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日巴拉!”
千年白狐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道。
米日巴拉的臉,酷似風柯野,眉目間卻流露出少女的嬌媚,一雙金黃色的翅膀從肋下伸展出去,飛揚著映在白雪皚皚的山巔背景上,閃閃發光,仿佛黃金打造而成。
“你們,將成為我的祭品。”
米日巴拉的聲音柔美而又冰涼,仿佛雪峰上的積雪。
“妖孽,開什麼玩笑!”
尊將厲聲道,三人展動身形,以三角形從山腳下直撲而上。
米日巴拉面無表情,慢慢伸出手掌,一絲風出現在掌心,起初風聲微弱,轉眼就匯聚成龍卷般的風暴,呼嘯著卷向三人。
狂風大作,四周飛沙走石,樹木被一根根拔起,轟然折斷。三人頓時東倒西歪,寸步難行。風照原結出雪鶴秘術手印,結界形成了密閉的空間,將龍卷風暴阻擋在外。
“不動明王印。”
米日巴拉冷冷地道,頭頂裂開了一條縫,一道金氣沖天而起,在空中幻化作了一個金甲人。
這個金甲人和米日巴拉的半個魂魄先前化出的迥然不同,他的面目清晰可辨,魁梧的身軀仿佛一座大山,覆蓋的金甲光華燦爛,猶如實質。他高高舉著金杵,勢若千鈞,“砰——砰——砰”,幾百杵的猛擊在瞬間完成,雪鶴哀鳴,結界被撕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風照原大吃一驚,在恢復了力量的米日巴拉面前,結界竟然變得不堪一擊。他急忙摩擦脈輪,噴出壓箱底的妖火之蓮。
米日巴拉冷笑一聲:“原來你也是個異類。”
風照原操控妖火之蓮,罩向金甲人,米日巴拉口中念念有詞,接連幾道金光沖出頭頂,居然將獅子印、日輪印、寶瓶印齊齊結出。
千年白狐澀聲道:“它居然不用雙手結印,就可以施展密宗法力,看來已經達到了以意結印的地步。比起一千年前,它又強悍了許多。”
金光大盛,妖火之蓮朵朵盛開,空中不斷激射出繽紛的光焰。這是雙方力量的直接對抗,全無花巧,任何的秘術此刻都應用不上。
龍卷風暴毫不停歇,繼續向三人襲來,札札急運瑜珈秘術,身體縮成一小團,緊緊貼住地面,勉強穩住身軀。尊將按住眉心,雙腳按照五行方位游走,地面上立刻鑽出一排排參天巨樹,密不透風,形成屏障,環護住身軀四周。
米日巴拉突然拔下一根羽毛,輕輕一彈,金黃色的羽毛頓時化作一道火焰,撲入林中,巨樹紛紛燃燒,火借風勢,風憑火力,將尊將困在一片火海中。
尊將面色陡變,再結五行秘術手印,一道水柱噴出眉心,宛如翱翔天際的水龍,立刻澆熄了火海。
“轟”的一聲,妖火之蓮被一只金色的巨大拳頭捏在手心,米日巴拉結出了智拳印。它對三人同時發動攻擊,同時占據了壓倒性的上風。
妖火受制,風照原體內的脈輪受到感應,急速摩擦,妖火猛然暴漲,金色的巨拳四分五裂,妖火也受到重創,光芒暗淡,縮成了彈丸般大小,嗖的一聲,鑽回風照原的鼻孔。
“我來吧!”
千年白狐狂吼一聲,在風照原的身上現出原形,鮮紅色的妖火從它的鼻孔噴出,急速旋轉。
米日巴拉神色一震:“是你這個狐妖!”
雖然不久前剛剛與千年白狐激戰,但那時它對前世的記憶淡漠,並沒有認出這個宿敵。與風柯野合體之後,它過去的記憶一點點復蘇,這時見到千年白狐的真身,往事立刻潮水般漫入腦海。
直到此刻,米日巴拉才算真正復活了。
千年白狐利爪一掀,銀白色的光芒洪水般擊向米日巴拉,後者厲叫一聲,雙翅舞動,盤旋在空中,金黃色的羽毛紛紛鑽出肌膚,幻化成一只人頭鷹身的怪物。
一狐一鷹,在空中和地上虎視眈眈,相互對峙。
良久,米日巴拉雙翅撲動,猛撲下來。
它渾身金光耀眼,就像一輪金色的太陽,灼熱的光芒籠罩下,樹木化作灰燼,納木湖水不斷蒸發,瞬間就露出了干涸的湖底。
千年白狐吞吐妖火,鮮紅色的妖火開始變色,散發的紅光漸漸隱去,露出裡面一顆紫紅色的丹丸。
尊將神色凝重,這應該是千年白狐多年修煉出來的內丹,妖怪的內丹是以妖火為根基,經過煉化而成,千年白狐的內丹紅中透紫,已經有鴿蛋般大小,假以時日,極有可能突破天人之限,邁入天道。而內丹對千年白狐來說,等同性命,現在它居然要用內丹決斗,可見形勢的危急。
米日巴拉的鷹爪呼地伸出,五根鷹爪變成了五件密宗法器,金杵、金輪、金禪杖、金木魚、金念珠,五件法器迎上內丹,猛然相撞。
一絲極細小的聲音傳出,仿佛瓷器的裂開聲,內丹在空中瘋狂亂轉,千年白狐慘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妖丹倒射回體內,雪白的獸毛鑽入肌膚,利爪急速褪去。
一擊之下,它居然被重新打回了風照原的體內。
米日巴拉悶哼一聲,鷹爪滲血,顯然也受了點傷。它重新幻做人形,雙翅振動,停在半空,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狐妖,沒想到你自動送上門來。前世的深仇,今生我要你加倍償還。”
“臭小子,快逃吧。”
千年白狐聲音微弱:“它不是我們可以對付得了的。”
風照原心中慘然,逃跑已經來不及了,米日巴拉飛撲而下,英俊而邪氣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碧藍色的眼睛像兩個旋渦,深深地凝視著他。
死亡近在眼前。
“唵——嘛——呢——叭——咪——吽1
風照原心中一個激靈,仿佛出於本能,突然暴喝出了密宗六字真言。
米日巴拉渾身一震,如被雷擊,突然雙手抱頭,發出怪叫聲。
“我是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風柯野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米日巴拉口中傳出。
“你是我,你就是米日巴拉。”
一個嬌美的女聲尖叫道。
“我是風柯野,不是什麼見鬼的米日巴拉!”
“你是米日巴拉半個轉世的魂魄!”
風柯野和少女的聲音聲嘶力竭,輪流從米日巴拉嘴裡叫出,仿佛它忽然得了精神分裂症,變成了兩個人。
千年白狐恍然叫道:“它還沒有完全合體,臭小子,抓緊時間快跑吧!”
風照原神情一振,急速畫出挪移陣圖,妖火五芒星一閃過後,三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雄奇的昆侖山上,銀裝素裹,高聳的山峰直插雲霄。
四周空曠冷寂,清遠的寒風穿過山谷,宛如天籟。
站在昆侖山口,札札好奇地四處張望:“尊將,難道這裡就是你學習秘術的地方嗎?”
尊將點點頭,蹲在地上,輕輕撫摸著粗糙的泥土,雙目中射出深情的光芒。
風照原道:“尊將,你讓我們到這裡來,難道和米日巴拉有關?”
從納木湖逃走以後,在尊將的要求下,三人通過挪移陣圖來到了昆侖山。與米日巴拉的一場惡戰,使風照原心情灰暗,殺父仇人風柯野現在擁有了驚人的力量,報仇變得希望渺茫。
“我想拜見一下師父,也許他有制服米日巴拉的辦法。”
尊將站起身,仰望著險峻的昆侖山巔。
札札詫異地道:“你的師父?你不是說他已經變成石頭了嗎?”
尊將點頭道:“原本我以為師父已經仙去,可是在布達拉宮面見達拉旺活佛時,他言語中似乎另有暗示。我懷疑,師父可能還在人間。”
風照原眼睛一亮,尊將長歎了一口氣,向山頂爬去:“多少年了,自從師父石化之後,我就沒有再回過昆侖山。”
山勢陡峭,越往上走,氣候越是寒冷,空氣十分稀薄。風照原和札札跟著尊將,慢慢走上了山頂。
望著光禿禿的山頂,札札滿臉疑惑:“你的師父在哪兒?”
尊將指著一堆亂石,笑了笑:“就在這裡面。”
跟著尊將走入亂石堆中,四周的景象突然一變,藍天、白雲、雪山都不見了,腳下變成了細細的黃沙,他們仿佛陷身在一片沙海中。
一幅道門的太極圖緩緩從沙中隱現,尊將雙指輕點,象征陰陽的紅黑色變成了兩條小魚,靈活游動。小魚游過的地方,出現了巍峨的青山,潺潺流動的碧水,紅艷艷的雲霞飄蕩在四周,伸手可捉,亭台樓閣若隱若現,仿佛就築造在縹緲的雲霞上。
札札瞪大了眼睛,嘴裡直叫:“魔法,中國魔法!”
尊將感慨地道:“這是百年前,師父用傳統道術營造出來的昆侖仙府。”
風照原心中一動,如果說秘術針對的是物質本身,那麼秘能道,則體現在對空間的掌握上。而要想再進一步,突破秘能道的話,莫非是從空間的第四維——時間著手嗎?
想到這裡,風照原又回憶起那個西方詩人的詩句:“將永恆納進一個時辰。”
“你們跟我來。”
尊將肅聲道,向遠處的一座山峰走去。
山前有一道瀑布,晶瑩剔透,宛若水晶的珠簾,水珠濺在周圍的山石上,發出叮叮當當的奏鳴聲。
尊將結出一個奇怪的手勢,瀑布忽然向上掀起,變得完全靜止,懸在半空,露出深藏在後面的一個石洞。
一具石像靜靜地盤膝坐在山洞裡,他雙目緊閉,頭發散亂,披伏雙肩,長長的眉毛一直拖到了嘴角。
“這就是我的師父,無道。”
尊將低聲道,慢慢地跪在石像前。
風照原和札札面面相覷,眼前的無道毫無呼吸,渾身僵硬,根本就和石頭沒有區別。
風照原輕咳一聲:“不知道你們昆侖道門,和蓬萊島上的道門有什麼關系呢?”
尊將低歎道:“師父原本就是出自蓬萊島,因為他主張博采眾長,融會西方的秘術,所以被看作離經叛道,最後只好負恨離開師門,在昆侖山隱居靜修。”
風照原看了尊將一眼,委婉地道:“不知道你師父何時可以醒過來呢?”
尊將報以苦笑:“我也不知道。”
札札皺起眉頭:“我們難道一直等在這裡嗎?米日巴拉這個妖孽現在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風照原心情沉重:“他可能會返回香港,風柯野的身份是香港黑社會的老大,如果米日巴拉把這個身份繼續下去,後果十分可怕。”
札札咋舌道:“到時恐怕全球的黑道都會在它的掌控之下了。”
尊將沉默了一會,忽然道:“照原,其實你的力量,完全可以再作提升。到時候,未必不能對付米日巴拉。”
風照原微微一愣,尊將凝視著他,慢慢地道:“你的妖火,和一般妖怪的完全不同。千年白狐修行多年,妖火也只不過是一種顏色,而你
的妖火卻化作六色,呈現出密宗六道輪回的特性。”
尊將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這還不是最奇特的地方,令我難以理解的是,你的妖火居然是蓮花的形狀。要知道,蓮花是道門的聖物,而你對道術一竅不通,和道門更沒有半點關系,為什麼你的妖火會出現蓮花的形狀呢?”
千年白狐猛地一驚,風照原茫然道:“我也不太清楚,也許人類修習妖術,就會煉出蓮花狀的妖火吧。”
“也許你與我們道門有緣。”
尊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面對無道的石像,陷入了沉思。
“叮叮咚咚”,石洞外的瀑布忽然恢復了流動。尊將面色陡變:“有人闖進來了!”
札札習慣地抓抓腦袋:“不可能吧,這麼隱秘的地方誰會闖進來?”
風照原沉聲道:“也許對方也是深諳道法的人。”
尊將冷笑一聲,手指扣住眉心,淡淡的水霧立刻彌漫了整座石洞,一座巨石轟然從頭頂落下,封住了洞口。巨石籠罩在水霧中,水霧越來越濃,巨石像水一般地晃動起來,漸漸地,變得透明清澈,猶如一面鏡子,清晰地映出外面的景象。
“師暮夏!”
望著鏡子裡的人影,風照原不能置信地叫道。
師暮夏紫色的長發挽了個道髻,一身青色的道袍飄飄御風,宛若神仙中人。她身邊站著一個老道士,破舊的道袍洗得發白,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口裡,雙目低垂,顯得昏昏欲睡。
尊將劍眉一揚:“蓬萊島的人來我們昆侖做什麼?”
“師父,這裡一個人也見不到,難道無道師叔真的已經仙去了?”
師暮夏清朗的聲音不帶一絲煙火氣。
老道士睜開眼睛,仿佛厚厚的雲層突然被光線撕破,鏡子前的尊將只覺得一道目光深如古井,直射過來,仿佛穿透石門,看見了自己。
“無道師弟,清鶴不請自來,還望勿怪。”
老道士晦澀的聲音在尊將耳畔柔和鳴響,後者臉色一變,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藏身處。
正在猶豫是否出洞,“轟隆隆”,石門緩緩自動上升。尊將駭然回頭,無道的石像忽然開始顫動,白色的石灰簌簌剝落,仿佛一張石頭做的皮開始蛻落。
一雙晶光耀眼,寒氣逼人的眸子慢慢睜了開來。
“師父!”
尊將又驚又喜,急忙跪倒。風照原和札札驚訝不已,沒想到一具呆板的石像轉眼就變成了大活人,中國的道術,果然玄妙莫測。
“真是一場大夢!”
無道仰天狂笑,長身而起,雖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無道做起來,卻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氣勢,仿佛一條沉睡的巨龍突然昂首沖天,翱翔雲霄。
老道士和師暮夏出現在石洞門口,師暮夏嬌軀微顫,秋水般的目光緊緊鎖住風照原,露出迷惑、懷疑的表情。雖然風照原的相貌已經改變,但他身上的妖氣,卻勾起師暮夏似曾相識的感覺。
風照原對她微微一笑:“離開玩偶世界以後,你還好嗎?”
師暮夏渾身一震:“你,你是?”
風照原點點頭,師暮夏美目中露出羞愧的神色,偏過了頭,默默地凝視著草地上的一朵雛菊。
老道士清鶴瞥了風照原一眼,語氣溫和地道:“閣下妖氣彌漫,深入內腑。長此以往,恐非正道。”
“哈哈哈哈!”
無道爆發出一陣狂笑聲:“什麼妖怪神仙,全是狗屁!他既然是我徒兒帶來的朋友,便是同道中人。”
風照原心中一熱,沒想到無道這樣狂放不羈,毫無世俗的觀念,風照原頓時對他生出景仰之心。尊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師父道號無道,你想想就明白了。”
清鶴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悅,只是溫言道:“無道師弟,此次前來,”
無道目光一斜,截然打斷了他的話:“你是為了百年前的約定而來的吧?”
清鶴低歎一聲:“百年前,師弟你反出蓬萊,另立門戶。師尊當時囑咐,等你大道有成,命我與你一戰,試看終究是我華夏傳統的道術強,還是師弟你融會西方秘術的道術更為玄奧。”
無道面色微微一暗:“師尊早就仙去,往日猶如鏡花水月。清鶴,大道無道,莫非你還不明白嗎?”
清鶴笑了笑:“師弟你石化而出,道術必有精進,還請不吝賜教。”
札札嘟囔道:“說了半天,不就是比試嘛。這個道人說話古裡古怪,聽起來真是費勁。”
風照原忍住笑道:“他說的是中國的文言文,現在早就沒人這麼說了。”
清鶴柔聲道:“我華夏亙古文化,豈能輕易丟棄?”
無道目光一閃,發出一聲豪邁的長嘯:“不破不立!道窮則變!清鶴,我就見識一下你的正統道法!”
無道的話音剛落,四周立刻風雲變色,滾滾的雷聲咆哮,凌厲的閃電宛如劍氣,縱橫披靡,一道接一道劈向清鶴。
清鶴盤膝而坐,手指輕點,眼看電光劈在他身上,卻仿佛劈在了虛空處,清鶴的身影消失了,而在原來位置的一米之後,出現了清鶴的身影,依然盤膝而坐,手指輕點。
風照原看得目眩神迷,無道的道術自然不必多說,整個空間被他自如操控,雖然無道只是負手而立,根本沒有任何動作,但一道道閃電會自動從空氣中鑽出來,化作狂舞的銀蛇。
顯然,石化後的無道,已經臻至秘能道的境界。
至於清鶴,仿佛他這個人就是由薄如煙雲的琉璃聚合而成,被閃電劈中,琉璃散成碎片,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在同時,又造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清鶴,出現在不遠處。這是一種不露皮相,神秘莫測的道術,師暮夏的道術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昔黃帝始創奇門,四千三百二十局法。乃歲按八卦分八節,節有三氣,歲大率二十四氣也夫遁甲之法。”
清鶴的吟誦聲穿過雷電,清晰地回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而他的身影倏地消失,倏地出現,如同一個虛無飄渺的幻象。
“奇門遁甲術?”
無道驀地一震,雙目厲如閃電,射向清鶴。
清鶴含笑點頭:“正是奇門遁甲,道門數千年的不傳之秘。當日你心高志傲,負氣遠離,所以還不曾學過這門道術。”
無道兩道長眉無風自動,突然伸腳,跨出一步。
整個空間被陡然壓縮,雷電越來越集中,密布四周,迫使清鶴的活動范圍越來越小,而偏偏在狹小細微的空隙裡,清鶴依然靈活出沒,毫無阻滯。
風照原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緋村康傳授的異體同化秘術。異體同化秘術可以暫時隱身,和眼前清鶴施展的奇門遁甲有些類似。但相比之下,奇門遁甲高深了很多,不但沒有異體同化秘術的局限性,還可以隱入透明的空氣中,隨時伺機進攻。
清鶴還在繼續吟道:“遁分陰陽,各為九局。三重象三才,上層象天,列九星;中層象人,開八門;下層象地,列八卦九宮。”
激斗中,無道忽然一手指天,一手扣向自己的眉心。
一聲霹靂,五道色彩各異的閃電沖出無道的眉心,化作五條巨龍,張牙舞爪,盤旋搖滾。無道的眉心滲出了一滴五彩的汁液,五條巨龍身上裂開一片片彩色閃耀的龍鱗,呼嘯著撲向清鶴。
清鶴古井不波的眼神終於起了變化,仿佛是驚訝,贊歎,又帶著說不出的欣慰:“師弟,想不到你竟然煉出了五行的元神。”
無道傲然道:“這是我借鑒西方的魔物秘術,也就是他們所說的魔法召喚術,融會了道術的五行修煉出來的。”
清鶴微微一笑,五條巨龍眼看就要攫住他,一眨眼,他整個人神秘地消失了。
而空中還傳來他的誦吟聲:“奇門原始,其一曰都天九卦,其二曰人地三元,其三曰行軍三奇,其四曰造宅三白,其五曰遁形太白之書。”
札札看得瞠目結舌,推了推風照原:“這個老道士倒像個傳教士,羅嗦得要命。”
風照原卻突然變成了泥塑木人,清鶴念出的奇門遁甲秘訣,化作有形的字在他腦海中慢慢飄過,字跡過後,一幅幅石門陣圖閃現出來,總共有十二幅陣圖,陣圖不斷放大,玄妙的景象充斥了整個視野。
剎那間,異體同化秘術、石門陣圖與奇門遁甲水乳交融,風照原手舞足蹈,就像一個瘋子。
無道輕歎一聲,手指再扣眉心。五條巨龍矯夭騰挪,化作五色光芒鑽回他的眉心,四周咆哮的雷電慢慢消失,陷入了一片沉靜。
清鶴的身影出現在無道對面,柔聲道:“師弟,想不到奇門遁甲,依然奈何不了你。你有五行元神守衛,已立於不敗之地。”
無道默然良久,道:“我也同樣勝不了你。清鶴,為什麼要把奇門遁甲的秘訣告訴我?”
清鶴盤膝而坐,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今日我即將坐化,蓬萊道門數千年的絕藝,當然不能因我而止。”
無道渾身一震,清鶴靜靜地凝視著他:“我資質有限,金丹大道今生無望。而師弟你卻是驚才絕羨,當日你面對先師,侃侃而談,我做師兄的在一旁看著你,心中既是羨慕,又覺得欽佩。師弟,你說得對,道術一樣需要吐故納新,博采眾家之長。”
“師兄!”
無道顫聲叫道,師父百年前將道統傳給了清鶴,他一直心中不服,所以向來直呼清鶴的名字,直到此刻,才感受到師兄磊落寬闊的胸懷。
清鶴的目光投向遠處,聲音漸漸微弱:“可惜,做師兄的見不到你突破天人之道了。唉,羽化飛升,對我這個平庸的人來說,不過是一場黃粱夢罷了。”
“師兄!”
無道淒厲地叫道,清鶴淡淡一笑,慢慢閉上了眼睛,低聲道:“人生若只如初見。”
淚水從無道的眼中流出,人生若只如初見。第一次見到師兄,他還只是個孩子,對著年長的師兄,他高傲地抬起頭,握緊手中的道劍:“我以後會超過你,我會繼承蓬萊道統。”
而師兄只是微笑,摸了摸他的頭發,遞來了一串糖葫蘆。
甜甜的冰涼滋味,仿佛還在齒頰回蕩。
師暮夏跪在清鶴的身前,泣不成聲。風照原默默無語,多少人追求永恆的天道,又有多少人黯然失敗。
這條路,是那麼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