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九年三月搕擖搊X崙山
與花天邪的首戰失利,梅琳和海稼軒撤往山腹內,更靠近不死樹位置的第二陣線。
海稼軒慘敗在滅絕神功之下,精氣真元大量散失,神情萎靡,整個人連抬起一根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全靠梅琳幫忙推宮過血,才回復行動力,但仍是手酸足軟,沒法與人交手,估計沒有個十來天的休養,是不可能恢復戰力的。
「幸好,忽必烈那傢伙抄襲失敗,滅絕神功與天魔功有本質上的不同,如果是被天魔功吸蝕內力,那就不是十來天的休養能夠回復了。」
就這麼受挫在小輩的手裡,海稼軒的心情自然不會很好,不過也不至於真的形成困擾,簡單微微一笑,就把這不愉快的心情給驅走。
「你好像比以前更看得開了?」
「做人要往前看,不看開一點不行啊,如果敗給小輩就要拔劍自殺,我就很難活在往後的時代了。」
海稼軒的淡淡微笑中,有著一絲苦味。儘管在過去兩千年的漫長時間裡,他曾一直佔據「人間界第一強人」的王座,但卻仍然得要面對世代交替的浪潮,特別是當一個又一個的後生小輩,突破了他兩千年未能寸進的天位之壁,一一攀上了齋天位的絕頂修為,看在海稼軒的眼中,實在是有些感傷。
「不過,花天邪是一個特例,如果以他本來的資質與器量,能到強天位就已經是極限,是不可能有機會進入齋天位的。」
始終在冷眼旁觀戰鬥的梅琳,對這一點分外有感觸,特別是花天邪能將滅絕神功發揮到如此境界,即使創始人忽必烈重生,恐怕也不過如此。這樣的領悟與突破,對照起從前的花天邪,簡直是一個奇跡。
創造這個奇跡的,無疑就是天草四郎,這是風之大陸上人盡皆知的事,但背後卻有著不為人知的細節。
「單單只是傳功,到不了這樣的層次,一定是那兩個人的靈魂出奇契合,所以才能完整繼承了天草的領悟與修為。」
梅琳的話,令海稼軒也有共鳴。天草四郎的孤傲個性、一生的際遇、漂泊的情感,這些部分都與花天邪有相似之處,所以天草四郎生前對花天邪青眼有加,結成忘年之交,後來肯定是這兩個人的遺憾與情感重疊,花天邪才能把天草四郎傳承的東西完美吸收,產生了如今的突破。
「唔,確實如你所說,這兩個人的執著地方都很像,在情感上……可能從來沒有被滿足過。」
海稼軒曾聽梅琳提起過花天邪對一生所愛的執著,細細想來,這一點是與天草四郎最為相似,甚至可以說是重疊的地方;當兩個人生的共同遺憾與執著,在同一個靈魂裡結合,就誕生了今日的花天邪。
「天草四郎用他生命教育出來的關門弟子,超越我也是應該的,不過,這種情形不會延續太久,齋天位之壁再非牢不可破,他只是領先我一步而已。」
海稼軒的語氣中充滿信心,這種自信滿滿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孩童臉上,讓梅琳不覺莞爾,笑了起來。
「可惜,可惜,這樣的人才不能為人類陣營所用,反而成了魔族侵略的鷹犬,這點真是令人惋惜。」
比起敗在一名小輩的手上,這件事無疑更令海稼軒遺憾,不但感歎花天邪這樣的優秀人才投向魔族,更為自己栽培的弟子無一能在此時派上用場而扼腕。
當日名動天下的陸游七大弟子,扣除海稼軒本人不算,王右軍、泉櫻兩人各據一方,雖然都還能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卻無力影響大局,本身力量不足以對魔族產生威脅。
武功最強的李煜、周公瑾,已經在與魔族的戰役中先後陣亡,倘使他們兩個人之中有一個人還在,不曉得能對眼下的局勢產生多少助益;但無論是崑崙山戰線,或是稷下戰線,肯定能夠紓解許多壓力。
陶胭凝在中都之戰結束後,就銷聲匿跡,再也沒了消息,似乎無意參與人魔之戰,這點海稼軒並不意外,因為在他看來,胭凝野性不馴,對人類並沒有好感,本來就沒有理由特別站在人類這邊作戰,只要不改投魔族陣營,那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最意外的變化卻是旭烈兀。枉費過去對他器重甚深,認為他文才武略俱佳,是千年難得一次的優秀俊才,哪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對他的栽培竟成了自己有眼無珠的最佳證據,沒有看出他的真面目,以致於養虎為患。如今的他,已經是魔族陣營的第二號人物,人類陣營的心腹大患,這點全都是自己的過錯。
為了對付魔族入侵,自己耗費千年光陰栽培出的親傳弟子,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反叛的反叛,不然就是派不上用場,眼看魔族來勢洶洶,人類陣營覆滅就在眼前,海稼軒又是憂心,又是歎息。
「那麼……我們也該有所決定了吧?」
感應到花天邪正朝這邊高速靠近,梅琳點醒了這一點。縱然面對齋天位武者,他們兩人也不至於無計可施,畢竟敵人當中有一個旭烈兀,說不準就會由他攻打崑崙山,所以之前他們也做了許多佈置,當齋天位級數的武者前來,就可以靠這些佈置與戰術與之一戰。
事實上,梅琳在撤來此地的途中,就已經開動部分魔法設施阻擋花天邪前進,所以他才會遲遲未到。海稼軒被滅絕神功重創元氣,一時之間無法作戰,這點是之前始料未及的狀況,不過當初曾考慮到會有人因為傷勢太重,無法上場作戰,所以情形也還不至於失去掌握。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要不要戰鬥下去?原本海稼軒與梅琳進駐之初,是抱著不惜一切的決心死守崑崙山,絕不讓魔族得到不死樹,但是那天源五郎來到,觀察過不死樹的狀態後,提出了一個意見,因此讓兩人有了後退的餘裕。
在還能夠支撐的時候,就持續與魔族對抗,讓魔族將兵力分散,可是當真正的大敵來了,好比說胤禎親自攻打崑崙山的時候,就不需要在此死守,讓出崑崙山,把人類的戰力集中於稷下。
「你們兩位的戰力與智慧,對全人類來說都非常寶貴,請不要妄自菲薄。留住有用之身,這點才是最重要的,千萬不要把性命送在沒意義的事情上。」
源五郎當時的表情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是低姿態地懇求,除了戰略層面的考量之外,更多的是不願意見到友人血濺沙場,想要將他們挽救出來的心情。源五郎擔憂的神情,讓海稼軒與梅琳都記憶深刻。
「小五其實是個好人啊……」
「嘿,他從以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不像個男人……」
海稼軒低笑了兩聲,當他抬頭望向梅琳時,從目光中所漏的訊息,梅琳知道他已經有了決定。
「就把這裡讓給魔族吧。我想在天草四郎的繼承人身上賭一次,看看這次賭局會有什麼結果。」
海稼軒的決定,獲得了梅琳的同意,當一刻鐘後花天邪終於闖到這裡來,已經找不到海稼軒與梅琳的蹤影了。
「唔,我慢了一步嗎?」
花天邪感應得出,那對男孩與女孩已經離開這裡,甚至離開崑崙山。雖然從地下湖通往不死樹的路只有一條,但只要使用時空轉移的魔法,他們可以跳躍出現在崑崙山數百里內的任何地方,再配合他們的腳程,這時候早就不曉得跑哪裡去,根本追之不上了。
「可惜了,不過……也好,這場戰鬥如果演變成死鬥,那就讓人不愉快了。」
花天邪在潛入崑崙山之前,已經有了濺血的打算,自己並不是為了試探而來,既然進了崑崙山,那麼不管是自己倒下,或是敵人倒下,這場戰鬥都會有個完整失敗或勝利的結束,如今敵人主動撤守,這點雖然出乎意料,但卻也是最好的結局,接下來就是接收不死樹的問題了。
收斂了鬥志與殺氣,花天邪緩步朝走道盡頭踱去,對於西王母族千萬年來誓死守護的神物,他也充滿好奇心,不待往外通知石崇等人,自己就先朝著走道盡頭探索過去。
之前從多爾袞口中,花天邪也聽過不死樹的若干傳聞,據說不死樹是創世神開天闢地時期留下的神物,由西王母族守護,三千年開一次花,三千年結一次果,將果實煉製成藥又需三千年,其神藥起死人、肉白骨,有著逆轉生死造化的奇效,但是在數千年前的幾場大戰中,西王母族把所有神藥消耗殆盡,如今屈指算來,不死樹應該甫結果未久,要將果實煉製成藥,那已經是三千多年後的事,實在是太過悠久的神話……
「三千多年後……呵,現在的人不曉得有幾個人能有命看到。」
當花天邪冷笑著踏入走道末端的洞窟,只見那是一個圓形的石窟,在最頂端的巖壁上開了一個口子,晴朗天光正從上方透射進來,落在洞窟中心的一棵古樹上,淡淡的潔白光暈中,盤根錯節的枯槁樹木,訴說著無聲的歷史與光陰變遷。
那棵樹不過兩尺餘高,單從外型來看,實在很難想像這就是天下馳名的不死樹,樹皮乾癟,無葉無花,像是早已失去了生命,如果不是隱約仍傳來能量的脈動,花天邪怎都不會相信這是自己的目標。
枝頭上不存在應有的果實,這點是意料中事,既然已經到了開花結果之年,前頭的人肯定已經把果實摘採下來,倘若沒有被西王母一族人撤退時帶走,就一定是落到海稼軒的手裡。佔領了崑崙山那麼多天,不死樹本身是無法遷移,但自己可不至於天真到認為敵人會連不死樹果也留下來。
不過,當花天邪緩步踱到不死樹前,想再仔細看看這棵魔族志在必得的奇樹,天心意識所捕捉到的一絲能量波動,讓他臉色剎那間大變,立刻退出十數尺外,用一種謹慎的眼神再次確認周邊狀態。
半晌之後,一聲大笑響徹崑崙山內,迴繞震盪,久久不休。
「哈哈哈哈∼∼果然薑是老的辣,我被擺了一道啊∼∼哈哈∼∼」
崑崙山攻防戰,最後以出人意料的形式畫上句號,當花天邪走出崑崙山,表示敵人已經撤退,不死樹已經落入己方掌握時,石崇喜形於色。
花天邪這次傷癒出戰,石崇並沒有預期他能夠一舉挫敗敵人,畢竟光是海稼軒已經很難應付,更別說還有個梅琳在旁掠陣,如果把梅琳的天魔功、五極天式、海稼軒的奇門遁甲都考慮進去,變數眾多,縱使花天邪有齋天位力量也未必穩操勝券。
最理想的情形,是等多爾袞歸來,與花天邪兩強聯手,再配合自己的策劃,那麼崑崙山就必然可破,不過在那之前,先讓花天邪進山內看看環境,試試看敵人實力,這樣也有助益,以他此刻的武功,縱然不勝也可全身而退;這是石崇當初的想法,哪知道花天邪勇不可當,僅僅一役,就將崑崙山奪下。
反觀魔族的另一陣營,旭烈兀雖然用兵神速,但目前戰線距離稷下城還有老遠距離,更別說實際攻打稷下的難題,己方卻在這時攻下崑崙山,取得不死樹,屆時在胤禎陛下的御前,己方無疑是贏得了這場競爭。
「是嗎?石崇大人要高興似乎還嫌早了點,不過是不死樹到手而已,後頭的難題還很多,還沒有到志得意滿的時候啊。」
花天邪的話中別有所指,石崇察覺到了這一點,急忙率眾進入崑崙山,確認不死樹的狀況。
在當天晚上,一封來自日本的緊急軍情文書,傳到了中都的胤禎手上,表示已經攻下崑崙山,取得不死樹,但是敵人非常奸滑,竟然事先在不死樹周圍布下大範圍結界。
那真是一個極具規模的巨大結界,由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正反不同的中小型結界錯落布成,機內藏機,變外生變,就連石崇都看傻了眼,想不到敵人佔據崑崙山多日,居然利用時間布下這等繁複結界。
與一般的防禦結界不同,這個結界並不會對入侵外敵作什麼阻擋或攻擊,畢竟,能突破海稼軒與梅琳聯手的武者,肯定具有齋天位以上的修為,世上不太可能有什麼機關能對之產生威脅。放棄了阻擋與攻擊,這個結界所有的能量只用來作一件事:引爆不死樹。
不管是什麼人進來,只要有人嘗試觸摸不死樹,或者對不死樹進行什麼術法,結界就會啟動,把不死樹炸成粉碎,大家來個玉石俱焚,一拍兩散。
這個毒辣的詭計讓石崇也為之呆愣,因為不死樹的存在關係天地能量運行,如果貿然摧毀不死樹,可能引發的後果沒人能預測,怎麼輕都是日本陸沉級數的大規模災變,而且災變範圍不限於日本,大有可能廣及風之大陸本土,屆時在連鎖效應下,連串天地災變會瘋狂蹂躪風之大陸的每一寸土地;基於這個嚴重性,石崇本來有恃無恐,以為敵人不敢對不死樹做些什麼的,哪想到當己方攻破崑崙山,取得不死樹之後,敵人竟然還有一著無比鋒利的回馬槍。
「……太毒辣了,這些傢伙一個個打著正義的旗號,做事卻比魔族還要狠得多啊。」
石崇這才明白,為何梅琳和海稼軒在還可以戰的時候,卻選擇撤退,原來是留下了一個大炸彈來。這樣一來,攻下崑崙山非但不是結束,反而是另一個戰爭的開始了。
魔族陣營的精銳魔法師立刻被調來,奉命處理這個繁複的結界,做著拆解「炸彈」的工作。魔族的魔法水平遠勝人類,以鳩摩獅為首的法師團很快作出評估,預計在三百年內可以將這結界安全解除。
「比較精細一點的說法,是兩百九十八年七個月零三天又八個時辰。」
「為、為什麼會這麼久?」
「將近十萬個結界,布成之後開始相互反應,每兩個結界反應一次,整個結界法陣就會發生一次變化;要拆解這種大規模法陣,就像是作一道龐大的數學題,在更新的技術或工具出現前,我們只能逐步慢慢去解,更別說這裡頭還藏有很多東方仙術的技巧,屬於我們未知的領域,拆解起來會更花時間……總之,照正規做法來辦的話,沒有個三百年時間,是不可能在絕對安全的大前提下拆除結界。」
「這怎麼可能?難道那兩個賊小鬼自己也要花上三百年才能拆解嗎?」
「不,他們兩個人沒有團隊配合的話,相信三百年時間絕對不夠,但是……我們不認為布這結界的人有解陣打算。」
「什麼?」
石崇只是因為關心而思緒錯亂,當他稍微能夠冷靜下來,馬上就明白了鳩摩獅的意思。
對人類來說,不死樹是一個碰不得,也不應該碰的東西,之前的歷史中從沒有人利用過不死樹,往後也不需要有人利用它來達成野心。既然如此,不讓任何人接觸到不死樹,這才是最符合全體人類利益的做法,海稼軒和梅琳在施布結界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解法,因為……不需要。
「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嗎?三百年的時間,不知道會發生多少的變數,這是我方無法承受的風險啊!」
「如果照正規做法,三百年是免不了的,但除了正規解法之外,可以透過殺死術者的方式,讓結界自動解除。」
魔族的魔法師們,最後作出了這樣的結論,這個魔法結界的性質很明顯,只要殺死施術者,結界就會自動解除,所以與其花上三百年時間慢慢去解,直接殺死施術者,無疑是最省時的做法。
也因此,石崇的加急文書被送到胤禎手上,請這位魔王陛下作出最後的定奪。
「唔,非常有意思啊……」
當胤禎閱讀著石崇傳來的訊息,他所注意到的事,並不是不死樹的結界,而是敵人的手法。
「用看似玉石俱焚的手法,封鎖住我們的行動,即使奪得不死樹也沒有用,這樣漂亮而且狠辣的計策,不像是那兩個人的智慧與風格啊,應該是有什麼人在幕後策劃的吧?」
皇帝陛下的問題,要有個人回答,而擔任這工作的,就是不甘不願被召回中都,目前還隨侍在父親身邊的旭烈兀。
「雷因斯陣營中有個出了名的百敗軍師,雖然百敗,但仍然是軍師,或許就是他出的點子吧。」
旭烈兀說到百敗軍師時,語氣中並沒有任何侮慢的意思,反而有著一絲同情。他不認為源五郎是個庸才,但置身在一個全都是異常人的環境,對一個理性思考的參謀來說,只是一種悲哀;從手上宗卷的記載來看,旭烈兀覺得自己如果易地而處,大概也免不了「百敗貴公子」之類的屈辱稱呼,所以對這名敵陣中的參謀人物甚感同情。
「那個男人嗎?有可能,但我手邊所得到的情報,當前雷因斯主要的智囊,是國王身邊的一個秘書,叫做蒼月草的女子。很湊巧的是,這也與現任魔法公會的主席同名,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胤禎看著桌上的宗卷,微微一笑,多年來自己一直冷眼注視著人間界的大小事務,有些不起眼的小事,經過分析之後,往往就能夠看出裡頭的蛛絲馬跡。
「雷因斯內戰的時候,曾經傳出女王顯靈現身的消息,事後被解釋是集體幻覺,但假如不是這樣呢?要花三百年時間才能解開的巨型結界,這確實是很棘手,可是過去曾經有一個說法,前任雷因斯女王擁有一項天賦異能,能夠解除一切運作中的魔法,假使有這樣的能力,解開結界不過是一瞬之間的事。」
事實上,這不只是傳聞,石崇在暹羅城中被小草重創的那一次,胤禎曾經仔細詢問過事情始末,從中推測出了敵人的真面目。雷因斯與魔族從許久之前就開始對立,胤禎的父親、祖父,甚至更久之前的大魔神王,都有過與雷因斯敵對的經驗,對於這個總是屈於下風,卻又好像永遠打不倒的敵人,胤禎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唔,老頭子你的話不能說是沒有道理,可是眾所周知,雷因斯的莉雅女王並無子嗣,在她駕崩之後,雷因斯·蒂倫的血脈已經斷絕,哪裡還有繼承者能再使用女王聖力?除非……你該不會認為莉雅女王沒有死吧?」
旭烈兀對這個結論非常懷疑,因為他也是重視情報考證的人,當初莉雅女王駕崩,他頓起疑心,暗中進行調查,彙集青樓聯盟、麥第奇家本身的情報系統,閱讀過百多份報告後仍嫌不足,親自前往稷下查探,確認水晶靈柩中的確實是莉雅女王,也確實已經死亡,這才對此消了疑心,認為莉雅女王是在與天草四郎的戰鬥中,耗盡生命力而亡。
現在胤禎說莉雅女王可能未死,這一點他實在難以接受。
「你不願意相信,是因為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因為你不願意接受失敗?」
胤禎簡短的一句話,卻讓旭烈兀沉默下來。這句話無疑是點醒了他,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對於一個靠腦子來混飯吃的智者,再沒有比預設立場更危險的事了;讓「心」影響「腦」,這些事情都是智者所不為。
「那麼……怎麼去查探真相呢?」
推測完畢之後,最終也是得要探查真實,更何況旭烈兀還顧慮一個問題,那就是海稼軒與梅琳的去向。
不死樹是魔族志在必得的東西,現在受到術法的牽制影響,魔族勢必要狙殺這兩個人。只有將他們兩人捕殺,不死樹的結界才會解開,這一點他們兩人肯定也很清楚,所以與其繼續和魔族敵對,最好的策略一定是找地方躲起來。
風之大陸是一塊很遼闊的土地,可以躲藏的地方太多了。如果他們兩人選擇稷下藏身,與其他的同夥聯成一氣,這倒還好對付,只要以重兵壓境,來個甕中捉鱉就成了,但如果他們兩個找些隱蔽荒山、平凡小鎮,無聲無息地躲起來,那就當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了。
用魔法占卜或搜索?那兩個人都是當世術數的絕頂高人,絕對有能力干擾魔法搜索。
用天心意識尋找?這恐怕也很難,因為就連胤禎都無法準確把握住他們的位置。距離不明、方向不明,在他們配合術法的刻意掩藏下,自從他們兩人離開崑崙山後,胤禎就無法準確把握他們的位置。
至於其他的情報探索,梅琳與海稼軒都是超過兩千歲以上的老狐狸,普通的情報探子只配被他們隨意戲耍,要指望各地的情報探子能找到他們,那不如期望明天魔族能把月亮摘下來。
「說得極端一點,他們兩個只要買張船票,出發躲到異大陸去,那我們就只剩下三個選項:花三百年的時間去解結界、花超過三百年的時間去異大陸找人、等著他們自然老死……三樣裡頭,好像第一樣最省時間。」
旭烈兀聳肩道:「所以,我們的目標不該放在找到他們,而該嘗試讓他們主動出來。」
「讓他們主動出來?你用讓這個字眼,而不是使用逼,應該是想讓我避免強勢手法吧?」
「沒錯,我不喜歡大屠殺這種事。不過就是找人而已,用得著弄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嗎?」
「你可以不喜歡,但卻不能否認這種方法向來很有效。」
胤禎的話再次讓旭烈兀沉默下去,以他自己的評估,殺上幾萬、幾十萬人,逼海稼軒出面,這有相當的風險,因為海稼軒必然也料到了這一點,為了「人間界的長遠未來」,他肯定會對這些「不得不發生的犧牲」視若無睹;想靠殺戮來逼出敵人,這方法對海稼軒這級數的老狐狸,效果應該是非常不理想。
問題是,海稼軒能把這個絕決意志貫徹到什麼地步?每個人都有一個承受的底限,殺上幾十萬人能無動於衷,但數目換成幾百萬人、上千萬人的時候呢?海稼軒是否還能貫徹這個決心,為了不讓不死樹落入魔族手中,寧願犧牲掉過千萬條人命?
旭烈兀不喜歡這個方法,自己在戰爭中一向只做必要攻擊,只產生必要傷亡,決不把資源浪費在無意義的殺戮上,這一點是白鹿洞子弟共通的作風,當初公瑾還在的時候,也素來是這麼做事的。
然而,在這件事情上,他卻不認為自己能取得什麼主導權,當胤禎把攻擊行動交給石崇,屆時大量的殺戮就會出現;對於魔族的傳統派系而言,人類的性命向來不值錢,與其統治人類,魔族中一直有「殺光所有人類,直接統治人間界」的聲浪。
「這個工作似乎不太適合你啊,你一向很喜歡輕輕鬆鬆去納涼的,這次也不例外吧?」
彷彿看透了兒子心中想的東西,胤禎道:「就把工作交給石崇吧。過去他研擬過幾個方略,對於大規模屠滅人類很有心得,將這個工作交給他,應該能在短期之內看得到成果。」
「這麼做有意義嗎?我師父以前是一個冷血的老頭,現在聽說是一個冷血的小鬼,當他有了心理準備,你就算殺上一千萬人,也只是成就他的冷血之名,不見得有什麼實效吧?」
「如果是我那老朋友,確實有可能做得到,但是他身邊的人呢?如果那些他所關注的人因此行動,他真的一點都不被影響到嗎?人類是很奇妙的生物,群體之間會相互影響……總之,不管事情怎麼演變,最終對我們都沒有損失。」
就在胤禎的裁示之下,全面攻擊稷下的命令被傳達四方,連帶石崇所統帥的幾個兵團,都開始往稷下方面推進,沿途進行大範圍的滅絕人類行動,讓這場人魔大戰中最殘酷的畫面開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