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風噴出一團血霧,接著也倒在地上,雙眼無力地看著天空。
雖然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卻沒有昏過去,甚至連睡意也沒有,他知道這一定是施展後的必然反應。
「你沒事吧!」硯冰緊張得想哭。
斬風消盡所有的力量,最後還要借助硯冰的力量完成冥引術,此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向她眨眨眼睛。
「盟主!」
「老大!」
藏劍三人沒命似的衝了過去,被斬風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老大,你別嚇我!」鳴一搖動著他的身軀。
藏劍見識較多,沉聲道:「我看是脫力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此地不能再留,硯冰,你抱著盟主;鳴一,你在前面察看環境,有任何異動都要來舉報;木斐,你斷後。」
「我們去哪裡?」
藏劍沉吟道:「道仙被殺敗的消息一旦傳出,一定會引來軒然大波,道官們一定會全力追捕我們,現在只有逃得遠遠的,讓道官找不到。」
「往哪裡逃?」
硯冰沉吟道:「西北是中州城,正北是龍山,都是道官聚集的地方,絕對不能亂闖,我看往南走,等他康復後再做打算。」
「也好。」藏劍沉聲道:「不如往海邊走,如果盟主的傷一時好不了,可以去千霞島暫時避一避,弓弛在寧州城有秘密眼線,我們去寧州吧!」
「千霞島!」硯冰沉思了片刻,似乎沒有比千霞島更好的地方,點頭贊成。
鳴一道:「寧州我去過,騎馬大約要七天,老大傷重,不能急行,我想十天也夠了。」
「立即啟程吧,此地不能再留。」
「大道法會怎麼辦?雪姑娘怎麼辦?」
硯冰沉默了很久,輕歎道:「她也不會希望斬風遇險。」
眾人之中,數她和斬風的關係最近,見她說話,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異議,五個人帶著斬風以及扇君的屍身,向南趕去。
郭家鎮,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鎮上人口不多,但因在大道邊,所以過往的商客很多,因此客棧也極多,硯冰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間。
斬風昏迷了三天才醒,幸好力量種子能自動製造力量,力量才一點一滴地回到他身上,如果換了其他冥人,只怕躺十天半個月也下不了床。
他躺在床上呆望著屋頂,心裡滿不是滋味。雖然砍斷了尊瀚的一隻手,但他知道憑借道術的神奇,一定可以重接,相對而言,扇君死得實在太冤,即使能夠平安進入冥界,再想重回人界,絕不是簡單的事情。
他從未想過施展冥引術會這麼難,擁有兩顆力量種子的人,都如此吃力,更別說其他的冥人。
由此可見,冥皇的猜想是錯的,單靠冥引術,絕不可能為冥界帶去足夠的人,除非有一千個與他同樣強大的冥人,但現在的冥界中,根本沒有這種人才,連冥皇都不如他,更別說一千個。
想著,斬風心裡嘀咕道:「以後不能隨意使用冥引術,傷害力實在太大,我現在連鳴一都打不過,如果有道官來查就麻煩了,看來,只有去青龍國尋找殘留在人界的冥術。」
正想著,隔壁的屋子傳來了幽兒的哭嚎聲,一聲聲地呼喚「哥哥」,讓人聽得心都碎了,斬風的心情也隨之沉重。
扇君的死對他的衝擊極大,聽到隔壁屋子傳來泣聲,殺意和恨意在他心中囤積不散,總覺得自己的疏忽是扇君之死的原因之一,有責任為他報仇。
雖然相處只是一天,扇君卻像是老朋友似的,想到扇君拚命保護妹妹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扇大哥,這個仇我一定為你報;尊瀚,無論如何我都要宰了你!」
「幽兒!她也是孤兒了。」硯冰陪在他身邊,擔心的不只是他的重傷,還有流千雪的無故消失。
「該殺!」斬風咬著牙道。
硯冰點頭道:「尊瀚不但是幽兒的仇人,也是我們的大仇人。」
「嗯!」斬風用力捏了捏手臂,只恨自己力量沒有恢復,否則一定殺回去報仇,呆了半晌,他又問道:「我們在哪裡?」
「郭家鎮,離中川城已有百里之遙,不必擔心道官追捕。」
「是嗎?」
硯冰沉聲道:「尊瀚慘敗而回,雖然他極力掩蓋消息,但傳言已經滿天飛了。我們一路走來聽了不少傳聞,其中有真有假,卻沒有手臂被砍斷的消息,也沒有說敗給了誰,因此人們都在猜測。」
「大道法會呢?應該開始了吧?」斬風想著流千雪,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推遲一個月舉行。」
「哦!」斬風有些意外。
「鳴一去打聽過,說是講道的仙人被急召回仙界,因此大道法會需要押後。」
斬風輕輕吐了口氣,點頭道:「原來出現了這麼多事。」
「安心休養吧,我們正趕去千霞島,等你完全康復,再做打算。」
「阿雪呢?」
硯冰心中一跳,淡淡地道:「不知所蹤。」
斬風的心猛然抽搐著,淩厲的目光移向硯冰,半晌,他默默地閉上眼睛,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整個人像是罩了一層冰膜,散發出孤冷的氣息。
硯冰輕輕一歎,沒有流千雪在身邊,這個男子又恢復了原來的氣質,把一切感情內斂,讓外人琢磨不透。
由於斬風甦醒,一行人便在郭家鎮暫時住了下來,沒有再往千霞島趕。
斬風躺了兩天,力量恢復了七八成,終於下地了,一下床就到幽兒的房間。扇君臨終托孤言猶在耳,想到幽兒也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斬風心裡就不由更加憐惜。
幽兒直直地躺在床上,眼圈又紅又腫,似乎連淚水都流乾了,空洞的眼神凝望著屋頂,淒苦的表情讓人心酸。
斬風和硯冰有過同樣的經歷,最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那種滋味苦澀之極,永遠也不想回味,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在慶幸找到最後的親人。
藏劍和鳴一見到斬風能下地走路,臉上都露出興奮之色。
斬風朝他們搖了搖頭,走到肅豹身邊小聲問道:「幽兒怎麼樣?」
肅豹的大眼睛裡儘是憐憫和無奈,苦笑道:「幽兒不吃不喝,一直哭叫著要哥哥,唉,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突然失去唯一的親人,連我都心酸。」
「幽兒!」斬風坐在床邊輕輕地拍了拍她。
幽兒空洞的眼神看了斬風一眼,突然撲到他的懷裡,再次放聲大哭。
「風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別哭了,我會讓你見到哥哥。」斬風完全把她當成親妹妹,溫柔地為她輕輕拭著眼淚。
「真的!」話語像是一股暖流,刺得幽兒心神大顫,猛然抬起腦袋,半信半疑地問道:「風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絕不騙你。」斬風朝她鄭重地點點頭。
幽兒彷彿看到了一線曙光,痛不欲生的她再次煥發活力,憔悴而蒼白的面頰,突然染上一抹暈紅,淚花下展現出美麗的笑容。
她激動地抓住斬風的手,興奮地道:「風哥哥的話,我信。」
斬風突然感受到責任又加重,身上背負著一個少女對親人的期盼,雖然扇君一定能進入冥界,但無法確定冥人什麼時候才能重回人界。
幽兒親匿地摟著他的脖子,嬌笑著問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哥哥?」
「等我把道官勢力從朱雀國趕走。」
「風哥哥萬歲。」幽兒興奮地在斬風面頰上親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舉動仍像是十一、二歲的少女,這十幾年一直在扇君的呵護下成長,事事不必操心,心智上成熟得很慢,但無論是樣貌還是身形,都是一位可愛的美少女。
此刻在她的心中,斬風已暫時代替了哥哥的位置,既然是哥哥,任何親匿的舉動都是正常的。
斬風呆了一呆,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笑意,幽兒的天真活潑的確惹人疼愛,就連他這種心冷如冰的人,也忍不住想憐惜她。
藏劍等人都暗暗苦笑,道官勢力的發展如日中天,想趕走道官只不過是個希望而已,沒想到,斬風竟用這件事做為扇君復生的條件,都只當他在安慰幽兒,使她重新振作起來。
只有幽兒深信不疑,她對斬風的實力幾乎到了迷信的地步,只要是他親口答應的事,就一定會成功。心靈上有了依靠,她漸漸從悲傷中走出來,抱著斬風的脖子嬌笑著叫道:「好餓啊!」
看著陽光般嬌俏可人的幽兒膩在斬風懷裡,鳴一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老大果然本事高,連哄女孩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怎麼就遇不上呢!同人不同命。」
斬風瞪了他一眼。
幽兒耳尖,也聽到鳴一的話,嬌笑著朝鳴一吐了吐舌頭,手摟得更緊,嘻嘻笑道:「風哥哥的本事天下第一,連雪姐姐都喜歡,你羨慕也沒用。」
鳴一也像是孩童,朝她做了個鬼臉,打趣道:「眼睛腫得像熊貓,出去一定很多人看。」
「討厭!」幽兒噘著俏嘴縮入斬風懷中,偷偷地伸手摸了摸眼圈,發現的確有些腫,立即鼓起腮幫子,手捂著臉怨道:「幽兒一定好難看,醜死了,醜死了!」
屋內的人看著都不禁莞爾,凝重的氣氛,也隨著幽兒可愛的嬌態衝散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急切的拍門聲。
「開門,開門!」
屋內的氣氛驟然凝重,藏劍和硯冰都是領袖出身,十分鎮定,唯一不安的,就是斬風重傷初癒,不知道實力會不會受到影響,不約而同望向他。
門外又是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斬風淡淡地道:「鳴一,去開門!」
鳴一點點頭,起身去開了門,換上一副人見人喜的笑容,高聲問道:「誰呀?」
「小的是店夥計,有事商量。」
鳴一神色大安,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叫阿吉的夥計,含笑問道:「有什麼事嗎?」
「各位對不起,外面來了一隊士兵和十幾名道官,說是盤查住店旅客,能不能請幾位出去一下?」
鳴一臉色大變,驚慌地回頭望著斬風。
「盟主!」目光都聚焦在斬風的身上。
藏劍和硯冰雖然都經歷過大場面,但今日不同往日,往日面對的全是低等級道官,實力相當,可以應付,現在由於斬風的存在,對手已經從中等道官提升到道仙,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角色,而木斐和鳴一更弱,除了依靠斬風,別無辦法。
斬風平靜得像尊石雕,溫柔地拍了拍幽兒的背心,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整間屋子的氣氛卻變了,他的平靜說明他信心十足,屋內這些人的心裡,自然踏實了許多,都覺得有一股豪氣直灌入頂,全身上下都透著自信。
硯冰朝阿吉擺了擺手,喚道:「要查,叫他們進來查,屋內有病人、有女眷,不便出門。」
阿吉嚇得一縮脖子,轉身邊走邊嘀咕道:「這群人的膽子可真大,居然叫道官老爺進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希望別惹出什麼亂子才好。」
藏劍忽然拉住鳴一,從懷中拿出一塊金牌塞到他手裡,吩咐道:「一會兒你先應付,露出刑察司暗探的身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鳴一拿起金牌看了一眼,正面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獅子,背後刻著三個字--「左門令」,臉色大變,驚愕地問道:「這不是左大人的金令嗎?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當日左明倉皇逃走,許多東西都扔下了,這是他丟在住處的金令,我想著日後有用,所以就帶上了。」
鳴一掂了掂金令,嘿嘿笑道:「有了這東西,足以對付道師以下的道官,再高就不管用了。」
藏劍搖頭道:「道君不會親自來查房。」
正說著,外面響起了吆喝聲,「所有的住客都到院子裡集合,如果有人膽敢藏匿不出,一定用重懲。」
「鳴一,你去吧!」
鳴一微微一笑,抬腿走出房間,舉手投足都充滿了自信。
不大的院子裡站著二、三十名住客,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驚慌失措,有的摟抱在一起,有的不停地哆嗦,還有些小童甚至哭了起來,鬧得偌大的院子亂哄哄一片。
院子的門口和廊下都站著士兵,十二名道官站在院門口,領頭的是一名道使,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斜眼掃視著院子裡的住客,傲然問道:「都出來了嗎?」
「沒有!」鳴一掃了一眼面前的道官,最高等級也不過是名道使,心中大安,伸手摸了懷裡揣著的金令,含笑道:「屋裡有夫人、小姐,不便見客,有什麼話快說。」
語氣裡沒有一絲恭敬,讓這群聽慣了奉承話的道官們十分生氣,紛紛怒目相向。
帶頭的道使大聲斥喝道:「小子,本道爺奉了道仙令盤查犯人,你居然想抗令,我看你是老鼠舔貓鼻--找死。」
鳴一大搖大擺的向前跨了一步,右手揚起金令,露出一副倨傲不恭的表情,揚聲道:「這是左明左大人的金令,誰敢亂動!」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吃硬不吃軟,低聲下氣不會有任何作用。
道官們都愣住了,雖然道官勢力如日中天,但左明的勢力也依然健在,他們也不敢貿然挑釁,交頭接耳商議了片刻,領頭的道使走到鳴一面前,傲然道:「既然有左大人的金令,我們也不便打擾,不過道仙令不能隨意反抗,你總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
鳴一不敢太強硬,假裝思考了片刻,道:「請道使大人親自去房裡查看一下,這樣總可以了吧?」
「嗯!謝謝合作。」
在鳴一的帶領下,道使走到幽兒的房外,門剛打開,他就感到一股陰森的寒氣撲面而來,彷彿面前的不是客棧房間,而是鬼府的大門,想到這裡,他渾身上下都顫慄了起來,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抗拒感,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鳴一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抬眼望去,正迎上斬風那對如冰刀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心中不禁駭然,慨歎道:「一個眼神嚇得道使寸步難移,看來老大以後對付道官,連手指頭都不必動了。」
「進又不進,道官大人,你想幹什麼?」硯冰的語氣也像刀子一樣。
「我……我……沒……沒事……」道使的臉已經全無血色,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似的,白得像殭屍,心跳快得像打鼓,他再也待不下去,蹬蹬倒退了兩步,忽然轉身就往外跑,一口氣奔出院子。
「道官的膽子原來也不大。」鳴一先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
藏劍走出來張望了幾眼,沉聲道:「不要太大意。鳴一,你出去打點一下,免得他們起疑心。」
「我知道了。」鳴一心領神會,笑著走向院落。
藏劍回頭看了看平靜的斬風,這個男子似乎每一刻都在成長,而且大踏步地成長,自己與他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別說實力,就連氣勢也遠不能及。
「盟主,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斬風擔憂流千雪,卻又不想把這群人帶入險地,沉吟了片刻,道:「先去寧州,一邊等待弓弛,一邊看看道官的動靜。」
硯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裡明白,他的目標仍在龍山和中川城,因此不願長途跋涉去千霞島,寧州雖然離龍山有段距離,但一個月足夠來回龍山。
藏劍不知道斬風心中的打算,只覺得寧州有滄浪社的勢力護著,一定比現在更安全,因此連連點頭。
片刻後,鳴一嘻笑著走回屋內,道:「那群道官真是沒用,居然連查都不查,全都嚇跑了。」
硯冰突然站了起來,沉聲道:「不能再留,他們那副樣子,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很快就會有第二批人來查,我們快走。」
「硯冰說得對,木斐,你立即收拾;鳴一,你去整理好坐騎和馬車。」
「是!」兩人知道事態嚴重,立即衝出屋子。
斬風轉頭看著肅豹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肅豹沉吟了半晌,誠懇地道:「我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濟,留下來只會拖累你們,我打算把扇君的遺骨送回故里,希望你能把幽兒的病治好,一切拜託你了。」
提到哥哥,幽兒的眼圈又紅了,淚水順著眼角流下面頰,輕輕地抽泣道:「肅大哥,哥哥麻煩你了,火化後等我回去再下葬好嗎?我要親手送哥哥一程。」
「嗯!我明白了,幽兒小妹,斬風兄弟是個好人,你跟著他千萬別惹事,我回去等你。」肅豹是個實心漢子,平時沉默寡言,實力不算太強,也沒有什麼靈氣,但為人憨厚忠直,善良可親,讓人有親近感。
「我一定會把幽兒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斬風親匿地摸著幽兒的青絲,「別哭了,我一定還你一個哥哥。」
「嗯!」幽兒柔順地點點頭,不捨地望著肅豹,道:「肅大哥,你要保重,幽兒會經常想你。」
「我也會想你。」肅豹憨厚地笑了笑,起身朝眾人抱了抱拳,道:「各位保重,我在青龍國等你們,就此告別了。」
送走肅豹後,斬風一行人也上路了,三匹馬、一輛馬車,悄悄地離開了郭家鎮。
斬風一行人方才離開鎮口,後面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回頭望去,來的不是道官,而是一名軍官領著一小隊士兵。
「各位請留步!」軍官揮了揮手。
藏劍和硯冰對視一眼,沒想到軍隊的反應這麼快,但比起道官,軍隊容易應付,因此都不擔心。
斬風撩開車簾張望了一眼,見是軍隊,又把車簾拉下,這種場面用不著他出面。
領頭的一名軍官側馬橫立,朝領頭的藏劍和硯冰抱了抱手,恭敬地道:「我們大人想請幾位做客,不知道幾位能不能賞光?」
藏劍打量了他一番,馬上只是一個低級軍官,鋼盔鋼甲,唯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把落腮大鬍子,看上去倒是挺威風,臉上露出獻媚的神色,讓人一看就明白,那塊金令引起了注意,所以特地趕來巴結。
四大逆黨雖然對付道官,卻從來不與正規軍對抗,這也是他們的生存之道,眼見只有軍官沒有道官,所有人都輕鬆了許多。
鳴一雖然年輕,卻是幾人中見過世面最多的一個,在官場混過幾年,對這些拍馬逢迎的手段瞭如指掌,笑著接口問道:「這位將軍貴姓啊!」
「下官黃石,在武陽城任職。」軍官滿臉陪笑。
鳴一見他沒有提官名,知道一定是小官,也正因如此才極力巴結,眼角掃了藏劍和硯冰一眼,見他們都無動於衷,明白他們要讓自己處置,心念一轉,含笑道:「原來是黃將軍,我們還要趕路,恐怕沒時間留了。」
黃石在小城任職,好不容易遇上左明的「親信」,一心想巴結陞官,怎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見鳴一等人都沒有停留的意思,心念一轉,問道:「幾位是否要向東走?」
馬頭朝東,道路也是向東,不容抵賴,鳴一坦然應道:「是啊!我們要去海邊看海,因此向東行。」
黃石把身子湊到他身邊小聲道:「不是我掃幾位的興,實在是前面的道路有事發生,十天之內都過不去,幾位不如暫時先留一留。」
「為什麼?」鳴一驚訝地望著他。
「皇帝從寧州過來,要去龍山參加大道法會,因此道路兩側五里之內的人全部肅清,等皇帝通過才能解封。
「但現在不能確定皇上什麼時候啟程,因此不知道何時能解封,要去寧州只有繞遠路,既辛苦又浪費時間,還不如在這裡多住幾天,等皇帝的車仗經過再走。」說到最後,黃石陪著笑臉,「下官保證招呼好各位,一切都不勞幾位費心。」
鳴一拿不定主意,回頭望向藏劍求助。
藏劍現在已經完全改變了自己的角色,從一個領袖者變成一個追隨者,在這種問題上,分寸拿捏得很得體,因此沒有給任何意見,策馬到馬車旁,小聲問道:「盟主,我們怎麼辦?」
「等!」
藏劍感到有些意外,雖然繞路辛苦一些,卻可以完全擺脫道官,而且離龍山越遠,危險度就越低,但斬風的語氣很堅決,沒有任何更改的餘地,因此不再提出異議,回頭問道:「黃將軍,是哪位大人要請我們去?」
「是武陽城的太守,張寬張大人。」
藏劍對官場不熟,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鳴一和硯冰,但兩人卻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張寬是什麼人,此時,車帳內又傳出斬風的聲音。
「上路吧!」
黃石大喜過望,心裡像是開了花似的,彷彿沾上這行人就等於攀上高枝,前途不可限量。道官勢力如日中天,而他們這類軍旅出身的人,絕對不可能進入,為了保住現在的權力和地位,只有巴結道官之外的第一大勢力--左明。
「幾位請稍候片刻,下官立即安排士兵,護送幾位進城。」黃石在馬上欠了欠身,甩鞭就往鎮裡跑去。
望著他喜色匆匆地離開,鳴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個大鬍子可真識時務,拍馬屁居然拍到我們頭上來了,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這可是他自找死路,萬一被人查出與逆黨勾結,道官恐怕饒不了他。」
藏劍苦笑道:「早知如此,就不該拿出金令。」
硯冰對斬風的決定極其疑惑,小聲問道:「我們不是要掩人耳目嗎?為什麼要去武陽城?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斬風撩開簾子走下馬車,飽含深意地看著她,應道:「姐姐應該明白。」
「難道--」硯冰的腦海裡,猛然跳出一個令她萬分驚訝的想法,神色時陰時晴,變幻莫測。
斬風沒有再解釋,也沒有把這群同伴包括在計畫之中,唯一表現他心情的,便是那對懾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