黑力量與之一接觸就立刻崩潰,連一秒鐘都抵擋不住,眼看他就要死在這裡了,楚白卻輕哼一聲,那道閃電立刻無聲息的消散不見。
雖是這樣,塞克·阿卡蒙羅還是被劈得一身焦糊,下半身更是被硬生生給劈進了土裡。
亞拿薩在一旁不留情面的瘋狂大笑起來,指著一身焦黑的塞克·阿卡蒙羅笑得喘不過氣來,好半天才撫著胸口說:「楚的實力連我都不敢輕易招惹,想不到你還真大膽,敢這麼跟他說話,難道你忘記了暗黑世界中一切以強者為尊嗎?」
塞克·阿卡蒙羅一臉萎靡的趴在地上。
強者為尊,力量至上,他怎麼會不記得暗黑世界這個鐵律呢?只不過楚白平日裡總隱藏了絕大部分力量,加上塞克·阿卡蒙羅又不熟悉東方修真者的力量,兼之楚白又一副老好人很好說話的樣子,讓人根本就覺得他毫無威脅,這才讓塞克·阿卡蒙羅忽視了楚白的實力,擺出一副錯誤的態度。
倉庫大門砰的一聲四分五裂的飛了出去,在外邊警戒的抱石子一臉興奮的衝了進來道:「楚哥兒,要動手了嗎?」他轉頭一看,見塞克·阿卡蒙羅一臉萎靡的趴在一旁,立刻獰笑著逼了上去。
「好了,抱石子,你還是到外邊警戒著吧!」楚白揮了揮手道。
抱石子雖然很不情願,但又不敢違背楚白的話,只得無奈的走了出去,臨走前還特意瞟了塞克·阿卡蒙羅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小子,你最好再囂張一點,這樣老子才有機會整治你!
亞拿薩好笑的搖搖頭,向楚白使了個眼色,見他沒什麼異議,這才伸指一點,一道精純龐大的暗黑力量從他指尖呼嘯衝出,打入塞克·阿卡蒙羅體內幫他盡快恢復傷勢。
塞克·阿卡蒙羅精神頓時一振。
亞拿薩身為最高等級的墮落十二翼天使,力量自然不是他這個小小血族伯爵可以相提並論的,雖然那些暗黑力量對亞拿薩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塞克·阿卡蒙羅來說,這股精純的暗黑力量卻是大的有些過分了,不但讓他的傷勢瞬間好了一大半,甚至實力隱隱提升了不少。
「偉大的魔神啊,您的僕人以無上虔誠表示對您的謝意,請接受您的僕人由衷的讚美!」塞克·阿卡蒙羅體會到自己體內的變化,欣喜若狂的翻身跪倒在地上大唱讚歌。
楚白在一旁納悶的搖搖頭,眼前這個血族還真奇怪,自己和亞拿薩差不多一般實力,可為什麼他對亞拿薩就那麼恭敬,對自己就擺出一副傲氣的嘴臉,逼得自己不得不拿出點手段整治他。
見塞克·阿卡蒙羅的讚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楚白不得不乾咳一聲,繼續問道:「
想必你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吧,不過我想提醒你注意,如果你拿不出一個讓我滿意的解釋,我完全不介意從現在開始殺死每一個我見到的血族,我想,教廷也會很樂意見到這種情況發生的。」
亞拿薩聳了聳肩。說實話,他對眼前這對自己必恭必敬的血族還是有一點好感的,因此好意的提醒道:「我勸你還是如實回答比較好,楚擁有的力量是極為可怕的,即使我也要懼他三分,如果你不想看到血族因為你的回答而元氣大傷,甚至滅族的話,我勸你還是拋棄那些無聊的傲氣,如實回答他的問題吧!」
其實亞拿薩這番規勸根本完全沒必要,強者為尊是暗黑世界不可違背的鐵律,血族身為暗黑世界中的一員,自然也會遵守這個規則,而且塞克·阿卡蒙羅剛剛親身體會過楚白那壓倒性的力量,即使對楚白心存怨恨,也不會愚蠢到去欺騙他。
「很抱歉,我們親王大人並不是誠心想違背盟約的。」塞克·阿卡蒙羅恭敬的說,見識了楚白的力量後,他再也不敢擺出傲人的嘴臉了,「親王大人之所以沒有按照盟約約定的去辦,是因為我們血族內部出現了分歧,幾個大家族的家長害怕親王大人會因為這個行動樹立威名,而影響到他們的地位,因此聯手否決了這個提議。」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親王大人提出了與我們同盟,但協定簽訂後,你們血族中卻有人阻撓他進行計畫,使得他不得不違反盟約?」楚白挑了挑眉問。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沒有按照約定進攻教廷後方也就情有可原了。
「是啊。」塞克·阿卡蒙羅恭敬的答道:「幾個大家族的家長聯壓我們,即使親王大人控制著血族中最大的家族,也不得不有所退讓,否則血族內亂起來必定會被教廷趁虛而入的。」
楚白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雖然你的解釋還算合理,不過我還是需要證明你說的是真是假,同時還要弄明白,我們之間的盟約怎麼辦?是就此作廢還是繼續維持?如果繼續維持,你們要怎麼保證以後可以按照盟約規定行事呢?如果盟約就此作廢,你們應該付出什麼作為違約的代價?」
塞克·阿卡蒙羅猶豫了一會兒,才遲疑地道:「這個……閣下,那就只能請您與我們親王大人面談了,我只是一個血族的伯爵,這麼大的事情我還不能作主。」
楚白與亞拿薩對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那好吧,帶我們去見你們的親王大人。」
「請跟我來。」塞克·阿卡蒙羅深深一鞠躬,見楚白和亞拿薩沒有反對,隨即向倉庫外走去。
塞克·阿卡蒙羅走出倉庫,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又觀察了下四周的環境,一雙巨大得有些像蝙蝠翅膀一樣的東西刺破了他的衣服從背後伸了出來,他便煽動著這雙翅膀直直的向南方飛去。
斜靠在倉庫外一棵大樹上的抱石子聽到聲響向這邊望來,楚白對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跟在後面,然後不急不徐的飄了起來,緊緊跟在塞克·阿卡蒙羅後面。
現在已經是黑夜,因此楚白等人並不擔心會被什麼人看見,他們三人緊緊跟在塞克·阿卡蒙羅後面,優閒的欣賞著倫敦的夜景,只是楚白的神識始終鎖定在塞克·阿卡蒙羅身上,對於這個血族,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經過一段時間的飛行,幾人已經穿越了整座城市,來到城市另一面的郊區。
在昏暗的月光下,楚白看到前方有一座古堡,雖然古堡內燈火通明,一派熱鬧景象,但楚白卻敏感的發現,那座古堡內隱藏著幾個強大的力量波動,最強大的那個幾乎和抱石子不相上下了。
塞克·阿卡蒙羅回頭打了個招呼,第一個降了下去,他整了整衣服,走到那座古堡的大門前敲響了門,楚白等人則悄無聲息的落在他身後。
片刻後,沉重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臉上滿是皺紋的老者站在門內,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下塞克·阿卡蒙羅身後的楚白等人,這才將視線轉向塞克·阿卡蒙羅恭敬的說:「阿卡蒙羅伯爵大人,主人已經等您很久了,請問這幾位是?」
塞克·阿卡蒙羅略帶傲氣的回道:「回去稟告親王大人,我帶來幾位身份尊貴的客人,請他務必放下身邊的事情趕來一見,我在密室等他!」
那老者露出遲疑的神色,有些為難的說:「可是伯爵大人,主人正在招待客人呢,魔那耶家族的家長剛剛才到,主人正設宴招待他們。」
「不要管那個什麼魔那耶家族的家長了,我帶來的客人身份遠比他尊貴,請你告訴親王大人,就算讓魔那耶的家長認為我們都是些不懂禮貌的鄉下人,也一定要立刻放下一切事情趕過來,否則恐怕就要出大麻煩了!」
那老者露出駭然的神色,然後深深一鞠躬道:「我明白了,請您去密室吧,我這就去通知主人!」
塞克·阿卡蒙羅倨傲的點點頭,轉過身恭敬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半側著身子在前面帶路。
楚白等人笑了笑,毫不客氣的跟在他後面大搖大擺的向院內走去,那老者則躬著身子站在門邊,等他們進去後才關上大門,飛快的前去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