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說為什麼那麼不舒服呢,原來是太暗了啊,二舅子,可不可以麻煩你把這裡弄亮一點啊!」
戲謔的口吻像在指使僕從,一點尊重的感覺也沒有,白無忌一怒,霍然站起,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已經被對方搶了先。
「二舅子不是很擅長魔法嗎?一點彫蟲小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要你施展武功,不用擔心出醜的。」說著,蘭斯洛側過頭,詭異地一笑,道:「不過……你的武功真的不好嗎?為什麼我心裡會忽然好害怕?
會不會你等會兒隨便一出手就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輕佻的語調,顯然沒有多少誠意,但白無忌的臉色卻忽然變得極為凝重,一股先前只在白軍澤等人之前顯露過的家主威勢,讓室內氣氛緊繃起來,更幾乎攀升到殺氣騰騰的地步。然而,蘭斯洛卻像沒有任何感覺似的,仍舊躺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斜眼睨視著眼前人。
也在這一刻,白無忌知道今晚自己之所以連續犯錯的理由。這山猴身上的氣質為何如此熟悉,自己終於理解了。那種好像洞悉對方的一切,將所有的背景、秘密、心理變化都掌握在手中,讓敵人沒有任何頑抗空間,只能俯首認輸的手法,正是兄長的做事風格。
過去自己與兄長從不曾敵對過,儘管明白他的作風,卻未曾親身體驗,也因此,一開始才沒有察覺到,今晚蘭斯洛的一言一行,雖與兄長截然不同,卻都在營造著相同的結果,自己一時失察,仍用舊的標準在衡量這猴子,自然一碰面就吃了大虧。
(哥,你可真是給我找了一個好大的麻煩啊……)
搖搖頭,白無忌用手指梳了梳凌亂的頭髮,重新坐了下來,手指彈了一下,剎時一股波動向外散去,所經之處,所有的燈座、燭台,全都大放光明,燃著比原本應有更燦爛十倍的光華,火花像有生命一樣地不停蹦耀,更有七根沒座台的蠟燭,直接飄移了過來,浮游在兩人週遭不墜,一閃一閃地照明事物。
「好本事,阿貓舅子果然不是一個單純的色中惡鬼。」說著不知是誇獎還是諷刺的語句,蘭斯洛是真的感到佩服。
雖然自己不懂得魔法的相關知識,但剛才的能量波動中,有著兩種以上的自然元素彙集而來,這點實在很不簡單,至少,在地界中是一等一的高難度技巧。
「閒話不提了,我只想知道,你那天的演講,有任何人幫你出主意或是寫演講稿嗎?」
既然已經攤開來說話,白無忌就不浪費時間,直接確認問題的中心。
從那篇演講的內容,可以重新對眼前的男人有個估計。
當初之所以把偽造的兄長首級給他,只是為了讓他對民眾有個交代,表示該為這場戰爭負最大責任的犯人已死,卻沒想到這男人會趁勢顛倒黑白,發表戰爭公告,這實在是很漂亮的一手,本來還以為是妹妹莉雅的主意,但現在看來……
「沒有。如果勉強要說有的話,就是從大舅子那邊吸收過來,留在我腦裡的經驗與知識派上了用場。」
仍在微笑,蘭斯洛的表情卻正經得多,既然已經取得上風,就不必再裝腔作勢,可以直接進入主題了。
「你找我做什麼?象牙白塔目前應該已經什麼都不缺了……」
「目前的確是這樣,不過,我的眼光並不想只放在目前。戰爭是一件很花錢的事,雖然可以藉著掠奪來以戰養戰,但如果要顧到形象,在盡量不引起民變的大前一提下快速將敵方領地納入統治,花錢的量就很驚人,目前我們的財政狀況並不夠讓人鴻圖大展啊!」
「所以……你這打算即位後窮兵黷武的傢伙就來找我要錢?」
「先決條件是你給得起的話。即使是號稱大陸第一富豪的你,要獨立支撐這場戰爭的所有花費,也是很辛苦的。我不打算只是單方面向你要求,而是希望能以夥伴的身份,平等地作交易。」
「交易?」
白無忌實在是很吃驚,雖然心裡在說要對這妹夫重新估計,但他卻一直讓自己感到驚訝。以他手上的籌碼,究竟有何資格與自己交易了?而他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胸中的野心可不小啊!
「我以前幹強盜的時候一直很奇怪,已經沒落的白家,為什麼會那麼有錢?那時候得到的答案是,你們靠經營海運致富,我仍然是不理解,什麼海運這麼好賺?你們到底在運輸些什麼?」
歎了口氣,蘭斯洛道:「直到最近我才理解,果然商人都是沒良心的。
以白家在雷因斯的勢力,不管運什麼東西進來,國法也管不了你們,什麼被禁止的東西都可以公然大批走私,想不發財也難。至於隸屬於世家名下的所有產業,恐怕是完全不用繳稅吧!當然,這筆錢你們用奉獻的名義,跳過國庫直接繳給女王,皆大歡喜,老百姓那邊自然會有神官宣揚安貧樂道的觀念。」
「至於你們從海外運進來的東西,有很大一部份是麻藥吧!我早該想到的,這麼好賺的生意,七大宗門裡頭怎麼可能一家都沒幹?以白家的財力勢力,當起大陸上頭號大毒梟,結果當然是大發特發,我想這種東西也沒必要從其他大陸進口,如果我腦裡的記憶沒錯,最搶手的幾種麻藥,原料是栽種在西西科嘉島上的魔界植物,還有從魔物身上提煉的體液吧!我想想看,下一次運貨進來的時間是……下個月九號吧!」
聆聽蘭斯洛說的話,白無忌毫無表情,既然這人腦裡有兄長的記憶資訊,會知道這些毫不足奇,真正令自己憂心的,是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消息沒有錯,而如果身為新任帝王的你,不是想要緝捕我歸案、順便清算逃漏稅的話……」白無忌點點頭,眼中露出瞭然的神情,「你……
是想要入股做生意吧?」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我登基後,白家一切的生意照舊,我會在各方面給予你們保障,在出北門天關逐步吞占艾爾鐵諾領地後,由國家配合白字世家,開始各項經濟重建工程,所得的利益你們可以佔四成,但是我可以另外幫忙你們掃除競爭對手,獨佔整個黑市網路,這樣的買賣,白家主滿意嗎?」
「不能說沒有誘惑力,不過單以白家一家,要獨吞半個大陸的黑暗市場,嘿……好大的野心啊。」
「什麼話?我還想問你是不是只吞半個大陸就滿足了?岳父大人的目標可是全世界呢!」
「好啊,就幹吧,試試看製造一個比魔族統治時更黑暗的世界吧,反正我對目前的大陸情勢也有些厭惡,照你說的去做也不錯。但在合作之前我有一個問題,雷因斯東北方的倭國日本,這幾年好像與艾爾鐵諾秘密聯合起來,想要由東西兩方封鎖雷因斯,逐步打壓,我們白家的船艦與他們有過幾次中小型海戰,在不動用太古魔道兵器的大前提下,各有勝負,但長期這樣下去,對我們的生意很不利。攘外必先安內,我希望在你出征北門天關前,把這個問題搞定。」
「海外的島國啊……」
聽到白無忌的要求,蘭斯洛著實感到諷刺。儘管是為了討好艾爾鐵諾,但那個島國發動海戰的名義,該是緝私與緝毒吧,這是再正當也不過的理由,而現在,自己卻要與對面這大壞蛋站在同一邊,去對付那些擁有大義名分的人,對照起當初自己下山前的理想,這實在是……很可笑啊!
「知道了,既然那些倭子阻頭阻勢,那我們就搞他個國破家亡吧,不過我也有要求。目前我們手上的人力不足,小草整天忙到兩眼冒金星,我希望你能親自出馬,在我的朝廷中任職,共同治理雷因斯的大小政務。」
對這請求,白無忌沉吟難決。論起對雷因斯。蒂倫各方面的瞭解、人脈的掌握、下達命令的被服從度,除了自己,確實不作第二人想,不過,這樣子浮上檯面,怎麼看都太過招搖,自己應該答應嗎?
「不用太擔心啦,表面上,我會給你一個小小的官職,與小草一起當幕僚輔佐我,暗地裡你們處理所有政務,這樣就不會太引人注目,如何?
你不來的話,我們的大計很難展開啊!」
條件很公平,而洽談到此,白無忌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點點頭,就算是答允了。而能夠爭取到這個結果,蘭斯洛感到很興奮,之前開出這麼一堆優惠條件,就是為了請二舅子出馬,以前就聽義兄東方玄龍說過,二舅子在財政方面的手腕,不僅是傑出,已經是真正的天才,無論是哪方面都能快速的以錢滾錢,當他以國家為道具,該是很快就能彙集大量金錢。
「那麼……我就告辭了。」蘭斯洛站起身來,撥開兩根在頭頂晃蕩的蠟燭,微笑道:「有一件事要拜託你。你我都很明白……那個人是沒有那麼容易死的,小草想要見他一面,希望你能幫忙。兄妹會面是很正常的請求,你不會拒絕吧?」
白無忌沒有明確的回答,但從態度看來,他並沒有反對,只是在蘭斯洛步上台階,將要離去時,他低沉著聲音提出一個問題。
「你今天來找我,就只是為了這些嗎?如果是為了談合作,你一開始的態度令我極為不欣賞。」
不只是不欣賞,特別是想到莫名其妙挨的那兩拳,險些把鼻樑打斷,這怎樣都超過了一個問候的友善態度。
「但無論你欣不欣賞,我們最後仍然是達成了協議,可見合作的關鍵在於實力,與態度無關啊!」
極度囂張的語氣,白無忌不由得心頭火起,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正要推門出去的蘭斯洛忽然回過身來,表情整個陰沉下來。
「對了,剛剛才想到,如果你指的是一開始挨的那兩拳,那倒是有原因的。那兩拳是警告你,以後少對別人的老婆動歪腦筋。」
這句話一出口,彼此間的氣氛立刻變得緊繃,出自一個只方都知道的理由,這對剛剛才談妥合作條件的拍檔,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即將要決一死戰的對頭。
「從白起大舅子那邊繼承來的記憶,雖然只是片片段段,不過還是有不少東西,透過這些,我對你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哼,雖然是一些還不如不知道的狗屁事,但是既然知道了,如果不處理,那我就不算是男人了,所以……」
眼神整個冷了下來,驟然從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氣,讓人明白蘭斯洛他絕不是在開玩笑,而他在撥撥頭髮後,沉聲道:「就算我們的合作會立刻破裂都無所謂,倘使你再對本大爺的女人有任何不軌念頭,我保證會立即出現在你面前,親手把你的腦袋給撕下來!」
門是什麼時候關上的呢?白無忌回答不出來,他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從那陣讓人寒毛豎起的森冷殺氣中回復過來,等到他再次定下心來,這才慢慢地為自己調了一杯淡酒。
(唉,哥,你可真是挑了一個最麻煩的繼承人啊……)
「沒義氣啊!太沒義氣了,你們這一對大小賤人,實在太沒義氣了,認識你們這對賤人,我簡直倒了八輩子楣,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們脫離開系吧!」
「誰是賤人?你做人小弟的,怎麼可以這樣子和大姊頭說話?太沒規矩了!」
「大姊頭?有看到小弟身陷重圍時主動往旁邊逃開的大姊頭嗎?你這樣也配做人大姊頭?」
「我不算嗎?要不是為了你,害我把身邊的錢給匯光,我前陣子又怎麼會在稷下這麼淒慘落魄?現在剛好太研院欠缺經費,你如果要脫離關係,就把以前那些錢全部吐出來,我們一刀兩斷……咦?華姊姊,你為什麼又開始往後飄?」
「不是有人要和我們脫離關係嗎?那我們還待在這裡作什麼?病也可以不必看了,讓這個和我們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一個人去玩死在路中央的遊戲吧。」
「哇!!不要啊!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們兩個女人不要那麼沒有幽默感嘛!」
弱點掌握在對方手裡,韓特根本找不到挽回顏面的機會,只有在這對惡魔似的義姊妹之前俯首認輸。
好不容易擺脫了稷下民眾的追殺,自歎倒楣到極點的韓特,重新與愛菱、華扁鵲碰面,三人挑了一家茶館包下,在清除閒雜人等後,華神醫為韓特把脈、療傷,然後開出了藥方,讓他的傷勢能早日痊癒。
診療、醫治完畢,三人以不甚熱絡,卻仍算得上有說有笑的態度,聊了起來。自阿朗巴特山分別後,這是他們三人第一次共聚一堂,談談別後近況。韓特與華扁鵲的生活幾乎都沒什麼改變,一個獎金獵人、一個打工巫婆,在各自的領域裡為禍人間。在麥石戰爭時期,韓特以傭兵身份受雇於麥第奇家,一再給予石家幹部們嚴重打擊;華扁鵲則是隱居起來,專心研究愛菱所贈的皇太極手札,偶爾悄悄跑到外界,實驗研究所得。
雖然說兩人都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滿意,但從世俗角度看來,或許這兩人一起被消滅,對週遭的人來說會比較幸福。
愛菱大概說了說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情況。只是說個梗概,因為自從與師兄蘭斯洛相遇之後,短短時日裡,數不清的事件如驚濤駭浪般襲來,驚心動魄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過去十年以來的總和,即使是愛菱自己,也沒法很清晰地掌握住每件事的來龍去脈。
「唷,還真想不到,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啊?」韓特環抱著兩手,點頭道:「我還以為你一直乖乖地在稷下唸書,大軍圍城時你早就跑掉了呢!」
「哦?是嗎?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幻想,想要替自己找個脫罪的借口吧?」一口揭露韓特的心態,華扁鵲搖頭道:「天位戰一向波及甚廣,要是趁這個機會把城裡的某個人順手幹掉,以後就再也沒有還債的壓力,這樣的念頭,你敢說自己從來沒想過嗎?」
「不,我這……我……鬼婆,你不要在那邊落井下石!」韓特搖著手,慌忙地解釋自己的清白,而在他對面,愛菱已經表情緊繃地站了起來,手還直往腰間探去,似乎要拿出什麼太古魔道兵器來開打。
「拜託,大家對我多一點信心好不好?我雖然愛錢,但不會不顧良心,更不會為了錢傷害自己人。我們三個是自己人不是嗎?自己人啊!」
有華扁鵲在旁冷言冷語,韓特要為自己脫罪,著實花了不少口舌功夫。
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要和這兩人維持好關係,特別是愛菱這個大姊頭,雖然叫起來不甘不願,但只要想到可以從她身上著手,盜賣太古魔道器具出去,獲得暴利,怎樣都要把她高高捧在手上。
而當問到彼此今後的打算,三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愛菱肯定是要留在太研院了。白軍澤辭職回家種花後,太研院的大權就落在她手上,儘管在實務工作上有些窒礙,但是小草很快就推薦了太研院中在實務工作上資歷豐富的老手來協助,經過愛菱任命確定後,整體工作已經上了軌道。至於愛菱本身太研院院長的任命,蘭斯洛打算在自己即位典禮上正式宣佈,以表示重視,不過在那之前,由白家家主下的諭令會先到達,給予這位新任院長實質名分。
韓特還沒有決定。戰後回復自由之身,雷因斯這邊又沒了賺頭,不管怎麼想,都是回到自由都市比較好,然而,少了這樣的大規模戰事,自由都市也沒有什麼高油水工作,要去哪裡才能找到令自己滿意的高薪,這可是個麻煩的問題。
「華姊姊,你呢?難得來到稷下,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招待你在太研院住些時候嘛!」已經將自己當作雷因斯人,愛菱很熱切地想要款待義姊。
「身為魔導師,住在有一堆太古魔道機械的地方,太丟臉了,這種事我沒興趣,不過,我會在稷下呆一段時間……」
華扁鵲淡淡說著,平靜語氣裡,有著同桌兩人所不瞭解的東西。
之所以來到稷下,是因為輸了打賭。怎樣都想不到,那個笨女人居然肯做到如此地步,讓自己難得地目瞪口呆,只好心服口服地跟著她前來稷下,而更算錯的一點是,她竟然從大雪山拐帶了一票學弟妹,與她同行,自己也變成了共犯,如果待在稷下不走,恐怕沒有多久就要與嚴正教務長碰頭了。
但是目前自己也還走不了。表面上的理由,是受聘於雷因斯王家,要在此地協助診治傷患,但實際上,是為了收取委託的報酬。
透過魔導公會,自己知道那自稱蒼月草的女人,就是傳說中大魔導師梅琳。格林的弟子,目前魔導公會的主席,也就是接受了她的委託,自己才擔負起調教雪特人的麻煩工作,現在那雪特人雖然還難以出師,但自己既是到了稷下,就該和委託人見見面,特別是,她好像也有事想與自己洽談……
懷著不同的心思,三人的談話在和睦氣氛中結束,只是在最未了時候,韓特說的一句話,讓愛菱感到有些不安。
「大姊頭,這麼說……你以後就要和那頭猴子共事了是嗎?小心啊,他那天宣告內戰結束時作的演講,讓我有種感覺,千萬要小心這頭變種猴子,不然隨時會死得不明不白的。」
還差幾天就是三月,但位於雷因斯領地最西端的北門天關,此刻仍舊被籠罩在遍地雪花的銀白世界裡。
冷風一陣又一陣地呼呼吹拂,單是疾風刮過兩側狹窄山壁,所激發的刺耳尖嘯聲,就令人感到不快,如果是在夜裡,這種颳風的尖嘯音,甚至會讓人打從骨子裡冷了起來。
觸目所及的景色也差不多。所有樹葉早在數月前就已經凋零落地,放眼看去,儘是一株株枯枝,像是老人乾癟的手掌,在寒風中前後搖曳,倍添蒼涼氣氛。
鼻端聞到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氣味,事實上,在這樣的低溫裡,多數人的嗅覺都已經無法正常運作了,整個鼻子都被凍住,得用穿上厚皮手套的手掌不住在鼻端摩擦,活血生熱,以免被凍得失去嗅覺的鼻子一不小心,整個掉了下來。
枯枝、雪地、寒風,這樣子的蕭條景象,看在以前守城士兵的眼裡,恍若置身人間絕地,實在是很不好受,特別是想到大後方有人可以躲在火爐旁取暖飲酒,這些在最前線的將兵心裡就特別不能平衡。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從北門天關換了新主人後,駐守於此的將士素質也獲得了提升。西西科嘉島上名動四方的五色旗,如果把對手限於人類,那麼他們便堪稱是現今大陸上的第一強兵,對於長年在惡魔島上磨練的他們而言,這種程度的冰雪根本算不了什麼。
受到強烈魔氣的影響,加上先天上磁場不穩定,西西科嘉島的氣候就如同自由都市一樣變化多端,特別是戰事爆發時,由於各種能量磁場的激烈撞擊,直接影響天候,常常戰爭打到一半,原本晴朗的艷陽天忽然溫度急遽下降,前後不過十幾下呼吸的功夫,天上已經刮起暴風雪,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強勁風雪,卻會讓五色旗士兵們大呼僥倖,因為紀錄中最倒楣的狀況,是天上驟降霹靂狂電,亂轟地面,當時目睹這幕景象的五色旗,短短時間內便少掉一千人。
也因此,北門天關冬季的風雪雖然強勁,但五色旗成員卻絲毫不以為怪,持續在這凜冽寒風中,訓練由稷下而來的新兵,還有當初俘虜過來的花家降卒。
「如果是在過去,這些降卒應該是要被貶為奴隸,賣到國內各處去的。
不過現在人手不足,只好把他們納為我方,希望能早點派上用場。」
對於訓練這批難成大器的朽木感到不耐,目前以副手身份,幫忙協助五色旗事務處理的白千浪,是這麼樣向源五郎訴苦著。
說來有些可笑,但目前的北門天關在體制上,處於一個第二號人物不明的混沌狀態。
在這之前,北門天關的一切事務是由源五郎親自打理,眾人也服從於他這個能力傑出的主帥,雖然源五郎總是以妮兒的輔導者自居,但包括妮兒在內,所有人都把他當作總裁決人,因為妮兒自己在資歷、心性與能力上,都還不足以統帥這樣規模的團體。
但這個情形在白起的命令下被打破。當日臨去之前,白起曾對五色旗下令,將總指揮權轉移到妮兒身上,也因此,現在源五郎一切的指令,都必須經過妮兒的認可才能下達,儘管他自己很滿意這樣的變化,但看在以白千浪為首的一眾五色旗將兵在內,總覺得這是很沒效率的一種做法,只不過為了要服從最高領袖命令,沒人敢有意見而已。
「沒辦法,我是一個惹人厭的壞人,你們最高領袖不信任我也是應該的。妮兒小姐是一個行事與想法都不會超出正軌的人,由她來做領袖,事情再怎麼壞也有限。」
源五郎笑著這樣解釋,並且安於這樣的情勢,對他來說,自己早就過了爭權奪利的階段,現在之所以肯在這邊勞心勞力,也只是為了輔佐妮兒而已,這樣子的安排最好不過。
而且從總體而言,身為最高領袖的人,並不一定需要很好的頭腦與辦事手腕,反而需要能統合整個團體的能力。如果是像四十大盜那樣成員能力平庸,需要領袖大力支撐的小型組織,那身為首領確實需要很卓越的能力。
可是當組織規模變成國家級數,旗下成員都有相當優秀的能力,領袖之人就不必這麼樣地展現能力,甚至有時候要避免太出鋒頭。
比起展現自己的能力,知人才能、善用人才的能耐、如何妥善分配組織內的工作、利益,避免團體分裂,變成領袖之人最重要的任務。某些領袖是以展示自己卓越能力的方式,令手下心服口服;不過也有很多以親和力得到部屬們的例子。
妮兒比較接近後者。即使五色旗對她的單線條思考、欠缺冷靜的做事風格頗有微詞,但平時仍是與她相處得很好,也很喜歡她的爽朗個性,這點是源五郎做不到的事,所以由他與妮兒共治北門天關,是一件很理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