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二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雖然還沒有舉行登基大典,但蘭斯洛繼承雷因斯王位已經是肯定的事。
因為這場演說,他的形象與聲望攀升到最高,幾家以前專門拿親王殿下醜聞為賣點的媒體,在幕後大老闆的示意下,順水推舟,以「新任國王陛下為死難百姓哽咽落淚」的繪像為封面,展開一系列的炒作報導。
情形可用一夕變天來形容,幾天之內,在重新復現的象牙白塔內,就湧進了大批的僕役與警衛,很熟練地各自回到崗位上,開始執行任務。整齊莊嚴的景象,與蘭斯洛初入象牙白塔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僕役們的回流,可以說是因為蘭斯洛演說的影響,然而這麼有組織性的集體復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心人士在幕後運作的結果,特別是當宮內僕役的負責人,向小草報告府庫用度一切無礙,另有數大車金銀正在搬運入庫時,小草就知道,掌控雷因斯整體經政網的白字世家,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了。
只是,她卻沒有可以道謝的對象。自那天分別之後,二哥白無忌目前不知所蹤,據說也沒有到太研院去過,幾個他習慣會去的落腳處也不見人影,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打算。
白起哥哥……小草並不相信他會就這麼死了,雖說那時他受的傷足以致命,但以前他已經有好多次超越死亡,從必死的重傷裡活轉過來,更何況,自己還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他說,他怎麼能就這樣死了呢?
要知道大哥現在的情形,就必須找到無忌二哥,但目前別說找到他,就連自己丈夫都變得行蹤不定。
連續幾天都早出晚歸,全然不告知去向,把繁重的整頓工作全丟給自己,被問起時,也只是神秘地笑著。
「你就再忍耐一下吧!我在想辦法啊,只要再忍一下,你的工作就可以減輕了。」
這樣的回答,自己當然不滿足,但是要繼續追問時,卻被他把話攔住。
「小草想見哥哥不是嗎?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完成你的心願的。」
之後他就一溜煙地跑走,完全讓人猜不透他在打什麼主意。
稷下城內的整建、修復工程,雷因斯各省的統合,經濟、政治面的聯繫,將散失的人才重新召回,一一任命給予新職,這些都是新領導人的工作,而理所當然,蘭斯洛是勝任不來的,所以他一反演說時的熱情,把工作全丟給妻子,自己不知跑去何處,執行他所謂「王者的任務」。
整頓工作千頭萬緒,在這樣的情形下,就算是小草這樣的文書能手,也給鬧得天昏地暗,日以繼夜地與公文堆奮戰,若非舊時行政體系的人才,在白德昭的號召下快速回流,要毫不拖延地處理這些工作根本不可能。
民間也主動配合,給這些忙碌的工程隊送茶送水,予以各種協助,還因為蘭斯洛先前永不加賦的承諾,百姓因此擔心延誤整建進度,有人發動募款行動,讓許多金錢、物資,快速地湧入象牙白塔。
救國救民的口號,喊得震天響,激昂熱情之下,好像不肯全心愛國就是種罪惡。只是,在這樣忙碌的氣氛當中,仍有人恍若未覺,在稷下一角過著頹廢墮落的享樂生活。
「嗯……再用力一點……再……多用力一點……」
「這樣還餵不飽你?你這個好色的小淫婦……」
陣陣放蕩的低喘、呻吟聲,在屋裡不住迴響著。地點是一間書房,整體佈置得相當高雅,各種華貴的古玩擺設,牆上還掛著多幅由稷下學宮致贈的名畫,顯然書房的主人非但是富豪,而且身份還極為尊貴。
但在這文雅的書房裡,趁著男主人不在,一對男女藉機進行著睽達數月後的熱情再會。而由於雙方情緒都很高亢,會面地點也從一貫的桃心朱紅彩帳大床,換成了書房裡這張四平鑲金的烏木方桌,當把那些書冊宗卷全掃下地,平滑桌面確實不失為一個寬敞的好所在。
「大人,妾身好怕,等會兒會不會又有人闖進來呢?」
「誰會進來?你丈夫和公公都不在,家丁們不會到這裡來……呵,除非你會叫得太大聲,把他們全都引來。」他的手開始……
「妾身不怕別人,卻怕牡丹又像上次那樣氣沖沖地闖進來,怪妾身搶了她的男人。」她的腰慢慢地……
「這嘛……嘻,誰教白牡丹她娘有這麼個又白又翹的迷人屁股。」他的唇不急不徐地……
「您的嘴巴真是壞呢,今晚……妾身的丈夫不會回來,您可以……嗯……在妾身這邊……啊……待久一點!」她的兩腿忽然……
「哦?那我可要從頭到腳好好炮製你這小蕩婦了。」他的……
緊接著,則是外頭的他,扯開嗓子地大叫。
「抓淫賊啊!有淫賊在書房裡圖謀不軌啊!大家快來捉淫賊啊!」
喊出去的聲音經過壓抑,顯然不想讓人發現身份,但經由天位力量發出,讓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效果是非常明顯的,因為歷經長時間演練,稷下民眾對於聽到這聲叫喚後該採取什麼行動,早已訓練有素了。
當這樣一聲響徹四野的叫喊,傳入正急切擁吻中的兩人耳內,男女雙方都是一呆,接著就聽到整座大宅院都亂了起來,男性喧嘩、女性尖叫並奏,倒像是淫賊跑去了那裡。更有鼓噪人聲由遠而近,朝這邊過來,那自是負責護衛這所宅院的眾武師和其他家人趕來書房查探究竟了。
四目脈脈含情間,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就在電光火石的剎那發生,在眾人破門而入前,響亮的嘩啦聲響,一道人影急速破窗而出,去勢好快,幾下子就沒了蹤一影。僅穿著一條底褲,像被追奸一樣地逃命,如果換做別人肯定狼狽不堪,但他不但跑得好整以暇,還能在破窗後到落地的短暫時間裡,將全身衣服穿戴整齊,這樣的神通,就是他身為職業級好手的證明。
而遠遠及不上這等通天本領,僅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從地上拿起衣服,胡亂遮在身上,卻掩不住雪肩、大腿一片撩人春光的女性受害人,對著驚惶衝進書房的一眾家人,面上先是呆滯、震驚,跟著轉為委屈與哀傷,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是……是柳一刀,雖然沒看清楚他長得什麼樣子,但是那把大鬍子,不會錯的……」
自然有女性家人忙不迭地上前幫夫人更衣、柔聲勸解,而多數的男性家人則是面面相覷。
「又……又是柳一刀?一年前不是才鬧過一次嗎?」
號稱無花不採的天下第一淫賊柳一刀,光顧這間府第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凡是稷下人都知道,柳一刀作案的最大特性就是,每一個受害女性都說不清楚他的長相,卻都異口同聲地證明施暴者就是柳一刀,這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而幾名持刀的護院武師,更私下竊竊低語。
「你們看,大夫人的表情好眼熟,以前我們是不是在哪裡看過啊?」
「是啊,和三夫人兩個月前那幾天下午離開閣樓時候的表情好像。」
「咦?我說倒有點像是敏司伯爵他千金小姐的……」
屋內無疑是亂成了一團,但真正熱鬧的場面,則是以宅第為中心的方圓數里,大批人馬開始在街上集結。
「又有淫賊?媽的,柳一刀沒有死在內戰中嗎?」
「天殺的柳一刀,這次一定要逮住他,抽筋剝皮!」
即使是在從前由女王陛下親下軍令,也未必有這般神效,在那聲叫喚後沒有多久,大批手持刀槍棍棒的群眾,迅速地湧到街上,四處追尋目標的蹤跡。
如果是其他狀況,像這樣集合群眾的行動,會出來的大概只有一般平民。對於那些自身有修習武藝,又僱有一群武師、護院的貴族與富豪來說,百姓的公事根本與己無關,只要躲在自家華屋庭院裡確保無恙就可以了。
但這次應聲而來的,卻幾乎都是稷下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每個也全副武裝,殺氣騰騰,連自家僱用的武師、保鏢也一併帶來,誓要雪洗過往的恥辱,更要根除未來可能的心頭之痛。咬牙切齒的狼狽模樣,突然成了稷下平民背後訕笑的題材。
緝拿淫賊的追蹤團已經組成,但饒是他們動作不慢,對方卻只會更勝一籌,當他們以包圍網之勢環夾而來,對方早憑著優異輕功潛出包圍網,一如往昔般逸去無蹤了。那麼,難道要就此放棄嗎?
當然不是,因為一把壓抑之後的模糊嗓音,適時地指點了他們。
「抓淫賊啊!好大膽的柳一刀,看你往哪裡逃!」
聲音從西南方傳來,距此已經有一段距離,但眾人聞聲之後,憤怒地叫囂著,紛紛抄起兵器,發訊通告包圍網的各角擴大範圍,再朝那方向包夾過去。
追蹤工作並不容易,因為當發現情形不妙後,柳一刀赫然施展了更高於以往顯露的絕頂輕功,連他影子都沒看到的眾人,幾乎以為自己追錯方向,但在有心人多次指點後,他們終於銜尾追上了柳一刀。
說來實在是很嚇人,因為大老遠外的那一道淡淡白影,身形晃動,輪廓若有若無,看來雖沒什麼動作,但移位速度當真快得出奇。踏屋簷、房頂如履平坦庭園,瀟灑自在,輕功之巧,簡直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無怪之前從來捉不到這廝,這手輕功可真是了不起……)
每個識貨的行家都有如此感歎,而看柳一刀移動的方向,似是往酒店街那邊過去,眾人連忙加快腳步追趕,因為若讓柳一刀躲進那樣人潮擁擠的熱鬧地方,要再將他找出,那可難如登天。
人世間的因緣際會,實在是一件很難說的事,而它之所以有趣,就是因為很多時候,兩件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會因為某個荒唐的理由產生關連。雖然說……引發出來的對當事人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
在酒店街上的一家酒館裡,正有一個頭戴斗笠、身穿黑衣的酒客,獨自坐在店裡一角喝著悶酒,等候與他相約在此的兩名同伴。
名動天下的鳴雷劍,被白布包裹住,插在腰間,義手也用斗蓬遮掩住,韓特心裡暗罵,那兩個婆娘怎麼約在這種地方碰面?
與白起一戰,自己受傷極重,即使是現在,胸口也仍內息不順,在下半身傷勢復原之後,封魔針的封印再度將自己打回人形,實力只剩平時的三成不到,要找華扁鵲就是為了看看能不能從她那裡弄來什麼靈丹妙藥,吃吃補補,好讓傷痊癒得快一些。
體內的萬物元氣鎖,好像是解除了,在白起最後當胸擊來的那一拳裡,好像有某種力量,讓胸口一鬆,內息運轉無礙。只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找那鬼婆檢查看看,省得以後有什麼後遺症。
想來……還真是讓人有些掛心,那個死矮子白起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那一戰後就此沒了他的下落,聽說他落敗身亡後,給蘭斯洛割下人頭、當眾粉碎,照理說是死掉了,但自己並不相信這種東西。
那個死矮子啊……不應該是這麼容易被人幹掉的人啊……
但是,即使沒死又如何呢?像他那樣自找麻煩的彆扭個性,就算能在這場戰爭中倖存,往後的人生還是很難得到幸福的。
(幸福這種東西,要主動去找,才會出現啊,一開始就把幸福拒於千里之外的人,怎麼可能得到呢……)
韓特不禁有這樣的感慨,自己生平認識的友人中,白飛、李煜、白起,都是極了不起的人,文才武略無一不是出類拔萃,但卻同樣都有著無可救藥的個性,也就是這樣的性格,注定了他們與幸福兩字無緣的命運,特別是那兩個姓白的,如果白家每個人都像這樣,那也就難怪會被稱為瘋狂家族了。
不過,沒有什麼責怪他們的資格,因為在許多方面,自己也有同樣固執的地方啊……
連續又是幾杯酒下肚,還是沒看到那兩個人,忽然聽見外頭人聲鼎沸,好像正在吵些什麼。
(有古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咦?柳一刀?這個大陸第一淫賊居然還敢出現?好傢伙,最近剛好沒什麼收入,抓了這淫賊抵數!)
身為現今大陸上身價最高的獎金獵人,韓特早就對這賞金數目達到天價的頭號懸賞犯有了興趣,只是以前自由都市的工作忙不完,來雷因斯之後這廝又不曾外出作案,結果一直沒機會碰到,現在終於窄路相逢,登時手癢難耐,雖然說自己此刻僅剩三成功力,但對付一個區區淫賊,一成天位力量也夠把他手到擒來了。
心急之下,一拍桌子,立刻從上破屋而出,斜飛到對面街道的屋頂上,佔了個優越視角,大喝道:「無恥淫賊在哪裡?」
說完話,他也看清了局勢,大隊人馬持著火把、刀槍,將長街擠了個水洩不通,人人橫眉怒目,直瞪著自己猛瞧。
「你們這些人盯著我猛看做什麼?淫賊呢?柳一刀呢?沒本事的傢伙別在這裡礙事,阻著我發財,告訴我,柳一刀上哪裡去了?」
這句問話,並沒有發生預期的效果,反而像是在滾燙的熱油中投入一把火,立刻爆了開來。
「韓……韓特?你這個甲級戰犯居然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
「大家還記不記得,上次這傢伙也是到這裡來當內衣小偷,這次我們追柳一刀追到這裡就不見了,他卻冒了出來,這說明了什麼?」
「天殺的狗東西,他一定是收了艾爾鐵諾的錢,來這裡作破壞工作的,大家把這個淫賊給碎屍萬段!」
群情激憤,整個情勢急轉直下,萬萬想不到會引發如此結果,韓特只是驚訝地揮手道:「喂!你們講不講道理啊,我是來幫你們這群沒用的綠帽烏龜捉淫賊,你們不要是非不分,胡亂栽贓啊!」
然而,這群已經失去理智的人,根本就不理會他的解釋,事實上,由於被提到最令他們心痛的一個名詞,爆發的怒氣因此更為熾盛了。
情形不對,但韓特並不打算拔劍開殺戒,現在實力大減,稷下城中高手不少,動武對己不利,要是殺傷了什麼人,平白給人抓到借口,難保那頭得意忘形的臭猴子不會趁機幹掉自己,報仇雪恨。
方自徬徨無計,忽然看到街角有兩個人影。華扁鵲不講,愛菱可是現在稷下軍民的新偶像,有她說項,這場紛爭就可以解決了。
「喂,你……」
話沒說完,就看到愛菱主動踏前一步,卻給華扁鵲扯住,跟著,就像當日對上白起時某人臨陣脫逃的樣子,悄聲地越退越遠。
「你們這兩個沒義氣的女人!我一定會找你們算帳的!」
韓特在屋頂上氣得跳腳,比手大罵,眾人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那裡早已空無一人,再回過頭來,赫然發現韓特已趁著所有人轉頭的機會拔足飛奔,溜之大吉。
「殺了淫賊!」
「不要放過這個無恥狗賊!」
叫罵聲中,大批人馬憤怒地直追而去,夜色中只見明晃晃的火把擠滿整條街,像是一尾耀眼長龍一般,擺動直衝上前,剎是好看。然而,被追的人理所當然地沒心情欣賞這些,只是在拔足奔逃之際,忍不住想著一個問題。
(這……這裡又不是自由都市,為什麼我還是被人追著跑呢?)
韓特此刻的不幸,是倒楣地承擔了某人罪業的結果,而在他被一眾緝捕者狂追的時候,始作俑者早已奔離了酒店街,進入他名下距此不遠的一處產業中,在花園裡休憩。
「呼……好久沒被這麼追了,真是有夠辛苦的,還沒有真正爽到就被逼著到處跑,太划不來了,明、明天晚上一定要加倍補償回來……」
喘氣說了番話後,他抬起頭來,朗聲道:「不要躲了,我可沒有天位力量,也沒本事找出你的所在,你如果還要繼續躲著,那就一晚上別出來好了。」
這番喊話是有意義的,今晚之所以如此狼狽,主要是因為行蹤被人叫破,這才空有高妙輕功卻給人一路追到酒店街,叫破自己行蹤的人顯然有天位力量,自己在地下跑他在天上飛,縱能擺脫那票綠帽蠢蛋,也擺脫不了這個天位跟屁蟲。現在的稷下城裡雖說天位氾濫,但屈指仍算得出來,就連礙自己好事的人是誰,答案也很明顯了。
「哈哈哈哈!!!太狼狽了吧,柳一刀,你這樣也配稱為大陸第一淫賊嗎?這點路就跑得氣喘吁吁,實在是太不像樣了。」
似是嘲諷,一道人影在大笑中緩緩現身。
「身為雷因斯的領導人,我要保護我的子民,所以今天我就要以正義為名來制裁你。」蘭斯洛大笑道:「阿貓……不,無忌家主,請你束手就擒,我可不想傷害我的二舅子啊。」
對於蘭斯洛的囂張態度,白無忌似乎連理也懶得理,袖子一揮,轉身就要離去。
「跑不了的。」
蘭斯洛一個箭步衝上,伸手搭住他肩頭,在這二舅子回頭時,結結實實的一拳就痛毆在他臉上。
「這一拳是替你母親教訓你。身為人子,居然這麼不孝順,該打!」
沒有催運任何內力,只是單純以腕力發出的一拳,勁道亦是十足,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時候打將上去,白皙面頰立刻浮現淤青。
「你幹什麼……」
「這一拳是替稷下百姓打你。堂堂白家家主,不光明正大做事,居然偷偷當淫賊,該打!」
反應慢了一步,白無忌又中一拳,毫不留情的一擊,連鼻血都被打了出來,心中驚怒交集,不明這頭山猴為何如此無禮,竟然毫沒由來地跑來對己重拳相向。
「這一拳,我是站在你親戚的立場打你。什麼東西不貪,居然妄想別人的老婆,給人戴綠帽子,該打!」
前兩擊之所以得手,一方面是因為打得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雙方的武藝差距,但當蘭斯洛說出這第三擊的理由,重拳轟出時,白無忌眼中驀地閃過一絲厲芒,迅雷不及掩耳間,他右手一掀一翻,去勢神妙無方,赫然便將蘭斯洛手腕一把抓住。
「你說什麼!」
蘭斯洛暗暗有些吃驚,這個看來文質彬彬的二舅子,竟有如斯手勁,要不是事先已經知道他的底細,還真是會給他嚇一大跳。
迎向白無忌森冷的目光,蘭斯洛微微一笑。
「你覺得我要和你說什麼呢?二舅子。」
「所有的僕役、宮女、護衛,都已經送進象牙白塔去了,行政體系也會在這一兩天內完全回復,新政權運作需要的資金與資源,已經回流完畢,還有什麼不夠,就傳句話過來。」
白無忌淡然道:「沒什麼事的話就滾遠一點,別來擾我清靜,要女人的話自己去找,我可不是負責幫你拉皮條的。」
「別這麼說嘛,二舅子,在變成親戚之前,我們兩個可是一起在酒店裡喝酒大鬧的交情啊!」
「兩張桌子,你喝你的、我喝我的,這樣也算是交情?」
白無忌神色冷淡,沒給蘭斯洛半分好臉色,但整體的優勢卻不握在他手中。蘭斯洛一副嘻皮笑臉、存心套交情的模樣,與不久前動手毆打人的兇惡樣子截然不同,讓人摸不清他真正的心意。
也就是因為弄不清楚他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白無忌才沒有發作,擦拭掉臉上血跡之後,與他一同來到一間小酒館,喝著沒有美人相陪的悶酒。
「我說阿貓舅子,東方玄龍是你好友,也是我的義兄,再加上我們的親戚關係,怎麼樣我們也都算是自己人,不要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嘛!」
說著言不及意的話語,滿面笑容的蘭斯洛,讓人摸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一向直來直往的他,應該沒有這樣兜圈子的耐性,可是白無忌並不認為他只是來找自己喝酒聊天的,想到之前挨的那兩拳,心頭就更是火大。
「哎呀呀!怎麼一張臭臉呢?堂堂雷因斯第一花花公子,應該隨時保持笑容才對啊!這麼容易就生起氣來,實在有欠身為白家家主的風範啊!」
若在平常,白無忌雖然說不上涵養極好,卻也是一個不輕易動怒的人,要是沒有一張厚如城牆的臉皮,又如何能在紅粉堆中得意至今,只是,今晚詭異的氣氛,讓他心裡七上八下地不能安定,連續被挑撥之下,面上表情越來越是冰冷,誰都看得出來他的怒意。
除了這山猴子早先的一句話之外,現在他身上散發的氣質,隱約讓自己有種熟悉感,這點也讓自己覺得不安……
一面笑著,蘭斯洛從懷中掏出一根黑黝黝的東西,在指尖轉了轉,笑道:「我真糊塗,這裡是酒吧,弄不到火,這雪茄不是白帶了嗎?阿貓舅子,可不可以弄點火來用用?」
心煩意亂,加上希望早點離開,白無忌沒有細思,右手指頭隨意一搓,只聽得「波」的一聲,蘭斯洛手中那根雪茄前端驟然一亮,裊裊清煙竄了出來,也直到蘭斯洛大聲誇讚起來,他才驚覺自己的錯誤。
「喔!好厲害啊,到雷因斯這麼久了,終於有到了魔法王國的感覺,阿貓舅子這一手算是什麼名堂?我是不太懂魔法啦,不過聽說用魔法都要唸咒,像這樣什麼都不念,東西就自己燒起來,是很高段的魔法吧?真是看不出來,阿貓舅子還有這樣一手絕活,不知道小草她會不會,今晚回去要她也表演看看。」
蘭斯洛大聲拍手叫好中,白無忌非常懊惱,暗自奇怪自己今晚究竟是怎麼了,為何如此心浮氣躁,讓人幾下挑撥,就把隱藏多年的東西現露出來,幸好為了談話隱密,自己特地選了一家已經打烊的酒店,現在僅有自己與這猴子對坐飲酒,不然給一堆人宣揚出去,事後要擺平可得多費不少手腳。
「本來也就是嘛,二舅子你或許武功不怎麼樣,但這裡是魔法王國,說不定你在魔法上頭有很出色的成績呢!要是我沒有記錯,你好像還具有神官的資格對吧?」
當然沒有記錯,白無忌甚至要懷疑這猴子是做齊了準備,才選擇今晚找自己發難的。自己不但具有神官資格,而且還是經過嚴格考核的雷因斯大神官,只是此事知者不多,加上自己平日極度糜爛的生活,與神官應有的嚴謹清修背道而持,所以外人都以為自己的神官資格是憑著皇親國戚身份得來,成為了思考上的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