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要對皇後陛下干什麼?”明斯克老侯爵看著前面的那個牧師大喝。剛才羅得哈特點破這個人身份的話已經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現在他已經走到了皇後的床前,伸出那只剛剛把羅得哈特擊得飛出的手按在了動彈不得的皇後身上。
“自然是讓她自己來給你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這個人淡淡回答,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那只放在皇後身上的手亮起了魔法光芒。這是片烏黑,宛如墨汁升騰而成的霧氣般的魔法波動,這片黑色的氣息瞬間就在皇後的身體上彌漫開,慢慢滲進她的身體中。
感覺到隨著這片魔法波動的出現,所有人都可以整個寢殿的空間中好像開始有了種陰郁的屍體氣息。即便這裡的人從來沒見過這種魔法,但是也猜得出這到底是什麼。
“死靈魔法?”所有大臣都驚呼起來,原本就已經滿是驚駭的神色更是慌亂得無以復加。詹森大臣,明斯克侯爵和托馬斯將軍三個同時朝前沖去,即便他們知道自己在這個能一下就把羅蘭德的親傳弟子擊潰的人面前可能和只蟲子差不多,但是也絲毫沒有遲疑。因為上面的是皇後陛下。即便是已經成為了吸血鬼,但那依然是這個他們守護了一輩子的帝國的皇帝最心愛的人。
但是一個人卻攔在了他們面前,和他們相比之下顯得很瘦小的身軀被三人往前撞開了好幾步。但是卻用最大的力量拼命把他們三個擋了下來。這個人急聲也是大聲對他們三人說:“別去,相信他。”
“要我們相信他?那好像就是那個殺害羅尼斯主教和公爵大人的凶手,那是死靈魔法你看不出來麼?”托馬斯將軍怒吼著要把這個人拉開。
但是這個人拼命地推住了將軍的巨大身體,抬頭用異常清晰堅定的眼神看著這三位老大臣,凝聲說:“你們不相信他,那麼相信我總可以了吧。”
在人都不由得站住了,如果是其他人,這樣的阻攔和說話絕對不會有任何作用,但是這個人最帝國的宰相大人,是皇後的親姐姐,按道理她才是這裡最關心皇後的人,所以她有資格這樣說。
這個時候,床上的皇後的身軀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從那人手上發黑色魔法波動已經將那張床變做了一小片散發著濃濃的死的氣息的黑色泥潭。汗水從床前這個牧師的額頭上滲出,匯集到下巴上一顆一顆地滴下,他似乎也很吃力。
三位老大臣被宰相攔住,驚疑不定看著前面的景象,而其他幾位大臣也是手足無措,只有倒飛出去躺在地上的羅得哈特勉強地支撐起身體。先小噴一口鮮血,用盡可能大的聲音對外面大喊:“全聖騎士團聽令。快阻止這個人,格殺勿論。”
實際上也用產著他說,剛才他召喚而來的三個劍士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寢殿,拔劍朝床前的那個人沖去。宰相大人想動身去攔,但是這三個劍士的身手都很好,身形一閃就已經和她擦身而過。而寢殿外的百米遠處,數百名聖騎士團的成員也開始朝這邊湧來。
床前的那個人的手還是按在皇後的身上沒有收回,黑色的魔法波動更濃,更黑,更死氣沉沉,他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但是這個時候那三個劍士的三把劍已經襲到了仔的面前。這三把劍雖然比一上剛才羅得哈特那如山洪一樣的劍勢和殺意,但是也決不是可以輕松對付的涓滴溪流,聖騎士團中的任何一位劍士都絕對可以擔當得直“高手”兩字。
這個人沒有挪動身體,也沒有放開皇後,只是舉起了另外那只剛剛接下了羅得哈特一劍,現在滿是鮮血的手。手掌中的傷痕深可見骨,劍氣造成的傷絕對比這表面看上去的要嚴重上十倍,羅蘭德團長的弟子的全力一劍任誰也是不可能輕松接下的。而現在這個人另一只手上的魔法波動強烈得連寢殿中不會使用魔法的大臣們都感覺得到,相對的,他現在這只手上白色的斗氣光芒就淡薄得幾乎不可見。
三把劍,帶著三道奪目的光華奪神的氣勢奪命的殺氣就已經在他面前,一把刺向他的頭,一把刺向他的胸口,一把則是刺向他的腹部,即便沒有人出聲命令和提醒,聖騎士團的劍士之間早已經配合無間的默契依然把攻勢發揮到了最大的效果。三處不同方位的攻擊,而且是三個不同的角度中間還有著些許微妙的時間差,這比三把同時同方向襲來的劍列難抵擋上十倍。
這個人的手先准確無誤地搭在了奔向他面部的那把劍上,一按,一拍,長劍從中而斷。但是金屬斷裂的銼鏘聲中也帶著點骨頭磨擦劍峰的讓人牙酸的聲音,劍士在長劍斷裂一瞬間的擰轉和變向把他的小半個手掌幾乎切了下來,小指頭直接連根飛了起來,無名指骨也已經完全斷裂,只留下一側的肌肉和皮膚連接著。血立刻用噴的方式從傷口中射了出來,剛才羅得哈特那一劍其實至少已經把這只手掌一半的血管震斷了。
劍斷之後劍士前沖的身形也一歪,然後這個人的手肘就擊在了劍士的下巴上。劍士的那張臉瞬間變形,噴灑著血和牙齒栽倒。斷掉的那半截劍朝下飛落,剛好撞擊在刺向他腹部的長劍上,這把長劍的劍勢又是一歪。這人的腳也乘這一歪之間的空隙踹在了劍士的肩膀上,骨頭片片碎裂的聲音中,這個劍士也向後拋飛。
這只手上的力量其實並不算大,和任何一個劍士的劍上的殺傷力相比甚至還有不如。但出手的時機,力度和方位以及方式都精確巧妙到了極點,這一下就把兩個劍士的攻擊完全擊潰。
但是這兩個劍士都只是鋪墊、前綴。他的手已經娛樂活動再用,手已經揮出,腳已經踢出,連身體的平衡在這個時候都無法保持,但是胸口那一劍已經到了,他已經無法再擋,再躲。
這個時候這個人卻還是沒有放開按著皇後的那只手,而是用站立著的單腳為軸,全力地擰腰。
劍峰已經破開衣服入內,隨著這個的的扭腰也在他胸口拉出一道深達近寸的傷痕,血隨著劍峰的拉過而濺出。
如果劍峰再深半寸,絕對可以穿越肋骨間的縫隙將他的胸腔拉開。但是這個劍士就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劍再刺入一點。劍峰前的肌肉越是充滿了彈性和阻力。而這個人那扭腰擰胸的速度和方向也幾乎完全把自己的前刺之力消解了。終於這一劍從胸口正中刺入,在拉開了一道傷痕後從胸側滑出。而劍士的距離和這個人也已經拉得很近了,近到不須用手和腳也可以攻擊的距離。
扭腰擰胸的同時他也已經甩頭,碰的一聲悶響,他的額頭正正的撞在了劍士的面孔上,劍士的鼻梁直接就整個的凹進了臉裡去。鮮血四濺中劍士倒翻了個跟頭摔了出去,他的臉不是平了,簡直是凹了。
擺手踢腿扭腰擰胸甩頭,這個的以一個近乎舞蹈的姿勢原地轉了一圈又再度站穩。三名聖騎士團的劍士已經倒地,他的手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皇後的身體。
除了那只按在皇後身上的手以外,他身體的其他地方都已經被血浸透了。他的那只接過兩劍的手掌已經有些不成樣子,血不停地順著那殘缺的手掌往下流,胸口那一道近墳深的傷痕中冒出的血也把衣服都濕透了。在他的額頭上,一層皮從發跡那裡剝離開垂掉著,滿臉的鮮血不知道是那個劍士的還是他自己的,和旁邊越來越濃重翻滾的黑色魔法波動的襯托下,看起來宛如從地獄中冒出的惡鬼。
這個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漆黑的魔法波動再濃,再凶猛了一層,已經開始彌漫到了寢殿中的其他地方,那些沒有武技和抵抗力大臣已經在紛紛開始後退。
從額頭上垂掉下來的那層皮擋在了他的眼前,他似乎嫌有些礙事,用那只血淋淋的傷手抓住一撕扯,一張面具被扯了下來,露出了下面那另一張微顯瘦削而輪廓分明的臉。
雖然早已經對這個人的身份有了心理准備,但是當看到那張整個大陸最出名,名聲最大啊響也最凶最恐怖的面容的時候,所有大臣們都齊聲發出了一聲驚呼,有幾個還是驚聲尖叫。
唯獨只有宰相大人沒有驚呼也沒有尖叫,她看著他的眼神中全是高興和欣慰。
原本都開始彌漫的黑色的魔法波動驟然收縮,全部收到皇後的身體上附著。皇後的身形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成為了一只黑色霧氣包裹著的物體。而他終於把手松開了,雖然顯得很累,但是卻又松了口氣,而且看著注視著自己的宰相大人一笑。
殿外,聖騎士團的劍士們已經接近了。但是這只是接近,畢竟羅得哈特和賈維主教兩個叫他們站得太遠,雖然他們的動作也都很快,但是似乎已經有些遲了。
地上的羅得哈特掙扎著站了起來,但是就即便是這樣站立著也很吃力了,更不用說去做什麼。
終於,所有的黑色波動卻自動收了回來浸入了皇後的身體,但這個人臉色突然一凝,抬頭看向殿外。
同時也在這個時候,一聲奇怪的呼嘯從寢殿外傳來。
幾乎所有大臣都轉送朝寢殿外看去。不是他們不關心皇後,而是因為這個聲音太烈,太激,太有殺氣和氣勢,只是聽到這個聲音幾乎就有自己被撕碎的錯覺,所以他們出於下意識的反應都轉送看過去。
發出這個聲音的是一把劍,一把在聖騎士團的團員們頂半空中正朝寢殿中的那人刺去的劍。
那不是一把劍,一條河,一片海,一條閃電。所有看到的人都產生了莫名其妙的錯覺。
那明明是一把半空中的劍,但是卻有長江大河般奔流不息海一樣的博大狂暴閃電一樣的迅猛驚艷。以至於所有人都去看劍,而沒有人看到持劍的紅衣主教。
賈維主教的身形幾乎全部都淹沒在這一劍所帶出的光華和氣勢中,分辨不出倒底是他持劍還是劍帶著他刺來。
幾乎就只是那一個似河似海似電的奇怪印象,然後所有人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亮麗的白色光芒越過了時間和空間直接從殿外到達了殿內,而這個光芒的尖端對准的就是皇後床前站著的那個人。只有眼力根好的幾個人才能看到,在這個光芒掠過的軌跡上,那個被一腳踹出,剛勉力站起來的聖騎士團的劍士,好像一個爛泥勉強捏成的泥娃娃被打了一棍一樣變做了一片碎末飛散開去。
無論是任何東西,在這個光芒的頂端都會變做那碎成末的泥娃娃。無論誰看到賈維主教這道劍光後所產生的感覺都應該是如此。而現在這個站在光芒頂端前的人呢?
人看到半空中這一劍的時候,這個人就從身後抽出了一把刀,這把刀顏色漆黑,形狀古樸,絲毫沒有任何的出奇之處,但是他就用這把刀砍向了這片似乎可以把任何東西刺得粉碎的光芒。
沒有人聽到聲音,至少寢殿中沒有人聽到,因為他們聽到之前就已經被陡然而發的氣流給拋了出去。但是外面聖騎士團的劍士們卻都聽到,而且看到了。看到了那一片凌厲無匹的劍光撞上那一把如巖石一般的刀,然後轟然的巨響把周圍的人,那人身邊的床都掀起,拋飛起來。
那一片璀璨的劍光已經粉碎。長劍化作了碎片從賈維主教的手中散落,而賈維主教的虎口也已經破裂,剛才和那道光芒一樣一往無前似乎無所不能的身體也踉踉蹌蹌地倒退回來,他的臉色先是一陣潮紅,然後褪成了紙一樣的蒼白,一絲紫紅色的血跡從他的嘴邊溢出。
“哈哈哈哈……”賈維主教大笑,嘴邊掛著的紫色血跡,神情波動得原本豐神俊朗氣度非凡的他看起來有些猙獰。他看著前面的那人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己要闖進來。你以為用計把我引開,就可以來這裡翻手扭轉局勢了?”
‘嘎啦’阿薩從從大理石的碎屑中向前邁出一步。他接下賈維這一劍沒有後退,但是腳下的大理石地面瞬間就被傳下的巨大力量和氣勢壓得粉碎。雖然他沒有和賈維一樣踉蹌後退也沒有吐血,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身上受的傷只能是比對方更重。
賈維主教是蓄勢而發,驚天動地的全力一劍,他卻是剛剛全力施用魔法後的倉促抵擋。如果不是自己手上的吸血鬼之牙質量和威力都要遠勝賈維主教的長劍,恐怕他現在已經是沒辦法站著了。他看著賈維主教,搖頭說:“你沒去魔法學院?我還以為我安排在那裡的塔麗絲再怎麼也能稍微拖住你一段時間……”
“不得不承認,你的圈套是有效的。你知道什麼樣的謊話能對我造成最大的慌恐,而你這著險棋也確實很巧妙,居然這樣就進入了這裡。幸好我半路驚醒趕了回來。”
“驚醒?你想起了哪裡不對嗎?我還以為你情急之下肯定就連判斷力也沒有了呢。”
“確實,這件事對我實在是太重要了,甚至讓我來不及去細想。但是我在半路上卻不是去想明白這事的,而是感覺。我感覺得到,你是不可能去個那個東西的……”賈維主微微一愣,瞇起了眼,看著阿薩,問:“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知道那裡的是什麼?”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否則在你拷問傑西卡的時候我就說了。我是在後來返回魔法學院去找山德魯的時候聽說了你的奇怪舉動。我才判斷出那下面確實有你想要的東西,而且好像侯爵回來就把你叫了出去。而且山德魯以前和我隱約提過他要在這裡守著什麼,所以我才判斷那下面的東西絕對很重安,而且是死靈公會地東西。是吧……”
“對,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些……不過現在不是和你說這些廢話的時候……這一次把你抓到後我決定先把你的手腳全部砍下來。然後再慢慢問……”賈維主教撇了身後一眼,剛才被兩人交手的氣流席卷出去地大臣們重新爬起趕進來了,而聖騎士團的劍士們也已經趕到了。
阿薩淡淡冷笑了一下:“你就知道一定可以把我拿下?”
“我知道你現在傷得不輕。不用在那裡裝若無其事了。”賈維主教同樣冷冷地看著他。聖騎士團的劍士們已經蜂擁而入。
羅得給特在剛才爆發地氣流中被卷了出去摔在牆上,然後掉落在地上就動也不動了。雖然他之前還能勉強站立著,但是他胸口的骨頭確實已經碎了,這一摔之下碎骨看來是插進了內髒,現在搶進寢殿的兩個牧師在幫他治療。聖騎士團中的魔法師和牧師雖然很少,但其中任何一個的魔法水平都是帝國中的翹楚。這兩個牧師白魔法的水准幾可和普通的主教相比。
賈維主教擦了擦自己嘴邊的血跡,重新恢復了他那一直在人前表示出地風采和自若氣度,微笑著說:“我說了,這原本就是個死局。破不了的。現在你自己要鑽進來送死,那最好。你我都應該清楚,在這聖騎士團全團包圍中不可能有人能夠沖出去,就算格魯和塞德洛斯也不可能。
阿薩淡淡回答:“我說了我要沖出去嗎?那我也告訴你,這個局已經破了。”
“請、你、來、破、給、我維主教冷笑著吐出一個個字連成一串,對後面已經站的密密麻麻的劍士揮手。“拿下這個凶手。除了要他活著之外,不用有什麼顧忌,即便把手腳全部砍掉也無所謂。”
就在紅衣主教的手揮下的同時,數十只長劍出鞘的聲音一起發出。一片白亮的劍光帶出滿天的殺氣,整個寢殿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幾度。同時阿薩悶哼一聲。身上白色地斗氣光芒猛然亮起。
他並不是要准備出手,而是要抗拒這一瞬間同時在他身上湧出的‘虛弱’‘遲緩’‘詛咒’等等數種詛咒型輔助魔法。這些魔法種類各異,而且其效果之大之重,他的斗氣全開才剛好能夠驅散出體內。
他知道賈維的話沒錯。這夾雜在劍士中的每個魔法師幾乎都已經接近大魔法師的水平,這十來個人同時全力使用詛咒,可能即便是格魯在這裡,戰斗力也會大打折扣。而這面前密密麻麻的上百劍士又無一不是標准的高手,精善的則是合擊地戰斗方式,無論是再強的強者在這樣的包圍下也不可能脫身。
“住手!”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一個人從一旁的碎片中站了起來。
“皇後陛下。”大臣們同時驚呼。聲音全是狂喜之情。宰相大人沒有那麼驚訝,但是看到皇後她自己站起的時候欣喜得眼角有了淚光。
那張床最接近阿薩,在他剛才和賈維主教地一記互擊中瞬間就被氣浪掀開,撞碎,皇後的身體也被掩埋在其中。現在她卻自己從碎片中站了起來。皇後的嘴邊已經沒有了那兩顆嚇人的獠牙。而且表情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猙獰和扭曲,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大家快住手。”皇後站起,滿臉怒氣地伸手指出,指向的卻是紅衣主教。“他才是罪魁禍首,他是死靈法師!是他把我變做吸血鬼。還要挾我要把明斯克侯爵托馬斯將軍這些元老大臣們召集起來暗殺掉,我沒有答應他們,他們才把我抓了起來用魔法讓我變瘋。”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怔住了,連一直以來神經都如同鋼鐵所鑄,只知道戰斗的聖騎士團的劍士們,隊長們都愣住了。
羅得哈特和賈維主教兩人雖然同時驚愣,但是同時眼中的寒光一閃,並沒有顯得很慌亂。紅衣主教冷哼一聲,高聲說:“這個家伙用黑魔法控制了皇後陛下的神志,快把他拿下。”
雖然對於阿薩居然能破解他用白魔法封印,死靈魔法控制的雙重禁制感到有些驚訝,但是賈維主教並不是很擔心。一個剛剛還要咬人的吸血鬼皇後要指控一個教皇陛下親自任命的紅衣主教是死靈法師,特別是她剛才才被人用黑魔法貫穿全身,很明顯不會有太大的說服力。
但是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越眾而出跳到了皇後的面前高叫:“都住手,皇後陛下所說的都是真的。他才是凶手。”
原本立刻就要上前的劍士們又站住了,這是宰相大人。
“等等。”詹森老大臣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他有些猶豫不定地看了看賈維主教和皇後。“這事有些奇怪……”
“您難道看不見那是暗殺羅尼斯主教和姆拉克公爵的凶手嗎?難道您還會覺得他是無辜的?”賈維主教的聲音已經顯出了怒意。
詹森大臣歎了口氣。“正因為他是謀殺姆拉克公爵的凶手,我才覺得奇怪。宰相大人又怎麼會無辜包庇殺害自己父親的凶手呢。”
“那是因為她也中了那個通緝犯的心志魔法。”紅衣主教冷冷說,再揮了揮手。“把宰相大人抓下來,我自會幫她消除這個魔法的。”
這個時候羅得哈特也在牧師的治療下醒了過來,喘息著說:“說得對。快把他拿下。”
“你們不用再爭了,都給我別動。”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同時怔住,定住了。因為說這話的居然是阿薩。
但是所有人定住和呆住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為他說話,而是因為他從後面把宰相和皇後都拉到了一起,而且手就放在了她們的脖子上。
“都別動,這裡的一位是皇後陛下,一位是宰相大人,都是帝國不能少的人,你們別逼我殺了她們。”阿薩掃視了一下全場,然後把目光落在了賈維主教的臉上。“主教大人,相信您一定不會不顧她們兩人的性命吧?”
“我諒你也不敢動手。”賈維主教冷冷的聲音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他現在的臉色已經開始有些難看了。
“別諒我,我知道主教大人您也不會。”阿薩還是淡淡地說著,沒有理會自己手裡全是驚奇之色的兩姐妹。“身為紅衣主教,怎麼能不顧皇後陛下和宰相大人的性命呢?當然了除非你另有心機和打算……”
這個時候,詹森大臣和托馬斯將軍早已經從過度的驚駭變做了暴跳如雷。雖然他們還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皇後和宰相一起落入這個人的掌握中已經是事實。詹森大臣怒吼:“你這家伙想要干什麼?宰相大人和皇後陛下不是還在替你說話麼?”
阿薩淡淡一笑,說:“替我說話,並不就能替我說明白。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等等能替我說明白的人罷了。”
“你到底是要等誰?”“你要做什麼?”一眾大臣們看著阿薩,怒聲大吼。
“我說了,是能給我說明白話的人。大家請放心,不會耽擱多久的。”阿薩淡淡地回答。
所有人都不敢動。這個人的兩只手依然還是放在宰相大人和皇後的脖子上,憑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力,而且這樣大的兩個活人在他面前當盾牌,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把宰相大人和皇後從他手上救下。雖然大臣們都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劫持一直幫他說話的宰相大人和皇後,但是卻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們受到傷害。即便是絲毫的可能也不行。
羅得哈特和賈維卻都是知道的。他們兩人都知道其實阿薩絕不可能去傷害手上的兩人,但是他們偏偏還是不能動。
即便是他們確實是知道,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不在乎。畢竟這裡還並不是他們能夠完全為所欲為的,在這裡的其他人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帝國重臣,而他們能指揮動聖騎士團,也並不代表聖騎士團就是他們手中的機器。這些人受指揮控制於他們,不過是因為他們兩個的身份,一個是澤被萬民的紅衣主教,一個是同樣也忠心耿耿的聖騎士團代理團長,如果他們表露出那和這身份所完全不稱的企圖,這身份的影響力也就完全不存在了。
而阿薩這樣做地原因。自然也就是針對著他們的這點而來的。不得不說這個辦法似乎很古怪,但是卻很實在而有效,這確實是這樣的情況下最有效果的方法。
“想不到你會用這個辦法……不得不承認,你好像比我想像的要聰明點。”賈維主教緩緩說,他的眼神越來越冷硬,甚至有了些不自覺的寒光。雖然現在的情況還是在控制之內,但是他模模糊糊感覺出一種奇怪地味道,一種脫軌的味道。這些味道讓他地神經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豈止是聰明一點?”阿薩看著賈維主教,笑了笑說:“你還以為一切都在你掌握中麼?我告訴你。這個局已經破了。”他轉頭看著大臣們露出一個微笑說:“大家請放心,只要你們不亂來。宰相大人和皇後就不會有事。我只是要大家等等而已,最多小半天。也許隨時,我保證皇後陛下和宰相大人都可以平安無事。”
站在紅衣主教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他身周的空氣冷了冷,縮了縮,好像有無數支尖利的冰針從他身體中散發出來在四周的空氣中縱橫穿刺互相殺戮拼斗了一下。
“等人?等誰?救兵?不可能的。”賈維笑了笑,只是這個笑容有些硬和尖銳。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自己那幾乎要爆發的殺氣壓抑下去。對面那個人臉上的笑容讓他看得極度不舒服。他感覺得到對方那種自若地表情所表現出來地信心,實力都在自己胸中所有地之上。
“自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的人,結果通常都沒有好下場的。你忘記了麼?”阿薩淡淡地回答。
賈維主教的眼角和手都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暴戾沖動在自己的胸中沖擊。恨不得立刻就要不顧一切沖上去一拳把那張自若地臉揍得稀爛。
但他馬上驚覺到。這種沖動似乎是他還是曾經的那一個身份的時候才有的。自從擁有了現在這個身份和名字之後,他早已經應該把之前的所有都已經超越了,拋棄了,但是現在居然又出現了。而這一切,就都是因為面前的這個人。
一種更大的,更洶湧的憤怒和殺氣陡然席卷而來。幾乎讓他無法自控。這是感覺到了恐怖和害怕後的歇斯底裡的殺意。
你不是已經被我完全打敗了麼?怎麼現在又出現在這裡?還用這麼自若的神情來譏笑我?為什麼我偏偏還會有以前那種壓抑不住的沖動?是不是因為我好像也感覺到了你確實又站在我上面了?不行,絕對不行,這種事情絕不允許。
當一個以為早已經超越以前的境界,並無限地藐視以前的自己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好像又要被打回原型回到那個一直鄙視的狀態中去,那產生的恐怖和憤怒甚至遠比他要面對任何一個新的環境的時候更甚,更不可抑制。
“不能讓他這樣拖延下去,你吩咐小隊長們和魔法師,我一聲令下就動手。他絕對不敢傷害她們兩個的。”賈維輕輕對旁邊的羅得哈特說,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激動得失控。
羅得哈特微微搖頭,輕聲回答:“如果他真用她們兩個作盾牌怎麼辦?就算我們算定他不敢,但是其他小隊長們不這樣想啊。如果是我老師在這裡指揮,他們一定會聽命令。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會有顧慮……不見得指揮得動啊……”
“總有幾個會動手的。只要能逼他放開她們兩個就行。”
“如果真這樣不顧她們兩人的生死貿然行動,但是即便我們成功了,大臣們對我們就有了戒心和疑心。關鍵是這些聖騎士團的人如果有了疑心,那我們的優勢就完全沒有了……反正你說山德魯已經死了,陛下和我老師雖然生死未知,但是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回來,不如我們就……”
“馬上給我去。”賈維的聲音和表情同時失控,一種從未有過的沖動和猙獰在他面上浮現。這個聲音和表情已經不是針對著羅得哈特,而是一種陡然的爆發和發洩,所以其他人也都看到和聽到了。周圍地劍士們和大臣都訝然看向他。
羅得給特先是更訝然地看著他。然後隨即慢慢恢復了平常的穩重,什麼都沒說,只是慢慢點了點頭。
“怎麼了?主教大人,您想叫他們強行出手?您難道不顧及宰相大人和皇後陛下的安全麼?”阿薩也看到了賈維臉上的那種幾乎要失控的憤怒,他有些意外。這似乎並不是這個人應該有的作風。
“你不會傷害他們的,我知道。”賈維從旁邊的劍士手中奪過一把長劍,遙指阿薩。劍上的白色光芒再起,他地傷勢並不重,只是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幾乎已經完全恢復。他怒笑。劍氣如被大壩攔截地長江大河一樣在他的手上劍上氣勢洶湧地累積堆聚。
他要拼一下,即便是因為這樣確實會讓自己的身份有所受損。但對方不得不放手,不得不先去照顧手中兩人的性命,即便這樣局面會混亂,至少卻可以保持局面的完整。保證這局面依然是全的,完整的,沒有被破。
但是周圍的大臣們都慌了,都開始高叫:“主教大人,不行啊請您住手。”
阿薩皺眉看著有些失常的紅衣主教,皺眉說:“你怎麼就一定知道我不會傷害他們?你難道不認識我就是大陸第一通緝犯?那個殺人如麻地魔鬼?還是您知道些什麼大家不知道地東西?或者是您本身就……”
沒有語言地回答。回答他的是紅衣主教手上的劍。那把劍瞬間就又成為了那條如同長江大河山呼海嘯電光暴雷匯聚的白光朝前面的阿薩刺去。
如果純論技巧。氣度和精神。這一劍自然不如剛開始紅衣主教那奔來殺入的一劍,因為使出這一劍地雖然是同一人,但是這人的心態已經完全變了。但是這一劍中所包涵的那種狂暴的殺氣和殺意,卻讓這一劍比剛才那一劍更難抵擋。
雖然目標只是阿薩,但是這一劍的氣勢,殺氣,殺力已經是一往無前不可更改,前面的無論是山是牆還是什麼,只要是在這一劍的軌跡之中,也都就在這一劍的殺意之中。而阿薩身前的小懿和皇後自然也是。
但是同時也就在這道劍芒剛出之時,同時也都有四道劍芒從側面四個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刺出,半途中匯合夾擊到賈維主教的那一劍上。一陣劍氣,劍刃在極短的時間極小的空間中互相撞擊撕咬,然後就五把劍一起停了下來。
這四道劍芒雖然沒有紅衣主教手上那一道的璀璨奪目氣勢恢弘,但都依然是精准力量都無可挑剔的一劍,關鍵是四把劍配合得恰到好處,所以才無傷無損地把紅衣主教那一劍截停了。
出這四劍的是四名聖騎士團的小隊長。他們出劍的目的自然都很明顯,紅衣主教這一劍還沒出之前,他們就感覺到了他的氣勢和殺氣和‘救人’這個概念絲毫無關。他們雖然名義上要受賈維主教和羅得哈特的指揮,但是實際上完全忠心服從的對象則只是羅蘭德團長。而他們無一不都是頭腦清楚判斷明銳的人,這種關頭上他們自然會出手。
但是他們攔截下來了這一劍後臉上的表情同樣都是驚訝無比,因為這樣的一劍他們都見過。雖然威力,氣勢,劍勢看起來都已經不同,但是那通過手上互相駁劍,交擊傳來的劍意和神韻那卻是無法隱瞞的。
“主教大人,請您冷靜。”托馬斯將軍和詹森老大臣出聲怒吼。即便他們的武技不是太高,但是剛才紅衣主教這樣劍中的殺氣之重,殺意之烈,即便是一只狗熊恐怕都感覺得出來這是全無保留的一劍。只要真刺出去,先被絞得粉碎的絕對就是那人前面的宰相大人和皇後。
賈維這個時候則已經轉頭怒目瞪視著羅得哈特,雖然這四人的截擊也不是出自他的授意,但是羅得哈特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示意小隊長們出手一起攻擊。
“主教大人,請您冷靜些吧,這樣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的……不如再等等著吧。”
說這句話的是羅得哈特,他的表情已經和周圍的老大臣們是一樣的了。同樣的是一臉的焦切,關心,而且很自然,好像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連你都看出形勢不對了?要背叛我麼?憤怒不斷地疊加,賈維可以感覺到自己胸口處有一團沸騰了的巖漿,立刻就要爆發,爆炸,把周圍的所有一切都炸成灰。他的手已經伸入懷中……他幾乎是用胸中的火透過喉嚨吐出一個個字:“不用等了……”
“對,不用等了。”一個聲音傳進來。賈維主教的手立刻僵住了,連心頭那原本就要爆發而出的熔爐大火也瞬間被冰凍成了一塊。
這是個老人的聲音而且聲音中還透著很明顯的疲憊之味。如果只聽這個聲音的話,恐怕是誰也興不起任何的戒心和敵意,但是偏偏就讓賈維的動作和心都同時僵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到了殿門口,一個巨大的古怪東西正撐開一對巨大的翅膀從天而降,聲音就是從這上面發出來的。
這確實是個由很古怪的東西,從外形上來看它似乎是個蝙蝠或者鳥什麼的飛行動物,但是誰都看得出這並不是個生物,它的軀體上雖然全是肉體,骨貉,皮膚,還有羽毛,但是卻是混雜成了一團,好像是把許多動物用不知名的方式完全融化然後倒入模子澆鑄成的一樣。而這個東西雖然氣息並不強,但是上面那隱約的屍臭和讓人毛骨悚然的魔法波動還是說明了這個東西的真實身份。
這樣一個怪物自然是不可能開口說話,說話的是上面坐著的一個老人。老人一身普通的牧師服裝,只是臉上戴著一個金色的骷髏面具。
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碩大的寢殿內外靜得可怕,好像這裡所有人連呼吸都忘記了。不過他們靜,驚,奇,到這樣的地步並不只是因為那個怪物,也不是因為這個帶著骷髏面具的老人。實際上這兩樣東西結合在一起早已經足夠讓絕大多數的人忘記呼吸了。但是能夠讓聖騎士團的劍士們都忘記呼吸的事,當然比這更駭人百倍。
這個屍骸堆積而成的怪物上,那個應該是死靈法師的老頭的旁邊,赫然就是羅蘭德團長,還有皇帝陛下。他們的表情雖然各異,但是誰都看得出他們並不是受挾持或者控制,而確實是和這個死靈法師是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