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很大,長山城所依靠是主峰蓮花峰,而鷹嘴崖在東面,直線距離並不遠,但山路彎彎曲曲,單以路程計算,大約有五六里,一群人走到鷹嘴崖時已經夜深,四周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手。
鷹嘴崖是突出山壁的巨大崖石,因外形像鷹嘴而得名,崖後的山峰叫鷹頭峰。
鷹嘴崖的根部有一塊不大的平地,有一間很小的石屋,石屋外就是形似鷹嘴的崖部。
鳴一和斬風都感覺到一直在沿著山路而走,聽到呼呼風聲從耳邊刮過,心中都有些擔心,感覺到想像與現實並不一樣。
忽然,兩人被幾個人用力壓在地上,接著四肢都被捆綁起來,敵人的小心謹慎遠遠高出了他們的意料,鳴一心中大叫後悔,但已無能為力。
斬風還是很平靜,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不願意前功盡棄,因此依然忍耐。
「小唐,豹子,把他們送下去。」
「是。」
兩人感覺被人抬著向前走,過了片刻,又被放進了一個筐形的體物之中,四周大風呼呼作響,如鬼哭狼嚎般不斷地鑽入耳中,心中越來越感到不安。
經過了一番抬抬抱抱,兩人最終被扔在一堆草上,四周的氣溫很低,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陰森的氣息。
「好好待著,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
蒙頭的衣服被摘了下來,斬風迅速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甚麼也看不見,與被蒙著頭沒有半點區別。
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切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鳴一長歎一聲,苦笑道:「兄弟,我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都是我這糊塗腦袋,想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連你也陷進來了。」
「沒事!」斬風睜大眼睛望向四周,洞內實在太黑了,沒有一絲光線,連近在咫尺的鳴一也看不見。
「斬風,看來我們被送入山洞了。」
風正想用花月脫身,卻發現沒有光和影就沒有辦法施展花月,原來安排好的脫身計畫因此作廢,感到一絲不妙。
「這裡又黑又冷,剛才又是風聲大作,依我看一定是個山洞。」鳴一看不見他的反應,只能朝著黑暗說話。
除了等待,斬風其實還有另一個選擇,利用冥神之眼或是紫月之瞳的光芒製造影子,從而施展花月,但鳴一還在身邊,不便使用冥術,最終便放棄了這個選擇。
黑暗中又恢復了寧靜,只有輕輕的呼吸聲。
過了一陣,鳴一閒不住了,歉然道:「說起來是我連累了你,你本來與這事沒有任何關係,現在要陪我受罪,要是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請你喝酒賠罪。」
「算是鍛煉吧!」斬風轉頭望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鳴一雖然有的時候嘻嘻哈哈,不過對待朋友的確不差,與他相處很舒服。
「嘿,你比我還樂觀。」鳴一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許多,贊同道:「說的不錯,就當是鍛煉,反正又不是沒吃過苦,誰讓我們沒學好本事呢!」
斬風心中一動,問道:「有甚麼方法可以得到力量嗎?」
「這還用問,最厲害的當然是道術,可惜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夠資格。」
「沒有其他的力量嗎?」
「也許還有吧!不過我不清楚,朱雀國內由道官掌權,即使有人擁有本事,也不會輕易使用,否則會被道官追捕。」
「嗯!」
黑暗中的時間彷彿停頓了,鳴一聊了一陣,倒頭便睡。
斬風一點睡意也沒有,靠在石壁上想事情,剛進入人界都市就捲入糾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打算找個地方安靜地生活一段時間,待一切都安定之後再策畫行動,但命運似乎不容許他有片刻停歇,危機就像海浪般一個接著一個向他湧來。
等了很久,期盼的陽光並沒有出現,除了黑暗還是黑暗,花月不能使用,煙雨更是無用武之地,尋求新力量的迫切度越來越強,否則下一次也許就是死亡。
「藍」和「紫」力量的種子雖然還在增長著,但如果不使用冥武技和冥術,兩種力量便無法發揮出效用,這是斬風最為棘手的麻煩。
想著,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在冥界多住兩年,學會最基本的冥武技和冥氣,如此一來,就能用更多手段,來應付不同的危機。
胡思亂想了一陣,他又開始修煉,因為他相信只有勤奮,才是獲取力量的根源。
「餓死人了,那群混蛋居然不送食物,分明要把我們餓死在這裡,肚子好癟呀,看來最少三餐沒吃了。」黑暗中忽然傳來了鳴一的罵聲。
斬風不需要食物和水,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他的叫嚷才意識到處境危險,如果敵人存心餓死他們,除了硬闖外,再也沒有別的方法。
「兄弟,怎麼不說話呀?」
「我在想辦法。」
「嗯,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這破牆怎麼這麼光滑,想磨斷繩子都不行……天啊!難道我鳴一的大好前途,就毀在這破地方嗎?」
當他咒罵的時候,斬風匍伏著向前一點一點挪去,進來的時候沒有聽到關門聲,說明這裡沒有門,找到門就可以找到有光的地方。
地上又陰又涼,寒氣刺入肌膚,讓人很不舒服,但對於兩年坐在山上、吹慣了烈風的斬風來說,除了生存之外,一切都微不足道。
幾番努力之下,他終於將身子挪出了門口,又繞了兩個彎,眼前突然大亮,微微紅光射入洞口,如同幻彩一般美麗。
斬風被光芒刺得眼睛微痛,心中卻異常興奮,順利地擺脫了繩索後,他站起來打量了四週一眼,發現這裡果然是一個大山洞。
觀望了一陣,他走向洞口,想查看守衛的分佈,但當他踏上洞外的小平台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為展現在他面前的不是道路,也不是關卡,更不是眾多的守衛,而是無路可走的懸崖峭壁。
他並沒有因為無路可走而絕望,反而更積極地尋找出洞的方法。
抬頭向上方望去,崖頂離洞口的平台大約有二十幾丈,崖頂邊懸著一口大竹筐,一看就知是上下的工具,但距離實在太遠了,而且山壁呈鉤狀,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是施展花月也辦不到,因此他對從上面逃離不抱任何幻想,隨即又把目光移向平台之下。
平台下方是懸崖,分成了兩段,上段是一條極陡的斜壁,從洞口向下延伸,長約十幾丈,由於受雨水的沖刷,斜壁的平面十分光滑;下段是近乎垂直的懸崖,以目測來計算,離地面大約也有十幾丈,平常人直摔下去,絕無生機。
「兄弟,你在哪裡?」洞內傳來了鳴一的驚叫聲。
斬風倏地一愣,忽然意識到他還在洞中,連忙沖了回去。
「噫,是腳步聲!兄弟,你解開繩子了嗎?」鳴一的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和盼望。
「嗯!」斬風憑著聲音在黑暗中摸索,很快就找到鳴一。
「還是你厲害,居然有辦法解開繩子,幸虧認識你,不然這次真的沒命了。」鳴一難以掩飾內心的高興,繩子剛剛解開,他便像孩子似的抱住斬風大笑大叫。
「別太高興,現在還出不去。」斬風並不想阻止他慶祝,但還是潑了他一盆冷水。
「為甚麼?」鳴一驟然平靜了下來。
「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其實鳴一心中早就有所猜疑,惴惴不安跟著他走到平台,懸崖絕壁讓他的希望徹底破滅了,氣得破口大罵:「這些混蛋想得也太絕了吧,居然把監獄設在這裡,即使擺脫了繩索,也沒有辦法離開,可惡,實在可惡!」
望著青山峻嶺,斬風沒有任何焦躁的表現,安安靜靜地坐在平台上想辦法。
鳴一叫了一陣覺得沒勁,捧著腮幫子坐在斬風旁邊,腹中空空,嘴唇乾裂,又餓又渴,滋味實在不好受,忍不住又嘟囔道:「這群人太奸詐了,說好了不殺我們,卻要渴死我們、餓死我們,太卑鄙了。」
「心靜會舒服一點。」斬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鳴一見他精神奕奕,似乎不受餓渴的侵擾,既是佩服又是羨慕,讚歎道:「你忍受能力太強了,難怪敢一個人跑到深山去採藥。」
「想辦法脫困吧。」
「上不去,下不去,還能有甚麼辦法?」鳴一攤開雙手,一臉的無奈。
「現在我們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等上面來人,一是自己想辦法。」
「自己想辦法?在這種地方還有甚麼辦法可想?難不成要跳下去。」說到一半,他忽然呆住了,因為斬風的眼光證實了他的猜想,不禁地大驚失色,顫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下……下去?」
斬風平淡地道:「既然上不去,不如下去,總不能在這裡等死。」
鳴一又朝下面看了一眼,頓時感到頭暈目眩,雙腳發軟,懼意湧現,連忙搖著頭叫道:「別開玩笑了,二十幾丈的懸崖,摔下去不死才怪呢!我看還是等人下來吧,我們可以趁他們不備挾持他們。」
「如果沒有人下來呢?」斬風無情地刺破了他的好夢。
鳴一頓時低下了頭,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小腹,一臉的無奈,苦笑道:「不是餓死就是摔死,兩樣都死。天啊!我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自告奮勇跑來打探消息了,兄弟,連累你喪命,我真不知道說甚麼才好,只能來世再報答你。」
「不要奢望別人給你機會,生存的機會需要自己創造。」斬風用教訓的口吻,指著他罵了一頓。
「你說得對。」鳴一雖然經常嘻皮笑臉,說話不正經,但也算是正直的青年,被他一席話說中心坎,頓覺羞愧不已。
「放心吧,跳下去絕對不會死。」斬風打了他一棍後,又拋給他一顆糖。
鳴一又驚又喜,拉著他催問道:「不會死?這怎麼可能?難道有甚麼辦法?」
斬風指著崖下道:「直接摔下去也許會死,但可以坐著木板利用斜坡滑下去,前衝力會化解下墜的力量,而且下面森林茂密,杳無人煙,地上一定有厚厚積葉,雖然會受傷,但絕不會死。」
「你是說真的?」鳴一驚得嘴巴大張,呆呆地看著他,雖然覺得一番話很有道理,但要他接受卻是另外一回事。
「我可以忍耐飢渴,你最多只能一天,到了明天,只怕你連跳下去的力量都沒有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就太晚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先跳,如果你真的不敢跳,就留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爬上崖頂。」斬風不願意受到別人的制約和威脅,因此態度十分堅決。
目瞪口呆的鳴一一直都以為斬風在開玩笑,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斬風是來真的,不是瘋了,而是憑著無盡的勇氣和膽識為自己創造機會。
斬風見鳴一臉色時青時紅,眉頭緊皺,眼光伸縮不定,知道他的內心在掙扎,嘀咕了一陣,又道:「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明天天亮之前,如果我沒有把筐放下來,你自己再試著往下跳。」
鳴一尷尬地點了點頭,明明是自己為他帶來了麻煩,如今拚命的卻是他,心中滿分慚愧,歉然道:「對不起,我現在實在沒有這個膽量冒這個險。」
「不必介意,你就在這裡等我,我會盡快來救你。」斬風毫不介懷,這個想法原本就有些瘋狂,普通人無法接受是很合理的事情。
鳴一還是不放心,凝視著他很久,很想從他的臉上找出半點猶豫,然而他失望了,斬風不但沒有一絲的懼意,反而充滿了自信和冷靜,便搖頭讚歎道:「我實在是服了你,居然想出這麼一個不要命的主意。」
「不試過沒人知道成敗,與其讓別人控制我們的生死,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裡,是生是死自己決定,就算失敗也不會後悔。」斬風很平靜,語氣也很平和,但字字鏗鏘有力。
鳴一這時才發現斬風除了擁有冰山般的氣質,還有著艷陽般熾熱的鬥志與勇氣,內心徹底被征服了,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滿懷敬意地道:「你實在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大,只要這次不死,往後的日子我跟你。」
「活下去再說。」斬風嘴角悄悄地溜出一絲笑意。
他彎下腰,從平台上拔出一塊半丈長的木板,接著把木板放在平台邊緣,將三分之二的部分懸空,然後坐在餘下的部分,讓重心留在平台上。
「老大,千萬要小心啊!」鳴一著實捏了把冷汗。
山風陣陣,崖下的森林像海一樣掀起了浪濤,站在二十丈高的懸崖邊俯覽,會覺得蔚為壯觀,但跳下去卻是另一回事,每一寸高度都是致命的利刃,會使人粉身碎骨。
斬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將身下的木板慢慢向前移去,直到重心懸空,木板便沿著壁面高速地往下滑。
鳴一趴在木台上,眼睛緊緊盯著斬風的一舉一動,木板每下滑一寸,心裡都要猛烈的跳動一下,最後更是緊張地全身發顫,背上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浸濕。
看著斬風飛出斜壁,在空中安然滑行,忍不住跳起來大聲鼓掌,暗暗叫道:「老大,好樣的!」
喀嚓——一陣樹枝的折斷聲從下面傳來,鳴一心中大震,一顆心立時提到嗓子口,緊張、焦慮、不安、期盼……各種情緒一古腦的湧上了心頭。
「老大,千萬別出事啊!」他默默地向天禱告著。
太陽漸漸西斜,山巒處處飄起了炊煙,離長山城十里外的一段緩坡上,出現了斬風的身影,一身衣服早已被樹枝勾得破爛不堪,大大小小的破洞有幾十個,還有許多碎布條掛在衣服上,不時隨風飄晃,看上去與乞丐沒甚麼分別。
與前兩次一樣,第三次跳崖也成功逃過大難,他被樹叢間密密麻麻的籐網鎖在半空中,只有些刮傷,可以說是奇跡。
由於對地勢不熟,林深樹高,山崖陡峭,他繞行了很遠,才找到了一個較緩的坡崖。
爬上崖頂,出現在他面前是一片亂石堆,亂石堆的下方是一片不小的草坡,一群人正坐在草坡上休息,有男有女,身上都帶兵器,還有二十幾匹馬散落在四周吃草。
草地上的人群也發現了他,立即有所警覺,都緊盯住他,但見他身上既無包袱又無兵器,衣服破爛,臉上有傷,還滲著血絲,像是從高處摔下去,神情立時輕鬆了。
在山林中遊蕩幾個時辰,斬風早就累了,只是心中記掛著救人,因此一口氣衝到山崖,此時已是雙腿乏力,無奈之下只好坐在草坡邊休息。
「你沒事吧?」
聽到柔細的問候聲,斬風微微一愣,抬頭望去,發現一名女子笑吟吟站在他身邊,女子大約二十四五歲,臉圓圓的,白裡透著紅,臉上有關心之色,於是搖頭道:「沒事!」
青年女子微笑著又問道:「你也去長山城嗎?」
斬風自知道閱歷不夠,因此特別小心,不輕易與外人交流,此時見女子有意搭訕,心中生疑,瞥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
青年女子被冰冷的眼神一刺,心底突然湧出一股寒氣,頓時站不下去了,返身走回人群,在一名三十幾歲的錦衣男子身邊蹲下,小聲稟道:「社主,這人有些古怪,不喜歡說話,眼神冷的像冰,問了幾句甚麼也沒說,不過他身上還有點擦傷,也許是失腳摔下山崖。」
「嗯!我知道了。」錦衣男子點了點頭,不再理會斬風,甩頭看著身邊的黑衣青年,笑道:「藏劍老弟,青雲閣把地盤放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很高明,青山綠水,密林蒼木,只要退入林中,本事再大誰也難找到。」
黑衣青年正是青雲閣的閣主藏劍,二十五歲;而錦衣男子名叫弓弛,是四大逆黨之一滄浪社的頭號人物,三十三歲。
為了促成四大逆黨結成聯盟,共同對抗道官勢力,這兩個頭頭特意選擇了偏遠僻靜的小山城,做為會盟地點。
藏劍淡淡一笑,反問道:「滄浪社的千霞島,不也是個寧靜安詳的好地方嗎?」
「是啊!」弓弛知道他素來冷傲,這種淡淡的微笑已是最溫和的表現,笑呵呵地應道:「千霞島雖然不錯,但朱雀國更大,這次我們四個勢力組成聯盟,實力一定大增,以後也許就不用困在小島之上了。」
「滄浪社不是滲透入東海之濱了嗎?」
弓弛呵呵笑道:「只不過是做點小買賣賺錢換成糧食,算不上甚麼勢力。」
談笑之際,遠處的山路忽然傳來馬蹄聲,緊接著揚塵飛散,五匹駿馬如流星般往草坡飛馳而來。
「道官!」一名漢子眼尖,發現馬上五人都穿著道袍,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藏劍和弓弛等人無不變色,不約而同站了起來,凌厲的目光凝視著山道,殺氣悄然無息地從他們身上溢散出來,籠罩著原本清幽寧靜的草坡。
斬風感覺到氣氛突變,驚訝地掃了一眼,剛才還悠然而坐的二十人突然變得殺氣騰騰,讓他十分詫異,也站了起來眺望遠處,看著漸近的五匹快馬,眼神突然吹出了一股凜冽的寒風,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道官!」
「道官!這裡居然也有道官?」弓弛神色凝重地看著藏劍,眼中似有無限的疑問。
藏劍神色驟沉,眼中寒芒閃爍,冰冷冷地道:「我離開的時候長山沒有道官,這些道官突然出現,一定是有所為而來,也許會盟的事走漏了風聲。」
弓弛又掃了一眼奔來的快馬,神情突然輕鬆了,微笑道:「一個道佐,兩個道丞,兩個道徒,這點實力對付不了我們,而且我們人數佔優,不如趁機把他們宰了,為結盟祭旗。」
「既然弓老大豪氣沖天,我又怎能不奉陪呢!」藏劍眉尖輕揚,眼中銳芒如閃電般,射向奔馬。
「社主,閣主,現在不宜妄動。」
兩人都怔了怔,不約而同轉頭望去,說話的人是柳星,年近七旬,是滄浪社的智囊,弓弛的左膀右臂,一直在為他出謀劃策。
「柳老,為甚麼不能動手?」
柳星娓娓說道:「四個勢力結盟在即,如果這個時候向道官動手,無疑是主動召引道官勢力的注意,雖然我們人數佔優,但道官幾乎都會遁術,如果不能全部擊殺,逃走的道官就會引來更強大的力量,到時候我們就會有傾覆之險。」
「說的有理。」弓弛一直尊重他的意見,聽了連連點頭。
柳星笑了笑繼續說道:「由於只來了五名中低級的道官,因此絕不是為我們而來,否則至少也會有數十名高級道官,退一步說,即使是針對我們,這五名道官也可能是誘餌,說不定我們剛剛動手,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就群起圍攻。」
一席話說得兩人不得不服,相視一笑,眼中殺氣隨之消散。
「弓老大有柳老這種智囊,實在是令人羨慕啊!」藏劍並不是謙虛,青雲閣有很多死士硬漢,卻偏偏少了一個能夠出謀劃策的人,而這種人最難找,所以十分羨慕弓弛有柳星相助。
「藏劍老大過獎了。」弓弛哈哈一笑,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然後拉著藏劍坐回了原位,氣氛頓時又變得平靜祥和。
斬風離他們較遠,聽不到談話,但清楚地感覺到殺氣突然消失,覺得其中必然藏著玄機,所以也安然坐下,眼睛卻依舊盯著他們。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五匹快馬終於奔到草坡前。
「唷!」為首的一名中年道士掃見草坡上的人群,突然勒停了坐騎。
「奉陽大人,有甚麼事嗎?」其餘四名道官都勒停坐騎,圍了上來。
奉陽道佐用馬鞭指著藏劍等人,喝問道:「這條路是不是去長山城?」
藏劍和弓弛專殺道官,見了道官就生氣,如果不是柳星一席話早就拔劍相向,面對傲氣十足的質問,心中更是惱恨,都把頭撇向一邊裝作聽不見,其他人也假裝交頭接耳小聲細語,沒有一個人回答問題。
「混帳,連我的話都不應,真是無法無天!」奉陽道佐本以為會受到百姓的尊敬和愛戴,然而被簇擁著前往長山城任職,卻遇上了這麼一個尷尬局面,面子立時就掛不住了,臉色鐵青地跳下馬背,朝藏劍等人走去。
其餘四名道官認定上司的實力足夠掃平這些無知的平民,面帶笑容,都擺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動不動手?」藏劍和弓弛對視了一眼,都在詢問對方的意思。
柳星見狀輕輕地咳了一聲,朝兩人搖了搖頭。
弓弛明白他的意思,朝身邊的女子施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應付。
女子狠狠地瞪了奉陽道佐一眼,然後換上滿面笑容,迎上去盈盈一福,柔聲問道:「道官大人,您有甚麼事嗎?」
奉陽道佐正想大發雷霆展示自己的官威,卻見迎來的是一名少婦,聲音溫柔,態度和氣,不便再發脾氣,淡淡地道:「本道官問你們這條路是不是去長山城,為甚麼沒有人回答?」
「小女子只能說聲對不起,我們都是到長山做藥材生意的客商,也是第一次來,所以不清楚是不是只有這條路,那邊有位小哥好像是本地人,不如您去問問他。」女子一直保持著溫順的笑容,還特意朝著斬風努了努嘴,想把麻煩引開。
奉陽道佐聽了軟話,心中舒坦許多,臉色也恢復了正常,朝她微微一笑,轉身向著斬風走去,忽然瞥見斬風衣著破爛像是個乞丐,不禁皺了皺眉,離他還有兩丈就停下腳步,捏著鼻子喝問道:「要飯的小子,這條路是去長山城的嗎?」
斬風一直留意著動靜,見女子把道官引到自己身邊,神色有些不悅,更看不慣奉陽道佐的橫行霸道,依然用那張冷冰冰的臉回應著,只是礙於眾目睽睽,他才盡量收斂殺氣,免得一時按捺不住,動手殺人。
奉陽道佐滿懷興奮去長山任職,剛剛受了一肚子氣,沒想到一個乞丐也敢對他不理不睬,平時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容忍,剛剛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來,指著斬風大聲怒罵道:「你是甚麼東西?居然敢給我臉色看!活得不耐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