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塵埃 第五篇 序 王都
    相對於西方那因為戰爭而亂成一鍋粥的形勢,愛恩法斯特的平靜顯得尤其可貴。

    不過這種平靜並不是從天而降的,自從羅尼斯主教被刺之後教會就把目光投向了這裡,認為這裡即將形成的權力真空是奪回這個龐大帝國的控制權的大好時機。但是最終愛恩法斯特繼續保持了對教會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沒讓塞萊斯特派來的幾位使者得到任何想要的回應。

    和羅尼斯主教一貫以來的作風一樣,魔法學院實際上依然獨立於光輝城堡之外,愛恩法斯特依然是個獨立在大陸東面的強大帝國,西方打得天翻地覆的戰亂沒有能把它扯進分毫。所以在當教皇陛下為了蠻荒高地上的戰況愁眉不展,凱瑟琳女王被泰塔利亞的野蠻人逼到兵臨城下的時候,格芬哈特十七世還可以很悠閒的到處打獵,巡游。

    這位年輕的皇帝完全沒有一個身為帝王的自覺,所以他也很享受這種悠閒的幸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在一群能干的大臣手下都可以解決,用不著他來操心。他更不必操心的是這些大臣的忠誠,特別是為首的兩位,聖騎士團的羅蘭德團長和年輕的姆拉克宰相。格芬哈特十七世在很多時候都要感激上天能夠賜予他這樣能干,忠心的臣子。並沒有什麼多余想法和志向的他毫不懷疑自己就是世界上最悠閒也最幸福的的帝王了。

    如果說這位帝王現在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人的美麗的皇後一直沒能給他添個皇子,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似乎身體有些不適,沒法陪他去南方巡游,只得留在皇宮中靜養。

    皇後斜躺在臥床上,雖然臉色蒼白,滿臉的病容,但是這個曾經的王都第一美人依然還是那樣美麗不可方物。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放著的粥點,皺眉歎了口氣,搖搖頭。

    “你還是吃點東西吧,我聽內侍說你已經兩天粒米未進了,這些粥都是用南海進貢的燕窩熬的,吃了對身體很有好處。”坐在他身邊的羅德哈特輕聲說。

    皇後皺眉歎了口氣,搖頭說:“實在是吃不下。吃了也會吐。”

    “哦?是嗎?”羅德哈特從懷中拿出一小塊油紙包裹,笑著拿在手裡一揚,“那這個呢,這可是北邊約克堡斯達康老頭做的糕點。我可是叫人深夜就一直守在他家門口這才買到的。”

    皇後的眼睛頓時一亮,從羅德哈特的手裡一下取過油紙包,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雖然她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血色,但是那笑容依然如同春風化雪。她拿丐油紙包在鼻端一聞,說:“你還記得我愛吃這個啊,有一年多沒聞到過這種味道了。我還記得小時候常纏著姐姐給我去那裡買。”但是她最終還是又很遺憾歎了口氣,把這塊糕點放下了,“謝謝你這麼費心,但是我還是吃不下。”

    “怎麼了?”羅德哈特的臉上全是關切和溫柔之色。雖然他現在已經是聖騎士團第一小隊的隊長,兼王都禁衛軍長官,但是那張很柔和和很好看讓人一見就會生出親近之意的臉浮現這樣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鄰居家的大男孩,連那一身騎士裝的威武之色也全被變成了柔和。

    “我主要是肚子不舒服,吃什麼都不行。”皇後皺眉說。

    羅德哈特輕輕把手放在了皇後的小腹上,念誦起禱文:“願主憐惜你的子民……”白色的魔法光芒在他手上亮起。

    “不要。”皇後突然驚慌地推開了他的手,好像他那只手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

    羅德哈特很訝然地看著她,他很肯定不可能是因為自己這個動作的接觸。雖然她確實是皇後,他是臣子,在旁人眼中這個動作絕對夠掉腦袋的了,但是他自己清楚對他們兩人來說這絕算不了什麼。他絕對是她最親密的人,甚至比她和她丈夫,皇帝陛下更親密。

    皇後臉上的神色有些慌亂失措,又有些歉意,伸手拉著剛被自己推開的羅德哈特的手說:“對不起。我最近實在是聽那些禱文聽得頭痛過敏了,而且白魔法對我的病沒用的,昨天魔法學院來的那兩個牧師就對我使用白魔法,我還咳了血,難受得要死。”

    羅德哈特訝然問:“什麼?那怎麼會?”

    “就是啊。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呆了,陛下還著急得抓住好個牧師的脖子。後來他們又是回去查詢醫書又是開會討論,才知道我大概是得了一個很罕見的腫瘤病,普通的醫療魔法都沒用。”

    “什麼?那怎麼辦?”羅德哈特一臉的焦急。

    “沒什麼的,他們說這需要慢慢靜養就會好轉的。”皇後勉力一笑,又說:“倒是你,什麼時候學會魔法了?你師傅羅蘭備團長讓你學的麼?”

    “不是,老師一直都說貪多必失,不贊成我學魔法。其實我也沒特意去學,只是因為好奇順便請教了一下我手下的一各牧師,想不到學起來很容易。”羅德哈特對皇後一吐舌頭,笑著說,“甚至我感覺比學起劍術來都容易行多,不過這話不敢告訴我師傅就是了。”他隨即又歎道:“所以我剛回來就來看你,還特意說來給你個驚喜,親手給你治療一下,想不到卻沒用。”

    “算了,沒什麼。對了,那兩個牧師說塞萊斯特好像要來一位紅衣主教,到時候請那位紅衣主教來給我看看。聽聞那位紅衣主教是教皇陛下親自任命接替羅尼斯主教來掌管魔法學院的,想必能力非凡。”

    羅德哈特搖頭輕笑了一下:“我也知道這事。哼,教皇派了幾次使者來都無功而返,這次就直接來個紅衣主教想硬把魔法學院接過去麼?可惜那位主教能力再非凡在這裡又有什麼用?這裡不是埃拉西亞也不是塞萊斯特,實際掌握愛恩法斯特的可是羅蘭德團長和你姐姐兩個人,你說他們會把魔法學院拱手送還給教廷嗎?我對這位紅衣主教的能力的唯一期望就是希望他能夠把你的病治好。”

    皇後若有所思的怔了一會,突然開口問羅德哈特:“你……你對現在的狀況很滿意嗎?”

    羅德哈特笑笑回答:“什麼意思?現在有什麼不好的嗎?”

    “你這個臣子做得很舒服麼?”皇後深深地看著羅德哈特,“我這個皇後可做得不舒服。”

    “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些?”羅德哈特皺眉看著她。

    “我這幾天心裡很亂,我真的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我真的不想再做這個什麼皇後,再待在這裡了。你想過沒有,其實我們大可以……”

    “另胡思亂想了。”羅德哈特打斷了皇後的話,他從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和對她的了解完全可以知道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麼,“你只是病了,精神不好才會胡思亂想。靜靜修養一下就好了。”

    “不是的,你聽我說。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我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你胡說什麼?你不在這裡能去哪裡呢?你是一國的皇後啊。”

    “我說真的。”皇後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羅德哈特,那張臉上沒有一丁點皇後這個概念所有的氣息,滿是淒苦和哀怨的神色在她蒼白消瘦的臉上更顯得無助,她的中赫然有淚光在閃動。

    羅德哈特想開口說話,但是看著眼前的這張臉他突然感覺到心中有什麼久已經不動的東西抖了抖,到口的語言居然就無法出口。這並不是一時沖動的小兒女的感情,他能夠從那雙美麗的眼眸中看到一種深深的絕望和恐懼。

    兩人默然對視著,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這種僵持,“啟奏陛下,賈維紅衣主教大人已經到了魔法學院。宰相大人請羅德哈特大人一起前去接見。”

    “陛下,臣告退。”羅德哈特長歎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門邊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魔法學院中,瑞恩大神官和新來的紅衣主教大人已經坐在了一起,下面的神官和牧師們也並排站立著,但是他們的神情並不是那麼標准的恭敬,而是不自禁的集中在紅衣主教大人的身上。

    這位紅衣主教大人確實很奇怪很引人注目,不過這種奇怪本身也很奇怪,是基於他的身份和他的外表的。相對於一們紅衣主教來說,他實在是太英氣,太威武,也太年輕了。甚至他身上穿著的都不是紅衣主教的袍服,而是一身聖堂武士的潔白武士裝,腰間還佩帶著一把長劍。

    兩天前當塞萊斯特傳來消息之後,所有人都對這位羅尼斯主教的繼任者極盡想像之能事,能夠被教皇陛下委以重任來接下這灘渾水,想必有過人之處。但是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如果不是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神官們都認識的教皇陛下的親信阿德拉主教,即便是他拿著教皇陛下的親筆信都沒人會相信。

    阿德拉主教陪同他過來以後,對大神官交代了教皇陛下的命令和文書後也就離開了。這位年輕的紅衣主教就只是孤身一人留在了魔法學院。

    雖然滿是驚訝和疑慮,也還有些許不屑,但是這確實是教皇陛下親自任命來掌管這裡的紅衣主教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了。即便實際上這裡並沒有人歡迎他,但是形式上該做到的依然是絲毫不能少,所有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准備好了的,於是立刻請來了諸位神官牧師舉行迎接儀式。

    “羅德哈特大人到。”隨著門口牧師的一聲通告,王都禁衛軍統領,聖騎士第一分隊隊長就出現在了門口。

    剛剛看到坐在上方的那位年輕的紅衣主教,羅德哈特也不禁面露訝然之色,但是他很快就回復常態,走上前來行禮:“參見主教大人。”

    “羅蘭德團長陪同陛下一起前去南方了。所以聖騎士團現在就暫時由羅德哈特大人統領。羅德哈特大人是晚蘭德團長的弟子,也是王都禁衛軍的統領。”瑞恩大神官在旁邊說明。聖騎士團嚴格來說也算是一半屬於魔法學院的下屬之一,從名義上說也應該是受這個羅尼斯主教的繼任者的管轄。

    當然,名言上是一回事,實際上自然是另一回事了,這們紅衣主教大人雖然看起來豐神俊朗,氣度不凡但是畢竟太年輕,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他有足夠的資歷和能力能好好處理魔法學院這個難題。更關鍵是這裡也沒有一個人希望他能夠處理得好。

    “大人不用多禮,這裡畢竟我是客。”紅衣主教笑了,他的笑容很自然,沒有絲毫的緊張和造作,好像他真的只是在這裡作作客而已,英俊的面容在這個笑容之下很燦爛,很親熱,“聖騎士團的威名我在塞萊斯特的時候就早有耳聞,再看看羅德哈特閣下這樣人物,那就更可以確定盛名之下無虛士了。”

    羅德哈特心裡微微有些吃驚,有些警惕。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這是種見到了足夠和自己匹敵,甚至勝於自己的對手後的感覺。

    他感覺到的並不是這個人表面的英武,英俊之類的東西,而是那種態度背後隱藏的東西。

    雖然這是個迎接的儀式,這裡所有的人也都是這個紅衣主教的屬下,但是每個人對他也都抱著種淡淡的戒心和敵意,等待著他的也是故意的刁難和阻礙,也許還有敵對。但是即便這樣,這個年輕人還可以笑得這樣自如,這樣隨意,除了那些在這種場合應該表露的以外再沒有洩漏出絲毫多余的氣息,如同一片碧藍的汪洋。那悅目的顏色隱示地卻是背後的深不見底。

    “姆拉克宰相大人到。”

    接應新任紅衣主教這樣大事,自然是需要教,軍,政三方面的領袖人物齊聚,瑞恩大神官在暫領魔法學院,羅德哈特代表的就是軍方勢力,而政治方面代表自然就是宰相大人了。

    這其實也就是三方代表中的一位而已,但是紅衣主教聽到這個通告的時候的反映卻和羅德哈特時候的完全不同。他眼中的光亮了起來,站起走向了門口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更盛,更生動,更燦爛,那不是能夠裝出來的,而是種發自內心的溫度,像是金色的陽光般溫和,耀眼。

    姆拉克宰相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大概是考慮著迎接紅衣主教的問題,她那雙柳葉細眉微微皺起,一身官服也沒能遮掩女宰相那種年輕女子的特有的清新秀麗,而她身上的那種端正凝重卻不是其他任何女子能有的,只有她能夠把清秀美麗和穩重這兩個截然不同方向,不同屬性的魅力結合在一起,在身上表現出一種她自己獨有的風姿。這種風姿不一定能魅惑人,但是卻無人不會被打動。

    這個時候紅衣主教也剛好走到了那裡。女宰相乍看到面前這位身著聖堂武士的服飾的英俊年輕男子的時候也面露驚訝之色,但是隨即主教大人的動作立刻讓所有人臉上的驚訝之色更甚,他彎下腰用一個騎士而不是一個主教的禮節對面前的女子施了一禮,伸出了手說:“姆拉克小姐,您的芳名和才干早已傳遍大陸,今日得見實在是我的無上光榮,即便是主也會為您的美麗和風度而發出由衷的贊歎。請您允許我帶您入座。”

    雖然阿德拉主教早已對神官牧師們解釋過,這位紅衣主教是由聖堂武士臨危受命提拔而成的,但是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所有牧師們臉上的神色都是古怪之極。瑞恩大神官張大著口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賈維主教大人……”

    宰相大人雖然訝異之極,但是從周圍人的人表現也可以確認這位確實就是新的紅衣主教大人。看著面前的那只手,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賈維主教微笑著牽著宰相大人走向廳中,他的身姿,步伐,表情,無不漫溢著自信和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正滿足。和宰相大人入座之後,他才對周圍還瞠目結舌的眾人淡淡一笑:“諸位不用太驚訝,這不過是我對姆拉克宰相大人表現出的敬意和傾慕而已。”

    呵呵,沒什麼。主教大人原本是一位聖堂武士,這些禮儀也很正常的嘛……“瑞恩大神官咳嗽了兩聲,帶領著牧師神官們把表情恢復了。但是依然有兩個人的神色有些不正常,一個是剛入座的宰相大人,一個則是羅德哈特。

    宰相大人是迷茫,不解,驚訝。羅德哈特卻是好像努力在思索著什麼。

    新任紅衣主教按道理自然是要和皇帝陛下見面接洽的,但是格芬哈特十七世已經外出南巡。所以這一次主教大人自然是見不到皇帝陛下。

    在心愛的皇後有病在身的時候皇帝卻去巡游,這很明顯不是他本人的意願,而是大神官和宰相大人還有羅蘭德團長一致的意思。這位年輕皇帝如果要親自面對紅衣主教所帶來的紛繁政治問題無疑是力有未逮,那些問題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不用說處理失當,就算是某一個失態或者失言所帶來的可能都是麻煩的。一位教皇陛下派遣來的紅衣主教不會是容易糊弄的貨色。所以與其留在這裡不如外出,留下宰相大人和羅德哈特這些人,讓他們有更多的空間好盡情發揮。

    不過並不是只有他們兩人而已,相反這兩人在和紅衣主教見面之後卻都是言語甚少還有些神情古怪,面是由瑞恩大神官先開口發難:“賈維大人如此年輕就能得到教皇陛下的賞識和信任,在這個時候授予紅衣主教的職位,即便是在教會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真是天縱奇才啊。以老夫的眼光來看,您無論是武技還是魔法修為也確實都是高妙非凡。”

    “哪裡,您過獎了。”紅衣主教淡淡一笑。他自然聽得出這是個鋪墊,下面要說的話才是正題。

    瑞恩大神官歎了口氣。說:“說起來最近我們還真有件難題。皇後陛下最近身體微有小恙,只可惜我等白魔法地修為實在是淺薄,對陛下的病情無能為力。所以我們也都一直在等著主教大人您的蒞臨,以您精深博大光明法術想必一定可以讓皇後陛下解除病痛。”

    雖然兩人都有些神不守捨,但是聽到瑞恩大神官的話,宰相大人和羅德哈特的神色都同時不禁有些不自然。但是兩人也沒有開口。用這件事當做手段來使用他們兩人都有些不舒服,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皇後陛下地病現在可說是困擾王都整個上層的一大心病。雖然早已經由兩位精通醫療的白魔法的牧師去治療過了,但是除了發覺皇後的體內有些微古怪的波動外,再沒有其他任何明顯的病變,但是偏偏原本對人體絕對有益無害的白魔法又令她有不適的反應,召集御醫和魔法學院的治療師們討論研究也沒有什麼確切地結論。

    只要這位紅衣主教推辭拒絕,那自然是一種示弱,這多少也算是一個下馬威,以後的一切就都好辦了。但是如果這位年輕的紅衣主教胡亂出手。讓皇後陛下的病情加重,那更是有了絕佳的把柄和借口。只是宰相大人和羅德哈特寧願這種事不要發生。

    新任紅衣主教皺了皺眉頭,問:“不知皇後陛下是什麼病?連魔法學院的牧師都沒有辦法?據我所知魔法學院在肢體魔法上的造詣已是大陸翹楚……”

    瑞恩大神官微微露出個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哀傷的奇怪表情,說:“就是連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病,明明不見皇後陛下身體有什麼病變,體內也不見什麼病邪毒疫,但是皇後陛下卻部是沒有精神和胃口,飲食不進。而且陛下的身體居然好像對我們地白魔法有些排斥不適,我們查證資料,才推斷這大概是一種極少見的腫瘤。但是這些對於主教大人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賽萊斯特乃是所有光明魔法師眼中的聖地,主教大人更是其中的天才,白魔法必定純正精深,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才是。”

    賈維主教微微皺起了眉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欣然地燦爛笑容,點頭回答:“好,那就讓我來略盡綿薄之力,為陛下排憂解難吧。”

    半天之後,賈維主教立刻在大神官和宰相大人還有羅德哈特的陪同下來到了皇宮,幾名牧師和神官也尾隨其後。

    皇帝雖然不在,抱病在身的皇後還是在大殿接見了紅衣主教。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雖然並沒有顯得明顯消瘦,但是那無力的眼神更顯得淒涼憔悴。

    當第一眼看到這位新任紅衣主教是如此年輕的時候,皇後陛下也露出了驚奇之極的神色,隨即聽說這位紅衣主教會為他診斷治療,又略帶慌張的神色說:“不用勞動主主教大人了。我其實只需要靜養就好……”

    瑞恩大神官咳嗽了兩聲,說:“皇後陛下,賈維主教大人特意來的,您這樣拒絕恐怕不大好吧。”

    皇後看著宰相和羅德哈特的兩人,兩人的臉上也都是有些為難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不過終究還是都點了點頭。

    “陛下不用害怕,主的光輝可以掃除一切痛苦。”紅衣主教露出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伸手放到了皇後陛下的額頭上。皇後稍微畏縮了一下,還是靜坐著閉上了雙眼。

    “主憐惜世人,以無比的光輝照耀世間,去除一切……”賈維主教輕輕念誦著禱文,手掌間有微微的白魔法的光芒透出。

    皇後突然輕輕悶哼了一聲,身軀一抖。在白魔法光芒照耀下她的臉色白得如同一張被反復漂白過的白紙,不只白得沒有血色,連最細微的生機仿佛都不見了。

    “咦?”賈維主教也收回了手,臉上露出了驚疑之色。

    姆拉克宰相和羅德哈特同時都滿臉驚慌地上前走來,如果不是皇後陛下還確實坐在那裡,臉上的不適表情並不太重,只憑那個臉色他們就都會以為她已經死了。只有瑞恩大神官臉上有些不可察地笑意:“主教大人。恐怕還是……”

    就在這個時候,賈維主教陡然舉起了手。

    他的目光依然是停留在皇後的身上,只是臉上一直的微笑,取而代之則是凝重和思索。這個表情在一直是微笑著的他臉上展露出來,驟然而發的氣度和氣勢居然讓所有人都感受得清清楚楚,所有人也不自覺地在他一舉手之下都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瑞恩大神官的話沒有再繼續望下說。姆拉克宰相和羅德哈特也沒有再上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賈維主教仰頭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手又重新放在了皇後陛下的頭上。這次發出白色魔法光芒的不再是那只手,而是他的整個身體。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室內地三個人不約而同都生出了一種錯覺,好像那不再是個人,而是尊含著神力的神像,一種漫溢著平靜的洶湧氣勢從他的表情。他的身體,他的站姿中席卷而出。

    姆拉克宰相和羅德哈特原本想要開口上前阻止,但是在紅衣主教那種威嚴的氣勢中居然不自覺地又沒有動。並不是害怕或者什麼其他情緒,只是剛才那一舉手間的自若和自信讓其他人完全相信了他。

    “主說,痛苦是有的,黑暗是存在地,但是信仰卻可以讓你感受到光明……”隨著禱文從口中一句一句地念出,賈維主教身上的白魔法光芒也越來越亮,甚至把他的身影都淹沒在了其中。

    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強,大殿全部被這種聖潔的光線所淹沒,與之同時湧出地還有洶湧澎湃的魔法力。凡是站在這大殿中的人都可以用皮膚感覺到這如同一波一波洗染般的魔法波動,濃重的生機和聖潔光芒充斥在這大殿之中。連吸進的每一口空氣似乎都讓身體感覺到生意和活力,淨化著身體內的一切不適。

    大神官三人臉上地驚奇之色都是越來越重,但是他們驚奇的並不是紅衣主教這外放的魔法力之強之盛。吃驚的是他這種使用魔法的方式,這並不是白魔法所應有地中正平和。

    一聲沉喝聲從耀眼的白色光芒中發出,與此同時這團光亮也亮到了一個頂點。強烈的光亮和魔法波動中,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大殿似乎抖動了一下。

    不只是大殿中的人。就是殿外站著的牧師和神官都可以感覺到這奇怪的震動。但是大殿本身並沒有動,甚至連桌上的茶杯都沒有晃動分毫,這並不是實際上存在的力量,只是一種可以牽扯到人的心靈和靈魂的氣勢,一種力場。

    魔法學院的圖書館中。一個埋頭看書的老牧師驟然抬頭,驚奇地咦了一聲,看向了皇宮的方向。

    大殿中,賈維主教仍然站在那裡,不過他已經收回了手,滿身的大汗已經把衣服都浸透了。雖然他臉上的疲倦之色很重,但是那如陽光般的微笑又浮現在了臉上,他微笑著看著皇後陛下。

    皇後陛下的眼睛已經睜開,滿是駭異地看著面前的紅衣主教。她的臉上泛起了紅潤的顏色,生機和精力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低低地發出一聲驚呼,大神官日驚異,姆拉克宰相和羅德哈特是驚喜,旁邊的侍女們則是歡呼。

    “怎麼了?湯姆老特師?”圖書館中,另外幾個年輕的購買特師和魔法學徒回過頭看著發出聲音的老頭。他們剛才在一直議論著新來的那位紅衣主教。那和他們相仿的年紀,但是卻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地位,風度,舉止等等都可以演變成無數的談論話題。

    老牧師臉上依然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皺著眉東張西望,還輕輕地皺起鼻子在空中吸了幾個氣。

    “到底怎麼了?”幾個年輕人驚奇地問。

    老牧師看向他們,,瞪著眼睛訝然道:“好像有人他媽的放個了屁。”

    幾個年輕人頓時一陣噓聲,一個還差點沒站穩摔上一跤。

    “哦,見鬼,我就知道這個老頭又在發神經。”

    “主啊。原諒這個老家伙在這個神聖地殿堂中的口不擇言吧。我可以作證他不是故意的,只是頭腦有些毛病而已。”

    “天主在上,你真的是一位神職人員嗎?我敢保證如果是在賽萊斯特,你一定已經上為刑柱了。”

    “你是狗的鼻子嗎?我們互相站這麼近都沒聞到,你怎麼倒聞到了?不是你放的吧。”

    “你以為我們和你一樣,放屁也不分場合麼?”

    老頭對這幾個年輕人地方向吐了口唾沫。說:“我又沒說是你們放的,憑你們幾個,聞這個屁都沒資格。”他旋即又皺起眉頭東張西望,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到底是誰呢……好像是新來的……”

    “新來的誰?你總不可能是說那位新來的主教大人吧。”一個魔法學徒笑著說。

    “哦,主啊。你已經被那個老頭傳染上瘋病了。”

    “快去請主教大人為他治療一下……”“但是在此之前我認為先該治療一下我們的肚子,主說,這個時候應該吃中午飯了。”幾個年輕人哄笑著離開了,碩大的圖書館裡只剩下那個坐在管理員櫃台後的老牧師。

    老牧師合上了書,往王宮的方向看了一眼。躺在椅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空蕩蕩地圖書館中有他低不可聞的自言自語聲:“也許真是這個小子……”

    皇宮中,看到皇後陛下那明顯紅潤起來的臉色,所有人都激動了。

    “克……陛下,您沒事了麼?”姆拉克宰相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不過那是因為激動。他第一個上前抓住皇後的手,但是又怔了一下。“但是你的手怎麼還是這麼冷?”

    皇後,點點頭勉力一笑說:“姐姐,我沒事了。精神很好。謝謝主教大人。”雖然她的精神氣色確實是好了很多,但是這個笑容卻好像委勉強。

    “姆拉克小姐請放心。”賈維主教也對宰相大人一笑,他的笑則如春風細雨浸人心肺。“陛下大病剛愈,底氣仍然很虛弱。只要吃了東西好好修養一下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實在是太好了。陛下。你可以吃點東西了。”羅德哈特臉上地欣喜之情絕不是裝出來的,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他都比任何人都更在意皇後身體。但是皇後只是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憂色混雜著其他地什麼東西讓他一怔。

    “主教大人的白魔法果然不同凡響,這讓無數醫師和牧師一籌莫展的病痛在大人手上隨手就散去了,實在讓人佩服。皇後陛下的病痛痊愈,也是天大的喜事啊。”瑞恩大神官哈喇了一聲,雖然話是稱頌溢美之詞。但是其中並沒有絲毫的喜氣。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怪病居然真地就讓這個年輕人治好了,這一次不但是沒有給他一個下馬威,反而似乎讓他一手成功有了不少的資本。

    “姆拉克小姐,我累了,我想我現在需要休息一下。”賈維主教轉身對宰相大人說。“陛下現在的身體依然很虛弱。也需要靜靜的修養,暫時不能受人打攪。”

    “我知道了。魔法學已經為大人准備了休息之處,瑞恩大神官會立刻帶你去的。”姆拉克宰相對幾個侍女吩咐了一下安排皇後去休息。

    “對了。陛下。”離開之時,賈維主教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過來招呼住皇後。他臉上地笑還是那樣燦爛,明朗大氣,連話語都帶著陽光的溫暖味道:“陛下。我給你個忠告,該吃的就吃吧,不用勉強自己。”

    賈維主教回去魔法學院之後已經有半天了,夜幕降臨了。

    皇宮中,在紅衣主教的妙手回春之下誰都看得出皇後陛下的臉色已經好得多了,精神也要充沛得多了,不再臥在榻上動也不動,相反她卻精力旺盛得甚至顯得有些奇怪的焦躁。

    “陛下,主教大人都說了你一定要吃些東西才可以恢復,這些粥都是御廚精心調制的……”

    “拿走拿走,滾開滾開……”皇後陛下的確實是完全恢復了,連脾氣都比往日來得大,似乎又回到了她少女時的毛糙脾性。她不停地在寢室中走來走去,煩躁不安地看著端著粥碗的待女。

    “陛下,您不餓嗎?您是不是想吃點其他的什麼東西?我可以給您去弄來。”侍女小心翼翼地問。她比較清楚皇後的習慣,皇後最喜歡的並不是宮廷御廚的食物,而是外面街邊的那種零碎小吃。

    “餓?”皇後陛下站住了,好像這個詞確實是打動了她。她扭過頭來看著侍女。

    皇後盯著看著那位侍女,臉上的紅暈越來越重,呼吸也粗了些。

    侍女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她確實從皇後的眼中看到了她所想看到的食欲,但是那雙原本很美的眼睛中散發出來的光又讓她的背心一陣發寒。

    皇後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了侍女的肩膀,她的目光落到了侍女雪白的脖子上,她咽下了一口唾沫。

    突然皇後的身體一震,幾乎是連退帶攘地把侍女推出了寢室,然後乒的一聲把門關上。裡面傳來她有些歇斯底裡的聲音:“誰說我餓了,我根本就不餓,我不餓……”

    王都城外的一處山頭上,阿薩俯視著下方不遠處熟悉無比的連綿建築竟然有些恍惚,在這裡發生過的實在太多東西不禁在腦中一一閃過,太紛亂,太復雜,太強烈,他甚至無法給自己強烈翻動的感覺一個固定的定義。

    “好了,我們就在這裡分手了。”亞賓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我們就從這裡往南走。諸位請多保重,後會有斯。”

    妹妹艾依梅躬身對阿薩行了禮,說:“謝謝阿薩大哥。我這次能夠復原也全是因為您的幫忙,而且全靠你我們才能夠平安生還,你的大恩我永遠記得……”她頓了頓,遲疑了一下,臉紅了紅說。“……如果以後有空,還請你到牙之塔來。”

    “好,如果有空的話。大概還有五十來天後就有空了……”阿薩苦笑著對兩兄妹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五十來天後就可以萬事大吉了,這最後的任務也許並不比之前的輕松。

    當日他回到歐福一,賽德洛斯取出了殘留在他腦中的心智魔法,並以之治療好了妹妹艾依梅。但是和塞德洛斯預想的不同,亞賓和艾依梅堅持不為此加入歐福。雖然他們也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但是卻堅決不願意幫助獸人和塞萊斯特戰斗,只是勉強在伏擊神殿騎士的時候做了策應。他們拒絕塞德洛斯的理由很簡單,也完全沒有輾轉的余地:即便是死在一個紅衣主教的手中,他們地爺爺也絕不會允許他們和教徒戰斗。於是他們在歐福的短暫停留後。就順道和阿薩一道離開,在這裡轉向南朝牙之塔而去。那裡是暫時遠離戰亂和紛擾的大陸最後一塊平靜之地。

    這兩兄妹並不知道,他們拒絕塞德洛斯的要求的時候其實早已在鬼門關前去逛了一圈。塞德洛斯不會讓兩個無意幫助自己又知道太多的人從歐福離開。不過最後還是阿薩在暗中出言勸解,說也許他們以後還會有幫忙的機會,兩兄妹這才可以順利地離開。

    兩兄妹還是主動出言願意幫助阿薩這次在王都的任務,但是阿薩拒絕了,這次地任務並不是打打殺殺解決的,而且不明內情的人不只幫不了什麼也許還會拖累。所以他也拒絕了希爾頓要跟著他一起的要求。讓他去了泰塔利亞。

    “我敢保證這個小姑娘其實是喜歡你的。真是遺憾,你本有機會和她上床的。純潔的處女,那可是難得的好貨色啊,我也打賭她絕對願意,只要你不要用太蠢笨的方式。”看著兩兄妹離去的背景,傑西卡突然說。這話聽得阿薩背心直冒冷汗。

    “連你的思想和每一個詞匯都透露出腐爛邪惡的氣息,這種黑暗墮落來自靈魂深處,真是無可救藥。”露亞滿臉的厭惡神色。為了不太過引人矚目,她帶上了把精靈的尖耳朵和一頭銀發遮起來的大帽子,臉上也塗上了點把膚色變黃的藥水。一身普通的旅行者的打扮把纖細有致,但即便如此盡量平凡的裝扮也難以掩蓋她有些過分地清秀美麗。

    傑西卡聲音尖銳地笑了起來:“哦,遺詞造句不用那麼刻意,你在掩飾你自己內心的想法。幼稚的尖耳朵小白兔。不要每次我和他變到關於性愛這種藝術問題你顯得那麼敏感,那只是暴露你自己壓抑過度罷了。”

    阿薩只覺得頭痛,實際上這一路而來都是如此。這兩個精靈之間互相極度看不順眼,用嘴來互相攻擊已經是非常溫柔的方式了,一路上至少有三四次兩人是真正地動上了手。

    “看來當初瑪法把你們打入黑暗讓你們生活在地底都實在是太仁慈了,你們應該去和陰溝裡的老鼠和臭蟲生活在一起。和蛆蟲互相探討你們那糜爛邪惡的……”露亞瞪著傑西卡,臉憋得通紅才說出來“……邪惡的藝術。”

    黑精靈卻只是格格一笑,說:“可惜我就知道你們的瑪法從來就沒有說過性愛是邪惡的。沒有那種美妙的行為,你是從哪裡來的呢?小乖乖。你也是那種你稱之為邪惡地行為的結晶,你可別說是你母親獨自一人把你生下來的。哦,對了,我聽說你是從低語之森那古怪的樹木裡鑽出來的,那你也許連自己地父母也不知道是誰吧,真是可憐。”

    “我們高尚的精靈之間的情誼是不分彼此的,我們一定完整的整體。你這樣齷齪低級的生物怎麼可能理解我們傳承上萬年的高貴文化。”

    “我說,你們兩人可不可以給我一兩天安靜一點的時間?”阿薩只覺得頭更痛了。他實在沒想到這兩人走在一起會是這樣的後果。但是好像又沒有辦法,這次精靈一族遷徙回低語之森,羅伊德老老認為必須首先和愛恩法斯特結成共識和聰明關系,所以才派遺露亞跟隨阿薩一起來到愛恩法斯特王都。讓阿薩幫她安排和羅蘭德團長姆拉克宰相的交涉商議。而羅伊德長老和其他精靈則忙著大遷徙的准備。

    看得出羅伊德長老是刻意要把露亞培養成精靈族的首領,這才讓她獨自來王都和人類社會的上層進行交涉和接觸,對於一向習慣避世隱憂的精靈來說,這無疑是最困難也最需要鍛煉學習的一項能力。

    其實阿薩原本是想自己獨自一人回到王都解決這些事情的,但是因為羅伊德長老的拜托不得不帶上露亞,最後猶豫了一下,也沒有拒絕跟來的傑西卡。如果是要在王都進行潛伏,偵查和暗殺,黑精靈還是可以有相當的作用的。雖然他也知道這兩人肯定是有摩擦,但是想來問題應該不大才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女人永遠是不可理喻的動物……唯一比一個嘈雜地女人更讓人頭痛的就是有兩個這樣的女人……

    阿薩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酒館裡聽來的這些話。原本他以為這些東西應該是和自己無關,但是現在才發現實在是無比的精辟。

    “高尚的文化?自以為是的小家伙,你不知道你們是把自己壓抑得太久了嗎?”傑西卡不屑地吐了口唾沫,眉飛色舞地告訴人一個了不起的秘密一樣大聲說:“要不要我來告訴你你一路上不斷和我找茬的真相?你其實很喜歡這個男人,你的心底其實也希望著他能在你的身體上馳騁,壓搾著你嬌弱的肢體,糾纏,撞擊……但是出於你那種自以為是高尚的壓抑。你把自己這些沖動埋在心底。而我那直接又坦率的話偏偏不斷把這些內容送進你的小腦袋裡,不斷刺激到你壓抑的欲望,就像被他溫柔有力的手指摸在你最敏感的小胸脯地頂端上一樣刺激……”

    “閉嘴。”阿薩和露亞同時發出喊聲,不過露亞的聲音高得多。

    “怎麼樣?感覺到了那種被戳中要害的奇妙感覺沒有?”傑西卡絲毫不理會阿薩,指著連易容藥水都掩蓋不住滿臉通紅的露亞,哈哈的笑聲尖銳又鋒利:“被我說中了吧。”

    “我要以瑪法之名審判你,把你的骯髒的靈魂和嘴一起送進地獄。”露亞的臉已經完全被憤怒和羞怯扭曲了,抽出了佩帶地細劍念誦起咒文。

    “我第三次給你這個忠告,別對黑精靈亮出你的武器。”傑西卡也毫不示弱地抽出了那雙粹著劇毒的短劍,舔了舔舌頭冷笑:“不妨告訴你。肢解地表精靈可是我家鄉流行的最高藝術之一……”

    “以死來贖你地罪吧。”露亞沖向傑西卡。

    傑西卡剛剛要挪動腳步,卻幾乎跌了一個踉蹌,她這才發現腳下的野草已經不不知不覺中變得如同細繩一樣粗細,向蛇一樣無聲無息地把她的腳纏了起來。

    露亞的動作絕算不上快也說不上凌厲,但是要刺中這移動不了還失去重心的目標也絕對沒有問題。傑西卡眼中的寒光一閃,兩把藍色的短劍脫手就朝露亞拋去。

    露亞地戰斗經驗和黑精靈比起來幾乎就是青蛙和毒蛇的區別,她雖然用魔法占了先手,但是這脫手飛來的短劍她卻沒有絲毫躲閃的空間,她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朝那兩只要命的淬毒武器上撞去。即便精靈地自然魔法在療傷和解毒方面很有效果。但是被這兩只短劍刺中,她就絕對沒有去使用魔法的機會。

    但是兩只藍色短劍並沒有刺中露亞,她手中的劍也同樣沒有落到黑精靈身上,因為阿薩在。

    阿薩一只手握住了露亞的手。另一只手彈飛了兩把短劍。他早有了准備,實際上這已經是他在這些天第三次出手阻攔了。

    純粹的體力或者說是身手上來說這並不什麼太難的事,她們兩個的動作在阿薩眼中看來和小孩子互相毆斗差不了多少,不用什麼力氣就可以阻止住。但是他卻感覺到很累,真的很累,他甚至有時候感覺自己寧願去桑得菲斯山和兩只比蒙戰斗一場都不願意再和這兩個女人一起旅行。和比蒙戰斗只需要努力,拼殺,戰斗,斗志,殺氣就可以了,但是和這兩個女人一起無論斗志有多高殺氣有多強都完全無能為力。

    “我告訴你,要麼你把這女的趕走。要麼我就獨自一人去那個王都,總之我是不能忍受和她一起了。”露亞盯著阿薩,眼中不只有憤怒,還有淚光。“我也忍受不了和她沆瀣一氣的你。”

    “你聽我說……”阿薩臉上是一副很吃力的表情。實際上到底應該要說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幾倍可以聽見自己的腦髓在超負荷運轉下發出的呻吟。對於他來說思考哄騙女人的說辭要比計劃怎麼擊殺兩只比蒙暗殺艾斯卻爾主教等等更難十倍。如果心智魔法可以增加頭腦的靈活度,他情願再承受一次艾斯卻爾那種可以讓人瘋掉的心智沖擊。

    也許是危機時刻地爆發出的潛力,突然腦海裡靈光一現。阿薩立刻說:“你不能這樣任性,為了羅伊德長老交給你的任務,為了精靈族的大計。你自己應該清楚,你自己是完成不了這些事的。傑西卡她其實對於整個任務的發展也必不可少,難道你就是為了一些無聊的感情就要棄整個精靈族的命運於不顧?”

    這番話讓露亞一怔,然後立刻沒有了話說。阿薩暗中松了口氣,對於露亞來說責任感絕對比任何東西都更加重要。但是那張憋得有些扭曲地臉和通紅的眼睛也說明了這並不是真的保險的解決方式。阿薩再溫言補充說:“你放心,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口角發生。傑西卡不會再胡說八道了。”

    “我可沒保證……”黑精靈掙脫了袢著她的繩草,說。

    “就算幫我個忙好不好?”阿薩瞪了她一眼,但是語氣卻全是無奈。

    “好,我幫你就是。但是你要記得欠我一個情。”傑西卡眉毛一挑,像打了個勝仗一樣得意。

    薩無力地歎了口氣,拉著露亞的手轉身朝王都的方向走去。露亞掙了掙,但是沒能掙脫。

    魔法學院,新來的賈維紅衣主教的房間中。

    即便心中也許並不歡迎這位紅衣主教,但是該怎麼樣的還是要做到,魔法學院給紅衣主教安排地房間依然是豪華富麗非常,裡面的陳設不比任何地方差。

    但是現在在這間房間中的。坐在書桌後那張為主教大人准備的椅子上的卻不是賈維主教,而是一個老牧師。

    這個老牧師打扮平常,相貌也很平常,是魔法學院中隨處可見的那種。但是他坐在那張只有主教大人能坐椅子上四平八穩,大大咧咧,好像這就是他住處的小板凳一樣隨意。而英武俊逸非凡的紅衣主教現在卻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手中拿著茶壺給這個老牧師倒了一杯清水,送到他面前說:“先生,請喝水。”

    “喝水?我又不是魚。喝那麼多水做什麼?連茶也沒有麼?”老牧師翻了翻白眼。

    “我怕先生擔心茶的味道會掩飾毒,所以用容易鑒別的清水。賈維主教一笑,依然是陽光,大氣。

    “放心。一。我很相信你地膽量,你不敢,二,即便你敢,能夠對付我瞞過我的毒藥你恐怕也搞不到,三,即便你能夠搞到。我喝下之後也有足夠的時間把你先變成一堆臭肉。”老牧師不耐煩地對紅衣主教揮揮手。“茶要濃點,加少點紅糖。”

    維主教苦笑著從桌子抽屜中取出茶葉,親手泡了一壺茶然後給老牧師倒上。

    老牧師喝了一口,搖搖頭咂咂嘴皺皺眉:“難喝。你連你師傅泡茶功夫的十分之一也沒有。”

    “對不起,老師沒教過我這個……”賈維主教苦笑搖頭。

    “也是。她居然把全本地真實冥想和魔法技巧都教給你了,哪有空再教你這些東西。”老牧師的眼光在賈維主教的臉上游走了一會,這才問:“不過我實在是不到她居然還會收弟子……她為什麼收你作徒弟?不會只是因為夠小白臉吧?當年追她的小白臉可多著,早應該看得膩味了才是啊……”

    賈維主教苦笑搖頭,在旁人眼中一直都充滿了睿智,威武,自信,似乎是完美化身的他在這個老頭面前似乎除了苦笑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表情。

    老牧師淡淡說:“聽說他好像被公會裡的家伙關了起來,也許是想找你這個弟子在外面跑動著,是麼?”

    賈維主教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這一次我來這裡,老師也特意囑咐過我要一定問候先生。所以這兩天我安排好了後就立刻請先生過來了。”

    “恩,我突然想起土匪小賊們山頭的行徑。意思就是要我別妨礙你了。這也是你敢一個人往這裡走地原因吧。”老牧師點點頭。“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自然是不會怎麼為難你。你和她的師徒關系想來公會中的其他人是清楚的吧。”

    “是,先生料事如神。”紅衣主教點頭。

    “一面要幫你師傅做事,一方面又有公會地事,一方面又是年輕有為的紅衣主教,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忙得很啊。比我年輕的時候勤快多了。你這次來是想干些什麼?”

    賈維主教遲疑了一下,回答:“這些問題就請先生恕我不能說了……這些事關系著笛雅谷的大計……”

    “大計?哼,現在的笛雅谷也變得烏煙瘴氣了,要是我還在裡面,一定把那些利益薰心的家伙全趕出去。”老牧師你是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歎了口氣。“算了,這些也不是我擔心的。畢竟我早也不是笛雅谷的人了。”

    “哪時,您在笛雅谷中的地位是別人永遠無法替代的。”

    老牧師看著賈維主教輕輕冷笑了一聲,說:“公會裡的老家伙們都沒膽子來這裡,結果讓你獨自來,量定了我不會對你這個小毛頭計較麼?他們還怕我違反在漆黑之星的名言下所發的誓言,可見這些家伙心裡頭有些鬼……是麼?

    賈維主教只是很恭敬地低頭躬身,不再說話。

    “好了,就說到這裡了。”老牧師站起來拍拍屁股。“既然我說過和笛雅谷不在有關系,互相之間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你又是維德尼娜的弟子,最後看在你恭恭敬敬的一杯茶上面,只要不觸犯我的底線,我就不會管你在這裡搞些什麼。”

    賈維主教小心翼翼地問:“愛恩法斯特的去向動亂,你管不管?譬如皇室和……”

    老牧師不耐煩地一甩頭:“羅尼斯會操心這些,但是在我看來卻關我屁事。”

    賈維主教露出個笑容,微微松了口氣,然後又問:“不知道先生您的底線是……”

    老牧師一呆,想了想,搖頭:“這個麼……暫時我也不知道,不過你碰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似乎完全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回答,賈維主教又是苦笑,不過這個苦笑最苦,苦得幾乎不能算是笑了。

    王都是以皇宮為中心,一層層地依次朝外建築的,最外層也是最大的一層是普通的平民區,在這裡一切都和期貨城市沒有什麼區別。

    阿薩帶領著露亞和傑西卡先來到這裡的一家酒館前。在弄清楚形勢之前必須先找個落腳的地方隱藏起來,他所知道的這裡的酒館兼旅店就是這樣藏身隱蔽的好地方。這種平民區的酒館自然是魚龍混雜,加上王都禁衛軍的士兵們經常也在這裡喝酒,所以要探聽消息實在是方便得很。

    但是三人剛剛走到酒館門口,一個身影突然就從裡面被扔了出來,隨之一起飛出來的還有酒瓶,杯子盤子之類的東西,從進而傳來的聲音來看正有人在打架。

    這種地方的斗毆原本也是很平常的,但是阿薩看清楚這個被扔出來的人的時候卻很吃了一驚,因為看那身軍裝這居然是一個的頭領。在王惹禁衛軍的人並不是沒有,但是那些人無論如何不應該在這種酒館裡打架。

    禁衛軍頭領哼哼唧唧地爬起來,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其中還有兩枚牙齒。他憤憤地朝酒館裡張望了一下,似乎又想沖進去,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跑了。

    阿薩站在門口也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還著兩個精靈走了走去。他臉上自然還是帶著山德魯給的那種面具,露亞和傑西卡的喬裝也不會顯得很礙眼,只要不主動去招人注意就可以了。

    但是他剛剛邁進酒館幾步看見了裡面的戰況後立刻轉身就走。不過已經遲了,剛把幾個禁衛軍揍得趴下了女騎士一看他們三人眼睛猛然一亮,大喝:“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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