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騎士身上已經沒有了那身魔法光芒閃爍的光輝戰甲,但是一身銀色的全身甲胄看起來也一樣的威武顯眼。依然是那樣俊俏美麗得散發出英武的面孔,如瀑的金發,比普通男子還要挺拔的身姿,在這雜亂鬧哄的酒館間如同一尊很不合時宜場面的雕像。像她這樣的無論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人都可以一眼認出這們神殿騎士來。
地面上幾個被揍得呻吟連連的士兵慢慢挪開,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而且他們也看得出這個女人可能不是他們所能夠惹得起的。周圍站在邊上和酒館門外的人也都看著她指指點議論著。
女騎士完全沒在乎眾多的旁觀者,只是圓睜著杏眼瞪著門口的三個人,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劍鞘上。
就如同剛才女騎士口中所喝的一樣,阿薩確實站住了,沒有動。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們三個人轉身逃走,女騎士說什麼都會不顧一切地抽劍而出追上來。雖然他的臉上還帶著面具,但是身形身姿和行動間微妙之處沒有房間掩飾,這時對於一個互相戰斗過而且印象深刻的高手來說完全和頂著一個標簽差不多。而黑精靈那一身西方沙漠中游牧民族的打扮雖然可以瞞過沒見過她的人,但是神殿騎士和她照面也不是一兩次了,被一眼看出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如果在這樣光天化日下的一追一逃,依照女騎士的風格來說事情多半只有越鬧越大。即便最後可以逃脫,多少會驚動那位新來的紅衣主教,那麼一切都會麻煩得多了。所以盡管黑精靈和露亞兩人下意識地要朝門口沖去,阿薩還是一手一個把他們拖了回來。
“主說,給我以恩惠的,我必將回報。”阿薩躬身對女騎士行了一個信徒的禮節。“騎士大人,在這裡能夠遇見您實在是太意外了,我相信這一定是主的指引。主指引著我們來化解之前一切的恩怨和迷惑。”
女騎士臉上的表情果然開始有了波動。眼神也開始在迷茫和凜厲間不斷地轉換。
“主說,暴力是最壞地解決方式,所有的迷茫和沖突都可以在信仰和交流中獲得拯救。”阿薩再說。“我想我們坐下來私下好好談談會更好,而且您也知道最壞的方式也只能夠帶來最壞的結果。”
雖然這番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女騎士記得自己曾經救過她的人情,而且現在要動手起來她也討不了什麼好,所以大家還是找個地方把話說清楚為好。但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這意思說來不那麼引人注意,還確實有些難度。阿薩不得不有些感謝曾經在魔法學院當過一段時間神官的日子,雖然他本人沒有絲毫興趣去研討經文,但是天天聽著牧師們的背誦,多少也記得些了,想不到這個時候可以排上用場。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為了兩個精靈之間的事絞盡腦汁。讓平時完全沒處鍛煉的口才和隨機應變扎實磨練了一下,這才可以在關鍵時刻有所發揮。換作是其他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可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哼,正好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問你。這裡人多,我們找個地方再說吧。”塔麗絲居然一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拒台中的酒館老板追出一步似乎想要開口,但是終究沒有敢喊出來,只是看著滿地地狼藉臉上已經急出了汗水。
阿薩歎了口氣,扔給老板一個金幣。跟著女騎士走了出去,露亞和傑西卡也只得跟在了後面。
“這好像又是一個沒什麼腦髓的自以為是的死板女人。見鬼,我為什麼非要和這些腦袋只是用來長頭發的假正經女人一起呢?我早說要干掉她地。”黑精靈看著前面的女騎士的背景憤憤地說。
就在這一天的晚上,王都。
黎明前的黑暗是王都最安靜的時候,燈火和人聲都已經靜寂沉默。只有極少數的人還在街道中行走。這些人一般不是酒中浸泡得暈暈乎乎地醉鬼,就是縱情聲色的紈褲子弟。
托馬森男爵無疑兩者都是,從傍晚到現在他把所有的精神和時間都花在了酒和子爵夫人身上。這女人在第一杯酒下肚之後就臉飛紅暈,眼神流轉,於是這大大刺激了男爵的斗志,於是他不停地勸酒,不停地送出花言巧語甜言蜜語,不停地喝不停地說。但是直到他感覺連自己血管中流的血都被酒精擠了出去,舌頭已經因為勞累過度幾乎成了一塊木頭了,子爵夫人居然還處於那第一杯酒地似醉非醉的狀態,始終不肯和托馬森一起離開去另外找一個地方好好溝通交流。最後酒館外的馬車鈴聲響起,子爵夫人才如蝴蝶一般翩翩飛出一頭鑽進內政事務官的馬車中,只給托馬森留下一記匆匆的媚眼和一句“下次見”,自然還有那為數可觀的帳單。
下次見,見你媽個頭。下次再見就找人來強奸她……不行,托馬森雖然半醉,但是還分辨得出無論是子爵還是那個事務官姘頭都不是他能夠惹得起的,勾搭女人和強奸女人的概念可完全不一樣。於是他只有罵罵咧咧搖搖晃晃地在漆黑的街道中獨自回家。
前方再過不遠就到家了,想起獨自在家的男爵夫人,托馬森突然覺得有些愧疚。雖然這個剛結婚不到三個月的老婆只是父親升官的一個附帶品,而且相貌比酒館中的侍女也還差著一些,但是人其實還是不錯的,至少在這個時候回家居然還會有一盆熱水讓他洗漱上床。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男爵突然聽到了一陣輕輕的哭泣聲在前面的黑暗中響起,他舉起手裡的馬燈看了看,發現在牆角有一個女子正在那裡。
這個女子全身都包裹在一層黑色的看見中,只露出一張臉。但就是這張臉,立刻讓半醉的托馬森瞬間清醒無比,然後立刻又醉得一塌糊塗無可挽回。那是張只應該出現在男人的夢中的容顏,美到了極點,清秀艷麗到了極點,關鍵是那雪白的臉龐宛然透露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脫俗味道。
托馬森早已經不是那種愛幻想的少年,實際上他只要一看到女人的著裝,立刻就會聯系到她脫光了的形狀,看到女人的模樣,立刻可以想像中模擬她呻吟叫喊時候的表情。他清楚再高尚再清純再動人的女人脫光了都是一樣的。但就是這樣早已經對女人了解得通透了的他,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也完全楞了,完全醉了,比剛才那耗費了半個金幣的酒更讓他雲裡霧裡。
這個女子也在看著他,而且好像是早已經在黑暗中看著他了,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中有著些許淚光,臉上的神色淒楚哀怨,好像正剛剛傷心過後。托馬森感覺到自己的心靈,靈魂都完全被這張面孔吸引過去了。
“小姐,怎麼了?有什麼好傷心的嗎?”托馬森迷迷糊糊又小心翼翼地朝女子走了過去,生怕動作大了把這個如夢境和精靈般的女子嚇跑了。
“對不,對不起。”女子哭著對他說,有眼淚從她眼角下滑落。
“有什麼對不起的,沒有關系,沒有關系的。”托馬森走到了這個女子的面前,他感覺自己的以及隨著這個女子臉上的那兩滴眼淚抽搐了一下。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兩只手放在了托馬森的肩膀上,她的臉也慢慢湊了過來。
“小姐,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吧。”托馬森感覺到面前這個軀體靠在他的懷中,除了似乎有些冰冷以外,柔軟曼妙的接觸已經讓他的魂飛了出去。
但是隨即在他肩膀上的雙手就滑到了他的頭上,一按,他立刻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這雙纖細的手臂居然比剛才那個酒館老板肌肉宏結的胳膊還有力。然後他就感覺到脖子上有兩處尖銳的感覺破開了皮膚,刺進了動脈。
這個新鮮玩法是什麼意思?男爵迷迷糊糊地想著,慢慢地他也什麼都想不到了。
托馬森男爵的屍體第二天清晨被人發現躺在街邊的牆角,臉上居然是一副很滿足很享受的表情,脖子上有兩個尖銳的洞口,身體裡的血液已經涓滴不剩了。
能夠造成這樣一具屍體的不會是其他,只能夠是吸血鬼。王都頓時炸了窩。
一年多前轟動整個東大陸的吸血鬼事件早讓所以有對邪惡恐怖的不死怪物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當日目睹吸血鬼那殘酷虐殺場面的人全都是王公大臣,所以當這件事情傳開以後,整個王都的戒備和緊張氣氛可想而知。
夜晚,這是吸血鬼出現後的第四個夜晚了。
這幾天裡魔法學院的牧師們的擔當了王都禁衛軍的角色,每天夜裡到黎明的王都四處巡查著,偵察邪惡的聖光術四處可見,但是卻楞是沒發現那只吸血鬼的任何蛛絲馬跡。甚至有謠言說那其實只是樁普通意義上的謀殺案罷了,凶手故意把場面布置成那樣不過是故布疑陣。
這種懷疑並不是全無道理的,因為以狡猾和詭秘著稱的吸血鬼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在王都的中央,魔法學院的附近來大搖大擺的覓食。所以到了這第三天晚上,巡邏的禁衛軍們和牧師都已經沒那麼多了。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靈活地在街道中穿行著,如同一條機靈到極點的靈貓,在飛速前進中又恰到好處地躲閃過了巡邏著的牧師和禁衛軍。
沒用多久,這條黑影就穿越了龐大的王都,來到了城外遠處的一個無人荒郊處停了下來。碰的一聲,黑影分了一半掉在地上,這條黑影居然兩個人重疊在一起。
依稀的月光照在地面上,可以看出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他衣衫襤褸,瘦削的臉上一雙無神的大眼睛呆然看著地面,雖然骯髒不堪,但是在月光下還是可以分辨出他全身的皮膚都泛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他脖子上有兩個深深的洞孔,一絲絲血跡從裡面流出掛在慘白的皮膚上。
丟下這個孩子屍體地黑影迅速地在地面上用一個小鏟子挖掘著,他的動作迅速而有力。不多時地面就有了一個不小地坑。他把孩子的屍體放進坑中然後掩蓋上泥土,然後又在上面堆放了些植物。至少在外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明顯礙眼的痕跡。
這裡離開王都和主要道路都有段距離,如果不出現什麼意外,這個屍體多半就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而這樣的流浪少年在王都這樣一個大城市中消失也像海面上的一個小浪花閃了一下而已。不會有任何人注意。這樣一個人就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掩埋少年屍體的那個黑影的動作很熟練,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但是他做完這一切後並沒有很利索地離開,而是怔怔地跪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慢慢地,居然有輕微的抽噎和哭泣聲傳出,期間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聲音:“萬能的主……我們坦承與悲泣我們的多種罪與惡,這些我們不時透過思想,語言和行為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讓主為我們賜下譴責和憤怒……請寬恕我們寬免我們地罪債猶如我們寬免虧負我們的人,不讓我們陷入誘惑。邪惡和黑暗。所有榮耀歸於主,從今日到永遠……求主憐憫……”
這是懺悔,是信徒在教堂中面對天主的神像下跪懺悔自己的罪地時候念誦的,這個人卻在這荒郊野外跪在自己掩埋的屍體旁懺悔。從這聲音細柔弱。可以聽出這是一個女子。
哭泣和抽噎似乎是刻意被壓抑著,最後猛然彎下腰開始嘔吐起來。但是無論如何的努力她也沒有從喉嚨中嘔出任何的東西,只是痛苦地在地上抽搐著。月光下可以看見周圍還有同樣的三個不起眼的土堆,都和剛剛掩埋了少年地這個一樣。她就在這幾個土堆中痛苦地呻吟,宛如一個正在遭受極刑的囚徒。
“我還以為你應該已經習慣了呢。”一個聲音從這個她的背後傳來。
她像被刺了一刀一樣猛然轉身。慘白的月光下,黑影露出了皇後陛下那張美艷無方的臉,但是現在這張臉已經被驚恐完全扭曲了。剛才地痛苦和狼狽在上面也留下了太多的痕跡。
同樣是在慘白的月光下,紅主主教的那張臉依然是那麼硬朗,英俊,氣度不凡,宛如在艷陽下一樣的燦爛。他看著驚慌的皇後。嘴角的微笑和當日的皇宮沒有絲毫變化,淡淡說:“既然你都已經學會要悄悄地做了,為什麼還會不習慣?這應該是你吃掉的第四個了吧……”
“都是你害我的。”皇後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她的臉已經被憤怒和恐懼扭曲,大聲尖叫張開的嘴中尖利的犬齒反射著月亮的寒光。如同一條被激怒的豹子一樣,她以和她平時的動作完全不相稱的速度和爆發力沖向了紅衣主教。
但是賈維主教只是輕輕揮了揮手,弩箭一樣射來的皇後立刻被一片魄的光芒反彈了回去。她的慘叫在這荒野中顯得淒厲無比,被這聖潔的白魔法光芒掃過的皮膚都冒出一陣陣的青青煙。
賈維主教走上前伸手按在了皇後的身上低聲吟念出咒文,一片黑色的霧氣在皇後的身上卷過,那些白魔法造成的傷害立刻恢復了。他皺眉搖了搖頭說:“你的力量剛剛才覺醒,連這種程度的白魔法都抵御不住,要不是你的血統比較高級恐怕連陽光都受不了吧。”
雖然那些傷害已經平息了,但是皇後還是萎頓在地上似乎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只是盯著地面口中不斷地說著:“我不是吃人的怪物,我不是吃人的怪物……”
“在你看來,吃人的就是怪物嗎?”賈維主教看著皇後微微一笑以之為食物,是高於這個物種的表示。就像人吃雞,吃豬一樣。也許在它們的眼中,我們才是吃‘人’的怪物。你曾經為自己吃過雞肉而去懺悔嗎?”
皇後掙也起來,抬頭盯著看著紅衣主教,雖然兩顆利齒從她唇邊露了出來,但是現在滿臉淚水的她沒有絲毫猙獰,反而顯得可憐之極。她對紅衣主教哭叫道:“我要做人,不要做這種怪物。你為什麼害我?”
“我害你?”賈維主教搖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幫你,你體內的那半個吸血鬼之吻也許會不知什麼時候把你變成個見人就咬,連意識和思維都在狂亂的黑暗力量下完全癲狂地真正的怪物?這個沒完成的初擁儀式只把吸血鬼地因子送了一點進你的體內。既沒有徹底改變你的身體,也沒有給予你足夠的黑暗波動。經過了這麼一年,那些吸血鬼的本源因子才逐漸累積發展起來。但是沒有初擁的黑暗波動作輔助,你的改變根本不完全,不是我用盡全力用死靈魔法幫你一把你就完了。”
皇後搖頭叫喊著:“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變成這樣子我寧願去死。我受不了這種不人不鬼的生活,白天裝作身體不好,晚上出來吃人……”
“看來即便身體已經超越了人的境界,但是意識還沒有。你的心現在還是一個平凡地小女人。”賈維主教遺憾地搖搖頭,隨即他的聲音也又是一凜。“不過我希望你能盡快適應。我也希望你不要亂來,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現在暴露出你的身份。也許最傷心,最受罪的可是你姐姐。無論是心理上,還是實際上。你已經是她唯一地親人,幾乎也是她現在唯一的心理寄托,而如果其他人知道你成了吸血鬼,會怎麼樣看待你姐姐?雖然之前所有人都看見過她在那場事件中對抗吸血鬼,但是就保證沒有一個人會因為你也對你姐姐心有顧忌?”
皇後聽到這番話後立刻靜了下來。呆呆地發怔。
“你放心,只要你聽我的,我保證你以後很快就會習慣這個身體,還可以給你更舒服的生活方式,根本不用在這樣偷偷摸摸地殺人。遭受你那脆弱的良心的譴責。血,並不一定要殺人才可以取出。我可以教你怎麼樣獲取這種食物而並不用傷害人。你以後不用再擔心衰老和病痛,你的生活也會和之前地沒有什麼改變,可以放放心心地看著你姐姐生活很幸福。”
皇後繼續沉默著,半晌後,終於形口說:“你要我做什麼?”
賈維主教的臉上終於又浮現出了微笑,這個笑容實在是很溫暖,很燦爛,很陽光,可以看得出他真的很高興。他用這個似乎能化解任何敵意和困難的笑容對皇後說:“你放心,實在是很簡單的,只需要你全力我掌握魔法學院就行了。”
“但是……這些東西我從來不過問,也不知道怎麼去做……而且這些事都由陛下和羅蘭德團長決定地。”
“你放心,我會告訴你怎麼做的,並不難,也不用費心。至於格芬哈特那位好心腸的老實皇帝和羅蘭德團長……”賈維主教又是一笑。“並不用我們來操心……”
不久後,賈維主教和皇後陛下的身影就一起朝王都的方向飛出,迅速地沒入夜幕中去了。
這個時候一個響亮的女聲從黑夜的黑幕中傳了出來。這個聲音不是皇後那種嬌弱尖銳,而是中氣十足怒氣沖沖:“混帳,還不放手?我要殺了你。”
一片奇怪的黑暗在離剛才主教和皇後談話的遠處慢慢散開。雖然這個地方原本就是一團荊棘和樹叢的陰影,但是直到這片奇怪的黑暗慢慢消去之後,才可以發現這個地方原本學是有月光下有著一些光亮的,但是那團並不是煙霧,似乎純粹就是種黑暗的氣息卻把周圍的所有光亮都吞噬了。不過因為黑夜和角度的關系,無論是誰都不會察覺那裡有什麼不對。
黑暗消散,露出中間的三個身影。居中的就是黑精靈傑西卡,她長長地噓了口氣,這片黑暗是她所發出的黑暗精靈所具有的特技。而剛才發出叫喊的則是一身鎧甲,高挑英武的神殿騎士塔麗絲。
另外一個就是阿薩,他剛剛把手從女騎士的嘴上和腰上收回來,看著往處跳的女騎士說:“你以為我是想抱著你麼?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沖出去被那兩人發現了是什麼後果?我告訴你,我可沒興趣去救你,我掉頭走我的。就讓你被你那位紅衣主教大人先奸後殺然後毀屍滅跡吧。”
“呸。被你那撫摸過黑精靈身體地臭手捂住嘴,我必須要用聖水洗滌上一個禮拜天天而且懺悔祈禱才行。哦。天上的主啊,原諒我。我實在不是故意依靠一個黑精靈那邪惡地技藝來掩蓋我的身影,只是為了明了真相。”
傑西卡看著塔麗絲跳出這個黑暗的圈子後胸口劃著十字。看著旁邊地陳薩翻了翻白眼說:“我真的認為你不應該拉著她。這種蠢貨確實應該被人先奸後殺毀屍滅跡才行。要不是我的深幽黑暗術已經到了三階,可以消除一些輕微響動,剛才這婆娘發出的聲音早就被發現了。”
阿薩歎了口氣,望向王都的方向皺眉想了想,然後才問向塔麗絲:“怎麼樣?你現在總算相信我了吧?”
“想不到……想不到這家伙真是笛雅谷來的奸細。難以置信……”塔麗絲眼光閃爍,額頭上的青筋不斷輕輕跳動著,表情交織著憤怒和激動。“難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我必須回塞萊斯特,我要去問問老師……問問教皇陛下……”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去問什麼?找死麼?蘭斯洛特不是早已對你說過了,這些事其實教皇早就已經知道的麼?”阿薩冷然說。
這四天中,阿薩真正又是充分領會了自己在用非拳頭地方式對付人上的長足進步。神殿騎士似乎從來沒有遇見過用那種救命的恩惠和有恩必抱的騎士道不斷擠兌住自己地人。居然被阿薩連哄帶騙立下了誓言,答應不把他們的身份洩漏出去把事情鬧大。但是她似乎是很迷茫,又是無處可去,以監視阿薩不去實行什麼刺殺的陰謀詭計為理由住在同一個旅店中。結果當天晚上就發生了震動王都的吸血鬼事件。她更是懷疑和阿薩有關,雖然因為自己誓言的關系還是不能有什麼實際行動,但是幾乎是寸步不離三人房間附近。讓三人來了的這幾天幾乎都沒有辦法做任何事,只有阿薩悄悄摸出去了幾次。
無論是傑西卡還是露亞都強烈建議阿薩想辦法把這個礙手礙腳的家伙干掉或者甩掉,但是阿薩始終都沒有動手地打算,反而不斷地和女騎士沒話找話說。塔麗絲在對付人的心機方面幾乎和精靈的單純有得比,而且心中正迷茫苦悶。被阿薩用話一套很快就把什麼都說了出來。
“對了,你怎麼能夠事先知道這個地方,好像事先知道這裡會發生這些一樣,把我帶來這裡等著?”塔麗絲像突然想起一樣,轉頭問阿薩。“如果不是我絕對肯定那確實是只吸血鬼。確實是賈維,我真的要懷疑你是不是安排了人演戲給我看的。”
“自然是我早偵察好地了。關鍵是我剛好又去打聽到了這位紅衣主教今天晚上也說了要閉門靜思不讓人打攪。我就知道他恐怕是要來這裡靜思了。”
塔麗孖略微想了想,更是驚奇,問:“也就是說你之前就肯定了賈維和那個吸血鬼有關系?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問人了。”阿薩輕輕一笑。
“問人?你能夠問誰?”
“這你就別管了。”阿薩搖頭。“我現在問你,既然你知道了這些,你應該不會再妨礙我了吧?”
塔麗絲怔了怔,皺眉思索著沒有說話。
阿薩看著她似乎還一時沒想得能,突然說:“你真是沒想過,我深夜把你叫到這荒郊野外也許是想殺了你嗎?你知道麼?這一路而來我至少有三百次的機會讓你死得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塔麗絲又怔了一下,臉色青了青。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她知道這確實如此,至少剛才阿薩能夠捂住她嘴巴,自然也能擰斷她的脖子。
“不過就是這短短四天的和平相處,加上我說我救過你,就居然就完全忘記我們之間對立的立場,連戒心都只保留在一個形式上。我救你也許是有目的的,形勢不同我自然也可能殺你……這些你都沒想過?”
塔麗絲嘴張了張,但是沒說出話來。她的臉色有月光下顏色又重了幾分,只是分不清是青還是紅。最後她才來一一句:“你的意思不是要說,這不算你救了我三百次吧?”
“哈哈哈哈。”阿薩忍不住笑了,然後他才搖頭說。“放心,我沒那麼無恥。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確實是友非敵。二,你實在是太不成熟了,你需要的是心志上的磨練。而去面對自己不相信的東西,解決難題就是最好的辦法……”
“你想讓我和你合作麼?”塔麗絲皺眉打斷了阿薩的話,問。
“想不到你並不是真的很笨……”阿薩略微一怔,無奈地點點頭。“確實如此。我現在感覺到人手不足,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大好應付這個情況,原本我以為的一個幫手又死活說不好管這種事……所以只好請你這個原本的絆腳石當我的幫手了。你放心,如果你真的幫我,加上你之前還給我的武器,沒有拆穿我們,就算你換清楚我們之間的帳好了。從此以後你不用再被我和你那偉大的騎士守則擠兌了。而且這事我保證……”
“好,我答應你。”女騎士驟然回答。似乎是想通了什麼或者是下了什麼決心,現在她的神情已經絲毫沒有了剛才的猶豫和為難,回答地斬釘截鐵。
金碧輝煌氣勢宏偉的宰相府仍然坐落在那裡,略微比以前少了些風霜塵埃的痕跡。這沒有使它的氣勢稍有退減,反而更多了些蒼涼和沉穩。
依然還是姆拉克公爵的府邸,只是這位姆拉克公爵已經不是之前印象中那位看起來和善無比卻可以隨時捅你兩刀的那位,而是以商討素雅能干非常而著名,被譽為大陸最年輕最有為的一國之棟梁的她女兒了。阿薩站在街對面,隔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看著這幢久違的建築,不知不覺中已經完全出神。
在他有意無意地去刻意追求平穩自由的人生中,這一輩子來幾乎所有的波瀾壯闊都是出自這幢巨大宏偉的官邸中,這裡包含著他生命中幾乎所有的濃黑重彩。他的愛情,涉世,掙扎,放棄,執著,痛苦,悲傷……所有的都和這裡有關,曾經在這裡的人,事,都在腦海中同幻術師的魔法一樣交織閃現,將原本深沉在腦海深處的東西不斷地扯上,泛起各色的泡沫。他記得在這裡的每一次進出,每一次帶著的心情都完全不同,但是幾乎每次都足夠讓他銘記一生。
“你干什麼?發什麼呆?要去就快去吧。姆拉克宰相大人現在確實是在這裡面,皇帝巡游之後她處理公務都是在這裡。”背後的塔麗絲推了阿薩一把。
神殿騎士為了不招人注意,不得不聽從阿薩的勸告收起一身騎士裝喬裝易容。她束起了一頭的金發作一身男性武士的裝扮,原本就頗無女性地嬌媚之色的她這樣一看起來居然英氣逼人俊逸無比,加上她那對男性來說都頗高的身高。連阿薩陡然一看之下都難看出她是個女的。現在他們這一行人至少就是平平無奇的兩男兩女的普通旅者。
既然發現了紅主主教脅迫皇後,又把神殿騎士這個絆腳石變做了得力幫手,那剩下的時間就不能再施。首先便是露亞和精靈族地事情必須優先解決,否則紅衣主教和皇後一旦聯手把王都鬧得天翻地覆,那就可能永遠沒有機會了。因此阿薩才飛速帶領露亞來這裡,准備帶她去見宰相商議精靈族遷徙艾裡的事。
但是到了這裡,面對著這公爵府。阿薩才發現自己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什麼態度去走進去去面對那個人。他皺眉歎了口氣,把塔麗絲前兩天還給他的刀用而包裹起來遞給露亞說:“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去吧。”
“為什麼?”露亞接過包裹,吃驚地看著他。
“這正是鍛煉你的好機會。你只要把我的刀讓門口的侍衛帶給宰相大人看,她自然會讓你去見她的。至於艾裡和低語之森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和她怎麼說吧。”
“但是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露亞猶豫著,她和人打交道的時候實在不夠長,現在要去和一國的宰相協商完成一個重大任務,這似乎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阿薩卻很輕松地拍了拍她地肩膀。說:“放心吧,你們精靈的要求其實也並不過分,她一定會答應的。”
在阿薩的安慰和催促下,露亞只有為難地帶著東西獨自一人走到了宰相府門前。在給守衛遞交了阿薩的刀,由守衛帶進去不久之後,果然就由人來領著她進去了。
“你這家伙真奇怪。好像之前你都是說要帶著她進去地吧。為什麼到了這裡又不去了?”塔麗絲奇怪地看著阿薩。“我看你剛才瞪著對面發怔,難道你擔心這宰相府中有高手能夠看出你的真面目?”
阿薩笑沒有回答,反而是旁邊的黑精靈開口冷笑說:“你覺得他剛才看著對面的神情是在擔心高手嗎?神殿騎士的判斷力為什麼部是這麼好?”
塔麗絲瞪了她一眼,不過旋即又問:“那他是在擔心什麼?好像是不太像……”
“你沒看出他剛才的眼神就像遙望初戀情人住所的小處男一樣溫柔麼,被道德信仰這種鐵制內褲束縛的可憐處女確實可能無法感受這種感情……他以前在這愛恩法斯特王都待過一段時間,這位宰相大人當年可是風華正茂的少女啊。他居然還讓那只小精靈拿自己地武器進去,算是出示信物嗎?從這些還猜不出是怎麼回事嗎?他是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那個已經和往昔不同的小情人而已。”
“真?”女騎士睜大著眼睛上下打量著阿薩,好像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怪物。“他……他這樣殺人不眨眼……又會使用死靈魔法的邪惡之徒……也會有感情?我不相信……”
“會殺人的就一定是鐵造的殺戮機器,和你們光明之神的教義不合地人就都是不會有感情的傀儡……神殿騎士的心思好像都一樣。你們眼中的人都不是人,是教典給你們定義的符號。哼,我還記得克裡斯丁……”黑精靈地表情也陷入了一會恍惚中,搖搖頭沒說話了。
塔麗子似乎想回嘴反駁,但是似乎也聯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地也沒開口。
阿薩同樣沒開口,他正用很詫異地眼神看著傑西卡。他自然是沒把自己在王都的事告訴過她,關鍵是他再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和自己似乎肉體關系多於心靈聯系的黑精靈只憑自己的一個眼神就可以明了推斷出這些。
黑精靈白了阿薩一眼。說:“怎麼了?為什麼用這種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是不是在你眼中我也不過只是個肉欲的符號?”
“當然不是……”阿薩慌忙搖頭。“只是……我奇怪你為什麼會說這些……”
“那你就當我有些嫉妒好了。”傑西卡看著遠處的公爵府淡淡回答。
阿薩像第一次認識傑西卡似的上下重新打量著她。她現在的那一身寬松地游牧民族打扮將原本充滿了野性的誘惑身材完全遮蓋,連臉也只露出一小部分,不知道為什麼,阿薩覺得她這個時候的背景似乎遠比赤裸的時候有魅力得多。
宰相府中。露亞在守衛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宰相大人的書房。見到了愛恩法斯特的宰相大人,以年輕能干而著名於世地姆拉克公爵,姆拉克·懿。
雖然早聽說過關於這位宰相的年輕和能干,但是露亞確實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端莊素雅的女子,但是偏偏身為一國宰相的威嚴和氣概也不因為她的美麗和稍遜。就連一向對人類沒什麼好感的自己,在看見她之後也不得不生出信用的感覺。
現在這位宰相大人的表情中似乎壓抑著些急躁和其他不好分辨的情緒。她看到露亞進來之後就把守衛們和旁邊的書記官一起斥退了還吩咐守衛讓周圍地人都離開,沒有命令不許靠近。
碩大的書房中就只剩下她們兩人之後,宰相大人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盡量平靜的聲音看著露亞說:“是他叫你來找我的麼?”
“他?”露亞想了想,自顧自走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座下,點頭。“是。”
“他現在在哪裡?在歐福?”宰相大人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她端坐在桌前,眼神和指尖都在書桌上那把刀上盤旋。刀身漆黑粗糙,她的手指和眼光都細膩輕柔,對比鮮明。
“不,他就在外面。”露亞回答。
“就在外面?他自己怎麼不進來?”宰相大人地表情在這一瞬間完全恢復了她少女時的那種驚喜。錯愕,但是也只是這一瞬間而已,下一瞬間她又把這些感情重新埋進了表情深處,只是歎了口氣淡淡說:“他怎麼還是這樣,不好意思麼……想必讓你來找我也都是因為是公事吧?有什麼事你盡管說吧。”
露亞楞了楞,她確實也沒想到真如阿薩所說會這樣順利。想了想羅伊德長老所交代的才說:“是這樣的……姆拉克宰相大人,我們精靈族希望重新遷徙回低語之森,而低語之森則在貴國的艾裡,所以我們想……”
交涉進行地很順利,原本羅伊德長老所暫時需要的就只是一個當地人類對低語之森不胡亂涉足的法令,而宰相大人是塞德洛斯的弟子,這個時候更有特殊的人作引薦,這些權力自然是不在話下,大筆一揮一約命令就即刻奔赴艾裡。至於愛恩法斯特在官方上宣布對低語之森精靈主權承認,無疑需要在以後由羅伊德長老和露亞一起來慢慢磋商。
“謝謝宰相大人的幫忙,精靈族永遠記得您的友誼。我也永遠記得您。”露亞站起來對面前的宰相大人點頭感謝。不只是因為這單純的幫忙,這位年輕宰相大人的從容干紅偏偏又感覺很親切,讓她自己都感覺這短短地一段時間似乎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獲益不少。
宰相大人揮揮手:“無妨,別著急,坐下聊聊吧。”她的眼光在露亞臉上流轉了一陣。然後嫣然一笑說:“雖然你化了妝,但是我還是看得出你很美麗……你和他是什麼關系?情人……”
“不,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我怎麼能和他這樣齷齪的人有關系?”露亞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他的情婦是一個邪惡的淫蕩地黑精靈,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任務,我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和他走在一起……”
“哦?這是怎麼回事?”宰相大人面露錯愕。“你能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麼?詳細些……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又是怎麼有了個黑精靈……我怎麼不知道……”
“是這樣的,我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是在一年多前,他闖進我們精靈的聖地低語之森偷走我們的聖物世界樹之葉的時候……當時……”
宰相大人地表情顫動了一下,然後又專心地聽了下去。
宰相府外,大街對面的小巷中,已經等得不耐煩之極的阿薩突然自己醒悟過來:“糟糕。我忘記叫她不要胡說八道,做完正事就快出來了。這麼久還不出來,肯定是……”
“你連這個也都才現在才想到?讓一個全無心機的白癡幫你去見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情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結果麼?”黑精靈縮在小巷的陰影中不屑地說。“放心,那只單純地小白兔不會胡說八道的,她應該只是反映實際情況而已……”
“唉……”阿薩搖頭,他只覺得自己的頭起碼大了好幾倍。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屑和黑精靈接近而站在最外面的街邊的神殿騎士回過頭來問。她其實才是最不耐煩的人。就這段時間裡已經有不下雨具上女性對他投來火辣辣的眼光,甚至還有一位公爵夫人為她停下了馬車,派人過來請她上車。
那個精靈女孩已經離開很有段時間了,小懿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話中。
在枯燥繁重的文書和公務中,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感情波動了,有緬懷,追憶,感慨,也有意外和哭笑不得。那位精靈少女給她留下地印象也很深刻,既是出奇的單純。又仿佛早已很想把這些事找個人傾訴一番,把她所知道的所有事都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直到自己把所有的說完後,才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問:“宰相大人,那家伙說和你是舊識,你們是朋友嗎?什麼樣的朋友?”
“普通朋友。”宰相大人一笑,那雙細細的眼縫中露出地全是曖昧的神色。“對了。小姑娘。我要提醒你的是,以後說話不要這樣直接。不妨多想想自己說的是什麼,聽的是什麼人,別人聽了這些話又會怎麼樣?你自己所說的人也許並不喜歡你這樣說他呢。”
露亞困惑地看著她,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好了,至於這個東西麼……”宰相大人拿起桌上的那把刀,一笑。“這個東西就放在我這裡了。你給他說,如果他自己想要就來我這裡拿。”她的眉毛挑了挑,微露出些少女地得意和調皮。“記住。是要他自己,親,自,來拿。”
他會不會來呢。“
宰相大人獨自在書房中玩把著這把久違的武器,那仿佛是是輩子的記憶隨著刀上的觸感緩緩在腦海中浮現。她臉上的表情也時而微笑,時而悵然若失……
“賈維主教大人到。”一個聲音把小懿陡然拉回了現實中,她慌忙把那把刀收進了書桌的抽屜裡。
“宰相大人您好。”紅衣主教的身影和他陽光般的笑容和聲音一起走為。實際上這些天他都經常到這裡來。一半是談論著關於魔法學地事,一半則是來和她聊天。
小懿並不排斥他。說老實話。這樣一個似乎完美的男人確實很難被任何人排斥他。說老實話。這樣一個似乎完美的男人確實很難被任何人排斥,尤其是在繁重枯燥的公務中有人可以間中聊上兩句,也不得不說是件很輕松的好事。而且即便從政治的立場上來說,小懿也希望他多有些這樣的閒心,而不要真的把全副精力放在如何把魔法學院收入手中。
不過至少今天。在這個時候,她心裡感覺還是有些別扭。
賈維主教仍然是那樣一身英姿挺拔的武士勁裝,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似乎確實也不大似乎寬袍大袖的主教服飾。他似乎也沒有習慣帶任何的隨從,無論到哪裡都只是就這樣一人。
紅衣主教剛剛在桌前坐下,就似乎發現了小懿臉色的不大正常,皺眉問:“怎麼了?宰相大人今天的心情不好麼?還是不歡迎我?”
“不,也沒什麼……”小懿勉強地笑了笑。
突然他的臉色微微變了。他面露奇怪之色環視著周圍,然後:“皇後陛下來過這裡嗎?”
“沒有啊,您怎麼這麼問?”小懿錯愕。
賈維主教沒有回答,皺了皺眉頭閉上了眼。似乎在短暫地沉思或者是感覺過之後,他突然睜眼,目光則是落到了那張書桌上,放著那把刀的抽屜位置,似乎他可以隔著那層厚實的木料看見其中的東西。
“怎麼了,主教大人?”小懿盡量克制著自己的神情,問。
賈維主教一笑,這個笑容又完全恢復了他之前那燦爛的神采:“宰相大人,能把您放在抽屜裡的那個東西拿出來看看嗎?”
宰相大人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把抽屜打開,拿出了那把刀。她明白這把武器上的黑暗波動也許其他人感覺不到,但是卻瞞不過這些精修白魔法的神職人員。她把刀遞給賈維主教,淡淡說:“這是我一個朋友寄放在這裡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
但是賈維主教則好像並沒有聽她的話,他看到這把刀的同時臉上就出現了奇怪的表情,行旬震驚,然後是疑惑,思索,感慨,所有的各種奇怪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不斷地疊加,最後則是大笑了起來。
小懿訝然地看著紅衣主教,她實在不明白這把散發著淡淡的黑暗氣息的武器有什麼值得好笑的,更讓她吃驚的是,她居然從這位紅主主教身上看到了一種之前不曾有的東西。
紅衣主教還在笑,他眼光落在手上那把好像是看到世界是最不可思議最可笑的東西一樣。這位雄姿英發,威武俊逸的年輕主教雖然之前也笑過,當然也曾談笑風生妙語如珠,但是和現在這個大笑比起來,小懿才有個奇怪的感覺,之前所有的都並不是他自己的真實表情,他所表現出來的並不是他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東西。只有現在,這個完全沒有了穩重莊嚴,和他的身份地位豐神俊朗完全不合的有些癲狂的笑容好像才是他內心真正的東西。
在感覺到一絲奇怪的恐懼的同時,也有一絲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小懿的心底油然而生。這似乎在哪裡見過的光景,或者是人。
“宰相大人,您相信命運麼?”賈維的笑聲陡然一止,撲向小懿。
雖然嘴角依然還是掛著笑容,但是可以看到紅衣主教眼神中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凜厲,只是並不是針對著自己,也似乎沒有什麼敵意,所以小懿只是感覺到一種不解和微妙的恐懼,沒有畏縮。她試探著回答:“賈維大人,難道您對主的信仰動搖了嗎?您相信命運?”
“不。主只是給予我們去選擇和前進的勇氣,並不是告訴我們到底有沒有命運。甚至到底有沒有命運,也是我們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面對它。”賈維主教的聲音高了很多,流露出一種近乎狂躁的激動。“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今天,在這裡,我信了。”
“我以為發生過的事就遠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但是在今天,我發現這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我感謝主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將重新面對同一的對手,幾乎是同一的狀況,我也將去重新爭取我曾經失去的東西。”紅衣主教的話語像是自言自語,最後他對不解的小懿露出一個微笑,一字一頓地慢慢說:“你放心好了,這一次,我絕不會輸。”
沒有理會小懿的不解和疑惑,賈維主教說完了這番奇怪地話後就轉身離開了宰相府。他的腳步像一位去趕赴一場必勝的戰役的將軍一樣,又急又有力。
魔法學院,賈維主教的房間中,紅衣主教以飛快地速度寫完了一封信,然後把信裝入了一個奇怪的小小的卷軸中。
卷軸周圍有藍色的傳送光芒亮起,這居然是一個制作得極其精妙,也極其罕見的傳送小件物品回指定地點的魔法卷軸。這種希罕的魔法物品幾乎是連塞萊斯特也沒有的。
信件消失在空氣中之後,賈維主教叫來了一位牧師,傳話:“去請羅得哈特大人來這裡,記住,叫他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