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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四月雷因斯西西科嘉島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若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舍利子,色不異空……
哎呀,混帳東西,叫我一個人在這裡唸經!有沒有天理啊!」
惡魔島之上,平時進行的誦經課程,這幾天因為臨時更換講師,使得整個課程籠罩在一片暴風之中,令得台下學員面面相覷。
如果依照以往,每當王五開始講經,不但台下的魔物被迫聽課,甚至有越來越多的五色旗子弟圍聚過來旁聽,希望從王五解釋經文意義的過程中,去得到一種武學上的領悟,因為眾所周知,王字世家武學的起源,就是由這些平和的經文禪學中所化。
縱然心懷仁義,但這俠名遠播至大陸每個角落的絕世天刀,並不是一個夢想主義者。外表土氣,但內裡著實思量精細,這次到惡魔島來對魔族講經,是他之前認真評估過,認為確實可行的理想。
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行之後,效果也已經出現,那些被俘虜的魔物們,全都戾氣盡消,再也沒有了傷人的念頭,這點是很好的,但當五色旗成員好奇地問到他們為什麼有了這樣的改變,卻得到令人錯愕難當的答案。
「我們受夠了,聽了一整天的經文,奸像把後半生的所有精力都掏空了,只要想到人類裡頭或許還有其他人和這傢伙一樣囉唆,我們就覺得快要崩潰了,請快點放我們走吧……不想再吃人了……再也不想吃人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人啊……」
惡魔島上的白家子弟,並無意將這件事情當笑話看待,不過每次想到魔物們的恐懼表情,總是令他們忍俊不住。而當這消息傳人當事人耳裡,王五的表情,大概也只能用呆若木雞來形容。
「真是的,原來我說的話,居然已經變成精神攻擊了嗎?」
對於懊惱不已的丈夫,公孫楚倩老實不客氣地扭著他的耳朵,大聲道:「是啊,天底下哪有哪個男人像你這麼婆媽多事的?看這些獸頭獸腦的東西不順眼,直接宰了就成了。天底下那麼多生物,難道都能被你一一教成好人嗎?」
「喂喂喂,這樣說太過分了吧,我也是獸頭獸腦啊,照你的標準,豈不是連我也要一刀宰了?」
對於妻子的怒氣勃發,王五顯得有些心虛,因為像這樣丟下王字世家的事務不管,跑到惡魔島來,就令她極為不滿。倘使是對外人,可以用一句「守護人間界安全」來當理由解釋,但偏生妻子是一個能瞭解自己整個人格與靈魂的知己,所以……
講經的課程還是繼續進行,不過,似乎是因為導師受到了嚴重的心理打擊,隔日當白家人員來到王五居處,恭敬地要請他出來時,卻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彷彿母獅咆哮般的怒吼。
「啊!你這個渾帳男人,什麼叫做身體不適,要人代課?就這樣留張字條偷跑,等你回來我就要你好看!」
就這樣,惡魔島上的講經課程換了名代課講師。而與先前那位魯鈍漢子不同的是,這次的講師容貌艷麗,身材火辣,是一名絕對能吸引所有學員全神灌注的美麗女性。
無奈的是,在另外一方面,她也是一個與惡魔島絕對名實相符的恐怖人物,特別是在丈夫不告而別的離去後,公孫楚倩的怒氣就令所有學員叫苦連天。
「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力量與做事手腕都進步得不錯,這是很可喜的事,值得幹上一杯喔。」
「得了吧,師兄你只是想找酒喝吧,不過放眼整個花家領地,可能找不到合你口味的美酒。除非……你又像以前那樣,要嫂子親自送快遞了。」
「啊,還是算了吧,她現在一個人在西西科嘉島上,肯定大發脾氣,如果見了我的面,說不定就用天位力量一腳把我踹回武煉了。」
想像得出妻子的暴怒,王五僅是聳聳肩頭,面露微笑。
「……每次都是她留張字條,然後就惹了一堆麻煩,要我向一堆人道歉,偶爾換換立場也不錯吧。」
「嗯,師兄,這種心情,我非常地能夠體會喔。」
「真的嗎?已婚男人果然就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不過你妻子……」
「呃……我已故的妻子是個好人,不過我妹妹的脾氣和嫂子有些共通之處,所以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
不是有心隱瞞,但蘭斯洛真的覺得,要解釋小草如今的狀態很費唇舌,就索性不提了。
在剛剛的交手中,自己迅速被迫至下風,腦裡推測著敵人身份。雖然自己心神被梅琳老師的攻勢所吸引,出現破綻,為敵所趁,但是要把握到這個破綻,壓得自己難以翻身,這份修為就非同小可,來人武功應當是在自己之上的。
這樣的人,放眼整個大陸並不多見,更何況那股無匹霸氣,並非陸游、天草四郎所有,平生所見高手中,除了自己,還真想不出別人。梅琳老師雖然出手相攻,但自己相信,她沒有可能會對自己不利,換言之,配合她一起出手的,一定是一個能讓她信得過,不會危害自己的人。
幾樣資料一歸納,答案就出來了。師兄王五的武學路子,幾乎與自己同出一轍,他的刀勢之所以如雲如風,淡泊似水,那只是因為他不願意用霸道去壓服敵人,並不代表他沒有霸氣。如果真的要論刀中強者,身為絕世天刀的他,又怎麼可能使不出刀中霸殺之氣了?
「判斷力和應變能力都比之前進步,這一點非常地可喜。我這次來找你,路上見到梅琳老師,請她幫我這個忙,果然效果不錯啊。」
「不過,我是很好奇,我不知道師兄你和梅琳老師認識?」蘭斯洛確實很疑惑,武煉世家的首腦、雷因斯的首席長老,根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人,為什麼會妤像舊識一樣?
「像老師那樣見多識廣的長輩,都是交遊廣闊的,武煉幾個大部族的祖上都傳過命令下來,除非日後發生重大的敵對,不然梅琳老師就是一個我們必須絕對尊敬的人。」
這固然是理由之一,但王五所沒有說出的是,像梅琳這樣輩分的長者,多數都與青樓聯盟背後的那個組織有往來關係,以自己妻子在那組織中的地位,和梅琳熟識是很正常的事。
而當協助王五試招完畢,梅琳並沒有再逗留,仍是像個孩童似的一笑,整個身影就慢慢地淡化消失。
「世間力量運用之道,千變萬化,實是令人歎為觀止。」王五歎道:「像這樣的褪身移位,天位力量就做不到,可見得大千世界,盡有我們所窺之不及的道理,單單是擁有天位力量,就自以為天下無敵,可真的是太膚淺了。」
蘭斯洛沒有答話,心中仍在疑惑,師兄在全無通知的情形下,隻身離開西西科嘉島,趕到花家領地來見自己,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是單純興起,想要找自己聊天談話嗎?以師兄的個性,確實是有這可能,但看他每一句話都若有所指,還特別與梅琳老師一起試自己的力量,今天的會面,該是有些什麼目的的。
「你的風華刀,已經帶在身上了嗎?」
「啊……是啊。」
「師弟你今天,還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嗯……沒有吧。」
沒頭沒腦的兩個問題,讓蘭斯洛覺得很困惑,而王五跟著的第三個問題,更險些令他懷疑自己耳朵壞掉了。
「那麼……有沒有興趣和我動手一下?」
對於師兄的這個提議,蘭斯洛簡直就覺得不可思議。自從暹羅城外一會,他知道這位大師兄雖然個性淡泊,但對於武學卻仍然熱愛,寂寥時也會興致勃勃地找群獸交手,不過,他這次長途跋涉而來,就是為了找自己比武過招,這恐怕不是單單過過癮而已吧。
只是,蘭斯洛很快地便露出笑容。在自己武功大進的此刻,能與身為當世有數高手的大師兄動手較量,這是求之不得的機會,自己又怎會拒絕了?
「既然要動手,那麼師兄你就跟我來吧!」
壓下所有力量,單以招數來對戰,打起來太不過癮,可是如果要使用天位力量作戰,十招內已毀盡方圓里許的一切,倉促間要找個適合交手的地方,只好到雲層間打高空戰了。
「師兄,既然要動手,我希望你認真一點,因為如果你掉以輕心,我保證我會毫不留情地把你……喔!」
不用蘭斯洛提醒,此刻的王五就是無比嚴肅,沉默地不發一言,還沒完全飛至安全空域,他便已經出手。
「腳程這麼慢?我送你一程吧。」
左臂橫空斬過,似刀似拳,速度更是驚人,在蘭斯洛還沒意會過來之前,已經擊中他胸口,力道震盪,王家刀法獨有的多重刀勁,四重不同力道先後爆發,把他整個人直接轟到雲層裡頭去。
「師弟,要我認真,就要有所準備,不然你很快就會後悔今日戰敗的恥辱。」
不像是尋常的比武練習,王五身上甚至已經迫發出熊熊鬥氣,排雲裂空,像是一個所向無敵的戰神,毫無顧忌地直接追入雲內。
甫入雲內,王五便感到一股驚人熱力,蒸發周圍雲霧水氣,明亮耀眼的火光,形成了四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在長聲龍吟中,迎面而來。
「呵,是「雄姿英發」的高等應用嗎?懂得使用這樣的變化,見識確實已經不是小天位可及,但這真的是你自行參悟嗎?」
看見當年曾在義兄忽必烈手中出現過的強招,如今重現於師弟手裡,王五確實感到一陣快慰。只是,身為鴻翼刀的兩名原創者之一,他就能看出蘭斯洛刀招中那一絲不應有的破綻。
「如果真是由你自己所參悟,「雄姿英發」的威力不應該只有這樣,雖然說值得欣喜,不過,還是給我退下去吧……」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王五身邊激起一陣狂風,蘭斯洛所射出的火龍,還沒能夠近身就已經被撲滅殆盡。
(厲害,師兄果然是師兄。)
萬萬難以想到,從大舅子白起身上學到的招數,這樣輕易就被化解,蘭斯洛著實一驚,但是也覺得高興,因為如果這樣就被自己難住,那就不像一直在自己心中有相當地位的師兄了。
積極搶攻是一個辦法,也是自己最拿手的戰術。然而,自己現在卻希望能見識一下,王家刀法在師兄手裡,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神技?所以決定採取守勢,靜待下一波攻擊。
「不用自己拿手的主攻,把主動權交在別人手裡,奸小子,你還以為這是在玩嗎?」
王五的微笑十分平和,但出手勢道卻是強而悍之的剛猛。手不抬,腳不動,單單只是一個意識,周圍氣流就已經急飆成風,猛往蘭斯洛擊去。
由罡風形成的刀刃,肉眼已經見不到實體,但蘭斯洛憑著觸感與天心意識,仍可以準確察覺到那千百道狂斬過來的風刀,實際流向究竟是哪邊。
「「強虜灰飛湮滅」!給我去!」
基於對師兄的尊重,蘭斯洛只想以鴻翼刀應接。當一一掌握住這陣風刀的破綻,他鼓起力量,使著鴻翼八式中最能集中本身力量的一式,風華刀出鞘,一擊就把千百風刀擊破。
「嘿,師兄,我……」
「別那麼急啊,小子,後頭還有東西瞧呢!」
王五手臂一抬,周圍氣流立刻有了改變,又是一道風刀攻擊過去。蘭斯洛凝運天心,待要揮刀迎接,卻發現這道風刀和之前有了不同。
速度很快,甚至可以說比之前更快,但卻不是狂飆,而是「流動」。像一道強而有勁的水流,在大氣之中暢湧過來,雖然不明顯,但是力道卻集中而直接,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攻擊。
(很高明啊,這樣的打法,師兄是想用多重刀勁的戰術優勢嗎?)
修煉過鴻翼刀,多重刀勁的用法蘭斯洛也會,但卻仍然做不到一刀八擊的境界,如果使用同樣技術對拚,只會加快敗亡,所以根據日前構思的戰術,只有凝聚力量,在刀勁多重爆發之前,把它給一擊而破。
以蘭斯洛現在的力量,這個戰術應該是有效的。然而,風華刀剛要揮出,他的臉色就變了。那道原本與大氣流向嵌合的風刀,忽然整個消失不見,徹底融入了大氣之中,任天心意識怎樣探索,也難以發現。
「不好……喔!」
悶哼一聲,蘭斯洛已然中招,那道風刀全無徵兆地從左側出現,將他整個身體貫穿。破體而入的剎那,多重刀勁的影響效果隨之出現,但卻不像之前那樣分明,雖然分作八次,但每一重勁道間卻相連不斷,令得刀氣破體的時間變長,彷彿被一柄鋸齒刀來回切割似的痛楚,就在蘭斯洛體內發作。
這樣的結果,雖然殺傷力沒有之前直接,可是卻造成蘭斯洛體內氣脈大亂,被刀勁多重干擾,一時間完全提不起勁來。
(雖然不好防禦,但卻沒有什麼直接的殺傷力,師兄這一招的目的為何了?
啊,難道他想……)
已不只是難道,當刀氣將蘭斯洛貫體而過,將他氣血震盪得亂七八糟,難以運集真力時,眼前赫然出現一道巨大身影。
以體型來說,王五比蘭斯洛瘦小,如果並肩站立,甚至還矮上一個頭,但當他以這樣的近距離站在蘭斯洛面前,所散發出的壓迫感,讓他看起來彷彿是一個三尺高的巨人,高大、雄偉:水遠都不可能被擊倒,面上的虎紋、虎耳,看起來更是雄威凜凜。
從這具軀體中,蘭斯洛感受到了早先感受到的無匹霸氣。不再是天人合一的平和,而是一股直欲與天比高的激昂浪潮,怒濤般轟拍了下來。也在這時候,他忽然有了一個很怪的念頭。
(奇怪,不像是師兄的感覺……這樣強大的霸氣,好像……是在和傳說中的武霸忽必烈動手……)
「同樣是「強虜灰飛湮滅」,以大日功推動,師弟你就嘗試接接看吧!」
日賢者皇太極的傲世武學,乾陽大日神功全面推動下,爆發出來的熱勁洪流,讓人想起了正午時的太陽,而配合著這份力量,王五的兩記斬擊,已經重重劈斬在蘭斯洛肩上。
沒有鮮血狂噴的景象,在極度高溫之下,鮮血才出來就被蒸發殆盡,連稍阻敵人攻勢都做不到。蘭斯洛察覺了自己一個很大的失算,之前一直只把師兄當成強絕刀者來看待,卻忘記大日功一旦發動,效果絕不亞於東方家的火系絕學。而且,對於這場「練習」,師兄似乎異常地認真……自己兩邊肩骨齊斷,面頰更給熱流燒灼至乾裂,如果再這樣挨打下去,肯定撐不到五十回合。
「師弟,可別這樣就退縮了,接下來還有啊!」
不是說笑,王五雙臂抬起,又是兩道大日天刀重擊而下,高熱罡風擦過空氣,赫然有赤紅火焰流動,帶出了一條長長的火焰尾巴,本來就已經創傷的雙肩若再挨一次,兩條手臂肯定保不住。
敗給師兄,沒有什麼大不了,畢竟本來就沒有什麼理由要與他認真作戰,如果是以前,說不定就硬挨這一擊,然後向師兄求饒,大家一起去喝酒就算了。
但是,自從為王之後,蘭斯洛胸中有一股傲氣,他必須向自己證明,自己是個絕對的強人,有能力保護所重視的一切,再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豈有此理,師兄,我去你媽的!」
千鈞一髮,鬥志與戰意整個湧了出來,像是受傷的猛獸見血後激發凶性,蘭斯洛狂喝一聲,竟把兩臂放棄,硬接王五的斬擊,利用那份痛楚與危機感,悍然出擊。
天魔功全面爆發,功力全數集中在腿上,趁著彼此距離拉近,一記膝撞就轟在王五小腹上。
一擊得手,但膝頭上傳來柔韌如綿的不著力感,就讓蘭斯洛曉得這記霸王膝沒能發揮應有功效,所以第二擊連接而出,由膝撞改成掃踢,天魔功運於腿上,配合白家的劍拳訣,形成一把無堅不催的腿刀,直掃向王五側腹。
轟然巨響,對於這記死中求生的絕命招數,縱足以王五之強,也是吃之不消,狼狽地給轟掃出百餘尺外。
蘭斯洛的狀況自然只會更糟,兩條手臂一起給斬下來,傷處被高溫極火焚炙過,整個筋肉碳化壞死,要用手術重接回去,根本就不可能。
「難得倒我嗎?我的手臂,給我回來!」
連聲怒吼,蘭斯洛急運乙太不滅體,一面催逼傷處重現生機,一面試著與斷臂接回。像這樣殘肢斷體的傷勢,如果在過去,已經屬於乙太不滅體無法處理的傷勢,然而,在強天位的強大力量運轉之下,蘭斯洛硬是將斷臂重生治癒。
經脈連結、肌肉重生、肌膚癒合完畢,撫摸著完好如初的手臂,蘭斯洛面上不禁有一絲笑意。能做到這種事,自己該是白字世家有史以來的第一人了,因為沒有足夠力量推動,就算把先天元氣催盡,也無法催愈這樣的傷勢,而自己能夠做到,這也就代表……代表什麼呢……
「想不通的事,就別去想吧……」笑聲回復了本來的平和與輕鬆,王五的身影在天空另一端出現,似緩實疾地飄栘過來。
沒有再散發戰意與霸氣,王五隻是淡淡地伸手,抹去嘴角的一絲血痕。師弟的進步比預期中更多,已經到了自己不能小看的地步,用小腹要害硬接他兩擊,護身真氣支撐不住,仍然是受了點內傷。
「好傢伙,我們再來吧!」
看見師兄現身,蘭斯洛飛身衝上去,戰意熊熊燃燒,誓要討回剛才的恥辱。
「已經沒必要戰了,師弟,我認輸,可以就此罷手嗎?」
「渾你個帳,你說罷手就罷手,你認為我會那麼聽話嗎?」
「唔……我想大概不會……」
微微苦笑,王五知道自己要收拾先前惹下的爛攤子。雖說無奈,但現在也只好用自己不願意使用的那一招了。
「既然如此,師弟你小心了,因為我現在發出的這一招,不習慣的人會有點暈啊……」
在微笑中攤開右手,一道小小的旋風在掌心出現,瞬間激增規模,成了一個底部直徑一尺的巨大龍捲風。恐怖的風壓與拉扯力,瘋狂席捲五百尺內,將四周白雲全部吸扯過來。跟著,王五一推一送,這道旋風猛地朝蘭斯洛吞捲過去。
(區區一道風刀就想把我攔下,師兄你實在不該這樣小看人的……)
動手以來,自己還保有相當多的實力沒發揮出來,只要使用天魔功的武技,肯定能讓面前這男人後悔輕敵的態度。無疑地,師兄的若水柔勁很難以防備,但這麼一個巨大暴風擋在面前,那要比拚的就只是單純力量高下,與戰鬥技巧無關了。
劍拳訣再運,天魔功的黑煞魔氣纏繞於臂上,當自身力量高度集中於臂上,憑著這天魔劍拳,在單對單的情形下,蘭斯洛就有信心能夠破解強天位級數中的所有招數。也因此,他沒有避開迎面而來的龍捲風,反而直衝過去,要以最快速度通過,與師兄對戰。
「好鬥志,但在不明白我力量真相之前,師弟你這樣做卻甚為不智,還是退下去冷靜一下吧……」
隔著旋風,師兄的聲音仍清晰入耳,蘭斯洛正要反唇相譏,但是手上傳來的感覺,卻讓他的笑意僵在臉上。
(這是……)
與其說是不合常理,倒不如說是根本無法想像,那道龍捲風裡頭蘊含的力量之龐大,絕對不是天位高手的正常出力,世上沒有哪個強天位高手能有這樣強大的力量,這種壓迫感……好像是天草四郎與陸游聯手施為。
無法突破,天魔拳劍的殺傷力,在接觸到旋風的瞬間就被滑轉卸掉,連帶地讓蘭斯洛拿不穩身形,整個人被捲進龍捲風去,在裡頭狂轉不休。而在激烈旋轉下,龍捲風頃刻之間就轉出十餘里外。
「唉,擺平老婆和擺平師弟都是同一招,這兩個傢伙應該多練練鎮定的功夫啊……」
「師兄,你剛剛那一招……」
「秘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你還真是婆媽,直接告訴我不行嗎?」
「還不是時候。你鼻青臉腫的,要不要拿塊布去擦擦鼻血?」
「也好……還真是痛說。我的頭到現在還暈呢。」
「很正常,我老婆每次發酒瘋找人打架,我都用這一招把她擺平,隔天早上就騙她說這是宿醉,讓她下次有所收斂。」
王五搖搖頭,歎道:「有時候真想勸勸她,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嘛,說起來還是我自己不好,當初不該教她練醉拳的……結果,現在她每次喝醉我都挨揍,有一次護身力量沒運足,還害我有了黑眼圈。」
聽著師兄的感歎,想像到那份痛楚,蘭斯洛不禁皺縮了瞼。適才被龍捲風弄得頭暈腦脹,臉上也一堆瘀傷,還沒來得及用乙太不滅體療傷,現在皺皺面孔,還真是不舒服。
「算了……不提這個,師弟,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王五笑道:「所謂的天位力量,究竟是什麼呢?」
終於提到正經話題,蘭斯洛想要回答,但卻又沒有那麼容易開口,思索片刻後,他正色道:「是……一種融合自身內力與外界天地元氣的綜合力量吧。」
「嗯,很對。簡單的說,是一種利用天地元氣成為自己力量的方法。」王五道:「但既然都是利用天地元氣,那為什麼還會有「太」、「齋」、「強」、「小」四級天位的分別呢?又為什麼天位無法越級挑戰呢?」
「那是因為天心意識……」
「天心意識怎麼對戰鬥發生影響,你能解釋得出來嗎?」
「這個就……」蘭斯洛對於天心意識的修練,一向希望像妮兒那樣自然天成,別讓自己無謂的思索去干擾這份感應靈覺,所以也從未深思,現在突然被問起,一時間還真是說不上來。
「天心意識雖然有很多玄妙難言之處,但基本上,仍只是一種力量應用的智慧而已。其實世上的各種道理,本質差別不大,高下之別,也就是在於各自的運用方式不同。」
看看師弟仍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王五微微一笑,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
「舉個簡單的例子,同樣是一根樹枝,可以用它來揮舞,這時所利用的,是它被揮動所造成的打擊力。只要力道夠強,速度夠快,單是這樣便足以傷人。」
王五笑道:「但如果我把它給點燃,讓它生火,那麼憑著它的熱力,即使我沒有揮得很快,力道很重,只要輕輕把它在你身上一放,你就會受傷了。」
蘭斯洛點點頭,好像領悟到什麼東西,卻又形容不出。
「這些都還不是最厲害的。我在惡魔島的時候,聽我老婆和新交的白家朋友聊天,說了些很有意思的事。同樣是這根樹枝,在我們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有一些組成這根樹枝的分子存在,如果讓那種叫做分子的東西排列失控,就能釋放出超乎想像,比前面兩種利用方式還要大出百千萬倍的能量。」
如果蘭斯洛沒有在雷因斯圖書館呆過一段時間,肯定會聽得目瞪口呆,然而,稍稍接觸過太古魔道之後,他明白師兄說的都是真話。
「天位力量也是這個樣子的,同樣是打出一拳。常人只能利用肌肉的力量,地界奸手則可以利用內力,而天位高手則可利用天地元氣。但隨著四種利用方式的不同,就產生了「太」、「齋」、「強」、「小」四級天位的分別。每一級利用天地元氣所產生的力量,都不是前一級可以望其項背的。」
王五道:「因此,不論常人如何鍛煉,肌肉的力量是有極限的,絕不可能打得贏能利用內力的地界高手。同樣的,即使擁有千萬年內力,也無法和天位高手相比。小天位就算能吸納再多的天地元氣,以他所能運用的形式,也絕發揮不了像強天位高手那樣的力量。所以,天位之間是無法越級挑戰的。」
在和那偉大霸主身心合一的夢中,蘭斯洛曾經見識過,天心意識高度差距下,彼此招數、戰術上的破綻可以說是被擴大百倍,讓天心優異的一方恃強擊弱,瞬間分曉勝負。
對於當時還是小天位的自己,那是一個很不容易的體悟,但現在聽師兄這樣說,好像又有一道天心應用的門扉開啟了。
「因此,想要讓自己的天位力量更上一層,其實是很簡單的,只要變換一種利用方式就行了。但這樣的變換,卻是最困難的,這只能靠「領悟」,才能明白並且運用那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因為不同的天位力量,其間的差別來自於本質的不同。所以,天位力量的提升,是最簡單也是最困難的。」
王五道:「天心意識的運用,可以在招式的催發上有明顯效果。像剛才的那一招龍捲風,很強吧?」
親自體驗過滋味,蘭斯洛只能點頭。
「可是我查閱典籍,傳說中齋天位高手在運用招式的時候,可以把力量完全封藏,幾乎沒有半點浪費,百分百地轟擊在目標之上。這點你我都還做不到吧?
每次只要認真一點,用個什麼絕招之類的東西,馬上就把周圍打得亂七八糟,方圓幾十里內一場糊塗。」
講到這點,蘭斯洛也覺得很懊惱,自從擁有天位力量之後,每次出手都搞到驚天動地。可是,遇到強敵時,不用天位力量又不行,一旦用了,龐大能量所造成的破壞力,想壓也壓不下來。難道說,當天心意識再度進化,真的就可以做到力量不浪費、不外洩,最集中地殺敗敵人嗎?
「這些是我多年來研究天位力量的心得,希望你以後能用得著吧。」王五微笑道:「天位之路很漫長,要學的東西也很多,我只能告訴你這些,後頭的就要靠你自己去參悟了。」
說得簡單,但蘭斯洛卻知道師兄告訴自己的這些資訊,究竟有多麼寶貴。那甚至可能讓自己提早幾百年的時間,探索到前往下一個天位的路徑,而只要想到師兄對己的關心,當明白自己成王之後,立刻千里迢迢從惡魔島趕來,傳授自己天位之秘,就實在是讓自己由衷地感動。
「唉……讓懶散的人勉強打鬥,實在是太勉強了,我覺得關節好沉重呢。」
活像個老頭子一樣,捶打著肩膀,王五的模樣,就讓人難以相信他的絕世武功。
「這是我最後所能幫助你的東西了,現在的你,已經是舉世震畏的王者,往後也該自立自強……」王五的語氣很輕,像是在感歎些什麼,而當他結束這樣的慨歎,他問了蘭斯洛一個問題。
「師弟,我聽說過,當你把雷因斯整頓完成後,要拿下整個風之大陸是嗎?」
「啊……我是說過,不過那是在雅各城,我……」
「所謂的風之大陸,當然也包括武煉在內,是嗎?」
「嗯,關於這件事,我也正想找師兄你談,如果採用聯盟的方式,讓雷因斯與武煉合併,甚至可以讓師兄你來當……」
「不。我想什麼體制,還有誰來當家,這都不是重點。」
仍是笑得十分雲淡風清,在起身離去之前,王五拍拍蘭斯洛的肩膀,微笑道:「將所能看到的一切,全都納入自己的掌握中,這樣確實就是霸者之路,但我希望師弟你能明白,如果有一天,你把武煉當成目標,而想要將它拿下,當那一天到來時……你我將不再是師兄弟。」
被王五臨別時的那句話所震驚,雖然蘭斯洛想要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為何難以開口,只能沉默地坐著,讓師兄從眼前離去。
師兄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呢?應該不會,因為以師兄的精明,看事情看得很透徹,加上一直以來對己的信任,「誤會」兩字不應該在自己與他之間出現。縱然有什麼不滿,也可以藉著溝通來解決問題,然而,師兄在臨去之前才留下這句話,這擺明是不讓自己有解釋的機會。
而且,如果是真的有所不滿,那他為何還要趕過來,傳授自己這個以後可能與他為敵的人天位力量研究心得,養虎為患呢?
腦子裡頭仍然亂亂的,但理智仍在運作,將可能的理由一一列出來,雖然線索不足,可是依照自己對師兄的瞭解,答案依舊是慢慢地浮現了。
(渾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硬是把隱約閃過腦海的那個結論拋諸在後,蘭斯洛啟程趕回雷因斯,一路上懊惱不已,這趟旅程實在是大失所望,不但沒有完成本來目的,與那女大夫緣慳一面,還另外多添了這樣的惱人心事。
整體上的心緒不佳,令得他在回到稷下時,臉色奇壞無比。沒有回宮,他直接出現在左丞相府,預備找有雪飲酒敘話。
看到已貴為一國之君的義兄忽然出現,有雪並沒有太驚訝,甚至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拍掌要一旁的僕役去酒窖拿酒。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左丞相府似乎成了雷因斯最高決策階層的的平價俱樂部,源五郎也好,蘭斯洛也好,妮兒也好,甚至連同那陰陽怪氣的華扁鵲,有時候都會強自拖著心繫於研究工作的愛菱,忽然出現在院子裡。
而每一個上門的賓客,都有幾個共通點。他們都是一聲不響地出現,而且永遠不走正門,客氣一點的還會降落在院子裡頭,慢慢走進來打招呼。態度惡劣些的,就直接把府第主人從床上拎著睡衣領子給扯下來,然後一路拖到酒窖,關門痛飲。
問到為什麼忽然登門造訪,理由都是千篇一律。
「沒什麼,只是心情很奸,很想喝酒。」
同樣的話,如果他們是微微笑著,淺酌上兩杯,順道聊些往事,那麼這句話就沒有問題。但如果是說完這句話,就抱起酒罈一個人猛灌,那麼這句話絕對要從反方向來解釋。
因為酒精入腦,意識不清,當醉意逐漸上湧,甚至還聽得到一些平時聽不到的有趣醉話。
「喂,左邊的,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愛的人寧願愛她老公也不愛我?」
「我哪知道。去問你的愛人和他老公。」
「喂,老四,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妮兒小姐不喜歡我?」
「我哪知道?去問妮兒小姐啊!」
「喂,有雪啊,你、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哥哥一直都不喜歡我?」
「這個我很難明白,不過我建議你多待上一個時辰,等一下老三也會來,你們兩個可以好好談談這問題。」
「喂,雪特人先生啊,你……嘻嘻,看起來有兩個頭、兩個身體,還有二十根手指喔……說、說正經的,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師兄……哇啦!」
「喂,小矮子,你別在這裡吐啊,這地毯好貴的!」
雖然沒有力量,各方面表現都只能算是低能,所有高手、智者都不把有雪放在眼裡,不過似乎也是因為這樣,讓人不存戒心地在有雪面前表露真我。儘管無奈,這微不足道的雪特人,仍是被迫看盡了天位高手們的人生百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天位客人的酒品都還不錯,即使是酒量最差勁的妮兒,喝醉了也只是趴臥在桌上,呼呼大睡,並沒有發起酒瘋拆房子的惡劣習慣。
唯一破例的是小愛菱,上趟喝醉之後,她拿出新作成的中子光槍連環掃射,鬧得左丞相府裡頭人仰馬翻,幸好旁邊坐著一個華扁鵲,有她鎮壓,這才沒有傷及無辜。不過,在整個過程中,除了幾次可能會傷到人的情形之外,她全部袖手旁觀,放任愛菱把花園池塘打得干瘡百孔,這點實在是讓人氣結。
隔天,通紅著俏臉,很不好意思的愛菱登門致歉,還帶了大批太研院的機動技師隊前來,幫著整修環境,這該是一件好事,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被他們整修過後的牆壁,即使拿光子槍狂轟,依然絲毫無損,而且所有光束都會朝四面八方反彈亂射開來。
也就因為各色賓客往來不絕,所以看到蘭斯洛到來的有雪,只是依照過往接待賓客的習慣,讓僕役取出酒來,與這義兄不發一言地喝著酒。
「老大,我……我可不可以請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說看吧。」
「你去日本的時候,也帶我去吧。」
「咦?這樣子好嗎?你怎麼說也是左大丞相,你要是離開了,這裡的政務豈不是受到影響?」
爭取的工作不順利,有雪努力分辯道:「老大,你別和我開玩笑了,這些政務工作我哪會啊?還不通通都交給白老二去處理,我在不在這邊,根本沒有差別。」
「是嗎?可是你留在這裡吃吃喝喝地享福,不是也不錯嗎?我到日本是去出任務,要和人打生打死的,你跟著我一起去,很危險的。」
「危險?老大你這樣說就太見外了。當初我和你一起從艾爾鐵諾流亡到雷因斯的時候,那一路上也很危險啊。」
有雪說得興起,更直接脫去上衣,坦露胸膛,昂首道:「看,我身上這些刀疤劍傷的,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這麼艱險的環境,我不也挺下來了嗎?所以證明我天地有雪是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和老大你一起去出任務,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想起那段歲月,蘭斯洛胸中一陣感動,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有雪確實是有本事的人,不過只有一點事情我很納悶。在你身上……我沒有看到什麼刀疤劍傷啊?」
「唉,受傷的時候是有的,現在傷已經好了,疤痕當然就沒有了。」
「……你的雪特不死身,好像越來越厲害了。」
最後,蘭斯洛仍是答應了有雪的要求。這一次前往日本的任務,與過往不同,比較需要機智應變,不單是一味地打打殺殺,讓有雪跟著一起去,讓雪特人調和整體氣氛,或許比較能融入當地環境。
「既然這樣,讓我收拾一下行李,我們明天一早立刻出發吧。」
「咦?為什麼這麼急?我才剛剛從北門天關那邊回來,正想歇一口氣,休息個幾天再走。」
「喔,我想老大你沒空休息了。你離開才沒有多久,楓兒小姐就被嫁到日本和親去了。已經出發好幾天,現在說不定已經到日本了,聽說日本鬼子個個下流淫蕩,是這世上最淫賤的種族,老大你如果不快點出發,楓兒小姐很可能被那些人先#@%&#,再&#&米,最後還☉★●*,讓你這一輩子都後悔莫及。」
有雪的挑撥,立刻顯現了效果,本來還因為連串不如意事,而顯得有些神不守舍的蘭斯洛,聞言立刻就像是一頭被拔了鬍鬚的雄獅,怒氣與凶性整個爆發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這傢伙給我解釋清楚!」
「哇,老大,不要激動,有話慢慢說,這、這不關我的事啊!」
在蘭斯洛的雙目怒瞪中,有雪慢慢地把日前發生的事作一個交代。
那時,眾人猶自苦思,該如何把握這個機會,把一個能夠刺探日本宮廷內情的不穩因子,光明正大地送進去。人選難得,幾個人正自頭痛,忽然一個聲音毛遂自薦。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提案,如果宰相大人同意,我願意擔任這個神聖的使命,永保我國與日本的兄弟之情。」
伴隨著聲音,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就是楓兒。這自然令眾人大吃一驚,正在與日方使臣交涉的白無忌,也只能看看身後的小草,再看看身前的楓兒,表情怪異莫名。
「蒼月楓統領,雖然你是陛下貼身近衛隊的負責人,在宮廷裡頭地位崇高,但是……和親要派出去的,是公主啊。」
白無忌委婉的說法,聽在楓兒耳裡,「公主」這個名詞,卻令她倍覺諷刺。
不過,這些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現在就該是她為自己爭取的時候。
「雖然我沒有雷因斯皇家血統,可是以前莉雅陛下還在位時,我與她一直是以姊妹之禮互待,如果要在宮廷中選出任何一個人來擔當和親任務,我覺得沒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
日方使臣顯然不知道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存在,不住上下打量著楓兒。既驚訝於她的美麗,更凜然於她的傲雪氣質,如果她所說是真,那麼能夠迎娶這樣一位與雷因斯宮廷關係密切的女子,作為太子妃,對日本一方確實大大有利。
凝視著楓兒,小草心裡覺得很為難。她大概能夠瞭解,為什麼楓兒姊姊會在這時候出來毛遂自薦,那多半是因為心裡被壓迫到難以忍受,想要作出反抗吧。
一直以來,楓兒姊姊的個性就是逆來順受,什麼樣的不合理情況,她都不在意,獨自地支撐下去。特別是對待自己與丈夫,她幾乎是毫不反駁地服從一切不合理要求。
不過,再怎麼樣地忍耐與服從,人的耐性終究是有個限度。當丈夫給予她的壓力,超過了她所能負荷的心理界線,她終於有所反彈,而作出反抗行為。
說不上勇於面對,因為在這時自動請求執行工作的目的,只是想從雷因斯這邊逃開,躲去日本。只是,這個玩笑會不會開得太大了些呢?
丈夫不告而別地趕去北門天關,是為了去見風華姊姊。能不能見到還是未知之數,即使見到面了,以現在的情形,自己並不認為風華姊姊就能和丈夫有個了斷,更何況她背後還有一大群西王母族的長老在影響。
換言之,從北門天關回來時,丈夫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如果在此時再給他火上加油,讓楓兒姊姊嫁到日本去,那會有什麼結果呢?
呃……不管怎麼想,都像是從獅子的嘴邊把那塊肥肉搶走一樣,將會面對的暴怒實在是可怕啊……
小草的猶豫,全部看在楓兒眼裡。姊妹情深,楓兒又怎麼會不理解小草的心情,更何況,只要想到小草的身份與立場,在面對這樣難堪的問題時,還不斷為自己著想的心情,楓兒就覺得有很深的歉意。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好。如果可能,自己不希望傷害到任何人,但這樣一來,卻又什麼都做不了,而且,即使什麼都不做,放任這情形繼續演變下去,恐怕各種傷害仍是難以避免。
越是用理智去思索,腦裡頭就越混亂,也只有在這時候,才有點體會到蘭斯洛大人的心境。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才破天荒地將一切交由直覺來決定,這行動或許很魯莽,但唯有這樣子不合過往作風的做法,才能突破自己現在進退維谷的處境。
所以,雖然心情還很徬徨,但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讓所有人清楚感受到,楓兒堅決爭取這項任務的心情。
反覆確認過這點的小草,也只有苦笑了。不管結果是好是壞,姊姊這次主動試著爭取,去改變一己的人生,這樣的反抗,自己總該樂見其成的。
「右相大人,我覺得楓兒小姐的話並沒有錯,整個雷因斯宮廷,再也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由她來擔任和親的新娘,一定能增進我國與日本的關係。」
單單以一個幕僚記事人員的身份,小草沒有資格在此時發言,然而,她一開口,卻令得在場眾人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這一幕景象,令日方使臣大為驚愕。
呆呆地看著妹妹,白無忌臉上寫滿想要苦笑的無奈。連當事人都這樣說了,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呢?雖然自認為花叢老手,但有時候還真是搞不懂這些年輕女性的複雜心思。
嗯,或許留連花叢的主要條件之一,就是完全不要去管她們在想什麼吧,一旦太過在意,只會惹得一身腥啊……
「嗯,我現在也覺得這個提案不錯,由楓兒小姐擔任和親人選,是最符合雷因斯公主名實意義的人。」
妹妹已經做出裁決,白無忌只有歎氣認帳的份,以右大丞相的身份,宣告此事的成立。
默默站在一旁的小草,凝視著猶自半屈膝在地上的楓兒,姊妹兩人的眼神中,交換著只有對方才能明白的訊息。
「姊姊,加油吧,請你讓他知道,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任由他為所欲為,我們女人也是有自尊的唷!」「小草,這一次我覺得很對你不起,不過,請原諒姊姊的任性,讓我去闖闖看好嗎?」整個事件,似乎變成了兩名女性攜手合力的小小抗戰,由於對抗的對象不在,事情得以順利進行。白字世家迅速傳令,在港口準備各種禮品與儀隊,楓兒甚至是當天就隨使者離開了稷下,朝日本而去。
不過,只有雷因斯最高層的幾個人才知道,這次的和親事情,後來鬧出了一點意外的小插曲。
能夠迎娶回楓兒這樣的美人,日方使臣自然是相當滿足,只不過,因為察覺到發生在會談時的事件並不尋常,他在離開之前做了點調查,明白到那位名叫蒼月草的女性,並沒有擔任任何重職,僅是一名幕僚書記,也沒有任何皇室血統。
在確認過這些事情之後,日方使臣重新拜見了右大丞相,並且秘密地再提了一個請求。
日方使臣是基於國家利益,以相當認真的心情去商談,無奈,沒能查問到整個事實的他,卻找錯了商談對象,而惹了大麻煩。
「八格野鹿!渾蛋日本人!你們搞不清楚什麼女人是要不起的嗎?要找女人,不會去找那個山本五十六嗎?限你今天之內滾出稷下,否則就把你纏鐵鏈沉到東京灣裡頭去!」
在日本使臣帶著兩個黑眼圈,狼狽地從右大丞相的接見廳退出前,有侍女聽到這樣的怒吼聲,但事後並沒有誰願意證實。另外一方面,似乎是不願讓兩國關係惡劣,使臣沒有追究什麼,一個時辰後就離開了稷下。
這些就是整個和親事件的始末,透過有雪口中說來,很多地方不清不楚,但蘭斯洛心中拼著拼圖,很快就把整個脈絡推得七七八八,掌握了整個事態。
(真是傷腦筋啊,被人看不起了呀……以前只要喂餵牛奶、拍拍頭就好,沒有那麼麻煩的啊……)
懊惱地抓著頭髮,蘭斯洛對於目前的處境十分頭大。仔細想想,這幾天做事好像沒有半件順利,找人落空、師兄對待自己的態度古怪、回來以後楓兒也跑了,還居然是跑到日本結婚去,如果自己真的讓這事成真,這頂綠帽子就真的是戴大了。
「傷腦筋,綠帽子危機……這就是所謂王者的考驗嗎?唉,真是麻煩啊。如果是大舅子,他會有什麼做法呢?」
這當然是一個無解的問題,蘭斯洛向有雪道:「現在想休息也不行了,老四,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出國搞破壞。」
確認了有雪這第一號團員,蘭斯洛回到象牙白塔,以無比嚴肅的表情,召見了妮兒和源五郎。在這時候忽然被召見,兩人都以為是要下達回到北門天關的軍令,或者,蘭斯洛會命令他們一同前往日本。
不過,蘭斯洛只是交給他們一個錦囊,命他們以最快速度趕往自由都市,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不准拆開錦囊。
「這裡頭關係到我們一方與青樓聯盟的邦交,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麻煩你們全速趕過去。邊界那邊有五色旗守護,一時之間不會有問題,你們可以放心。」
可以放心嗎?這一點可沒有人敢相信,畢竟從以前到現在,惡劣經驗實在太多了。但是妮兒和源五郎並沒有反駁,怎樣也好,有事情做總好過在稷下閒晃、找雪特人喝酒的日子,因此,他們拿著錦囊,趕往自由都市。
做好出發前準備,蘭斯洛要面對最頭痛的問題。向僕役查詢,蒼月草小姐正在第四宮廷花園中休息,深呼吸一口氣,蘭斯洛趕了過去。
花園中的一角,小草正坐在池塘邊,用手裡的麵包屑,餵著池子裡頭的鯉魚。
二哥已經正式接手政務,從此以後,自己肩上的工作少掉大半,輕鬆許多,照理說自己應該覺得很開心,但是紛至沓來的雜事,卻又讓自己心情異常地沉重。
「嘿,怎麼啦?老婆,一個人在這邊看魚,有什麼好玩的嗎?」
蘭斯洛緩步走近,看得出妻子眉目間的憂愁。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每次想到,心頭就好像壓了一塊大石。
「嗯,記得嗎?以前你還在幹強盜的時候,有一次我去看你,那邊有條小溪,你還特別用你的鴻翼刀表演插魚呢!」
「不是吧?鴻翼刀?我幹這種事情一定會被師兄罵的。」蹲站在妻子身前,蘭斯洛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心中充滿自豪。
「是真的呀,那時候你還很得意呢,那時候……那時候好快樂啊,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已經無法再維持喜悅的表情了,說著說著,眼淚就從臉上滑下,小草低著頭,慢慢地試著調勻呼吸,卻仍是徒勞。
「對……對不起,我不想這麼軟弱的,但是……但是我……我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卻忽然覺得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放在自己唇上撫摸,說著溫柔的話語。
「和我結義的男子漢,是不可以掉眼淚的……不過,對小草你就網開一面吧,因為……你是一隻漂亮的兔子啊。」
我意天下第一卷座談會
妮兒:雖然不是除夕新年,不過我們卻有著同樣的喜氣,在新的一部裡,依然是我和這些不成才的男人繼續為各位讀者們服務。
源五郎:雖然是新的我意天下篇,但是故事與人物完全沒有什麼改變,就算把這當作是前一部的第二十二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妮兒:其實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為什麼特別還要分個我意天下篇?
源五郎:原本是沒有必要分的,因為在正傳開始連載的時候,作者就已經打算這樣下去寫到四十集。不過,似乎是越寫越心虛的關係,作者最後決定把四十幾集的正傳分成兩部,希望新接觸風姿的讀者能夠接受,一部二十幾本的慢慢看,免得對於四十本的長度怯足不前。
妮兒:就是因為這樣多事,所以本來應該在這一集進入的日本攻略戰,到現在都還沒有個影子。
源五郎:因為,作者是個每次打三國誌遊戲時,一定要把內政訓練城防都訓練到一百,才肯出兵的怪人啊。這樣子的習性,結果就變成了不把每個情節都發揮到最高潮,就不肯走下一步的遲緩節奏。
妮兒:單只是被罵拖戲,就已經夠丟臉了。還因此造成作品失控,這點實在是不可原諒。
源五郎:這一點倒是沒錯。本來作品的走向應該是大陸爭霸,可是一場雷因斯內戰結束之後,作者自己也很吃驚地發現,除了艾爾鐵諾,剩下地方好像已經都被擺平,沒什麼地方可以再去攻略了。
妮兒:因為從正傳第一集開始,和各方強權的外交實在做得太好了啊。
源五郎: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要傷腦筋了。不過,一切會有那麼順利嗎?
妮兒:順不順利我不管,我只希望哥哥那邊別什麼事都那麼順利。
源五郎:嗯,我可以理解妮兒小姐的心情呢,如果我和妮兒小姐的感情能在這段時間裡發展順利,那就再理想也不過了……哎呀,沒打到喔。
妮兒:下次一定讓你躲不掉……總之,經過好多轉折,終於進行到日本攻略戰了。
源五郎:想起來真是很感慨呢,當初作者在寫完「星星篇」,有日本攻略戰構想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想過會真的有把這段故事寫出來的一天。
妮兒:從一個網路寫手,到出書作者,再承蒙讀者們的肯定與,慢慢把筆下夢想一點一點實現,這段路真是不好走呢。
源五郎:雖然是這樣,但夢想還是一步一步地實現了。只要肯走,其實距離是沒有那麼遠的。
妮兒:下一集的鏡頭,要帶到國外了,會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嗎?描寫景物可是作者的弱項喔。
源五郎:嗯,雖然不敢自誇有多認真,不過作者也是有跑到圖書館去,查閱有關的資料,希望能在描寫景物時派上用場喔。
妮兒:但是,很遺憾,由於是在美國的圖書館,所有參考書集全部是英文,有看沒有懂,根本派不上用場。
源五郎:在國外唸書的兼職作者,就是有這種痛苦啊。
妮兒:有些讀者反應,最近風姿的趣味性變低,很沒意思,但是對於這一點,作者也是有話要說的。
源五郎:是啊,整天獨居在外國公寓裡,也沒人可以說話,自己都笑不出來了,實在沒什麼心情搞笑啊。
妮兒:書念得亂七八糟,唯一可喜的事,就是前一陣子考上了美國駕照,可以出去兜風了。
源五郎:但是第一次上高速公路,就以時速一百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在快車道上右前輪爆胎,真是生平代表作。
妮兒:幸好運氣不錯,不然《風姿物語》就要被迫停止連載了。
源五郎:傷腦筋的事情真是很多啊……
妮兒:咦?大哥他們馬上就要到日本去搞破壞了,你也是從那邊來的,會不會有什麼醜事被揭發出來呢?
源五郎:呃……這個……
妮兒: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了,到底幹了什麼醜事,從實招來!
源五郎:哎呀,青天大老爺饒命啊!
妮兒:快點招出來,不然有你好受的。
源五郎:哇!不要打臉∼∼
妮兒:抗拒無用!謝謝各位讀者朋友,我們第三集再見羅。
華扁鵲:臨時補充一句,本作品中所用的所有尺寸度量衡,都以現實世界的公尺、公寸、公分來計算。
請續看《我意天下》第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