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第五集 第九章 隔代家仇
    原來,半個多月前,丁寂離島前往天冪宮探望父親丁原的兩位老友,石璣娘娘和天陸九妖中的神偷畢虎。在天冪宮盤桓數日,又從畢虎手裡淘到不少他老人家弄來的好玩意兒,丁寂滿載而歸。

    路上偶聞地龍肆虐、漠北群豪相邀圍殲的消息,丁寂也是個極喜歡扎堆的人,當即改變行程御劍北往。

    可他到得稍晚一步,地龍已然伏誅。丁寂意興闌珊之際,偏巧在通海鎮的酒肆裡邂逅小蛋。從小蛋背負的雪戀仙劍裡,他已知道此人和羅牛大有淵源,更聽說擄走楚兒的是平沙劍派掌門,不由起了拔刀相助之念。

    沒想到平沙島一戰九死一生,虧得小蛋捨命以十三虛無奇遁之術,將他和楚兒送走,才未身陷綠袍老婦與晉連毒手之中。奈何母親詢問,楚兒固執己見報出真實身份,又引來一場軒然大波。

    姬雪雁背過身去,抑制激動的心緒,淡淡道:「這裡不歡迎你。兩炷香後,請你收拾好屬於自己的東西,我會命人將你送回天陸。此後是死是活,與我長離島再不相干!」說罷,推開小寂朝門外快步而去。

    「丁夫人,你不必派人護送,我這就離開。」楚兒沉靜道:「人同此心,假如我早知道你們的身份,也絕不會接受貴公子的救治,更不會在這裡多待片刻。但無論如何,你和丁寂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在心,必有回報。」

    姬雪雁的腳步在竹簾前停了停,冷漠道:「不必了。」挑簾出門而去。

    丁寂忙向屋裡的侍女招呼道:「敏姐,替我留住楚兒姑娘,我去找娘親。」追出屋外,三步兩步趕到姬雪雁身後,拉住姬雪雁的衣角喚道:「娘親!」

    姬雪雁步履不停,恍若未聞。

    丁寂搶身攔住她的去路,苦笑道:「楚兒是楚兒,楚望天是楚望天,都隔了兩代人了,您何苦如此?」姬雪雁冷然道:「若非她只是楚望天的徒孫,而不是他本人,我早已拔劍相向,遠不止是下一道逐客令這樣客氣了。」

    丁寂歎了口氣,道:「我明白,楚望天是該死。但他已經遭到報應,近二十年來被囚禁在蓬萊仙島上,每隔數日便需服食一顆『忘情水』的解藥,可謂生不如死。這樣的懲罰,遠比殺了他更令他難以忍受。您還不能釋懷麼?」

    姬雪雁搖搖頭,道:「有些事,你不明白。當年你曾外祖父曾經強烈反對我和你爹的婚事,而我,整整三年與他行同陌路;等到他接受了我們,卻又被楚望天害了。到他死,娘都沒來得及向他說一句抱歉……」

    她抬起頭,仰望天邊悠悠的浮雲,不讓兒子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一字一頓道:「所以,我可以原諒任何人,卻絕不會寬恕楚望天!」

    丁寂默然許久,低聲道:「但……楚兒姑娘身負重傷,如何受得了萬里奔波。何況,她是小蛋兄弟以性命相托,我怎能辜負他?」

    姬雪雁心情略略平復,回答道:「為了救她,你已經竭盡全力,差點還丟了自己的小命。我說派人護送她回返天陸,是她自己在拒絕。」

    丁寂道:「娘,你設身處地替楚兒姑娘想一想,她的師祖楚望天,也是因為我爹才會淪落為蓬萊仙島的階下囚。咱們恨楚望天,他們又何嘗不恨我爹?」

    姬雪雁冷冷道:「那是楚老魔賊心不死,在蓬萊仙會上企圖用忘情水暗算你爹爹,卻作繭自縛反受其害。要不是你爹寬宏大量,又有蓬萊仙島掌門雲臨真人求情,哪容他苟活到今天。」

    小寂順著她的話道:「不錯,算楚老魔命大。相比之下,楚兒姑娘的運氣就不怎麼好了。她心高氣傲,不願讓人護送要獨自離島。萬一在茫茫海上傷勢發作,連怎麼死的都不會有人知道。」

    他一邊察言觀色,一邊鎖緊眉頭道:「算了,誰讓她是楚老魔的徒孫呢。俗話說父債子還,楚老魔沒死,活該她用小命作抵。只要娘親能出心頭一口積鬱多年的惡氣就好。再說,那也是她自找的。」

    姬雪雁聽愛子絮絮叨叨說個不休,知道是在對自己施激將法。

    她想著楚兒憔悴著小臉,眉目間的神色卻依然從容堅定,而東海上風雲變幻,令人難以預料的颶風惡浪隨時會出現,禁不住心頭一軟,哼道:「現在不是我要不要留下她,而是她自己執意要走,我有什麼法子?」

    丁寂一喜,曉得有門了,說道:「只要您答應不趕走她,其它的事都由我來解決。」

    姬雪雁一拂衣袖朝前走去,紅影倏忽不見,聲音遠遠傳來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見到她。其它的我都不管。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丁寂喜道:「多謝娘親!」轉身回返。剛一進屋,就見那名侍女委頓在軟榻上,屋中哪裡還有楚兒的蹤影。

    丁寂心一沉,解開侍女的禁制,問道:「敏姐,楚兒姑娘呢?」

    侍女道:「她點了我的禁制,已經走了。我想叫你,可又發不出聲音。」

    丁寂一跺腳道:「壞了!」匆匆吩咐道:「敏姐,你去稟告娘親,我去追回楚兒。」

    他出了門,馭動雪朱仙劍往西馳去,舒展靈覺四處搜索楚兒的蹤跡。飛出約有二十餘里,遠遠看見前方海面上一襲紅色的身影,正艱難地御風前行。他揚聲喚道:「楚兒姑娘,快停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楚兒聞言身形去得卻更疾了。丁寂收了仙劍,施出「穿花繞柳」身法搶到她的跟前。楚兒側轉,想從丁寂身邊掠過,又被他橫身擋住。

    楚兒杏目一寒,嬌喝道:「閃開,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丁寂笑道:「那好,你什麼也別說,只管聽我說行不行?」

    楚兒哼道:「丁公子請自重,我沒心思和你嬉皮笑臉。」閃身再次試圖繞過丁寂。不防用力過猛,胸口劇痛椎心,身軀一晃竟直直朝海裡墜落。

    丁寂縱身衝上,探臂攬住楚兒纖腰,道:「你也真夠硬的,都這樣了還想一個人飛回天陸?」

    楚兒被他抱住掙脫不得,揚手就是一個耳光。丁寂哪可能再給她第二次扇自己的機會,頭往後一仰躲了過去。

    誰知他防了上面,卻沒照顧到底下。楚兒右膝一頂,雖說仍舊是虛弱乏力,可這一下仍夠丁寂受的。「哎喲」一聲,不由自主鬆開了手。

    楚兒失去扶持,身軀又急速往下墜去。

    丁寂忍疼伸手抓住她胳膊,怒道:「我丁寂從來不打女人,可你也別不識好歹得寸進尺。惹火了我,扔你下去餵魚。」

    楚兒一閉雙眼,漠然說道:「隨你。」

    丁寂一怔,說道:「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命和我的命,都是小蛋捨生換來的。你不願接受我們老丁家的照料,可以。但是,你不能枉費了小蛋的苦心!」

    楚兒靜靜聽著,依舊沒有說話,卻不再掙扎。丁寂低頭打量,她胸前的繃帶又開始滲出血跡,嘴唇也有些發紫,顯然不能久支。他把語氣放緩,道:「你不想回長離島,我能理解。換了我,同樣寧死也不肯躺在忘情宮的床上受人醫治。但你犯不著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更犯不著用自己去餵魚蝦。」

    楚兒的睫毛微微翕動,似乎是有些軟化。丁寂乘熱打鐵道:「從這裡往南兩百多里,有座小荒島。你不妨到那兒靜養幾日,等傷勢無礙了,想去哪裡我都不管。」

    楚兒睜開眼睛,道:「放開我,我自己能走。」一掙臂膀,勉力御風朝著南方飛去。

    丁寂在她身後油然一笑,不疾不徐地綴著,提防她傷勢發作栽入海中。

    果然行不多遠,楚兒低低一哼身軀搖晃。丁寂趕緊追上,帶住她僅堪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同時做好防備隨時閃躲楚兒的襲擊。

    然而楚兒軟弱無力地倒入到他懷裡,便不再有反應,竟是陷入半昏迷裡。從她的唇角,汩汩流淌出含著淡綠色的毒血。

    丁寂暗叫糟糕。他走得匆忙,身上並未攜帶醫治毒傷的靈藥,而大海茫茫,更不能停下來去尋找解毒草藥。

    下意識地,楚兒微弱而倔強的聲音若斷若續道:「不回去,絕不……」

    望了眼綠氣重新爬上俏臉的楚兒,丁寂無奈歎道:「搞什麼,我上輩子欠了你?」催動仙劍疾速朝無名荒島而去,不一刻便抵達上空。

    他落到島上,將楚兒輕輕放在鬆軟的乾草間,振聲長嘯。嘯聲未歇,空中傳來一聲雄勁鷹唳。一羽金睛魔鷹盤旋半圈,俯衝而下,落在丁寂身旁。

    丁寂招呼道:「老兄,咱們又見面了。有件事麻煩你跑一趟,好不好?」

    金睛魔鷹呱呱低鳴幾聲,似是答應。

    丁寂拔出雪朱仙劍削落一片樹皮,在上面飛速刻下數行短信,交代道:「趕緊去長離島將這份東西交給我娘親,速去速回。」

    金睛魔鷹張嘴叼住樹皮,振翅騰空,朝著長離島飛去,倏忽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丁寂收起仙劍,在楚兒身側坐倒,用手貼住她背心輸入翠微真氣,助她護持經脈。

    楚兒神志略醒,低聲道:「水,我要喝水──」

    丁寂聞言頭大三圈,這座荒島是他常來玩耍之地,一草一木都熟悉無比。島上的水源都帶有海水的鹹澀味道,楚兒只怕喝了一口就要吐出來。他想了想,仙劍鏗然彈鞘掠出,在茂密的林間劃過一束弧光。

    「喀!」脆脆地穿透樹上的一枚橙黃色果實,旋轉半圈又回到丁寂面前。丁寂將果實戳破一個洞口對準楚兒朱唇,用臂彎攬著她半躺半坐,說道:「來,喝兩口黃金瓜果汁。」

    金澄澄的果汁流淌進楚兒乾涸的喉嚨裡,立生一股甘甜清涼。她用力吮吸了幾口,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丁寂一摸楚兒額頭,滾熱發燙,臉上也現出病態的嫣紅。

    他皺了皺眉,揮劍將身旁的一株古木斬斷,砍下一大堆的乾柴迭在身前,左掌握住一根枯枝微一吐勁,純陽功力勃然而發。「呼」地一聲,枯枝頃刻點燃,隨即引著篝火。

    這時日頭漸漸往海面下沉落,暮色降臨,吹拂來的海風變得越發冷冽。丁寂將楚兒擁在懷裡,全身流轉翠微真氣,釋放出團團熱意溫暖她冰冷的軀體,焦灼等待金睛魔鷹返還。

    過了有一頓飯的工夫,海上響起嘹亮鷹唳。金睛魔鷹雙爪抓著一個包裹飛了回來,身後還伴著那羽七色鸚鵡彩兒。

    丁寂接過包裹,打開一看,裡面盡皆是姬雪雁為他準備的解毒療傷靈丹,還有一套女兒家換洗的衣衫和日常用物。他心下暗笑道:「到底還是我娘細心,連這些東西都替楚兒姑娘想妥了。」

    彩兒清脆的嗓音說道:「小寂,小寂,小姐說啦,實在不行就把她帶回長離島,別讓人家說咱們見死不救。」

    丁寂道:「有娘親送來的這些藥應該沒問題,暫時不用回去了。彩兒,我想托你去辦一件事,成不成?」

    彩兒一偏小腦袋,問道:「什麼事,有沒有好處給彩兒?」

    丁寂說道:「你悄悄去一趟平沙島,幫我探聽小蛋的消息。至於好處嘛──要不回頭我找只英俊漂亮的公鸚鵡,跟你配對如何?」

    彩兒啐道:「呸、呸、呸,彩兒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什麼好,一點兒也沒性格。」

    丁寂啼笑皆非,問道:「那你自己說,想要什麼好處?」

    彩兒小眼珠骨碌碌地轉,說道:「多少年沒出遠門了,彩兒快憋瘋啦。」

    丁寂會意,答應道:「好,下次我再出門,一定和娘親說把你一起帶上。」

    彩兒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雖然我只是隻鳥兒,可你不許耍賴的。」

    丁寂好氣又好笑,催促道:「快去,快去,後天見不到你回來,我就自個兒走了。」

    彩兒趕忙撲騰雙翅飛快離去,嘴裡兀自叫道:「你等我,咱們不見不散!」

    丁寂也不理它,喂楚兒服下丹丸,放她輕躺下來。至於胸口的傷,那是姑娘家的私處,他再灑脫不羈,也絕不敢去碰上一碰。

    起身將後面的山洞稍作收拾,墊上乾草點起火堆,然後把楚兒抱進去。那頭金睛魔鷹亦步亦趨地跟著,替小寂打下手。有它在旁護法,荒島上的毒蟲猛獸都避而遠之,不敢靠近。

    半夜裡起了暴風雨,豆大的雨點在狂風的捲裹下砸進洞中。篝火忽明忽暗,隨時都會被風吹滅的樣子。丁寂衝出洞去,一口氣運掌伐倒十多株參天古木,作成一堵木牆封住洞口,這才將風雨擋在了外面。

    大雨下了足足一宿,丁寂同樣也是一夜未眠照料著楚兒。好幾次楚兒昏沉沉從昏迷中略作醒轉,費力地睜開失神雙眼,總能看見丁寂那張含著漫不經心笑意的臉龐,和閃動星光的英眸。

    長夜漫漫,風雨如晦;篝火獵獵,古洞無聲。光陰,就這樣點點滴滴地流逝去。

    第二天中午,風雨漸歇。洞外,傳來滴滴噠噠雨珠從枝葉上滾落的輕響,宛若一曲悠揚的歌將楚兒從沉睡裡喚醒,身上暖暖地披著丁寂的外罩,高燒已退。

    然而這一次,她沒有看到丁寂的身影,不由莫名其妙地一怔。

    旋即,洞口響起丁寂爽朗的笑聲道:「你醒了,餓不餓?說到烤野味,我可是一把好手。」

    他移開木牆,燦爛的正午陽光照耀進幽暗的山洞裡,刺得她眼睛發花。

    楚兒用手遮陽,看到洞口丁寂背影挺拔,楚兒偷偷伸了個懶腰,回答道:「我不餓。」

    「你不餓,我可餓壞了。」丁寂笑著說道:「等我一會兒。」闊步出洞消失在視線中。

    沒過多久,他拎著一隻剝洗乾淨的獐子回轉,笑道:「運氣不錯,吃的來了。」用樹枝串上獐子,重新燃著火堆,熟練地燒烤起來。一翻手,他變戲法似地從袖子裡又掏出幾枚野果,拋向楚兒道:「接著,先解解渴。」

    楚兒接住,卻沒有吃。

    丁寂自己也拿了枚野果,放在嘴裡咬了一口,說道:「放心,這些野果我都嘗過不知多少回了,沒有毒。」

    楚兒功力大幅衰退,飢渴之意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忍著野果飄散出的誘人香味,挪開目光艱難說道:「我不餓。」

    丁寂瞥了她一眼,不由啞然失笑道:「何苦呢?跟自己過不去!」

    楚兒哼了聲,撇過頭不說話。烤熟的獐子香氣四溢,隨著海風鑽入她的鼻中,這種誘惑遠比手邊的野果更加難以令楚兒抵擋。

    丁寂撕下一塊前腿肉,津津有味地自顧大嚼起來。

    楚兒瞑目凝神,努力讓自己澄心入定,不去想獐子肉和野果的事。無奈飢腸轆轆,唇乾舌燥,怎麼也靜不下心神。又不曉得過了多少時候,當她重新睜開眼睛,驚異地發現在面前擺放著一塊用洗淨的樹葉包裹好的獐腿肉,還有幾塊切開的黃金瓜。

    她環顧洞內,沒有看見丁寂。洞口暗紅色的斜陽照射進來,篝火的餘燼在冒著青煙。遠處,隆隆的驚濤拍岸聲遇歸巢的鳥鳴如歌如詩,充滿安詳的寧靜氣息。

    她幾次試圖伸手去拿那塊獐腿肉,均在最後一刻狠狠按制住衝動。她不想讓丁寂看笑話,更不願在她拿起獐腿的一瞬,從洞口外瞧見那小子得逞的可惡笑臉。

    天黑了,無端地有一股濃烈的孤獨感湧上心頭。丁寂還是沒有回來,也許已經回返長離島了吧,卻將她獨自留在這個孤島上。

    忽然,那頭金睛魔鷹晃晃悠悠走了進來,嘴裡叼著一隻剛捉到的野兔,丟到楚兒身邊,又呱呱叫了兩聲。

    楚兒愣了愣,很快領悟到金睛魔鷹的用意。她微微一笑,拎起野兔走到洞外,找到一處水凹地將野兔洗剝乾淨,又拾了些枯樹枝回洞,將野兔烤熟。金睛魔鷹如影隨形跟著她,好像生怕楚兒獨吞了自己捉來的獵物。

    烤熟了野兔,楚兒分了大半給它,自己只留了一條後腿。金睛魔鷹心滿意足地走了,洞中又只剩下她孤單單一個人。

    將將吃完兔腿,忽聽洞口有人笑道:「不錯,沒想到你的手藝如此了得。」卻是丁寂拿著另一條野兔的後腿斜靠在山巖上,咬得正香。

    楚兒登時明白過來,自己終究中了這小子的詭計。

    還沒想清楚是否要發作,丁寂吮著油膩膩的手指頭,意猶未盡地說道:「勞駕,明天我負責打野兔,你負責烤熟,咱們照例你二我八如何?」

    看看楚兒緊繃的俏臉,丁寂立刻道:「好吧,我讓一步,你三我七……行,算你狠,我只要六成,這樣總可以了吧?」

    猶如坐地分贓的賊頭,他滔滔不絕地道:「或者,五五分成,誰都不吃虧?還不行,你不會是想要六成吧?太能吃了!好,我認了,撐死你!」

    瞧他故意擰著眉頭,好像倒是在割自己肉般的咬牙切齒,楚兒終於忍不住玉容解凍,唇角笑意一閃而沒,冷冷道:「你當我是豬麼?」

    丁寂收斂笑容,一本正經道:「不可能,豬吃素茹齋就跟和尚一樣,更好養活。」

    楚兒柳眉一揚,嗔怒道:「你在罵我比豬還不如?」丁寂舉起雙手作求饒狀,笑嘻嘻道:「假如你鐵心想和豬大哥比誰更厲害,我也沒轍。」

    搶在楚兒飛出手中的骨頭前,他先將一個瓷瓶拋了過來,說道:「裡面是外敷的傷藥,我不方便下手,麻煩你自己來吧。」

    一溜煙又不見了影。

    楚兒辛苦繃緊著臉,忍了半晌終究洩氣一笑,彷彿早有預見地對著洞外警告道:「離遠點,不准偷看。」

    外面丁寂詫異道:「奇怪,我藏得那麼隱蔽,你怎麼還能發現?」

    「呼──」一團黃橙橙的東西從洞內射出,丁寂一張嘴咬住,含含糊糊道:「黃金瓜!好吃的。原來還可以用來砸人!」脆脆咬了一口,眼睛裡掠過得意,一拍旁邊的金睛魔鷹,道:「老兄,咱們去海邊抓魚玩兒。」

    過了小半個時辰,他空著手回到山洞。

    楚兒氣色好了不少,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的魚呢?」

    丁寂聳聳肩膀,指指天空道:「給魚鷹叼走了。」

    楚兒強忍著笑,接著問道:「那魚鷹呢?」

    丁寂摸摸腦袋,道:「被金睛魔鷹吞下肚了。我剛才在外頭跟它商量,能不能剖開它的肚子讓我把魚鷹掏出來。可鷹兄死活不肯,差點和我翻臉。沒法子,誰讓它年紀比我大了十幾倍。我只能尊老愛幼,讓著它一點了。」

    楚兒聽他振振有詞地胡說八道,低低一哼道:「鬼才信你。」

    丁寂滿臉委屈道:「我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要不,我讓鷹老哥來作證。」

    楚兒嗤之以鼻道:「它是你嫡親大哥,能不幫著你說話?」

    丁寂目瞪口呆,老半天才回答道:「不是的,它媽沒替它生過我這個弟弟。」

    楚兒噗哧笑出了聲,卻陡然心中一凜,警醒道:「我怎麼可以和仇人的兒子有說有笑?」她一板臉,說道:「夜了,我要打坐療傷,你請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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