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蓋一路瘋狂奔逃,衝向山莊。
在風照原被重創的一剎那,他就意識到了眼前的危機。連鷹眼這樣的高手都被人操控,他的背後勢力可想而知。
遠處的懸崖上,法妝卿的黑袍徐徐飄動。亞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向懸崖急奔而去。
剛剛爬上懸崖,亞蓋就看見了四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昆蘭盤膝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法妝卿,後者正和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互相對峙,狂暴的氣流,在四周嘶嘶奔湧。火鴉撲扇著翅膀,盤旋在高空。
「風照原被鷹眼和米兒頓暗算了!」
亞蓋喘著氣道:「米兒頓根本就沒有死!他和鷹眼兩個才是真正的兇手!」
法妝卿的心驟然一沉:「風照原人呢?」
「估計凶多吉少。」
亞蓋心有餘悸地道:「我見機不妙,立刻趕回來通知主人。」
那個人,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死吧。
法妝卿暗忖道,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對面的男子身上。
青銅色的面具,顯得猙獰可怕。在額頭處雕刻著一隻手掌,五指張開,顯得強勁有力,充滿了掌控一切的霸道氣勢。
這就是那個結出結晶的人麼?光看對方在自己營造的狂暴氣場中安然不動的氣勢,就是個可怕的對手。何況,他剛才連殺四人,自己都來不及阻止。
法妝卿深吸了一口氣:「亞蓋,你和火鴉去找風照原,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他。」
亞蓋一愣,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法妝卿臉色一寒,亞蓋咬咬牙,轉身向崖下衝去。
昆蘭突然動了。
一片斑斕的彩霧從他袖中飄出,飛向空中的火鴉。
同時身影一晃,攔在了亞蓋身前。
法妝卿冷笑一聲:「昆蘭,你果然是他們的人。」
面具男子突然發出一陣狂笑:「昆蘭,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手下了?」
昆蘭不動聲色地道:「從今天開始。」
法妝卿微微一愣,昆蘭續道:「只要您願意把嗜血眸交給我,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您忠實的僕人。」
面具男子冷冷地道:「想不到你為了嗜血眸,不惜暗殺考赤,不惜放下你一代宗師的身份,做我的手下。」
昆蘭淡淡地道:「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以您結晶的力量,相信這裡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逃出磐牙島。與其這樣,我不如放棄反抗,徹底歸順您。同樣,您也是需要我的。萬一風照原沒有死,又與法妝卿聯手地話,我想即使以您的力量,也很難同時對付兩個邁入秘能道的高手吧。」
面具男子沉默了一會,突然一揚手,一顆赤紅的眼珠飛出手心,直奔昆蘭。後者急忙接過,仔細地看了許久,渾身顫抖:「真的是嗜血眸!我得到了,我終於得到了!」
昆蘭小心地藏好嗜血眸。他浸淫降頭術多年,身體早已被各類毒蟲反噬,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現在得到了嗜血眸,可以借用它的靈力徹底融化毒蟲的精魂。嗜血眸對他來說,實在是等於救命的藥。
「現在,履行你的義務吧。」
面具男子語帶嘲諷地道。
昆蘭獰笑一聲。幾百條毒蛇同時鑽出他的身體,宛如一條條色彩斑懶的手臂,揮舞著撲向亞蓋。
半空中,火鴉已經幻出了原形,正在與一大群降頭蟲苦苦廝殺。
面具男子伸出小指,對法妝卿輕蔑地勾了勾:「來吧,讓我看看百年來最傑出的人類,號稱異能大宗師的實力。」
法妝卿冷哼一聲,雙手緩緩伸出,整個空間突然被切割成三塊,昆蘭被她倒轉到面具男子身前,而亞蓋則被移向了她身後。
「去找風照原!」
法妝卿厲聲道,黑袍翻湧,排山倒海般的氣牆向面具男子和昆蘭壓了過去。
亞蓋立刻化作一縷白煙,向遠處激射。
法妝卿雙手連連變換,不斷轉換空間,逼得昆蘭一波波地攻擊都偏離方向,轉向了面具男子,不讓兩人分身對付亞蓋。昆蘭雖然是降頭術的一代宗師,可是在她手裡,卻束手縛腳,有力無處使。
「沒用的東西!」
面具男子冷哼道,雙腳深深地陷入山崖,以對抗法妝卿旋轉空間的力量,同時伸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玄妙的圖案,昆蘭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身體一輕,倏地脫離了法妝卿的空氣流,直向半空中的火鴉飛去。
「先把那個畜生幹掉!」
昆蘭耳畔響起面具男子的聲音,他雙手連拍,密密麻麻的降頭蟲鑽出兩肋,像是兩扇巨大的翅膀,帶著他衝向火鴉。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安安靜靜地對決了。」
面具男子雙目中射出陰鬱的光芒,他伸出手,一絲金色的氣體從掌心鑽出,不斷膨脹,旋轉出一個巨大地漩渦,將四周的空氣源源不斷地吸了進去。
周圍很快被抽成了真空。
面具男子淡淡地道:「現在,我看你怎麼利甩氣流旋轉空間。」
法妝卿面色微變,她最擅長的能力莫過於對空間的操控,而這一點,要通過氣流的運動才能施展,現在四周成為真空,等於失去了一件厲害的武器。
看來只有用黑鳳凰精石決一勝負了。
她暗歎一聲,一隻黑色的鳳凰無聲飛出黑袍,撲向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身軀傲立不動,伸手在空中畫出一連串的圖案。眼看黑鳳凰猶如壓頂的濃厚烏雲,要將他吞噬,面具男子的胸膛突然裂開,從裡面幽靈般地伸出了第三隻手。
這隻手色澤透明,邊緣有彩虹般的光芒閃動。手輕輕地一抓,就捏住了黑鳳凰的脖子。
黑鳳凰拚命掙扎。羽翼扇起一陣陣驚濤駭浪般的力量,卻始終掙脫不了這隻手的控制。
「我不會殺死它地。」
面具男子發出一聲譏誚的笑聲:「早在你和風照原對決的時候,我已經看出了它地秘密。現在,你還有什麼伎倆?在我手裡,就算是你法妝卿也只能乖乖地臣服!」
法妝卿漠然道:「除非閣下收回封鎖小島的異次元結晶,轉來對付我,否則想要擊敗我,似乎不太可能。」
面具男子冷哼道:「等我確認風照原的死訊,自然會用異次元結晶對付你。何況,就算不使用異次元結晶,我照樣可以收拾你。」
他跨上一步,胸膛的那隻手仍然抓牢了黑鳳凰,雙手在空中繼續畫出奇異地圖案。
一團血紅色的迷霧突然出現在空中,幽靈般地盤旋,向法妝卿急撲而下。
森冷的陰氣頓時籠罩了法妝卿,血霧閃電般地逼近,霧團猛地暴漲了數倍之大。猶如一個龐大舞動的幽靈,散發出一陣陣陰森的邪氣,比刀鋒還要凌厲,一直滲入法妝卿的肌膚毛髮。
法妝卿的黑袍如同風帆般地鼓起,一股強橫的力量透出黑袍,衝向血霧。
血霧突然自動散開。化成一絲絲細小的霧氣,等到法妝卿的這股力量落空,血霧又重新凝聚成團,再次撲至。
「讓我搾乾你的力量吧!」
面具男子哈哈大笑,完全把對方當作了恣意玩弄的對象。
法妝卿身形晃動,在狹小的真空內急速穿梭,避開血霧。
血霧如同附骨之蛆,緊緊追著法妝卿。
法妝卿的身法越來越快,她似乎化作了靈動的飛鳥,在空中變幻著奇妙莫測的軌跡。無論血霧如何加速,總是在差點要籠罩住她時,被她以毫釐之差避開。
半空中,火鴉已經被昆蘭殺得披頭散髮,狼狽不堪。昆蘭好整以暇地在半空中盤膝而坐,斑斕地雲霧托住他,密密麻麻的毒蟲從雲霧裡鑽出,宛如重重疊疊的巨浪,把火鴉徹底淹沒。
這時,一路狂奔,找尋風照原的亞蓋,卻在半途和米兒頓、鷹眼狹路相逢。
亞蓋收住腳步,心神在剎那間冷靜下來,面前的局勢顯然對他不利,不過鷹眼渾身染血,似乎受了重傷。要想突破兩人的包夾,只有從鷹眼下手。
「是你!」
米兒頓獰笑一聲,五色陀螺旋轉飛出,彩芒立刻罩向亞蓋。鷹眼果然傷得不輕,只是站在一旁觀戰。
亞蓋地心中掠過了十多條應對的策略,左手結出秘術手印,他迎了上去。
血霧中,彷彿傳來低沉的吼聲,霧團突然向四周飄散開來,變成幾百隻霧狀凝聚的巨大血手,張牙舞爪,將法妝卿重重圍困住,數百隻血手圍攏了過來,在空中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魔掌。
法妝卿心中一凜,生平第一次,她想到了逃走。多年來,這個詞早已經從她的字典裡消失了。
暴喝一聲,法妝卿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純以力量與血手硬拚一記。「轟」的一聲巨響,血手如遭雷擊,化作漫天的碎霧,法妝卿心中一鬆,碎霧突然又凝聚起來,變成一條條細長的血色鎖鏈,毒蛇般纏上了法妝卿的身軀。
法妝卿悶哼一聲,只覺得鎖鏈越勒越緊,一陣陣陰寒無比的邪氣鑽入肌膚,在體內翻江倒海一般,似要將她的內腑撕裂。
全身的精力彷彿被邪氣一點點地蠶食,血鏈閃耀著妖異的紅光,隨著紅光越來越強盛,法妝卿渾身一顫,噴出大口的鮮血。
面具男子仰天狂笑:「你完了,法妝卿!」
半空中,火鴉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昆蘭縱身撲上,頭頸裡鑽出一隻碩大無比的骷髏頭,骷髏頭張開巨嘴,吐出一連串的小骷髏頭,發出可怕的嗚咽之聲。隨著昆蘭嘴中默念的咒語,一串小骷髏的嘴巴猛地齊齊張開,閃電般咬住火鴉的手臂,火星噴濺,火鴉的手臂重新變回了翅膀,迅疾燃燒,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
法妝卿美目中閃過一絲寒光,伸手一指,指尖點向自己的眉心。
被透明的手抓住的黑鳳凰腹內,倏地鑽出一個小人。她和法妝卿長得一模一樣,渾身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小人閃電般地撲向面具男子,兩隻小手掌,輕輕地印在他的胸膛。
面具男子狂吼一聲,如遭電擊,踉蹌後退,一絲血跡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笫三隻手也抖動了一下,黑鳳凰趁機掙脫了出來,化作黑鳳凰精石,鑽入她的黑袍。
法妝卿身上的血鏈立刻鬆開,她全力一掙,血鏈化作散開的霧氣,法妝卿破空飛射,一拳逼退昆蘭,左手抓住火鴉,狂速飛掠。
眼角瞥過,小人的身影越來越淡,幾秒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法妝卿心中黯然,修煉多時的元嬰就此毀去,她的元嬰還很脆弱,一旦攻擊對手,自身也會玉石俱焚。
「快追!」
面具男子狂吼一聲,和昆蘭銜尾追去。
眼看亞蓋衝到了米兒頓的面前,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隱形秘術!」
米兒頓吃了一驚,五色彩芒急速旋轉,護住身側。
「他在那裡!」
鷹眼厲聲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濕軟的沙灘上出現了一排腳印,正沿著北面一路狂奔,米兒頓冷笑一聲,陀螺對準了腳印的方向,倏地射出。
腳印忽然止步,「轟」的一聲,陀螺劃過腳印的上方,卻沒有停住,繼續向前射去,深深地沒入沙灘。黃沙激濺,一個深深的凹坑沿著陀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沒有慘叫聲,也看不見血光,陀螺似乎擊空了。兩人都微微一愣,「他可能臥倒了!」鷹眼喝道,暴雨般的子彈從槍口射出,沿著兩排腳印的方向,一路橫掃而過。
子彈呼嘯著劃過空氣,在海灘上濺起一片煙塵。
鷹眼突然臉色一變,就勢臥倒。但已經來不及了,亞蓋幽靈般地從他背後出現,一拳擊出,將鷹眼打得飛向米兒頓。
亞蓋再次消失在空氣中,腳步聲沿著南面的礫石群一路遠去。他剛才先裝出要與米兒頓硬拚的姿態,然後突然施展隱身秘術,原地不動,以意念模擬出沙灘上的腳印,給對方造成自己逃跑的假相,引誘米兒頓和鷹眼發動攻勢,再趁後者分神的時候,施展致命一擊,最後從容逃走。
無論戰略、時機、攻擊對象的選擇,他都把握得精準無誤。與其說是力量的勝利,到更像是心理戰上的徹底壓倒。
鷹眼面色慘白,從地上一躍而起,嘶聲道:「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