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首都開羅,位於尼羅河附近,它不僅是非洲最大的城市,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都。
太陽西沉,灼熱的日光緩緩褪去,一座座雄偉高大的金字塔沐浴在暮色中,宛若巍峨的巨人。站在它們的腳下,風照原只覺得自己無限渺小。
“影子究竟在搞什麼鬼?每到白天,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眉森然的聲音透著強烈的不滿。
風照原目光閃動:“最可怕的是,至今為止,仍然不知道他在我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那眉冷笑一聲:“可怕個屁!依我看,不過是他在故弄玄虛罷了。否則,為什麼我直到現在還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
“這也許正是他可怕的地方。”
菲綺絲幽幽地道,瞥了風照原一眼:“影子的速度你們也見到了,那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道:“亞歷山大明顯不信任我們,尋找金字塔的地圖也交給了影子。”
“哼。”
那眉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陰毒,三人站在金字塔前等待著影子的出現,彼此各懷心思,附近的游人陸續離開,沙漠上變得空空蕩蕩,暮色彌漫,天空的陰影徐徐籠罩下來。
腳下的黃沙忽然簌簌流動,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黃沙漩渦,一個黑影一點點從沙渦裡鑽出,雖然近在咫尺,風照原三人看見的,仍然只是一個漆黑的影子!
“跟我走。”
影子漠然道,三人默不做聲,跟著他向沙漠深處走去,那眉驀地加快步伐,悄然閃到影子身後,嘴裡念念有詞,伸出左腳,在地上輕輕一點,順著腳尖立刻爬出一串米黃色的怪蟲,急速向影子竄去。
怪蟲長滿了纖細銳利的毛刺,與黃沙混在一起,難以分辨,風照原和菲綺絲對望一眼,都不點破。兩人心知肚明,那眉為了反擊影子對他做的制約,已在暗中對影子下了降頭。
米黃色的降頭蟲觸及到黑影,就像露水遇到了烈日,無聲無息地蒸發消失。而最奇異的是,米粒般細碎的黑影陸續爬回來,重新回到那眉的腳邊。
降頭蟲竟然只剩下了影子!
風照原暗暗吃驚,那眉的神色也變了變,菲綺絲的面紗微微顫動,顯然都震撼不小。
影子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繼續向前。菲綺絲目光閃動,長袍的袖口裡無聲地滑出一根木杖,杖頭落地,前方的一片黃沙猛地人立而起,幻化作一具木乃伊,面目僵硬,身軀裹在重重的屍布裡,向影子疾撲而去。
影子一動不動,木乃伊穿過影子,仿佛穿過了一個無形的透明物體,緊跟著木乃伊跌倒在地,屍布一層層褪去,只留下一具黑色的木乃伊影子趴倒在黃沙上,顯得異常詭異。
雙方初次較量,菲綺絲和那眉明顯落在下風。而最駭人的是,他們的出手還沒有試探出影子的虛實,就被無聲無形地化解。
風照原深吸了一口氣,左手結印,終於忍不住出手。雪鶴結界的力量在四周布開,空氣變得猶如銅牆鐵壁,眾人難做寸進。那眉和菲綺絲驚訝地盯著風照原,後者微微點頭示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影子。他倒要看看,影子如何突破結界。
“你們這個世界的力量,對我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影子忽然開口道,身形倏地滑出結界的控制,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三人面面相覷,心裡都在問,難道他真的來自另一個世界?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
太陽終於慢慢沉落,四周越來越黑暗,天空中閃爍著明亮的星辰,星光下,四個人,在地上拖出三條長長的影子,漸漸深入沙漠的核心。
“嗖嗖嗖。”
無數只蠍子突然從沙層裡竄出來,顏色黃中帶紫,形狀丑陋不堪,大如拳頭,密密麻麻地將四人圍困住。
那眉不驚反喜:“哪裡來的這麼多異種毒蠍?正好送上門給我煉制降頭!”
影子澀聲道:“你們小心,這不是平常的蠍子,而是靈塔的守護者之一。”
“靈塔?”
風照原心中一動:“難道我們要尋找的金字塔,其實應該稱作靈塔?”
影子沉默無語,菲綺絲艷麗的雙目中閃過奇異的色彩,風照原看得出來,對於靈塔,她似乎知道得也不比影子少。相比之下,那眉恐怕是對金字塔的內情最一無所知的人了。
“嘶——嘶——!”
幾千只蠍子的口中,竟然發出類似響尾蛇的叫聲,迅速爬向眾人。風照原手結雪鶴秘術手印,在自己周圍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結界屏障。菲綺絲揮動木杖,在身側畫了一個圈,火焰立刻沿著圓圈噴射而出,焰苗高達數丈,猶如烈火之圈,擋住了蠍群的攻襲。
只有那眉主動迎上前去,嘴唇蠕動,小腹處的衣服裂開,從裡面伸出一張蠕動的血盆大口,惡狠狠地向蠍群咬去。
蠍子源源不斷地被那眉吸入,後者仰天狂笑,肚子上的嘴巴一張一合,讓眾人充分見識了他詭異的降頭術。
蠍群迅速逃入沙層,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眉嘿嘿一笑,血口慢慢鑽回肚子,肚皮上的肌膚自動愈合。
“我們已經進入了靈塔的范圍,隨時會遭到守衛者的襲擊。”
影子漠然地看著三人,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盡管看不見影子的眼睛,可是三人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影子在審視著他們。
風照原追問道:“靈塔的守衛者究竟是什麼意思?那些毒蠍難道具有靈性,會自動襲擊接近靈塔的人嗎?”
“我不習慣回答別人的問題。”
影子聲音冷澀,風照原笑了笑,倏地閃到了影子的對面,聲音一沉:“既然大家是隊友,就應該坦誠相待。我很想知道,在亞歷山大的莊園裡,你究竟對我們三個做了什麼手腳?”
風照原突然借機發難,時機選得恰當好處,言語中又挑起了那眉和菲綺絲同仇敵愾的心理,果然,那眉和菲綺絲對視一眼,展動身形,三人呈犄角之勢將影子圍住。
“說!你在我們身上下了什麼禁制?”
那眉陰森森地道,兩條綠色的小蛇從他的雙眉爬出,蛇身弓起,躍躍欲撲。他雖然表面上對影子的禁制示以鼻嗤,但心裡卻害怕得很。
影子呆了一呆,眼前的局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你們要背叛和亞歷山大的約定?”
“背叛?你在開玩笑吧?我們對亞歷山大先生可是忠心耿耿呢。”
菲綺絲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木杖滑出衣袖,變得金光耀眼,將四周照得閃閃發亮,如同白晝。影子尖叫了一聲,雙手掩住頭臉,猛地向後飛退。
“你怕光,不是嗎?”
菲綺絲微笑道,木杖飛上半空,明亮的光華始終緊緊地鎖住影子。風照原暗贊她的冰雪聰慧,手底不再客氣,施展奇門遁甲術閃到影子的背後,體內脈輪摩擦,噴出妖火之蓮!
六道輪回巨輪在空中隆隆滾動,璀璨的光芒照得影子瑟瑟發抖,強悍的妖火之蓮籠罩下,影子激烈掙扎,身軀不停地扭成各種奇特的形狀。
“住手!”
影子尖叫道:“如果我受到傷害,你們的下場只會更糟!”
風照原心頭一震,臉上不動聲色:“如果閣下對我們坦誠相見,我們當然沒有必要對你動手了。”
“你這個兔崽子,到底對我們下了什麼禁制?”
那眉厲聲吼道。
“影子。”
影子緩緩地道:“在莊園裡,我對你們的影子下了禁制。”
“你他媽胡扯什麼?”
那眉不耐煩地嚷道:“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你不知道老子的厲害!”
“聽他說完。”
菲綺絲擺擺手,不緊不慢地說。
“那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能夠理解的禁制。”
影子冷冷地道:“你們可曾想過,人的影子,也是組成人體的一部分。”
風照原深思了一會,點頭道:“從某個角度來理解,也許可以這樣認為。只要有光,人就會留下影子,兩者密不可分。然而影子畢竟是虛幻的,沒有影子,人體不會受到任何損傷。”
“但如果下了禁制,那就完全不同了。”
影子的聲音仿佛一個飄蕩的幽靈:“在你們的影子裡注入特殊的能量,通過影子作為媒介,再傳輸到你們的體內。可以說,我暫時控制了你們的影子。”
菲綺絲忽然問道:“如果我們殺了你,後果會怎樣?”
“你們是殺不死我的,最多只能讓我消失罷了。”
“消失和死亡對你來說,有什麼不同?”
風照原琢磨著影子話裡的含義,試探著問道。
影子警覺地看了一眼風照原,並不回答他的話:“我一旦不在了,只要你們的影子一出現,就會隨時攻擊你們。在你們的體內,直接造成最嚴重的傷害。”
影子的身體顫栗幅度越來越劇烈,語聲痛苦地對風照原道:“你能不能把你的火能量暫時收起來?”
火能量?風照原啞然失笑,略一猶豫,收回妖火。三人各自沉吟,影子的說法匪夷所思,這樣的禁制也是聞所未聞,可他們偏偏不能不信邪。就算傷害不了自己,可沒完沒了地被自己的影子攻擊,對誰都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何況以影子的奇異力量,風照原相信他說的是事實。
“什麼時候能夠替我們解開禁制?”
菲綺絲收起木杖,悻悻地問道。
“任務完成的時候。”
影子疲憊地伸直了身子,低聲喘息著。
“誰他媽相信你的鬼話?”
那眉獰笑一聲:“現在就替老子解開!”
“我不說謊。”
影子冷冷地道,他的口氣驕傲得就像一個帝王,黑暗中的孤獨的帝王。
“我相信你。”
風照原深深地凝視著他:“以你的速度,剛才如果逃走,我們誰也奈何不了你。”
“你——,”
影子盯著風照原,許久,緩緩地道:“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類,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
風照原聳聳肩:“我們繼續走吧。”
“白狐先生真的好厲害。”
菲綺絲走過風照原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輕聲道:“不但可以結出傳說中的結界,還能噴出具有強大能量的怪火。我想就算號稱人類第一的大宗師法妝卿,也不一定能夠勝過你呢。”
“比起聖女小姐的法杖,我只不過雕蟲小技罷了。”
風照原轉開話題,心中暗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即使法妝卿前來,也照樣有信心和她一決雌雄。
眾人又走了很久,天色漸漸破曉,沙漠開始變得燥熱,四周仍然一片空曠,沒有任何生命與景物的跡象。
那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焦躁地問道:“還要走多久?”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我們已經深入了靈塔的領域,在這裡,沒有時間的概念。”
影子靜靜地回答。
“開什麼狗屁玩笑?”
那眉指了指天空:“太陽都升出來了,當然是新的一天,什麼叫沒有時間的概念?”
影子嘲弄地道:“日出日落,鍾表走時,不過是時間的外在形式,對於時間的本質,你們又知道多少?”
風照原恍然動容:“影子先生可否為我們解釋一下時間的本質呢?”
“我的解釋,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影子長歎一聲:“夏天的蟲子,可以明白冰的寒冷嗎?”
“別聽這個兔崽子胡扯!”
那眉咬牙切齒地道,從來只有他給別人下降頭禁制的份,如今反被人下了禁制,自然是滿肚子的怨毒。
理也不理那眉,影子瞥了風照原一眼,淡淡地道:“一定要用你們的語言解釋的話,時間是一種能量。”
話音剛落,影子已經鑽入沙層,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中。酷熱的太陽當空直射,亮晃晃地刺人眼睛。沙漠被照得一片白亮,空氣干燥,仿佛一縷縷地被蒸發。
風照原解下背包,取出水壺,喝了幾口水滋潤咽喉。那眉悻悻地道:“媽的,又得在這裡等上那個蠢豬一天。”
菲綺絲目光一轉,幽幽地道:“兩位都是聲名顯赫的人物,難道就這麼一直被那個影子操控麼?”
風照原笑了笑:“聖女有什麼好提議嗎?”
“我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能做的只是仰仗二位罷了。”
菲綺絲美目閃動,話鋒一轉:“兩位對於金字塔裡的事物難道一點沒興趣嗎?亞歷山大肯出那麼高的價錢,據我推斷,金字塔裡那些東西的價值,恐怕遠遠超過我們的預料呢。”
風照原淡淡地道:“聖女的意思是?”
“兩位是男子漢,應該比我更有主見吧。”
菲綺絲美目流盼:“不過嘛,得手的寶貝再轉給別人,實在有些不甘心呢。”
“肚子餓了。”
那眉冷不丁地道,伸手入懷,掏出一大堆毒蟲、毒蛇,往嘴裡一塞,大嚼起來。空氣中滿是腥臭的氣味,五顏六色的汁水從他的嘴角流出,看上去十分惡心。
風照原悄然一笑,那眉倒也不傻,聽出了菲綺絲的挑唆之意,所以並不去接她的話茬。雖說是大家分工合作,但彼此都暗懷鬼胎,恐怕任務一旦完成,自己人會立刻內亂起來。
亞歷山大已經從靈塔裡得到了物種基因庫,這一次,他又想得到什麼?
風照原托腮沉思,亞歷山大把唐-傑克和德裡出賣給暗夜家族,顯然是不願意外人進入靈塔。亞歷山大決不是那種安分生活的人,這幾年,表面上他安安靜靜地住在紐約,接受安全總署的保護。暗地裡,一定在秘密進行什麼計劃。
“你們看!”
菲綺絲突然指著不遠處,驚訝地叫起來。
空氣像水波一樣地晃動,一尊巨大的石像一點點隱現出來,人的腦袋,戴著一頂威武的王冠,兩扇耳朵長長地垂下來,遮住了兩邊的臉頰。雄壯的身軀像一頭獅子,四肢粗壯,利爪盤踞在地上,虎視眈眈地盯著三人。
“是海市蜃樓吧。”
風照原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這尊石像很像開羅的胡夫金字塔,因為光線的折射恰巧出現在這裡,並不值得奇怪。
“轟——轟——”
獅身人面石像邁開四爪,一步步向他們走來,沉重的腳步聲,震得周圍的沙海都在發抖。
“我他媽!獅身人面像復活了?”
那眉怪叫一聲,巨大的石像不斷逼近,高聳入雲的身軀在地上投下龐大的陰影,完全遮住了三人。
菲綺絲木杖飛出衣袖,在空中劃過一道激射的直線,凌厲擊向獅身人面像。
“砰”的一聲,木杖撞在石像上,反彈而出,獅身人面像完好無損,仿佛只是被虱子叮了一口。
那眉退後一步,嘴裡念念有詞,兩團綠幽幽的火球倏地射出他的眼眶,在空中暴漲。綠火燒在獅身人面像身上,“滋滋”有聲,過不多久,綠火漸漸地自動熄滅。
那眉駭然道:“它真的是石頭做的!”
一聲吼叫震耳欲聾,獅身人面像走到三人身前,搖了搖偉岸的身軀,口吐人言:“愚蠢的人類,想要活命,就必需回答我的謎語。”
菲綺絲和那眉目瞪口呆,風照原用力擰了一下大腿,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希臘神話傳說中,獅身人面像是一個叫做斯芬克斯的怪獸,它有個特點,喜歡出謎語,回答不出的人類就會被無情地吃掉。可那畢竟是神話故事,現在卻活靈活現地出現在眼前。
“你想出什麼謎語?”
呆了一會,菲綺絲不安地問道。
“老妖怪,這家伙是妖怪嗎?”
風照原在心裡問道。
千年白狐打了個哈欠:“小臭道士,不是告訴你我正在修行,沒事不要打擾我嗎?”
風照原苦笑一聲,獅身人面像深陷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吼道:“我現在提問了,誰來回答?”
三人神色尷尬,菲綺絲高舉木杖,杖頭射出一圈太陽的金色光環:“我以太陽神的名義命令你,立刻離開!”
“那就你來回答!”
獅身人面像巨爪一掀,把菲綺絲的木杖擊飛出去。
菲綺絲眼中露出畏懼的神色,太陽神杖竟然毫無作用,當下忍聲吞氣地道:“你要我回答什麼問題?”
獅身人面像仰天大吼一聲:“五個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齊。”
菲綺絲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收回木杖,答道:“是手指。”
“答對了。”
獅身人面像嗡嗡地道,邁動四足,巨爪籠罩住了那眉:“接下來,輪到你回答我的謎語。”
“我?”
那眉又怒又急,居然有人要他玩小孩子般的猜謎游戲,實在心頭火起,可偏偏又不能反抗。他的降頭術雖然厲害,但不會對一尊石像起什麼作用。
“身穿綠衣裳,肚裡水汪汪。生的兒子多,個個黑臉膛。”
“那是,那是什麼怪物?”
那眉漲紅了臉,半晌吞吞吐吐地道:“是,是綠毛龜?”
“答錯了!”
獅身人面像大吼一聲,巨爪猛拍,那眉身形疾閃,立腳的地方,頓時黃沙飛濺,出現一個巨大的沙坑。
獅身人面像縱身躍起,一次次向那眉撲去,追得他狼狽不堪,嘴裡哇哇亂叫。
“是西瓜吧?”
風照原想了想,急忙回答。
“答對了。”
獅身人面像突然停下,掉頭瞪著風照原:“這個問題,只能算是你替他回答的。而且你違反了規則。所以,你要回答我兩個謎語。如果回答不出,我就要把你活活撕碎。”
“盡管問吧。”
風照原輕松地攤攤手,無論如何,自己的智商總該強過一尊石像吧。
“有面沒有口,有腳沒有手。雖有四只腳,自己不會走。”
“是桌子!”
風照原毫不猶豫地道,看來這個獅身人面像的謎語也不難。
“什麼東西,你在走,它也在走,你不走,它也在走。任何人都會擁有,但任何人都會失去。”
獅身人面像怒吼道,這個謎語難度增大,風照原低下頭,皺眉苦思,千年白狐尖叫道:“是錢吧?”
“時間!”
風照原靈機一動,脫口而出。
獅身人面像突然仰天狂吼,龐大的身軀悠悠晃動,像融化的蠟汁,在空中一點點消失。
三人呆呆地站著,那眉抹了抹額頭的大汗,驚魂未定地道:“它究竟是什麼怪物?”
“肯定不是妖怪。”
千年白狐沉聲道:“它的身上,完全沒有靈魂的跡象。”
“是靈塔的守衛者吧。”
風照原看了看兩人,心情沉重地道。
到了夜晚,影子又出現在他們的身邊。聽說了獅身人面像出現的事以後,他沒有絲毫驚訝。
“如果你們連它也對付不了,進入靈塔也是死路一條。”
影子望著遠方,喃喃地道。
那眉破口大罵起來,白天他沒有答出獅身人面像的謎語,正憋著一肚子火:“你他媽倒會說風涼話,有種你去猜猜它的謎語!弱智!”
影子漠然瞥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白天作戰,晚上趕路,亞歷山大先生的美金還真不好賺。”
菲綺絲微笑道。
影子似乎暗中冷笑了一聲,走到風照原身邊:“這次探險原本就是危機四伏,隨時可能喪命,你們都要有心裡准備。不過依我看,你們三個人當中,也許你是最有希望活著離開靈塔的。”
風照原沉吟道:“影子先生,關於時間是一種能量,你能否說得詳細一點呢?”
沉默良久,影子仰頭望著夜空:“宇宙的廣闊玄妙,不是人類可以想象的。當初在我的世界裡,我也一樣無法了解,你們世界裡的這些東西。”
“可以這麼說,你我來自不同的空間。”
風照原機敏地探測對方的口風。
猶豫了一下,影子終於點點頭:“白狐先生,你可以發出可怕的火能量,焚燒地球上的任何生命體。可是,您能夠焚燒時間嗎?您能夠焚燒聲音嗎?您能夠焚燒生命體留在地上的陰影嗎?”
對於風照原,影子的語氣開始變得略微尊重起來。
“把你燒焦成一頭烤豬足夠了。”
那眉不懷好意地插嘴道。
風照原搖搖頭:“當然不能。”
“那您知道是為什麼嗎?根據你們人類的能量理論,足夠大的能量是可以摧毀一切的。”
風照原低頭苦思,和影子的接觸交談,使他突然涉及到了一個全新的領域,一個過去根本無法想象,任何人,包括千年白狐,也不能告訴他的神奇領域。
因為影子代表了另一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因為能量的性質不同。”
似乎知道風照原回答不出,影子悠悠地解釋道。
風照原眼神一亮:“你是說,組成時間的能量,是另一種迥然不同的能量?”
“沒錯。我的能量,時間的能量,和你們人類控制的能量完全不同。那是——暗的能量。”
影子飄然而動,越過了風照原,獨自向前走去,不再和他多說。
千年白狐突然叫道:“傳說中的力量,正是要操控時間。小臭道士,我看你要突破秘能道,得想辦法從那個怪物嘴裡套出點東西。”
風照原心頭一震,望著影子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1917年,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曾經提出,宇宙間存在一種與萬有引力相反的力量,使所有星系保持一定距離,愛因斯坦稱之為“宇宙常數。”
後來,科學家們發現,愛因斯坦提出的“宇宙常數”,正是令宇宙不斷膨脹的原因,科學界將這種看不見的神秘力量稱為“暗能量”。
沒有人能夠真正說明什麼是暗能量,只知道它的存在,就像電子有正負一樣。而不斷出現的科學數據表明,宇宙中,有三分之二的能量屬於暗能量。而對於神秘的暗能量,人類幾乎一無所知。
難道追求永恆,踏入天道,暗能量才是最關鍵的一把鑰匙?
風照原一時激動得浮想聯翩,無論如何,這一次絕對沒有白來!
影子忽地停下腳步,緊緊地盯著前方,三人受他緊張的樣子影響,紛紛收住腳步,順著他的目光凝神望去。
漆黑的沙漠裡,徐徐伸出一只手。
干枯、黑瘦的手掌,肌膚像一層薄薄的褶皺,有些地方還裸露出白森森的骨頭,手在慢慢地揮舞,仿佛在輕盈地舞蹈。
這是一種極為矛盾的感覺,手很髒,稱得上是丑陋不堪。可它的舞蹈卻跳得無比美妙,漸漸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隨著曼妙的舞蹈,手心裡慢慢開出一朵鮮艷的花,花在低聲吟唱,歌聲靡靡,仿佛要將人逐漸引入天堂。
菲綺絲和那眉的眼神變得恍惚起來,手腳也有些控制不住,開始手舞足蹈。風照原率先清醒,疾呼道:“大家塞住耳朵!”他在虛擬世界裡有過類似的經歷,知道這種聲音攝人魂魄,無形中就會奪去人的性命。
菲綺絲神色一震,急忙按照風照原的吩咐,扯下蒙面的絲巾塞住耳朵。瞥見她的面容,風照原吃了一驚,嬌嫩雪白的肌膚上,縱橫交錯著幾十道疤痕,又黑又紅,仿佛被燒紅的鐵條燙過一樣。
那眉雙手捂住耳朵,雙足一抖,幾條黑線順著腳尖疾射而出,閃電般撲向遠處的怪手。
黑線是那眉豢養的蠱蟲,長相猙獰,最善吸食血肉,它們紛紛攀爬上怪手,大肆啃咬起來,不一會兒,就將那只手咬成了嶙峋的白骨。
“哈哈,完全不堪一擊啊。”
那眉放聲狂笑,笑聲忽然中斷,似乎被硬生生地掐住了喉嚨。新鮮的血肉不斷從骨頭上生出,恢復的速度,遠遠快於蠱蟲啃咬的速度。而一群蠱蟲則被裹在了血肉中,反倒像是被手吞噬了。
“沒有用的。”
影子歎息道:“它是以聲音的方式存在的異物,而你們人類對於暗能量,是無可奈何的。”
風照原恍然道:“聲音也是一種暗能量?”
影子點點頭,倏地飄過去,黑影纏住了怪手,後者激烈地掙扎著,歌聲一浪高過一浪,在整個沙漠的夜空久久地回蕩。那眉和菲綺絲盡管捂住了耳朵,聲波依然穿耳而過,他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猶如中了夢魘一般,雙目發直,一步步向怪手走去,完全放棄了抵抗。
風照原先是結出雪鶴結界,可他對空間的運用還比不上法妝卿,無法使周圍的空氣徹底變成真空,只好運起久未施展的魔音秘術,苦苦抵制。幸虧獵奇過去傳授過他抵抗音波的方法,否則他目前的處境,恐怕比那眉和菲綺絲強不了多少。
突然,菲綺絲尖叫一聲,撲向影子,她祭起木杖,射出耀眼的太陽光環,影子閃電般後退,菲綺絲滿臉癡迷,遙控木杖,宛若附骨之蛆般緊緊追著影子,不讓他分神對付怪手。
怪手的舞蹈跳得更激烈了,歌聲婉轉蠱惑,充滿了攝人心魄的魔力。
那眉卻一轉身,惡狠狠地向風照原撲了過來,兩團綠火從眼眶裡暴射而出,陰寒之氣從火光裡射出,還沒有接近,周圍的溫度就急速下降。風照原無奈之下,只好結出雪鶴結界,抵住激射的綠火。但這麼一分心,歌聲立刻趁虛而入。
風照原漸漸地有些管不住自己,那眉不斷地放出蠱蟲,層出不窮地撞向結界。而影子一味閃避木杖的光焰,無法騰出手來對付怪手。
正在危急時刻,一絲嘹亮的笛音突然破空而來。笛音清亮,柔和,充滿了超越塵世的力量,悠揚地回轉在沙漠的夜空,宛若空中明亮的星辰光芒。
風照原渾身劇震!
這久違的笛音,仿佛故人溫暖的問候,穿過季節,穿過蒙塵的光陰,從很遙遠的地方,輕輕吹來,像一場清亮的細雨。
“獵奇!”
風照原顫聲叫道。
怪手的歌聲被笛音漸漸壓制,眾人的耳朵裡,再也聽不見靡靡的歌聲,只有笛音,只有這心曠神怡的笛音,似是宇宙的音符,亙古不變地回蕩在心靈最深的角落。
所有的煩躁不安一掃而光,每一人的心靈裡,充滿了清淨與祥和。菲綺絲收起了木杖,那眉呆呆地站著,就連影子,也覺得一陣恍惚。
怪手手心裡的鮮花突然凋零,耷拉下來。整只手掌隨著笛音,風沙般飄散在半空中。
獵奇消瘦的身影出現在風照原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