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系密特已起身,所有的東西,昨天晚上就準備好。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準備的,除了一身極為單薄的勁裝,恩格哈用來裝那種神秘細小生物的皮囊,就只剩下波索魯大魔法師通過恩格哈交給他的那兩包東西,以及昨天晚上西馬爾用一整夜時間製作成功的三個幻影傀儡。
身上早已經塗抹了那種防禦寒冷的油膏,對於系密特來說,厚厚的油膏除了防寒外,還可以用來阻止體味散發。
雖然系密特從來沒有見到過魔族之中有什麼嗅覺靈敏的種類,不過既然到了這裡,也不得不防。
即將和他同行的那位薩格長老也已收拾整齊,這位長老除了兩把彎刀,就多了一根細長的繩索。
別墅的主人漢摩伯爵顯然仍舊在沉睡之中,系密特之所以這樣早出發,就是為了不想和老人道別。
和同行的每一個人都道別之後,系密特走出門去。
天色仍舊顯得極為黯淡,只不過風顯得小了一些,連續幾天的大雪,早已經將道路徹底封死,厚厚的積雪幾乎到達系密特的腰際。
「系密特少爺,你要走了?」
身後傳來哈里恩憂傷的聲音。
「照顧好漢摩伯爵,明年春天我們一家還要回到這裡,文思頓和撒丁一直渴望著和漢摩伯爵一起打獵。」
系密特轉過身來安慰道。
說完這些,他和薩格長老鑽進了雪堆之中。
為了避免暴露行蹤,系密特和那位力武士長老決定在雪堆中滑行。
系密特在前面用真實幻影變化出來的尖銳觸角開路,圓形的雪洞足以支撐住他們的身體重量。
向前滑行了大約一刻鐘,系密特突然感到前方撞到了什麼東西,他將觸角伸出雪地,只見正前方擋著一棵大樹。
厚厚的積雪從樹杈上紛紛掉落下來,堆積成一座白色的小山。
「這樣可不行,離開較遠或許不會驚動魔族,但是近了肯定危險。」那位長老搖頭說道。
系密特輕輕按了一下底下的雪堆,雪堆發出極為輕微的咯吱聲,立刻印出了一個淺淺的手印。
「那怎麼辦?我的記憶核晶裡面,沒有如何在雪地上不留下腳印的辦法。」系密特歎道。
「或許可以用另外一種變通的辦法,別忘了這裡是樹林,我們可以向猴子學習,從一棵樹跳到另外一棵樹。」
薩格長老說道。
「這顯然還不如在雪地底下穿行來得安全,只要我小心一些別撞到樹,就不會顯露行蹤,但是從一棵樹跳到另外一棵樹,樹幹肯定會受到震動,震動會將樹冠頂上的積雪震落下來,這就會引起魔族的注意。」
系密特否定道。
「那是因為你沒有把握住技巧,好好搜索一下你的記憶,你肯定會發現變化力量方向的辦法。
「別以為這僅僅只能夠用在刀法之中,我相信你聽說過,力武士從來不將彎刀當作是武器,那僅僅只是身體的延伸,是身體的一部分,我們的武器就是我們的身軀。
「你試試將記憶中,原本運用在控制彎刀上的改變力量的方法,運用到跳躍和落地動作中。
「記住用腳蹬踩樹幹的時候要用巧勁,千萬不要橫向用力,那會令樹幹劇烈搖晃,盡可能地將力量引向下方,落到對面那棵樹上的時候也同樣如此,讓樹根而並非是樹幹去承受所有的力量。」
說著這位力武士長老輕輕躍起,停在了那棵高大挺拔的雪松之上。
他飛身一縱,那高大魁梧的身軀躍起三米多高,緊接著在半空之中一個折轉,朝著五米之外的另外一棵雪松飛去。
但是當快要接近那棵雪松的時候,他的身體又猛然間落了下來,最終穩穩地釘在了粗壯的樹幹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是那樣緩慢而又清晰,對於系密特來說,這絲毫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奧妙,只要知道了其中的訣竅,如何用力,如何改變方向,如何著陸,所有這一切都自然而然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學著那位長老的樣子,系密特飛身縱了起來。
從一棵樹跳到另外一棵樹,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輕盈,事實上到了後來,他根本就用不著在一棵樹的樹幹上停留,在一棵樹上輕輕一點便朝著另外一棵樹飛縱過去。
這樣的前進方式確實迅速而且隱蔽,雪地之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也沒有震落任何積雪。
不過系密特畢竟不敢大意,他時不時停下來用風將身後有可能留下的蹤跡全部吹散。
就這樣飛縱跳躍般地往前行進了將近一個小時,魔族基地的蹤影漸漸顯露在眼前。
趴在一棵樹的樹梢之上,系密特盡可能地將觸角晚上延伸。
透過那雪白的如同泡沫起伏的樹冠,可以看到遠處他們即將進入的那道山間裂谷。
從這裡到山峰綿延起伏不知道有多遠,一路上到處能夠看到千奇百怪的建築物,這些魔族創造的作品,有的如同層層風帆,有的又宛如海邊的貝殼,不過更多的像是盛開的鮮花。
在所有這些千奇百怪的建築物之中,最顯眼的或許便是幾座高聳的塔樓。
即便在這綿延起伏的樹海之中,這些高塔看上去也顯得鶴立雞群,這些高塔看上去又細又長,頂端彷彿掛著一串長長的葡萄,不過仔細看,可以發現,那些葡萄其實是圓形的,如同鳥巢一般的東西。
在這些高塔的四周,「墮落天使」在那裡不停地飛舞翱翔,這些魔族天使顯然和天空的眼睛一樣,並不懼怕寒冷。
系密特微微瞇縫起他的眼睛,那些飛舞著的「墮落天使」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漸漸變成了一團飛舞著的煙霧一般的東西,那是飄散開來的熱量。
正當系密特仔細觀察著那些漫天飛舞的「墮落天使」的時候,突然間靠近他們的一座「風帆」的頂端,伸出了一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頭顱。
系密特緊緊盯著那顆腦袋,只要那顆腦袋稍微有所反應,他肯定會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要知道那東西正是詛咒法師。
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魔族之後,轉過頭來,反倒是這種最早便出現的魔族種類,對他最具有威脅性。
就在系密特小心警惕的時候,他終於看到那座風帆的背後,隱約露出一根高聳的綠色的煙囪。
系密特非常後悔剛才居然沒有注意到如此危險的東西。
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裡面第一個想法便是,自己的行蹤已暴露,那個詛咒法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伸出頭來巡視。
系密特深吸了一口氣,他等待著那個魔族噴射出致命的血霧,但是過了好一會兒,仍舊絲毫沒有動靜。
這令系密特不由自主地產生了懷疑。
「或許這些高聳的圓筒,只能夠發現有人進入,而無法辨別進入者的身份。」攀爬在他頭頂上方的薩格長老猜測道。
「但是當初在來的路上遇到的那些,難道就能夠辨別進入者的身份?那個時候四處亂竄的魔族比現在要多得多。」
系密特否定道。
「難道這是個陷阱?我們是前進還是撤退?」
那位長老問道。
「既然來到了這裡,即便是陷阱也要闖一闖。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最需要擔心的就是詛咒法師,其他的都有辦法對付。」
系密特斬釘截鐵般地說道。
「繼續往裡走?」
長老問道,他做勢就要縱起跳到對面的樹上。
「不,我先要佈置一下,該把恩格哈飼養的寵物放出去了。」
系密特連忙叫道。
從口袋裡面掏出一顆藥丸塞在嘴裡,系密特將另外一顆遞給了薩格長老。
這是恩格哈給他用來防止微小生物寄生的解藥。
從背後腰際取下那密封著的皮囊,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一股淡綠色的煙霧飄了出來,和普通煙霧不同的是,這淡綠色的煙霧並不會飄散開去,而是隨著系密特指引的方向緩緩飄移。
系密特從勁裝的口袋裡面取出一副眼鏡,這同樣也是恩格哈親手特製,雖然說是眼鏡卻沒有鏡片,將這個精緻細巧的金屬圓環湊到眼前,系密特看到這片煙霧閃爍著淡綠色的螢光。
這淡綠色的螢光遠遠飄去,不一會兒便沾染到了一些東西的身上。
令系密特感到有趣的是,這些淡綠色的螢光只會沾在生物體的身上。
另一個讓他驚訝的事情是,一旦沾染上這些細小的散發著淡綠螢光的生物,哪怕寄生體隱藏在岩石和樹木後面,也會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到。
穿透茂密的樹冠,穿透那千奇百怪魔族的建築物,成千上萬閃爍著瀅瀅綠光的魔族顯露在他的眼前。
眼前的景象顯得非常有趣,透過那奇特的眼鏡,系密特注意到那些魔族整整齊齊的排列成尖塔一般的模樣擠在一起,偶爾有一些魔族從禁止狀態甦醒過來,開始巡邏,從它們的巡邏路線,系密特彷彿看到了一朵盛開的鮮花。
毫無疑問這就是魔族得以度過漫長冬季的秘密。
在這些尖塔之中除了普通魔族,甚至還有那些空中的眼睛,這些空中的眼睛彷彿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蜷縮著擠在一起。
系密特還注意到,那些甦醒過來四處巡邏的魔族幾乎全都是詛咒法師,偶爾看到一些魔族標槍手。
仔細觀察了許久,系密特終於收回了那副與眾不同的眼鏡,他已經對魔族的佈置瞭如指掌。
顯然在建築物外側的,只有那些「墮落天使」和空中的眼睛在四處巡邏,不過「墮落天使」巡視的範圍明顯要小得多。
而在那一座座魔族的奇特建築裡面,站崗放哨的是那些詛咒法師,這些最為危險的魔族時刻警惕著四周,隨時準備著噴發出那致命的血霧。
系密特牢牢記住了一條防衛最為疏鬆的道路,他朝著那位力武士長老打了個手勢,兩個人繼續跳躍著往裡行進。
沒有人會想到,最安全的道路是直接通過那些魔族的建築,隱藏起身形的系密特簡直是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他的選擇其實極為明確,那便是聚集的魔族數量越少的建築就越顯得安全。
正因為如此,他挑了一座泰坦的兵營,這些身體龐大的種族,一個足足抵得上二、三十個其他種類。
潛入魔族巢穴,熟悉的景象再一次進入他的眼前。
到處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孵化器,不過這些用來孵化泰坦的孵化器,要比以往他曾經看到過的其他孵化器龐大許多。
但是令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從孵化器裡面走出來的泰坦,並非像他以往見到過的那些強悍的戰爭機器一樣身披厚重鎧甲,手臂上更沒有那延伸出來的骨片彎刀。
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身旁的那位長老輕輕推了推他。
順著那位長老的目光,系密特看到一根離開他們藏身之處不遠的柱子。
那根柱子裡面翻騰著紫色的煙霧,系密特剛才沒有注意,此刻凝神觀瞧才發現,在紫煙繚繞之中站立著一個魔族。
這個泰坦既不像是剛才看到的,從孵化器裡面出來的光禿禿的泰坦,同樣也不像是在戰場之上見到過的那些威猛強悍的泰坦。
它的身上已經能夠看到初生的鎧甲,那骨片彎刀也伸出了一段彎彎的小牙。
很顯然這座巢穴,先是生成泰坦,然後轉移到另外一個孵化器裡面生成鎧甲和武器。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和那位力武士大師面面相覷,突然他們的腦子裡面跳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
系密特用最快的速度再一次取出了那枚奇特的眼鏡,透過眼鏡仔細搜索著四周,他終於找尋到了他想要找尋的目標。
忙忙碌碌的「工蜂」將一具又一具介乎於魔族士兵,和那種速度驚人的閃電魔之間的屍體抬下去。
在這裡同樣整整齊齊豎立著上千座柱形孵化器,只不過這些孵化器要比剛才看到的那根柱形孵化器小了許多。
進入這些柱形孵化器的,是系密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普通魔族士兵。
雖然沒有看到一個孵化完成的魔族從柱形孵化器裡面出來,不過從那些失敗的作品身上,系密特完全能夠猜到,這些普通魔族如果能夠幸運的從裡面出來,它們將會變成什麼。
此時此刻系密特只能夠在心底暗自慶幸,這種強化方式的成功率實在不高,只要一想到滿山遍野的閃電魔蜂擁而來,系密特就感到頭皮發脹。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閃電魔從遠處徑直走了過來。
從四周的魔族,特別是同樣的閃電魔對這頭閃電魔充滿畏懼的樣子,系密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朝著這裡徑直走來的可怕魔族,應該是那種在激烈的戰鬥中倖存下來,吸收了其他魔族的力量,以至於產生了智力的種類。
幾乎是下意識的,系密特往後退了幾步,躲藏在一排孵化器的後面。
或許是他的舉動,造成了新的破綻,那個閃電魔加快了步伐。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無奈地舉起右手,聚能刃猛然間從他手掌之上跳了出來。
「別衝動,讓我試試。」還沒有等到系密特動手,身後的那位長老按住了他的肩膀說道。
系密特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達到長老境界的力武士,到底擁有何等身手。
但是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薩格長老顯然絲毫沒有動刀的意思,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只是靜靜地站立著。
那個加速走來的閃電魔一下子停住了,它呆呆地站在那裡,過了一會兒開始在原地打轉。
又過了片刻,這傢伙無所事事地走開了。
「那是意念的威力?你運用意念打發了那個魔族?」
系密特好奇地問道。
「是的,意念最多的用處便是精神控制。」
薩格長老點頭說道。
「和咒法師所精通的一樣的精神控制?」系密特問道。
「不,無論是原理還是效果都相差很多。」
「我不知道咒法師是怎麼幹的,不過我覺得,咒法師的精神控制對於越是低等的生物越是有效,但是想要控制人類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聖堂武士的精神控制,更多是混淆和擾亂對方的思維和感覺,所以越是高等的生物越是容易受到控制。
「除此之外,聖堂武士的精神控制很難被察覺,不過和咒法師的那種精神控制比起來,也有不足之處,那就是無法維持長久的控制。」
經歷過這場意外之後,接下來的行程倒是非常順利。
魔族的建築之間總是擁有連接的通道,而除了那些高聳的魔筒,又沒有其他魔族能夠看透系密特的隱形。
不過當系密特到達山腳下的時候,一帆風順的旅行中止了。
從山腳下到裂谷之間隔著一道懸崖峭壁,系密特知道有一條道路能夠直通山脈深處,然後可以從山背後的緩坡到達那道裂谷,不過進山的通道,有幾段異常艱險,系密特擔憂的是,他沒有把握不露出行跡。
比如有一段通道是一道將近三百米長的山脊,山脊僅僅只有一尺多寬,系密特倒是不在意地勢有多麼危險,但是山脊上可沒有樹木能夠讓他攀援跳躍,而此刻這紛飛的大雪,肯定在山脊上鋪上了一片白雪。
系密特同樣也未曾想過,如何隱藏住腳印。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系密特最終放棄了那個誘人的念頭。
當然選擇並非唯一,除了冒險翻過這片懸崖從山谷口進入,還有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再一次充當鼴鼠的角色,從懸崖邊上打出一條隧道。
這更是一個誘人的想法,擁有聚能刃的他,絕對能夠稱得上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鼴鼠。
看了一眼高聳的懸崖,再看了一眼突出於樹海之上,那令系密特最感到擔憂的魔筒,最終他選擇重新作一隻勤奮而又沉默的鼴鼠。
在京城拜爾克,上一次戰役之中被徹底摧毀的魔法協會,此刻已然恢復,不過施工的腳手架還未完全拆除。
魔法協會最顯眼的標誌,自然是那聳立的高塔。
高塔的塔頂布設著傳送魔法陣,這也是每一個魔法協會都必然建造一座高塔的原因,這些魔法陣才是魔法師們最為喜愛的「馬車」。
對於魔法師來說,乘坐飛毯旅行同樣不是令人愉快的經歷,除了短途,沒有哪個魔法師會挑選這種交通工具。
除了傳送魔法陣之外,這樣的高塔總是還有許多獨立的靜室。
此刻在高塔中央的環形靜室裡,正端坐著三個人。
這裡空空蕩蕩,甚至連桌子也沒有,只有地上鋪設著厚厚的草墊,那三人盤腿席地而坐,在他們的中間還站立著另外一個人,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豎立著一道虛幻的影像。
那個人像只有一尺多高,臉上帶著一絲慵懶的笑容,正是那個叫拜爾的諸神使者。
圍攏在他周圍盤腿而坐的是波索魯、菲廖斯和崔特,這三位在魔法協會赫赫有名的人物。
不過此刻他們的神情之中全都充滿了無奈,甚至是黯淡的憂傷。
「你們的損失到底有多少?」
拜爾直截了當地問道。
「損失非常巨大,將近三十個小隊徹底失去了聯繫,那意味著一下子損失了近百位聖堂武士,將近三十位魔法師和將近三十位高級祭司。
「那些魔法師都是頗有一定成就的人物,魔法協會沒有幾個世紀的休整恐怕難以恢復元氣。」
菲廖斯大魔法師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在這裡他的地位可以說是最高的,正因為如此大部分問題全都由他來回答。
「除了系密特他們一行人,其他的小隊已然被召了回來。」波索魯大魔法師連忙補充道。
「說實話,讓你們感到棘手的那些東西,同樣讓我們感到討厭。」
拜爾點了點頭說道。
「閣下所說的準備工作,是否已然做得差不多了?」
波索魯微微顯得有些憂慮地問道。
「別不耐煩,平心而論我們也希望盡快拔掉這些討厭的釘子,當初我們也曾經因為這些東西而損失慘重。
「如果這顆星球不是被那些討厭的東西所包裹著,對我們來說最容易的辦法,就是升高到魔族根本就沒有辦法構到的地方,然後從空中將需要拔出的目標一一敲掉。
「很可惜這只不過是假設,事實上你們的頭頂上有一個你們看不見的罩子。正因為如此,我們只好運用另外一種古老的,甚至連我們自己都快要忘記的辦法,來對付那些討厭的目標。
「不過這種辦法因為太久沒有用過,別說是現成的武器,就算是製作武器的原料都沒有。
「這兩天來,我們已用最快的速度進行準備,想要對付那些防空塔,必須要擁有足夠的彈藥,那些防空塔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拜爾回答道。
「什麼時候能夠全部準備完成?」波索魯大魔法師憂心忡忡地問道,此刻他最關心的便是系密特一行人。
「兩天之後,不過到現在為止製造好的武器,已足夠用來支援那個小傢伙,你們最好立刻和小傢伙取得聯繫,我可不希望他被我們的武器誤傷到。」拜爾說道,他的神情看上去非常輕鬆。
「那實在是太好了,不過我們已然看到,那些魔族修復損失的速度是如此驚人,是否有辦法讓那些魔族無法重新修復?」
波索魯大魔法師問道。
「有辦法,如果你不在乎那片森林變得和荒原一模一樣的話。」拜爾不負責任地聳了聳肩膀。
「那算我沒說。」
波索魯大魔法師只能夠選擇放棄。
「可以理解,我們也希望能夠保全這個美麗的世界,不過我們也會盡可能延長魔族修補損失的時間。」
「在攻擊那些防空塔的同時,我們還將攻擊和建造修復防空塔息息相關的魔族要害,這會大大延遲魔族進行修補的時間。」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情我們已然在做了,那就是從北部海洋源源不斷地向這片森林輸送水氣。
「我可以保證,籠罩在北方森林上方的雲團,在整個冬天都別想散去,隨著時間推移,降落的冰雪將足以把那些魔族徹底掩埋。」拜爾說道。
「用積雪阻止魔族的行動?」
那位自由軍首領問道。
「不僅僅如此,寒冷會讓魔族的工作效率變得很低,暴露在外面的魔族會迅速喪失生命活力。
「除此之外,魔族中所有能夠飛行的種類,都必須消耗大量的能量以便讓自己產生熱量,這需要消耗額外的食物。
「寒冷和積雪會使得那些紫色的植物無法生長,這就逼得那些魔族不得不到更遠的地方去收割,暴露在外的時間越長,就越有可能被凍死。」
拜爾用惡毒的語調說道。
「如果下的是雨,或許會更好。」
崔特稍微思索了片刻說道。
「這個建議不錯,或許是應該試試,將整個大地全都冰封起來,不過我擔心樹木和森林裡的動物將會因此而死去不少。」
拜爾點了點頭。
尖銳刺耳的轟鳴聲將系密特埋頭從事的挖掘工作徹底打斷。
和薩格長老一起從那剛剛挖掘好的洞穴之中鑽出來,兩個人飛快地爬上一旁傾斜的山坡。
從岩石的縫隙之中伸出頭去,只見遠處天邊,再一次飛來了那如同流星一般的細長箭矢。
不過和上一次不同,這些纖細的箭矢並非穿透高高的雲層,而是緊貼著連綿起伏的樹冠飛來。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令整座森林都在顫抖,原本堆積在樹梢上的厚厚積雪,全都震落了下來,露出一片綠色。
這副景象說不出的詭異。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再一次響起,淡綠色的煙霧四處瀰漫,在遠處墨綠色的雲團接二連三炸裂開來,這番景象遠不是當初在來的路上見到的所能夠比擬。
看到那些噴發出來綠色濃煙,系密特總算知道,魔族母巢的防衛是何等嚴密。
一眼望去,山脈周圍布設的魔筒至少有上千座之多。
轟響幾乎連成一片,系密特只感覺到大地不停地震動著,遠處那朵朵綠色濃煙同樣迅速覆蓋樹海。
爆炸的火光直衝雲霄,墨綠濃煙之中隨時能夠看到四處飛濺的火星,不過更多的是被炸斷震飛得老高的枝葉和樹杈。
無論是那些急速飛來的細長箭矢,還是炸裂開來的墨綠雲團,這兩種武器的威力對於樹木和森林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不過這也有一樣好處,那便是剛剛看到一棵大樹被飛散的火星所點燃,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炬,但是在下一瞬間,猛烈的爆炸,洶湧的氣浪就將熊熊大火震散吹熄。
突然間一聲沉悶的轟鳴聲在山崖邊響起,熊熊的大火一下子飛竄了起來,森林被點著了。
又是一聲爆炸聲,這一次爆炸聲離得很近,正因為如此,系密特總算知道,那細長箭矢的爆炸並非他聽到的那樣沉悶。
爆炸點四周的樹木顯然成為了無辜的受害者,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需要三、四個人才能夠環抱的大樹,在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變得粉碎。
折斷的枝條,碎裂的木片劈哩啪啦地擊打著四周的樹海,那番景像已無法用震撼來形容。
彷彿感受到痛苦,彷彿在仰天哀嚎,又是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淡綠色的煙霧更加瀰散開來,甚至連繫密特躲藏的地方也籠罩在這片煙霧之中。
這東西有一種嗆鼻的味道。
為了躲避這些討厭的淡綠煙霧,同樣也是為了能夠站得更高看得更加清楚,系密特飛快地朝著山上爬去。
爬到比樹冠高的地方,四周的景象盡收眼底,那咆哮著、怒吼著噴吐出淡綠濃煙的魔筒仍舊數量眾多,不過爆炸聲也同樣此起彼伏,越來越多的魔筒化為燒焦的殘骸。
從山峰的裂谷之中,從那些千奇百怪的建築裡面,難以計數的魔族蜂擁而出,令系密特感到疑惑的是,它們之中大部分是沒有絲毫戰鬥力的「工蜂」。
不過系密特很快便明白,為什麼是它們而不是魔族士兵跑出來。
顯然這種與眾不同的、根本看不到敵人的戰鬥,其他魔族沒有一個能夠插得了手。
轟鳴聲漸漸變得稀疏起來,眼前可以看到的地方只有孤零零的幾根魔筒聳立在那裡。
又過了半個小時,遠處再一次響起了那刺耳的轟鳴聲。
面對這一次的進攻,剩下的那些魔筒所作的還擊顯得頗為軟弱,那些細長的箭矢幾乎沒有受到阻擋就飛了過來。
僅有的那幾根魔筒也被摧毀,剩下的那些細長的箭矢,開始摧毀其他目標,系密特看不出什麼東西成為了它們優先選擇的對象,只看到一道道火光沖天而起。
熊熊燃燒的大火開始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正當系密特為了這座熟悉而且熱愛的森林而感到擔憂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頭頂上下起了雨點。
隨著隆隆雷聲的響起,閃電如同蚯蚓一般在雲層之中爬行,剛剛還是零星的雨點,此刻已是暴雨連綿,其中還夾雜著冰雹,一開始冰雹僅僅只是豆大的小粒,但是轉眼間就變成了拳頭大小的凶器。
值得慶幸的是,當感受到頭頂上飄落雨點的時候,系密特已拚命往回跑,那個剛剛挖掘出來的洞穴,顯然成了最好的庇護所。
沒有什麼比嚴寒冬天裡的大雨更令人感到討厭和害怕,單單只有寒冷或許還沒什麼,但是寒冷加上潮濕就完全不同,兩者的結合足以致命。
躲在洞穴之中,系密特朝著外面張望,這突如其來的暴雨,令森林大火得到了控制,火勢漸漸平息了下來。
剛剛經受過爆炸和大火考驗的這片森林,此刻又不得不經受冰雹的打擊,不過被冰雹打得更慘的,無疑是那些暴露在外的魔族。
系密特親眼看到許多魔族跑著跑著,突然間一頭栽倒在地上,它們之中有的是被從高空砸落下來的冰雹所擊中,有的則是因為雪地變得冰冷濕滑而摔倒。
雖然大部分魔族仍舊能夠掙扎著站起來,但是也有一些永遠躺在了地上。
風越刮越猛烈,夾雜著暴雨的風甚至直灌進洞裡來。
系密特和那位長老只能夠往後挪,但是很快,系密特就發現,洞穴的深處開始有水滲透進來。
「看來得等到暴雨過後再說了。」
薩格長老搖了搖頭說道。
系密特同樣也非常清楚,他忙了一整天的工作算是白費了,他絕對不希望浸泡在水裡進行挖掘工作,特別是現在這個冰寒徹骨的冬季。
當初在另外一座山峰,在另外一個巖洞之中,他已嘗過苦頭,更何況那個時候還是一年之中最熱的夏天。
「這天氣變化得實在有些蹊蹺,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系密特皺緊眉頭說道。
「如果住在這裡且對這裡無比熟悉的你,感到天氣變化非常蹊蹺的話,那麼這或許不是自然的結果,而是人為的佈置。」
薩格長老淡然地說道。
「人為?」系密特驚詫地問道。
「是的,難道你沒有感到奇怪,為什麼天氣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寒冷?原本要兩、三天才能夠凍結的河水,一夜之間已冰凍達一寸之厚。
「更何況按理說,如此寒冷且大雪紛飛的天氣,根本就不會下雨,更不會下這樣大的暴雨,暴雨裡面夾雜著冰雹,也絕對不是常見的情況,除此之外,你是否注意到外面的冰雹形狀?」薩格長老問道。
「形狀?」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豎起你的耳朵,用心去傾聽,不必用眼睛也能夠看到許多東西。」那位長老說道。
按照薩格長老所說的那樣,系密特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之上。
最刺耳的自然是那呼嘯的風聲,不過此刻又多了一些細碎的叮叮噹噹的聲響。
「尖銳如同刀鋒一般的冰雹?」系密特問道。
「你的耳朵不錯,現在你總算應該明白,為什麼我說,這異常的天氣變化有可能是人為的。」薩格長老說道。
「但是這又有什麼用處,此刻被冰雹擊殺的,除了那些來不及回來的空中眼睛,其他大多只是一些沒有戰鬥力的魔族。」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當然有用,難道你未曾發現,無論多麼強大的魔族,都必須由它們來供養?
「再問你一句話,如果最終聖堂、魔法協會和教會都得以倖存下來,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死亡,你說,這樣的勝利是否有意義?」薩格長老闆著那陰沉的面孔,淡淡地問道。
系密特一時之間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