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將的身影急速向前竄去,風照原咬咬牙,撿起槍,隨後追上。
一前一後,兩人狂奔的腳步快得猶如受驚的野馬。
夜色越來越濃,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蘭斯若走到窗前,凝神望著城堡外四處搜索的士兵和保鏢們,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莫裡、奧馬爾和卡丹婭都沒有性命的危險,經過了醫生的治療,略微恢復了幾分生氣。亞歷山大獨自坐在沙發的一角,臉上陰晴不定。
「你們說,他們能殺得了那個叫尊將的人嗎?」
亞歷山大抬起頭,嘶聲問道。
莫裡茫然地看著他,奧馬爾臉色陰沉,卡丹婭低歎了一口氣,尊將如此可怕,她最擔心的是風照原的安危。只有蘭斯若鎮定地回答到:「亞歷山大先生請放心,我相信,尊將不會活著離開這裡。」
夜色更濃了。
穿過樹林,翻過山坡,前方是一片寂靜的荒野。
尊將的背影離風照原越來越近。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肯特郡的邊緣,保鏢、特種部隊和其他組員已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腳下的土地越來越濕軟,大片的沼澤地出現在前方。灰色的迷霧從沼澤地裡飄出,繁茂的灌木枝葉和粘滑的水草散發著腐朽的臭味,濃重的濁氣撲面襲來。
尊將忽然停下腳步,一個黑影從濃墨色的前方浮出,輕軟的黑袍無風自動,像層層疊疊的黑色波浪,擋住了他的去路。
雪白的赤足纖塵不染,完美的風姿宛如夜之女神,她悠然地注視著尊將,湛藍色的眼睛比海水還要清澈。
「讓開路!」
尊將低聲喝道,全身的氣勢像一柄勢不可擋的利劍,破空直刺而去。
「這裡沒有路。」
對方語聲冷漠得不近人間煙火,黑袍以一種奇怪的節奏上下起伏,輕鬆卸去尊將的銳氣之劍。
尊將身軀輕輕一震,望著女子絕世的容顏,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以尊將的錚錚傲氣,此時也不免臉上變色。
「如果你沒有負傷,也許還能勉強一會兒。不過以你現在的情況,」
女子搖了搖頭,絢麗的長髮銀絲般地流動:「最多只要一分鐘,我就可以結束你的性命。」
「法——妝——卿?」
尊將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問道。
這三個字正好被趕到的風照原聽見,他駭然望著女子,這就是百年前的一代異能宗師法妝卿?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法妝卿點點頭,神色寂寥:「能讓我親自出手,你也應該算是死的瞑目了。」
尊將慢慢地彎下腰,將賽瑪平放在地上,轉過頭,深深看了一眼風照原。
風照原震驚地問道:「她真的是法妝卿嗎?她又為什麼要殺你?」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尊將淡淡地道:「我死了以後,你能不能不要動賽瑪,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
不等風照原開口,法妝卿悠然道:「他也走不了,你們三個都必須死。知道我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並不多,你以為,這個秘密會讓你們活著帶走嗎?」
風照原心中一沉,腦中意念疾閃,思考對策,嘴上卻胡扯一番:「噢,原來你真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大美女啊!現在一百多歲了吧,怎麼保養得那麼好?用什麼護膚產品?有什麼美容秘訣嗎?深更半夜攔在這裡,難道想對我們——圖謀不軌?不過,雙方年齡不太合適啊!」
法妝卿雙目漸寒,沒想到對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後,居然還敢出言調笑她,自從她成名開始,近百年來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話。
「你別忘了。」
風照原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神色無比嚴肅:「你兒子的妻子的姐姐的姑夫的侄子的爺爺在我手裡。」
法妝卿微微一愣,趁她分神之際,風照原閃電般掏出手槍,扣動扳機,大喝道:「尊將,動手啊!」
子彈從槍膛呼嘯而出,尊將神色一振,雙手結出秘術手印,一朵焰火
射出,在空中燦爛盛開,凝聚成一隻火紅色的巨大朱雀,展翅清唳,向法妝卿衝去。
此時此刻,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有聯手對付法妝卿,才可能有一條活路。
高速射出的子彈突然偏向一邊,彷彿在半途被硬生生地移開了一寸,在法妝卿的右方射空。
空中的朱雀卻盲目地衝向法妝卿的身後,一頭栽入沼澤,化作點點碎影。
法妝卿居然可以移動子彈?
風照原目瞪口呆,眼前的大美女難道真的是一個人?
尊將面色慘白,低聲道:「想不到,你的力量已經到了轉移空間的程度,一代異能宗師,果然名不虛傳。」
法妝卿背負雙手,目光森冷地盯著風照原,慢慢地道:「你的膽子很大啊。」
風照原心裡暗暗發毛,不動聲色地舉著槍:「大美人,你的異能力也不錯啊,不知道可以接下我幾發子彈呢?」
「沒有用的。」
尊將低聲解釋:「她把我們與她相距的這段空間完全扭曲,無論對她怎樣攻擊,都會在途中錯位而偏離方向。」
話音剛落,風照原手中的左輪手槍「砰砰」連響兩下。
兩顆子彈一左一右,高速射去,但目標卻都不是法妝卿!
法妝卿忽然變色,一顆子彈在途中被移開一寸,偏得更遠,另一顆明明是射向法妝卿左邊半米的空處,但到了半途被移開後,竟然正好對準了法妝卿,呼嘯而去。
尊將幾乎要大聲喝彩,風照原真是機敏無比,居然瞬間想出了破解空間扭曲的辦法,只要不對準法妝卿進攻,反倒有可能歪打正著。
風照原連續扣動扳機,將槍膛裡的一發子彈全部偏左半米射出。
法妝卿倏地向右橫移,速度快得就像是從來沒有移動過,幾顆子彈緊擦著她的黑袍而過,在手臂上濺起一抹鮮血。
法妝卿終於被激怒了,藍寶石般的眼睛盯著風照原,閃耀著駭然的光芒,黑袍激烈翻滾,傷口在幾秒鐘之內迅速結疤脫落,肌膚依然完美如玉。
風照原彷彿墮入冰窖,眼前的這個女人實在不是自己可以想像的。尊將猛一咬牙,雙手高速結出五種秘術手印,連續敲在自己的印堂,一邊厲聲道:「你快走啊!難道要大家都死在這裡嗎?」
風照原微微一呆,尊將的眉心突然裂開一道細紋,黃褐色的砂土顆粒從細縫中慢慢流出,凝聚成團,吐出一瓣嫩綠色的葉芽,迅速迎風而長,四周的空氣神奇般凍結成一滴滴晶瑩的水珠,灑落在葉芽上,盛開出一朵絢麗燃燒的火焰之花。
尊將低頭噴出一口鮮血,一柄金色的長劍從火焰花的花蕊中倏地射出,驚虹般劃過夜色,斬向法妝卿!
「聽說五行幻法秘術是西方秘術與中國傳統道術的完美結合,確實神妙莫測。」
法妝卿淡淡地道,身形屹立不動,手掌向前虛按:「可惜你現在受了重傷,又能夠發揮幾成的威力呢?」
金色的長劍在她身邊彎曲偏過,在空中繞了一個圈,竟然轉向朝尊將射去。
風照原立在原地,神色仍然猶豫不決,雖然明知道面對法妝卿這樣不可戰勝的敵人,逃走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但要他扔下尊將獨自逃生,卻實在難以做到。
雖然尊將與自己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還不走!」
尊將低吼道,連續噴出幾口鮮血,火焰之花層層綻開,迎血怒放,數十柄金劍暴射而出,如同旭日初生,金芒耀眼。
風照原一咬牙,突然抱起地上的賽瑪,向外衝出幾步,驀地回頭,神色決絕:「你放心,我會將賽瑪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想走?」
法妝卿的冷笑聲彷彿就在腦後,風照原忽然驚呼一聲,原來他四周的空氣竟然變得如同銅牆鐵壁,堅硬無比,再也無法挪動一步。
「先殺了你這個油嘴滑舌的狡詐小子。」
法妝卿的聲音帶著森寒的恨意,向前邁出一步。
一步踏出,法妝卿已經站到了風照原的身後,與風照原相隔幾十米的空間距離,竟然被她奇跡般地縮短。
幾十柄金劍差之毫秒地插在法妝卿原來的位置。
流雲般的長袖揮出,猶如一柄千斤巨錘,猛然敲在風照原的背上,後者慘叫一聲,仰天跌倒,懷中的賽瑪也「撲通」摔落在地上。
「讓我來吧,小子。」
妖異的聲音幽幽地在風照原心中響起,帶著興奮的殺意:「讓我來殺了她。」
法妝卿緩緩轉身,目視尊將,冷冷地道:「你也請上路吧。」
望著法妝卿的身後,尊將的眼中忽然射出震驚的神色。
地上的草葉、石塊開始簌簌滾動,荒野輕微震顫,地面上裂開一道又一道裂縫,呼嘯的狂風不知從哪裡鑽出,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舞動,夜色被撕裂成一塊塊,四周的樹木轟然折斷,空氣好像在不斷打哆嗦,發出辟里啪啦的爆裂聲。
一聲淒厲的嚎叫響徹夜空。
法妝卿不動聲色地回過身,看見風照原從地上慢慢地爬起。
這已經不是剛才的俊秀少年了,他更像是一個半人半獸的妖怪,尖窄的長耳,火紅色的眼睛,銀色的白毛不斷冒出肌膚。
仰天長嘯,風雲變色!
耀眼的銀芒在風照原身上流轉,浩浩蕩蕩,銀氣千條,宛如一個升起在荒野上的銀色太陽,放射出燦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