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秘術高手顫聲道,雙腿不停地發抖:「不是說只要我們戴上面具,就不傷害我們嗎?」
「我只說過會懲罰不守規則的人,可是沒說過遵守規則的人就不會被懲罰。」
頭頂上空,突然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天花板一點點地鼓起,凸現出一張人臉的模樣。
「砰砰」幾聲,鷹眼的手中魔術般地多了一柄槍,呼嘯的子彈射向天花板,石屑飛濺,天花板被打成了蜂窩狀的窟窿。
那張臉變得殘破不全,依然發出驚悚的怪笑聲:「下一個死的會輪到誰呢?今天的規則是,誰殺死一個人,把他作為祭品獻給我,誰就可以活到明天。」
眾人心中一凜,槍彈居然對他毫無作用。
風照原目光閃動:「你的意思上讓我們自相殘殺?」
「那一定很有趣。」
那張臉慢慢悠悠地道,風照原悄悄催動眉間的嗜血眸,不動聲色地問道:「如果我們不照做呢?」
「那就死!」
話音剛落,一道紅芒從風照原的眉心射出,透過嗜血眸望動,天花板上只有那張殘破不缺的臉,看不見其它的身體部位。在那張臉上,也沒有任何骨骼!
風照原心中一動,恍然大悟:「他根本就不在這裡,這張臉應該是用秘術遙控出來的幻象!」
一聲慘叫隱隱從樓上傳來,緊跟著是米兒頓慌亂的叫聲。
眾人臉色一變,立刻衝上樓去,四樓的走廊上,米兒頓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地上躺著一具屍體,伏臥在地。鮮血從背心流出,地上還寫著幾個血字:「你們不殺別人,我就殺你們!」
「我剛走出房間。就聽見慘叫聲,然後看見,看見他倒在地上。」
米兒頓斷斷續續地道。
眾人呆呆地望著屍體,一個秘術高手忽然走到風照原跟前,歉疚地道:「看來昨晚我們誤會了你,兇手另有其人。」
風照原不在意地擺擺手,把鷹眼拉到角落,低聲道:「米兒頓的嫌疑很大。」
鷹眼微微一震:「你怎麼知道?」
「他好歹也是一個秘術高手,就算見到同伴被殺死,也不至於怕成這樣。」
風照原一面說,一面用眼角留意著米兒頓的一舉一動:「他害怕的樣子太做作了。更像是在表演。你應該還記得,昨天不死鬼被殺死後。米兒頓是第一個趕回大廳察看面具的人,隨後他告訴我們,少了一隻面具。」
「你的意思是米兒頓自己拿走了面具。故意在我們當中造成恐慌?」
「一點沒錯。」
「那麼剛才天花板上的怪臉又怎麼解釋呢?」
鷹眼皺眉道:「米兒頓不可能同時操控怪臉與我們對話,又在四樓殺人。」
沉思了一會,風照原的眼睛忽然慢慢發光:「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兇手不只是一個人。舉辦這次大賽,邀請各方秘術高手,還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當然不是一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要對付我和法妝卿,沒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勢力,根本就不可能。」
他肯定地道:「所以這個緩緩派出幾個兇手同時潛伏在我們中間,刻意造成恐慌,互相配合殺人,等到我們所剩無幾,最後再由那個結晶高手收拾殘局。」
鷹眼看著他,滿臉驚訝:「如果米兒頓真是兇手,那麼誰會是他的同謀呢?」
風照原沉吟道:「半個月前,我曾經在不死鬼的住處發現了幾張秘異協會的請柬。當初我以為不死鬼收到了邀請,現在仔細一想,他可能是請柬的發送人。不死鬼是一個叫神之手的組織成員,那麼,這次磐牙島殺人的幕後兇手十有八九就是神之手。死去的不死鬼,應該是米兒頓的同謀之一。」
鷹眼平靜地道:「你所有的結論都是建立在米兒頓是兇手的基礎上。萬一他不是兇手呢?」
風照原苦笑一聲:「什麼都有可能。」
整個白天,除了法妝卿、昆蘭之外,其他人都呆在大廳裡。有的煩躁地來回走來走去,有的神情陰鬱,還有的目光灼灼互相盯視,顯然想到怪臉說過的規則。
沒有人敢單獨出去尋找食物,飢餓、疲憊、恐慌,幾乎將他們逼得喘不過氣來。
太陽從直射山莊門前地石階,漸漸移到西面的窗帷,隨著落日殘照,暮色的陰影一點點蔓延。越是接近夜晚,眾人的心情也就越緊張,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神經過敏般的慌亂。
「我去為大家弄點水和食物吧。」
風照原起身道,他對鷹眼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監視米兒頓,隨即和重子走出了山莊。
枯黃色的夕陽照在遠處的海面上,波浪起伏,彷彿閃出了星星點點的螢火。金色的浪花溫柔地吻向海岸,湧向法妝卿雪白的赤足。
她獨自遠眺大海,黑袍被海風吹得緊貼肌膚,長長的銀髮在柔和的餘輝中飄揚,宛如絲絲縷縷的水晶線條,說不出的艷麗、孤獨和高貴。
「法妝卿是個很孤獨的人吧。」
重子悄聲道,兩人在海灘上邊撿起一些扇貝之類的軟殼動物,它們成群結隊地粘在濕滑的岩石上,一動也不動。
風照原聳聳肩,長長的灰白色的海岸線上,法妝卿如同黑色的一個小點,隨時會融入這一片浩瀚蒼茫的背景。
風照原驀地心生感慨,這種天與人,孤獨的個體相對於寬廣無限的宇宙的玄妙感覺,恐怕只有邁入秘能道的人才能真正體會。
法妝卿若有所覺,轉過頭,與風照原目光相遇。忽地跨了一步,如同縮地成寸,出現在他的對面。
風照原平靜地道:「你最好和大家呆在一起,可以互相照應。」
「沒有這個必要。」
法妝卿漠然道:「你已經邁入秘能道的境界,難道還不明白只有捨棄一切,保持個體的獨立,才能突破秘能道的方法嗎?」
她望著茫茫海天,低歎道:「你我既然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再也無法回頭。如果被人世間的俗念牽絆,只會徒增苦惱。」
風照原沉默無證,縹緲的虛空對他們來說,的確是一個無法抵抗的誘惑。
「一種我們知道必然是黎明的東西,一種不同的黑暗,在雲朵上掠過,在前方我們看到,那裡天空和海洋相遇。」
法妝卿喃喃地道。
「這是象徵主義詩人艾略物的一首詩吧。」
風照原接著念道:「一條線,一條白色的線,一長條白色的線。」
「一堵牆,一個障礙,我們向著這些駛去。」
法妝卿輕輕的念著,美目中掠過堅毅的神色。
在這一刻,風照原突然徹底明白了法妝卿,對她來說,人命、感情、世俗的觀念再也不值得珍稀。一切為了收中那個遙遠的目標,她將遇佛殺佛,遇神斬神!
風照原轉過身。和重子相攜離去,走了幾步,驀然回首:「可惜有些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否則,恐怕大宗師早就破碎虛空了。」
法妝卿渾身一震。
回到山莊,鷹眼立刻迎上,沉聲道:「又死了一個,是米兒頓!」
風照原大驚失色,大廳裡躺著米兒頓的屍體,血跡斑斑。眾人神色慘然,氣氛沉悶得像一灘死水。昆蘭盤膝坐在角落裡,雙目微垂,似乎已經睡著。
鷹眼歎了口氣:「半個小時前,他突然口吐鮮血,仰面栽倒,死得十分離奇,我們連誰下的毒手都不知道。」
風照原茫然地看著米兒頓的屍體,難道他判斷錯了?兇手另有其人?
深沉的夜色終於籠罩了山莊,黑暗中的死神,似乎對眾人舉起了邪惡的鐮刀。
「與其在這裡被殺死,不如找個地方藏起來。」
一個秘術高手突然道,他雙手結出秘術手印,按向地板。腳下的地板立刻像波浪般地起伏,這個秘術高手的身軀開始變矮、變小,衣服顯得越來越大,最終完全罩住了他。
「啪」的一聲輕響,衣服落在地上,這個秘術高手已經不知所蹤,而地板又恢復了常態。
「不錯,大難臨頭,大家只有各自逃生了!」
又有一個秘術高手叫道,一面手結秘術手印,一面衝出大廳。等他跑到門外,全身已經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羽毛,眾人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鳥鳴,這個秘術高手變成了一隻海鷗,撲扇著翅膀,飛入了叢林中。
士虎歎了口氣:「只要海島外結晶沒有消除,誰也逃不出去。」
「我要休息了,否則根本沒有精力應付剩下來的幾天。」
鷹眼冷冷地道,跟風照原打了個招呼,施施然地走上樓去。
剩下的一些人都呆在大廳裡,誰也不敢單獨回房休息。
漫長的一夜,在眾人的忐忑不安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曙光透入窗帷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疲憊不堪,無論精神或者體力,都處在極差的狀態。
「沒發生什麼事吧?」
鷹眼從樓上慢慢地走下來。
風照原搖搖頭,走出大門,深深地吸了口氣。不遠處的樹林中,兩個影子隨著微風,輕輕的搖晃。
是那兩個秘術高手的屍體!
他們被懸吊在樹枝上,舌頭伸出了嘴巴,臉上充滿了驚駭的表情。
「又死了兩個!」
火鴉的怪叫聲從背後傳來,法妝卿冷漠的目光掃過屍體,兩人對視一眼,風照原歎了口氣,道:「法妝卿,現在我們應該暫時放下過去的恩怨,聯手對付這個殺人惡魔。能夠結出異次無結晶的人,單憑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恐怕都對付不了。此外,我們也不能坐視其他人被殺害,這是最起碼的人道主義。」
法妝卿黯然半晌,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風照原沉聲道:「我們叫齊所有的人,商量一個對策,否則一定會被兇手各個擊破。」
幾分鐘後,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
風照原的目光一一掠過眾人,道:「從現在開始,大家都不要單獨行動。」
鷹眼皺眉道:「我們還剩下十二個人,不如分成兩組,一組以法妝卿為首,一組跟隨我。每組六個成員誰也不能單獨行動,因為兇手很可能就在我們中間。」
「我沒有異議。」
士虎欣然道,這群人中,風照原和法妝卿的實力最強,他們分開在兩組,有益於保護其他人的安全。
根據眾人的選擇,風照原和重子、士虎、鷹眼、亞蓋以及另一個叫哈里斯的秘術高手一組,其他人則選擇了法妝卿一組。
兩組人員分開後,風照原帶著小組成員先去海島四周覓食。在海灘邊地礫石群裡,眾人隨意撿拾了一些蛤蜊。重子還在沙子裡發現了幾十隻海鬼蛋。草草吃完後,誰也沒有心思說話,一個個坐在海灘上。呆呆地出神。死亡的陰影壓在他們頭頂上,就連吹過的海風,也顯得十分沉悶。
直到太陽西斜。眾人準備返回山莊,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後,只有哈里斯還坐在原地,沉默不語。
「該走了。」
風照原拍了拍他的肩,哈里斯像一根僵硬的木樁,順勢倒了下去。
「他死了!」
亞蓋驚呼道。
眾人目瞪口呆,哈里斯睜著雙眼,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他的肌肉已經發硬,顯然已經死了幾個小時。
「兇手就在我們中間!」
亞蓋大聲叫道。
鷹眼冷冷地盯著他:「也許是你呢。」
亞蓋不屑地道:「也可能是你,全球第一殺手,殺人不留痕跡也不是什麼難事。」
風照原暗暗心驚,兇手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殺死了哈里斯。他信任鷹眼,重子當然不可能,那麼就只剩下士虎、亞蓋兩個人最有嫌疑。
風照原睜開嗜血眸,向哈里斯的屍體望去,一根根骨骼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頭蓋骨裡,嵌著一小塊尖銳的硬物。風照原霍然起身,撥開哈里斯濃密的頭髮,隱隱地血跡沾在頭髮上。他一咬牙,五指發力,硬生生地捏碎了哈里斯的頭顱。
鷹眼吃驚地看著他:「照原,你要幹什麼?」
一小片蛤蜊殼深深地嵌入了哈里斯的頭蓋骨,風照原抽出蛤蜊殼,沉聲道:「就是這塊東西,殺死了哈里斯。」
士虎沉吟道:「一定是我們其中的一個,以意念操控蛤蜊殼,無聲無息地射入哈里斯的腦袋。人的頭蓋骨十分堅硬,居然會被薄而脆的蛤蜊殼穿透,可見這個人具有超強的異能力。」
風照原盯著士虎看了一會,點頭道:「包括天花板上的那張臉,也是他用意念操控出來的。士虎,剛才你坐在哈里斯的邊上,這個兇手不會是你吧?」
士虎微微皺眉,並沒有為自己辯解。
風照原續道:「此外,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冒充相龍大師跳崖的原因。」
亞蓋冷笑一聲:「士虎,我早就覺得你有問題!」
鷹眼身形展動,繞到了士虎的背後。
士虎深吸了一口氣,對風照原道:「這個問題,我會單獨告訴你。」
「照原,不要跟他廢話,既然有嫌疑,那就殺了再說。」
鷹眼厲聲道,幾十管黑洞洞的槍口鑽出身軀,對準士虎猛烈射擊,一片交織的火網籠罩了士虎。後者面色微變,身軀忽然消失在空氣中,無影無蹤,幾滴鮮血憑空濺了出來,觸目驚心地灑在海灘上。
「隱形秘術!」
亞蓋沉聲道:「他果然是兇手!只可惜被他逃走了。」
鷹眼不動聲色地道:「他中了槍傷,應該逃不遠的。」他依然保持著機械化的狀態,如同一個人頭鑽出槍叢,看上去異常怪異。
重子盯著地上的血跡,微微蹙眉:「我們似乎太武斷了,現在根本就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士虎就是兇手。」
風照原心中一凜,如果士虎真是兇手,以他能夠結出結晶的能力,絕對不可能被鷹眼所傷,何況他並不擅長意念操控的異能力,否則根本用不著親自偽裝成相龍跳崖而死,以致最後讓考赤看出了真相。
正在沉思間,一個黑影驀地從巖礁後撲出,十指射出黑色的腐臭氣體。衝向風照原。
「考赤!」
看見對方的臉,風照原渾身一震,忍不住大聲叫道。考赤臉色慘白,身軀僵硬,一雙眼睛射出綠幽幽的光芒,宛若厲鬼。
風照原急忙屏住呼吸,施展奇門遁甲之術,避過黑氣的襲擊,閃到考赤身後。
考雙手向後探出,黑氣射出,準確無誤地擊向風照原,如同背後長了一雙眼睛。
風照原收中駭然,考赤早就是個死人。何況還是自己親手埋葬的,可現在卻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難道是屍變?
左手結出妖植秘術。風照原手臂倏地拉長,「砰」地猛擊在對方的臉上,這一關拳力道十足,考赤的臉頓時塌了下去一半。但她卻像根本沒有受到影響似的,仍然瘋狂地撲向風照原。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重子伸手一揚,幾十根細銳的銀針疾風驟雨般地打在考赤的身上,猶如釘入了木樁,發出私篤篤的聲音。考赤停也不停,十指狠狠地插向風照原的臉。
考赤已經不是一具血肉之軀了。
她更像一個復活的殭屍,任何物理攻擊都對她毫無作用。
一定有人對她暗中施了邪法!風照原驀地睜開嗜血眸,紅光迸射,在考赤的大腦中樞,一條盤踞的墨綠色蛆蟲映入視線。蛆蟲昂首扭動,兩隻小角正對著自己,放出慘碧色的微光。
原來是這個怪物在操控考赤的屍體!
風照原體內脈輪摩擦,妖火倏地噴出脈輪,妖火之蓮的璀璨光華立刻罩住考赤,她的屍體像蠟燭般地無聲溶解。蛆蟲哀叫一聲,猛地竄出她的頭顱。
「照原,小心!」
重子突然玉容失色,大聲叫道。地上的一塊礁石突然變成了死去的米兒頓,他面無表情,瘋狂撲至,手心爆出一隻五色陀螺,急速旋轉。紅、褐、綠、金、白,五色彩芒隨著陀螺的轉動紛紛射出,呼嘯著擊向風照原。
「難道又是屍變!」
風照原驚駭不已,妖火之蓮調轉方向,迎向五色彩芒。同時睜開嗜血眸,射向米兒頓,找出控制他大腦的怪物。
「照原,兩面夾擊他!重子,你抄他後路!」
鷹眼冷靜地道,閃電般撲了過來,身影與風照原相錯而過。
米兒頓五指急速旋轉,手收中的陀螺劇烈暴漲,奪目地光焰壯大了數倍不止,五色火焰與妖火之蓮在空中不斷接近,眼看著就要相撞。
風照原驀地一震,透過嗜血眸,米兒頓的大腦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異物!
胸口猛地一涼,緊接著傳來灼燙的感覺,風照原只覺得一絲劇烈的疼痛從胸膛擴散,殷紅色的血從十多個傷口處同時噴濺射出。
重子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米兒頓放聲狂笑,五色彩芒調轉方向,狂風暴雨般地射向她。
妖火之蓮變得黯淡,倏地鑽回風照原的鼻孔,風照原痛苦地轉過身,瞪著鷹眼。後者密佈身軀的黑洞洞的槍口,正冒著絲絲的青煙。
「是你,居然是你?」
風照原不能置信地摀住胸口,顫聲道。
鷹眼慢慢地點點頭。
風照原慘然道:「難怪你一開始要替我殺光島上所有的秘術高手,不惜放過任何一個嫌疑人。難怪你剛才這麼衝動地對付士虎。」
風照原的目光掠過與重子激鬥的米兒頓,道:「他根本就沒有死,都是你們兩個設計好的,對不對?」
鷹眼又點了點頭:「沒辦法,你既然看出了米兒頓的問題,只好趁你離開的時候,安排米兒頓假死,混淆你的判斷。」
風照原目眥欲裂:「原來我都猜對了,米兒頓、不死鬼都是你們的人。」
「是的。」
鷹眼再次點頭:「不死鬼在德國的綁架案失利,又暴露了組織的身份,原本就要將他處死。由我來殺死他,你會對我更加信任。」
「你才是神之手的主使人?」
鷹眼微微搖了搖頭,冰冷的眼睛裡,掠過複雜的神色,彷彿是遺憾,無奈,惋惜,或者還有一絲的歉疚。
「誰是主使人。區別已經不大了。」
鷹眼平靜地道:「只要踏上了這個荒島。就算是法妝卿,她也只有死路一條。照原,其實在心底裡,我很尊敬你。所以我覺得抱歉,殺死你,我實在是情非得已。」
風照原身軀搖搖欲墜,渾身血如泉湧。
鷹眼深吸了口氣:「暗殺你,是我做殺手以來最難完成的任務。在你和法妝卿決鬥時,我本來已經準備出手。不過,我還是忍住了。不等到最好的機會。我是不會動的。現在,遊戲結束了。」
風照原嘶聲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鷹眼默不做聲。
「我不怪你。風照原慘然一笑:「是我自己信錯了朋友。」
鷹眼的眼角微微抽搐,猶豫了一會,澀聲道:「不這麼做。我就得死,我多年苦心創建的鷹巢也完蛋。照原,反正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磐牙島,即使你的力量已經進入了秘能道。也是死路一條。相信我,就算我不殺你,你也會死在別人的手裡。」
米兒頓一面瘋狂攻擊重子,一面扭過頭,不耐煩地嚷道:「跟他廢話什麼,還不快點了結他?萬一失手,我們都無法對主人交代!」
鷹眼漠然道:「你放心,他中了這麼多槍,就算是神仙也必死無疑。
「那就讓我死個明白吧。」
風照原忍痛問道:「想不到你也只是別人的手下,你們的主人究竟是誰?」
「即使告訴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鷹眼搖搖頭,臉色陡地一變,風照原已經停止流血了,傷口已經凝固,正在迅速結痂。
「原來你在拖延時間!」
鷹眼厲聲道,一根根皺紋爬上蘋果般光滑的臉蛋,滿頭黑髮變得一片雪白,他的身軀開始膨脹,雙手按向地面。一根根金屬刺破土而出,宛如一片荊棘叢林,紛紛射向風照原。
風照原的身軀猶如琉璃般碎裂,下一秒,出現在重子身邊,把摟住她的腰,咬牙道:「快走!」
雖然他運用枯木逢春的妖術,悄悄治癒傷口,但他受的傷實在太重,一時根本難以恢復,現在和鷹眼這樣的高手對決,等於死路一條。
「你走得了嗎?」
鷹眼冷冷地道,雙掌顫動,方圓十多丈之內,鑽出密密麻麻的金屬刺。同時幾十個槍口對準風照原瘋狂射擊。
米兒頓掌心陀螺旋轉,五色芒球滾滾射出,落在金屬刺外,分別以紅、褐、綠、金、白五色布下一個陣圖,五彩光束彼此連接,形成五芒星圖案。米兒頓的陀螺嗖著脫手飛出,在五芒星外劃過一個光焰閃耀的圓!
風照原抱著重子,施展奇門遁甲之術,閃過槍林彈雨,左手在空中畫出挪移陣圖,勉強噴出妖火,準備逃離。
「轟」的一聲,他彷彿撞在彩色的光牆上,雙腳依然站在原地,挪移陣圖竟然在此刻失效!
米兒頓嘿嘿奸笑:「早料到你這一手。」
幾百根金屬刺迎面射來。
風照原咬牙結出雪鶴結結界,同時遙控三昧真火,呼叫叮咚。金屬刺不斷撞在雪鶴結界上,嘶嘶有聲。
「照原,我牽制住他們,你先走吧。」
重子忽然道,以風照原目前的狀況,雪鶴結界的功效要比平時微弱許多,過不了多久,結界就會支撐不不去,被驚濤駭浪般的金屬刺穿。
「不!」
風照原斷然拒絕,用犧牲別人去換自己的一條命,他決不願意。
何況是自己深受的戀人。
「照原,這是最理智的辦法。你逃出去,總好過兩個人都死在這裡。」
重子幽幽地道,雪鶴結界外,子彈、鋼刺千軍萬馬般的轟炸。結界內,重子輕輕推開了風照原,毅然地轉過身,一滴清淚,無聲地滑過她白玉般的臉頰。
「重子!」
風照原從背後用力抱住了她,顫聲道:「你不能做傻事!」
重子轉過頭,癡癡地看著他:「傻的是照原君呢,在羅馬的時候,照原君為了救我,一個人就衝入了茶館,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我那時就在想,這是個怎樣的男子呢?」
她輕柔的撫摸著風照原的臉龐:「二十年平靜無波的心,就在那個時候,再也不能和從前一樣平靜了。照原,你居然為了救我,寧可犧牲自己。這些年,我們雖然聚少離多,但是心,總是在一起的。所以,即使我死了,心還是會和照原君在一起。」
她忽然奮力推開了風照原,衝出了雪鶴結界,像一隻清孤絕塵的雪鶴,翩然躍起。玉鐲脫手飛出,兩隻龐大的雪鶴清唳一聲,撲向鷹眼。
數百根金屬刺呼嘯著向她射去,重子雙手曼妙舞動,紛紛揚揚的雪鶴飛出掌心,迎向金屬刺。
「快走啊,照原!」
重子回頭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聲音宛如杜鵑泣血:「你再不走,我就立刻死給你看!」
風照原狂吼一聲,渾身的血脈彷彿要爆炸開來。
「還有我呢!」
千年白狐突然叫道:「小牛鼻子,我要附體變身啦!」
「我靠!不早說!」
風照原憤怒得幾乎要痛罵千年白狐,這幾年他全憑自己的力量作戰,早就不依賴帶千年狐的妖力。因此幾乎忘記了過去每到危機時刻,依賴千年白狐解困的習慣。
「小牛鼻子,你還是離不開我啊。」
千年白狐得意洋洋地道:「說實話,你們兩個生離死別的樣子,還原染料蠻有趣的。」
「噗哧」幾聲,結界像一匹綢緞般地裂開,幾十根金屬刺從風照原身側擦過。
銀芒滾滾,璀璨的光華從風照原的體內激射而出,細長的白毛冒出肌膚,鋒銳的爪子伸出指甲,雙眼射出妖異的紅光。
鷹眼和米兒頓目瞪口呆。
千年白狐發出一聲厲嘯,倏地竄了出去,爪子探出,抓住重子放在自己的背上,接著就向外衝去。
絢麗的銀芒如同滔滔洪流,所向披靡。銀光席捲之處,金屬刺紛紛融化。
一柄火箭炮從鷹眼的胸口鑽出,瞄準了千年白狐。
「砰」的一聲,鷹眼突然應聲飛起,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士虎奇跡般地出現在他背後,透明的光暈籠罩住士虎的全身,他的皮膚從頭到腳,變成了流動的水銀,整個人也如同一團水銀,亮晃晃的刺眼。
「機械化秘術,你還沒學到家呢。」
士虎冷冷地道:「將人體內的金屬元素重組融合,徹底水銀化,再以水銀煉出內丹,才是機械秘術的最高境界。」
「你!」
鷹眼重重地跌倒在地,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你難道真的是士虎?相龍最好的朋友士虎!」
米兒頓面色慘變。
士虎目光閃動,化作一道銀線,緊追著千年白狐而去。轉眼間,千年白狐和士虎就消失在遠處的岩石群裡。
米兒頓目光一掃,忽然驚叫道:「糟了,光注意對付風照原,被亞蓋那小子乘亂溜了!」
「亞蓋不足為虎。」
鷹眼微微喘氣道:「誰也逃不出籠罩小島的結晶。主人現在,應該在對付法妝卿吧?」
米兒頓點點頭,淡淡地道:「也許等我們趕到那裡的時候,法妝卿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