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如驚雷爆響般一經碰撞,周圍的空氣剎地化成滾滾強大的氣流,一陣藍光黃光交錯,大光圈糾纏著小光圈,霧影騰騰之間,二人已然分來。
江賦嘴角有了一絲血跡,落在離薛魁三丈外的地方,薛魁站在場中,腳深陷入湖底至膝處,雙手一按地面,霍地彈出,拍拍腿上沾染的泥土,似乎什麼事也沒有,而他的左右雙掌則化做了虎爪的樣子,上半身早已半裸,身上斑斑虎紋。
薛魁哈哈狂笑道:「如何,江賦,憑你是殺不了我的。」
江賦冷笑,笑得讓人心寒,只見他雙手握住淚痕,猛地朝著胸口處一劃,刀鋒過處,一尺長的傷痕血如泉湧。
但見江賦長嘯一聲,騰身而起,身邊森森劍氣瀰漫,渾厚的藍光染上了鮮紅的血跡,煞是好看,飛到半空之中,身上也俱是藍光湛湛,天空之中突然風雲劇變,隱隱傳來震雷之聲。
石隱微微歎道:「這風雷劍法竟能引動天雷不成!」
石隱話音剛落,只見天空中果然雷光一閃,空中電閃雷鳴之間,淚痕藍光直冒,直衝入天,和天上雷電聚合而成一把長約六尺的巨劍,劍上寒芒不斷閃爍,周圍閃電之亮,如銀蛇不斷奔走其間。
薛魁此時亦是怒吼一聲,全身發生劇烈的變化,剎地膨脹三倍左右,化做一頭巨大的黃皮猛虎,全身黃光直冒,虎目緊緊的盯著空中的江賦。
江賦身在半空,宛然天神,大喝一聲:「風雷齊現引天怒!」
同時薛魁也化做一團黃光,朝著空中的江賦轟去。
瞬間這一藍一黃兩道光柱撞擊在了一起,一聲巨神狂怒般的巨響震徹山谷,這個小小的湖底和周圍的四壁早已承受不住壓力,紛紛坍台不已,地面更是轟然一聲,紛紛下陷。石隱隨手在身邊一繞,煉成護身真氣,右手猛然一拳朝上方塌下的十丈厚的地表轟出,造成一個大洞,然後足不停步,輕輕一彈,經過這個洞口飛身到地面之上。
待到石隱在護身真氣的保護下衝出地面之時,這個方圓幾十丈的地面早已經全部塌陷下去,周圍一片廢墟,就連那些守衛在外的銀蛇也通通死於非命了。
而廢墟之中,正有兩人,一個是化為人形的薛魁,頭上插著那把淚痕劍,似乎沒有人類般痛苦的大笑道:「我還未……」
還未說完這句話,便朝著地上倒塌下去。
在另一邊,全身是血的江賦摀住腹部,心滿意足般的靠在一塊大石上,朝著石隱望去,用一絲游力問道:「我,我這風雷劍法,如何?」
石隱隨手一招,將淚痕劍吸到手中,此時的淚痕似乎使命完成般的化為兩塊純藍色的耳墜,煞是好看。
石隱誠懇道:「風雷劍法,的確有過人之處!」
江賦聽完,似乎滿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每一笑都噴出一口鮮血,笑到最後,才目光渙散的吶吶道:「我女兒……」話未說完,也斷了氣。
恩仇一了,這風雷堡只怕也要從江湖之上消失了。
石隱剛要起步,突然見到湖泊那邊卻有一個人影,穿著一襲紫色衣裙,髮絲隨風起伏,明月之下,那憂鬱的眼神竟有種說不出的韻味,整個人也變得清塵脫俗起來,而這個女子,竟是薛宛玲。
薛宛鈴蓮步輕移,走到石隱面前,抬頭起,柔柔的問道:「你可以帶我走嗎?」
石隱十分的意外,但是卻沒有驚訝,只是心中有個念頭,隨即將手中的淚痕耳墜遞出,說道:「物歸原主。」
薛宛鈴搖搖頭,仍是那句話:「你可以帶我走嗎?」言語輕微,似乎要落淚了一般。
石隱深吸了一口氣,暗歎道:我石隱再如何冷血,終究做不到如此的狠心。閉上眼,微微點點頭,說道:「你想去哪裡?」
薛宛鈴眼色茫然,咬咬粉唇,搖搖頭,眼眶一紅。
石隱歎口氣,說道:「好吧,先離開這裡再說。」
薛宛鈴輕輕點點頭,卻轉了個身,仔細的盯了盯江賦的屍體,又轉頭看了看薛魁。
石隱心知她所想,卻慢慢走到她身邊,語氣放得溫柔道:「走吧。」
薛宛鈴櫻唇輕啟,恩了一聲,跟在石隱的後面,慢慢的走遠。
待到走到山坡之上,石隱轉過身來,右手凝出一團諾大的真氣,只見整個塌陷掉的地面上的碎石紛紛飛到半空之中,凝住不動。
石隱的手臂輕舞,空中碎石不斷成形,在薛宛鈴那帶著驚異的目光中,將這些石頭砌成了一個大石墓來。
月光下,石隱淡淡的說道:「生為仇敵,死當同穴,希望能化解掉彼此的怨氣,早登極樂吧。」
轉過身,輕輕的將淚痕耳墜嵌在薛宛鈴的耳朵上,一笑:「這樣,很合適。」
薛宛鈴只覺感到石隱的氣息似要衝進自己心房一樣,心跳一快,耳朵一紅,突覺眼睛朦朧,似乎有什麼沾住了眼睛,鼻子酸酸的,這個人,不是那麼高傲冷漠嗎?
渡口外·
待到石隱帶著薛宛鈴來到渡口外不遠處的時候,藍老大一行人早已在船上等候著了,金角翼龍正在江裡鑽來鑽去,抓著裡面的游魚,一見石隱回來,撲的一下從水裡竄出來,直朝著石隱撲去,是想媽媽了吧?
薛宛鈴則是被它嚇得一跳,雖然和石隱見了這麼多次面,卻沒有一次用正眼看過他,哪知道這怪獸的存在,如今一見,卻是嚇了一跳。
石隱抱著金角翼龍哈哈大笑,把它像嬰兒一樣的舉起來,看了又看。金角翼龍則淘氣的渾身一抖,將石隱灑得滿身都是水。
薛宛鈴突然覺得他很孩子氣,不由得催促道:「上船吧。」
石隱呵呵一笑,一手將金角翼龍抱在懷裡,一手將薛宛鈴一提,朝著十來丈遠的小船上飛去。
藍老大幾人見到石隱竟將薛宛鈴帶上了船,不禁一愣,石隱則是揮揮手,說道:「先開船。」眾人皆知石隱必然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薛宛鈴竟然沒有了蠻橫脾氣,看那模樣,竟也十分乖巧,青老二是和她接觸最多了,這下子也不由得湊過去,把她逗了起來。
石隱見到齊靜兒的疑惑,悄悄的將事情給她講了來,畢竟,有的事情當面講不是很適合。齊靜兒聽得一驚一乍的,後來竟偷偷掉下淚來了,畢竟是同病相憐,或許不多時,她們就會成為好朋友了。
突然撐船的藍老大一聲大喝:「誰?」
只見四下皆無動靜,船行在江中,又是在夜色之中,一片靜謐,哪有什麼人?
不,水面發生了一點點變化,就在藍老大手握的竹竿插在的水面上突然泛起圈圈的漣漪來,隨即只一隻手,蠻白嫩的手伸出了水面。
薛宛鈴可是在這裡最膽小的一個了,嚇得朝船艙裡一躲,而那隻手,不,已經冒起來一個人頭,這人竟然順著竹竿爬了上來。
藍老大冷哼一聲,右腕猛一用力,竹竿猛地一挑,將這人甩到半空中。
這人在空中旋了一圈,竟如飄鴻般落到了船尾之上,而這時,眾人才看清楚此人的真面目。
只見這少年十八的模樣,一臉的傻笑,穿著一系灰色的布衣,背上背了一個鼓鼓的包袱,腳下則是穿了一雙簡陋的草鞋。
少年傻傻的摸摸頭,笑道:「我本來想搭船的,可是沒銀子,所以……嘿嘿。」
只是在眾人的眼裡看來,此人竟然能跟船這麼久,而且潛伏在水中,能逃過眾人的耳目,怎可能不是高手?
石隱呵呵笑道:「上船既為客,小兄弟只要說一聲,何必屈身在水底呢?」
少年嘿嘿傻笑,聽得有人同意,便自顧的坐在船尾上,一閉眼,頭一歪,竟睡起覺來。
藍老大在一邊低聲詢問道:「石兄弟,此人行蹤詭異,恐怕有鬼。」
石隱輕笑道:「四川唐門,一向行事詭異。」
眾人齊齊的驚道:「天下第一暗器世家——四川唐門?」
石隱看著那似乎睡著的少年輕笑著為眾人解惑道:「能潛伏在水底如此久而不被我們發現的人並不多,但是靠著唐門『秋水功』卻能夠輕易辦到;況且剛才藍老大那一竿之力力道不小,他卻靠著唐門『玉骨術』輕鬆將力道化解開來。」
齊靜兒奇道:「莫非這『秋水功』、『玉骨術』有何妙處不成?」
石隱笑答道;「秋水者,其實是一種魚類,傳說這秋水魚魚色如水,只要是在水中,就算是放到你眼前,你也毫不知曉,秋水功之所以取其名,便是練成者不但能在水中長久的龜息閉氣,而且能夠宛然秋水魚一樣,跟隨對方千里之遠而不被發現。玉骨術者要選擇天生筋骨異妙之人,從小施以『金針渡脈』之法,將其全身經脈重新排列,以其產生妙用,練成者就算身中萬傾之力,亦能將其輕易化解開來。」
白老三喜著拍手道:「那和他打架豈不十分有趣?」
青老二白了他一眼,謹慎說道:「石兄弟,那我們這一路上豈不是要小心為妙了?」
石隱笑道:「四川唐門雖然詭異,但是也不是邪門歪道,無需忌諱什麼。他既為客,我們當然要以待客之禮對人了。」
藍老大也跟著笑道:「石兄弟說得對,咱們這次出了江湖,可還不曾懼過誰,話說回來,剛才那群排教的人接到咱們的信後,還真衝過去練練把式呢。「
白老三喜道:「哈,原來老大也和我白老三一個念頭。」
石隱笑道:「不急,我們此去臨安恐怕還得在中途停一個地方,到時候不愁找不到機會。」
白老三大喜道;「石兄弟,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石隱淡淡回道:「江陵——排教總舵。」不錯,若是自己猜得沒錯的話,一切的疑團都將在江陵解開答案,十二金剛,薛魁還有狼王,這一切人化獸的事件,一定包含著一個大陰謀。
這些所有的談話似乎是故意談給那船尾的少年聽的,只是那少年睡得正熟,似乎已經做了美夢,嘴角還掛著兩條口水。
這幾日,眾人便在這船上渡過,有著排教旗幟的這艘船,在江上暢通無阻,每日金角翼龍下水捕魚再由眾人以內力將其烤熟,吃起來更是鮮明無比。而船上那唐門少年卻只是傻笑,然後接過眾人的烤魚連聲道謝。
這少年又是究竟是何來路,若石隱沒料錯,他從四川唐門一路千里的趕過來,究竟又懷著什麼樣的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