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被燒成灰燼的支架,看著那已然不成模樣的弩弓,再看看受傷嚴重的手臂,系密特突然間感覺到灰心喪氣。
「我必須向你道歉,讓你陪我留在島上,是我最大的錯誤,顯然這裡的一切對於你來說,簡直就是天生的剋星。」對著那些焚燒過後的殘骸,檢查了老半天的勞倫大魔法師,搖了搖頭說道。
「我無法明白您的意思。」系密特疑惑不解地說道。
「非常抱歉,事先我並不知曉,叛逆者擁有這樣的武器,對於你來說,它們的威力並不可怕,糟糕的是,這些武器能夠破除隱形的魔法。」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破除隱形?」系密特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件事情實在太令他感到震驚和恐慌了,一直以來他就將隱形的能力,看作是自己最可以信賴的力量。
他對於這種能力的關注,甚至還要超過他所擁有的聖堂武士的力量。
以往只有魔族的眼睛,能夠破除他所擁有的隱形能力,雖然在此之前他還有一次失誤,不過那次失誤,顯然是因為對手足個極為狡詐而又高明的獵手。
系密特並不認為,這樣的人物會存在很多,同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一次的失誤,並沒有引起他的恐慌。
但是此刻卻截然不同,那些叛逆者,肯定不可能擁有魔族眼睛那奇特的能力,那麼他們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毫無疑問便是魔法的力量。
而且這種魔法,還能夠為普通人所使用。
系密特從來不會忘記,那位叛逆者的首領,最富於天才的魔法師之一,他畢生的願望,便是讓普通人能夠運用魔法。
系密特呆呆地看著勞倫大魔法師,而後者卻從山坡的草堆之中,拉出一根纖細的金屬絲線。
「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這樣的金屬絲,肯定將四周圍攏成一圈,這座連射巨弩本身,還擁有召喚閃電能量的作用。
「這些閃電的能量,除了輸送到箭矢之上,令這些箭矢變得威力無窮之外,還有,便是令被圍攏的金屬絲裡面的地方,籠罩在一片極為稀薄的閃電能量之中,任何進入這裡的東西,都立刻會被查探出來。
「任何隱身的魔法,用來迷惑的,都只是人的眼睛,而這些東西,偏偏根本就不依靠光線來察覺目標,再高明的隱身魔法,在它們面前也沒有作用。
「除此之外,按照你剛才描述的情況看來,沾染在你身上的閃電的能量,還會吸引箭矢跟蹤在你身後朝你飛來。
「不過,從這些連射巨弩,還需要架設在這種轉盤之上看來,能夠改變方向的程度,還極為有限,至少不像是那些奇怪銀盤。」說著,這位老者朝著遠處指了指,那裡翻倒著一輛平板車,那詭異的銀盤,此刻就躺在一旁。
「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我甚至有一種感覺,好像它們都是活的。」系密特看著遠處,猶豫不決地說道。
「我也懷疑它們或許是活的,我檢查了那輛平板車,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勞倫大魔法師緩緩說道。
「你打算怎麼對付這些東西?仍舊用你最擅長的焚雲?」系密特一邊包紮著那可怕的燒傷,一邊問道。
「你的提議倒是不錯,只可惜焚雲的距離實在太過接近,我或許會施展一些攻擊距離遠一些的魔法,不過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你來對付他們。
「這些能夠探測隱形的東西,最大的缺點是不能夠栘動。在找到更好的破除隱形的辦法之前,他們如果打算進攻,將會成為刀下的亡魂。」勞倫大魔法師笑著說道。
「除了焚雲,您還有些什麼攻擊的手段?我記得,好像還有一種能夠燃燒起熊熊火柱的魔法,也相當厲害。」系密特問道,他可不想面對如此可怕的敵人而孤軍奮戰。
「火柱只是比焚雲容易施展一些,不過,距離反而比焚雲要近一些,對付這些叛逆者,還是簡單的連環火珠要顯得有用得多。」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您難道除了火焰之外,就沒有另外一種攻擊手段了嗎?」系密特問道。
「魔法原本並非是用來作戰的武器,用它們殺戮,對於大多數魔法師來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事實上,有效的用來製造死亡的魔法並不是很多,大自然最常見的能量之中,能夠用來殺戮的,也就只有火和雷電,除此之外,還有毒藥和強酸,不過,那並非是能量形式的存在。
「相對來說,我更擅長運用火,這和我研究的領域有關。」勞倫大魔法師解釋道。
「您不說,我倒是還沒有注意到,現在想來,用來攻擊的魔法,除了閃電的能量,也就只有火的魔法。」系密特點了點頭,問道:「這兩者之間誰更強一些?」
「你能夠說刀和劍,哪一個更強一些嗎?它們的強弱,無疑在於它們的擁有者和駕馭者的實力。
「對於火和雷電也同樣如此,它們擁有的是不同的特點,而並非強弱的差異。
「火的本質就是燃燒,而燃燒所需要的,除了空氣便是燃料,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會感到空氣匱乏,因此想要施展火的魔法,就只需要帶著燃料。」說著,那位老魔法師輕輕拍了拍他胸前掛著的那個口袋。
系密特知道,那個口袋裡面,塞滿了磨成粉末的石炭。
「而閃電的能量,卻可以憑空召喚出來,不過存儲和釋放,卻是巨大的難題,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像能武士那樣,直接運用閃電的能量。
「這些儲藏著閃電能量的箭矢,仍舊是依靠弩弓,才能夠被釋放出去,而這無疑也限制了射程和威力。」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對於這位老者的話,系密特此刻可不敢苟同,手臂上那仍舊未曾消失的劇痛,令他對這些武器耿耿於懷。
「這些武器,或許在您眼中不堪一擊,但是卻令我焦頭爛額。」系密特滿懷惆悵地說道。
「那完全是因為你事先對此一無所知,手中的王牌突然間消失,無論如何,都會讓一個人失去膽量。」勞倫大魔法師笑著說道。
「這些連射弩箭對於你來說,根本就不會是什麼威脅,它們無法挪動,是最大的致命傷,而被閃電的能量所籠罩的範圍也極為有效,甚至連這些巨弩的射程都未曾達到,有兩、三百米,已然非常了不起了。
「而以你的速度,只需要小心謹慎,眨眼問便可以衝到他們的近前,我相信貼身肉搏,在此刻的馬內耳,絕對沒有一個人能夠勝得了你。」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系密特梢梢放下心來。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艦隊到達安全的航線,恐怕需要兩天時間,在這兩天時間裡面,那個幻術絕對不能夠讓人識破。
「為了讓那些叛逆者不至於識破,或許還得裝出一些反應,至於那些前來偵察的斥候,就麻煩你加以解決。」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看著遠處那突然間出現的新的要塞,系密特的心頭,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這座要塞極為靠近港灣,而另外一座要塞,正在更靠近的地方匆忙建造著。
此刻的守衛,顯然要遠比昨天要森嚴許多,不再僅僅只有三座「轉椅」。
那令系密特嘗到極大苦頭的東西,居然有五座之多,而且互相之間,隔開了至少十幾米的距離。
不過,最令系密特感到恐懼的,還是那兩輛平板車,看著那已然放在滑槽之中的銀色圓盤,系密特絲毫沒有勇氣冒險試探一番。
看了一眼那仍舊在建造之中的要塞,再回頭看看那兩輛平板車。
有一件事情可以確信,那正在建造之中的要塞,絕對在強有力的保護之下。
毫無疑問,這些叛逆者打算用這種謹慎的方法,一步又一步「爬」到港灣那裡。
垂頭喪氣的他,正打算回去和勞倫大魔法師重新商量應對的辦法,或許,還是讓這位大魔法師自己來應付眼前這一切。
當然對於系密特來說,更好的選擇是,那位勞倫大魔法師能夠敦他一種,他能夠運用的魔法。
系密特知道,這個願望實現的機會極為渺茫,或許勞倫大魔法師的實力,絲毫不次於波索魯大魔法師,但是在傳授魔法方面,他顯然遠遠比不上波索魯大魔法師。
昨天晚上試了半夜,最終也沒有學會一個魔法,而想要讓勞倫大魔法師為自己做一個魔法裝置,顯然超出了這個傢伙的能力之外。
突然問,那些叛逆者的反應,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
只見所有的叛逆者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全都遙望著海面。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列船帆朝著這裡緩緩飄來。
系密特再一次運用起魔族賦予他的能力,遠處桅桿上飄揚著的旗幟,立刻清清楚楚地顯露在他的眼前。
那是安莎雷克的國旗。
正當系密特感到無比頭痛,正當他想著如何盡快趕回勞倫大魔法師的身邊,突然間,他看到了一幅原本絕對無法想像的景象。
只見那些正在忙碌著的叛逆者們,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十字鐵鎬和鏟子,拿起了那殘忍而又凶悍的長劍,帶上了那能夠發射出致命箭矢的臂弩。
一輛平板車已然被推到了海灘旁邊,毫無疑問,這是最為明顯的敵對的證據。
這下子,系密特徹底糊塗了,在此之前無論是他,還是那位足智多謀的艦隊司令,都確信這些叛逆者,此刻已然徹底背叛了王國。
他們此刻會出現在這裡,毫無疑問,是和那些海盜的猖獗以及潘頓、安莎雷克的野心相互輝映。
但是此刻,系密特所看到的一切,卻顯然無法用這來加以解釋。
難道是因為分贓不勻?
難道這些叛逆者擁有著特別的野心?
難道盟友的無能,讓他們感到有機可乘?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從系密特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但是對於這些問題,他根本連一個可信的假設,都無法找到。
躲在一堆岩石之中,系密特打定主意,暫時充當一個旁觀者。
和那些匆忙穿上鎧甲的叛逆者不同的是,原本負責守衛的那些叛逆者,開始脫掉他們的衣服。
看著那些被遠遠地拋到一旁的衣物,系密特更加可以肯定,這些叛逆者打算和安莎雷克人放手一戰。
昨天晚上,勞倫大魔法師已然告訴過他,對於海上的作戰來說,最有效的攻擊魔法,便是焚雲。
而那些叛逆者脫掉身上的衣服,顯然是為了令傷害減少到最小。
系密特正想著,遠處的一座小島上空,已然顯露出黯淡的紅光。
正當系密特思索著是否要挪動到一個更高、視野更加開闊的地方去的時候,突然間一團黯淡的紅雲,籠罩在了這座小島上空。
對於這種可怕的魔法,系密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但是在此之前,他始終未曾品嚐過這種魔法的威力。
就在那一瞬間,系密特感到自己彷彿赤身裸體行走在沙漠中一般,又彷彿是回到了酷熱難當的伽登。
看著那離開自己近百米遠的黯淡紅雲,系密特已然感覺到它那可怕的威力。
與此同時,系密特也看到數道灼眼的亮光緊貼著海面,朝著前方飛射而去。
曾經見到過那恐怖的景象,再一次呈現在眼前。
那紛飛的木屑,那斷落成兩截的船隻,遭受到突如其來打擊的安莎雷克海軍,顯然被這—次的攻擊,打得完全失去了方向。
艦隊開始掉轉方向,但是,緊接而至的一陣攻擊,又將三艘戰艦化為了漫天飛散的木屑。
而這時,那些在燃燒的紅雲籠罩下的那些叛逆者們,顯然也開始支撐不住了。
只見他們紛紛跳落到海中,試圖用藏在海水之中,來躲避焚雲的燒灼。
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這只能夠令他們自取毀滅。
他腦子裡面的聖堂武士的記憶告訴他,從灼熱突然間進入冰冷,普通人根本就無法承受住,如此巨大的溫度差異。
看著那一個個跳入海中的身影,系密特突然間產生了一絲感歎。
但是立刻,一幅令他難以置信的景象,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些跳落到海裡的人之中,確實有些再也沒有能夠看到他們浮上來,但是浮出海面、大口呼吸著清醒空氣的叛逆者,仍舊不少。
普通人絕對不能夠承受住如此劇烈的溫差變化,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這對於聖堂武士來說輕而易舉。
毫無疑問,這些叛逆者已然不能夠稱為普通人,看著浸泡在海裡的這些人,系密特感覺到,他們已然非常接近魔族和聖堂武士。
又是一陣零星的白光飛起,擦著海面掠過的白光,最終將安莎雷克的戰艦,全部送進了海裡。
除了海面上匆沉匆浮的艦隻的殘骸,就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飄浮在空中的黑點。
那是一個生長著一對翅膀的座椅,座椅上面擁擠著兩個魔法師。
系密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飛毯,看著那不停撲編著的翅膀,系密特相信,那並非是擺設。
看著此刻浸泡在海水之中的那些叛逆者,系密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趁此機會殺出去?
那籠罩小島的焚雲,將那些叛逆者全部逼迫到了水裡,現在顯然是摧毀這座基地最好的機會。
但是想到那些叛逆者,朝著安莎雷克的艦隊發起攻擊,系密特又有些猶豫起來。
顯然這些叛逆者,並非是他們曾經想像的那樣無可救藥,至少,他們還未曾徹底背叛丹摩爾。
而此刻,馬內耳實在需要強有力的守衛者,在系密特看來,無論是海軍還是叛逆者,只要是丹摩爾人控制住這片海域就可以了。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那些叛逆者之中有人開始爬上海灘,那個人步履蹣跚地朝著平板車走去。
系密特立刻醒悟過來,此刻他正處於生死關頭,如果他一旦放棄了眼前的機會,那麼這些緩緩推進、次第向前的要塞,最終將令他寸步難行。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不再感到猶豫,他朝著那個步履蹣跚的人衝殺過去。
摧毀了五座基地,連同昨天晚上令他鎩羽而歸的那座基地也徹底剷除,最終是一發朝著他急速飛來的灼亮白光,令他不敢繼續前進。
不過此刻,系密特的心中終於擁有了一絲勇氣,因為剛才在他全力奔逃之下,那曾經令他感到無比恐慌的白光,根本就無法追趕上他。
看著那堆疊在一起的戰利品,系密特突然問感到非常滿意,安莎雷克的艦隊和叛逆者之間的戰鬥,最終的勝利者,顯然變成了自己。
不過,系密特並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那些平板車,七輛完好無損的平板車,是他最為得意的戰利品。
但是,令他感到遺憾的是,他成功地嘗試著將那銀色的圓盤發射了出去,但是卻無法令它散發出白光,更沒有引起那威力驚人的爆炸。
整整過了兩個小時,當系密特感到有些憂慮和懷疑的時候,勞倫大魔法師的身影,才出現在山坡之上。
那些戰利品是如此顯眼,對於他來說,一眼就可以看見。
這位年邁的老魔法師,此刻顯露出和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符合的衝動,只見他飛快地奔下山坡。
「噢,我得說,你的收穫遠比我豐厚。」那位老魔法師一邊撫摸著那光潔如同鏡子一般的平板滑槽,一邊說道。
「您讓我有些擔心了。」系密特毫不掩飾地說道。
「說到收拾戰場,魔法師怎麼可能和聖堂武士相比,我真是老糊塗了,剛才應該把你叫來的,為了毀掉那些難以帶走的戰利品,我簡直已然筋疲力竭。」勞倫大魔法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您能夠讓這些武器為我們所用嗎?」系密特充滿期待地問道。
「真可惜,你的老師波索魯大魔法師不在這裡,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勞倫大魔法師搖了搖頭,說道:「只有那些叛逆者擁有運用這些武器的能力,這種能力來自於特殊的手術,剛才我解剖了一具叛逆者的屍體,發現他們的體內,埋設著許多奇怪的魔法裝置。」
「我和波索魯大魔法師聯絡了一下,他對於這些魔法裝置之中的一些有所瞭解,不過絕大多數對於他來說,也是全新的發現。」
「您摧毀了幾座基地?殺了多少叛逆者?」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兩座,肯定沒有你多,我說過,收拾戰場的工作並不適合魔法師來做。」勞倫大魔法師回答道。
「我摧毀了五座基地,我相信那些叛逆者,前前後後至少已然損失了兩百多人,據我所知,當初叛亂發生的時候,叛逆者總數是在千人左右,但是現在我卻感覺到,遠不止這個數字。」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讓那些叛逆者的人數,擴充到難以想像的地步。」勞倫大魔法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更何況,這十幾年來所發生的一切,足以讓許多人對這些叛逆者充滿了懷念和好感。
「事實上魔法協會之中,至今有不少人存在著一種想法,如果當初那些叛逆者沒有遭到鎮壓,此刻丹摩爾的陰暗和醜陋,是否會變得少一些?」
說到這裡,那位老魔法師閉上了嘴巴,顯然他也注意到繼續講下去,話題將顯得太過敏感。
「您想過我們是否應該改變一下策略?在我看來,繼續固守在這座荒島之上,已然沒有什麼意義。」系密特連忙轉變話題說道。
「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難道足因為那些叛逆者和安莎雷克的艦隊發生衝突,讓你感覺到,這些叛逆者並非像我們原本想像的那樣危險?」勞倫大魔法師反問道。
系密特指了指那些戰利品,聳了聳肩膀,「還包括那些東西,它們此刻在我們手裡,根本就派不上用場,但是,對於波索魯大魔法師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繼續留在島上,我擔心那些叛逆者們,馬上會發起瘋狂的報復,如果他們不顧生死,強行像上一次讓快船強行登陸,然後發起同歸於盡的攻擊,你、我兩個人,絕對不可能對付得了。
「我相信在此之前,叛逆者之所以不打算這樣做,是因為他們對損失有些在意,但是這一次我們的偷襲,無疑告訴他們,如果再有幾次成功的偷襲,他們所遭受的損失,將遠比拚命攻擊大得多。」
系密特的話,令勞倫大魔法師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現在看來,叛逆者和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並非是同夥,我們的牽制顯得不太必要,我無從猜測,這些叛逆者為什麼要不惜損失突襲這裡,或許他們的願望,同樣也是殲滅我們的艦隊,不過,沒有安莎雷克和潘頓的幫忙,此刻已然變得絕無可能。
「此刻我們的艦隊,或許還未曾到達安全的航線,但是,安莎雷克已然沒有能力給予艦隊傷害,而擁有這種能力的那些叛逆者,又無從得知艦隊的行蹤。」系密特繼續說道。
「好吧,平心而論,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勇敢無所畏懼的人,如果打算逃跑的話,最好快一些。」老魔法師說道。
「這裡離開丹摩爾最近的海岸,至少有八百海里,您有什麼辦法能夠安然到達那裡?」
說到這裡,系密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那幾輛平板車,「更何況還有那些東西。」
「碼頭上不是還有三艘戰艦嗎?」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只有我們兩個人,怎麼可能操縱一艘戰艦?」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除了火焰之外,我最擅長操縱的,便是大海之中無所不在的水。」
勞倫大魔法師微笑著說道:「根本用不著風帆,我可以讓海水推動船隻前進,這只需要在船底布設一些魔法陣,而這項工作,我早就在艦隊離開之前完成了。」
「那需要多少魔力?更何況,您難道不打算休息?」系密特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曾經告訴過你,大魔法師能夠用有限的魔力,來調動大自然本身的力量,還未曾達到這種境界的你,自然以為推動船前進的是我的力量。
「而事實上我所要做的,和那些水手並沒有什麼兩樣,水手同樣不是用自己的力量推動船前進,真正的動力,來自於那張開的船帆。」
看到系密特仍舊顯得迷惘和疑惑的神情,這位年邁的老魔法師只得長歎了一聲,說道:「你所擁有的強大無比的力量,顯然阻礙了你去探尋自然界本身的力量,而你力武士的本質,同樣也令你更願意從自己的角度,去運用和操縱力量。
「我只能夠說,這一切令你顯得與眾不同,同樣也令你難以成為一個真正的魔法師,如果你願意聽從我的勸告的話,我建議你,尋找一條適合你自己的運用力量的道路。」
勞倫大魔法師的話,令系密特微微一愣。
這番話,對於他來說是如此熟悉,當初太長老同樣也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大長老的勸告,是讓他不要死守力武士的修煉方法。
而此刻,勞倫大魔法師告訴他的這些話,顯然為他打開了另外一扇大門。
「您是否能夠給予我更加具體的建議?」系密特連忙追問道。
但是這一次,他從勞倫大魔法師那裡得到的,是一陣歎息和搖頭。
「你是否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波索魯的實力,在魔法協會之中數一數二,之所以這樣的原因,是他從一開始,便擁有著自己的理想和希望。
「事實上,此刻我們正在面對的那些叛逆者,創造他們和令他們擁有力量的那個人,同樣也是如此。
「我知道你還有一個秘密始終隱瞞著,或許將波索魯稱作是你的老師,還不如說,另外一個人更有資格算得上是你的老師。
「據我所知,在這個世界上,能夠令修煉魔法的人得到諸神的感應,並且召喚神靈的力量,就只有一個傢伙,一個相當奇怪、從來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的人。
「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正是因為他的理想和願望,使他擁有超越別人的成就。
「而你的理想和願望又是什麼?探索魔法世界的奧妙嗎?讓普通人能夠掌握和使用魔法的力量?」
勞倫大魔法師問道:「你剛才的問題,就彷彿是在問我,你應該走哪條道路,但是你是否想過,你希望到達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裡?」
說著,這位大魔法師轉過身,朝著那片幻術籠罩的所在走去。
坐在山坡上,系密特一直在發愣。
他並非從來未曾作出過選擇,事實上,他成為力武士本身,就是他這一生之中作出的最大抉擇。
而此刻,他所用的與眾不同的力量,同樣也是選擇的結果。
放棄了對於境界的進一步追求,為了能夠更加有效地殺死魔族,他選擇了近乎於純粹的力量。
但是此時此刻,系密特突然間感到,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
對付魔族仍舊是他最大的願望,不過雖然擁有著明確的目標,系密特卻絲毫不知道,自己希望達到什麼樣的成就。
讓普通人能夠因為魔法而受益?系密特自認自己從來未曾這樣想過。
甚至在他看來,魔法原本就是少數擁有特殊天賦的人,才能夠掌握的力量,自認自己身為魔法師之中的一員,曾經令他感到無比的得意和驕傲。
探索魔法世界的奧妙?
系密特突然間感到,自己如果真的成為了一位魔法師之後,或許並不會願意整天待在實驗室裡面,面對一大堆儀器和材料。
和廣袤的魔法世界比起來,系密特對現實世界更加感興趣。
事實上,無論是以前還是此刻,他最希望的,便是能夠像他的父親那樣,擺脫塵世間的一切拘束和束縛,自由自在地四處旅行。
「快過來幫我一下,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遠處的吆喝聲,將系密特從發呆之中驚醒,他站起身來,朝著碼頭走去。
「我沒想到那些女船長,竟然會將她心愛的船留下。」系密特驚詫地說道。
「親愛的系密特,現在時間不多,請你先幫我把桅桿弄下去,對於我來說,它是個難以搬動的累贅。」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系密特閃電般抽出彎刀,「嚓」的一聲,那堅硬而又粗壯的桅桿被攔腰砍斷。
倒塌下來的桅桿,對於普通人來說,無疑是最危險的東西,但是,系密特卻彷彿是拿一塊劈柴一般,將高聳的桅桿輕輕托在手裡。
「把它扔到水裡,還有另外一根桅桿。」勞倫大魔法師催促道。
「這艘船恐怕承受不了叛逆者的攻擊。」系密特忍不住說道。
「那些戰艦同樣如此,事實上,如果啟航的時候我們被發現了,就意味著死亡。」勞倫大魔法師搖了搖頭說道。
「難道沒有辦法承受住那銀色圓盤的攻擊嗎?」系密特問道:「或許有什麼魔法能夠做到。」
「辦法並非沒有,比如一副半徑五米、飄浮並且自由移動的盾牌,盾牌外側就像拜爾克的城門那樣,包裹上六厘米厚的鋼板。」勞倫大魔法師點了點頭說道。
「是否還有更加方便的辦法?」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想要阻擋住鋒利無比的長劍,就必須擁有更厚實、堅硬的盾,魔法世界和現實世界遵循著同樣的原理,防禦的力量超過攻擊的力量,才能夠令防禦獲得成功。」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那也未必要用包裹鋼板的大盾啊,難道就沒有魔法的盾牌?」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魔法的盾牌?」勞倫大魔法師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魔法的世界,並非足孤立於現實世界的另外一個世界。
「事實上,魔法世界原本就是現實世界的一部分,在這個世界之中,並不存在某種叫魔法的東西,有的只是物質和能量,魔法只是對於物質和能量的一種特殊的操控方法。
「讓我來教你魔法師研究和探索這個世界的方法,你想要的,是能夠承受那東西的爆炸攻擊,我相信爆炸的力量,來自於儲存在銀盤之中的閃電能量,而爆炸的傷害來自於三個方面:閃電的燒蝕,空氣的震盪,以及銀盤的碎片。
「對於閃電的燒蝕,最好的辦法是一塊石棉,不過石棉的質地太脆弱,無法承受住那劇烈的空氣的震盪,當然對付空氣震盪有許多其他的辦法,或者吸收,或者引向其他方向,不過對於那些碎片,最好的辦法,仍舊是用厚實的鋼板,除非……」
說到這裡,勞倫大魔法師好像受到了啟迪,在那裡喃喃自語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說道:「很高興,你能夠執著於這個問題,現在想來,崔特所創造的武器,也並非絕對無法破解。」
看到系密特滿臉期待的樣子,這位老魔法師充滿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已然擁有了思路,不過眼前卻難以做到。」
系密特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我們仍舊得冒險逃出去。」
「你是否願意再幫我一次忙?我得再一次向你說抱歉,那無疑會將你置於極其危險的境地。」勞倫大魔法師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早已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腦子稍微轉了一下,便已然能夠隱隱約約猜到,這位外表忠厚沉穩的老魔法師想到的主意。
「您是否打算,讓我吸引開那些叛逆者的注意?」系密特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說過,我感到相當抱歉。」勞倫大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把小艇放進水裡,系密特輕輕跳了上去。
挪動一下身體,讓自己顯得更加舒服一些,系密特搖動了一下右腕旁邊的搖把,那是用來改變方向的舵輪,舵輪的感覺還算靈活。
用力地蹬踏著曲軸,系密特清楚地感覺到身體往後一仰。
那原本就高高抬起的船頭,隨著速度越來越快,也漸漸越抬越高。
海風呼呼吹拂著臉頰,這種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強敵環視,系密特真想仰天長嘯。
看著那尖銳無比的船頭劈開海面,飛濺的浪花,如同一對透明的翅膀般,生長在船頭。
系密特忘乎所以地用力蹬踩著踏板,這風馳電掣的感覺,絲毫不亞於坐在那輛馬車裡面狂奔。
這種極致的速度的感覺令他沉迷,突然間系密特想到,或許追求速度的感覺,能夠稱得上是他的理想。
或許他有朝一日,能夠創造出一種魔法,讓他不受海洋和高山的限制,能夠到達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
正當他設想著應該如何做到這一點的時候,突然間從他胸前的口袋裡面能傳來了勞倫大魔法師的聲音。
「玩夠了嗎?我們的敵人已然開始行動,有六艘快船正靠近海灘,顯然他們打算採取你說過的那種辦法。」
輕輕搖動右側的搖柄,系密特將小艇掉轉了方向。
看了一眼身後那長長的一串艦隊,系密特暗自咒罵著,那個此刻不知道在哪裡的老狐狸。
不過,系密特立刻將心思收轉了回來,他可不打算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遠處已然可以看到一艘快船的桅桿,系密特相信那艘快船,肯定也已然看到了他。
雖然這艘小艇並非是顯眼的目標,但是,那用魔法幻化出來的艦隊,無疑是一個極好的靶子。
此刻的系密特,對這些快船倒並不是很擔心,他自信以這艘小艇的速度,想要將那些快船扔在遠遠的後面,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如果說,以前他用槳划的時候,小艇和那些快船比起來,就彷彿是馬車和牛車之間的差別的話,那麼此刻這艘小艇,無疑是狂奔的駿馬。
但是,令系密特感到遺憾的是,他不得不扮演一支龐大的艦隊。
看到那艘快船朝著最近的岸邊駛去,系密特便知道大事不好,他連忙讓小艇盡可能地遠離海島。
一道亮麗的白光,令系密特感到一陣害怕,他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令他感到欣慰的足,那道白光筆直地朝著他身後飛了過去。
一聲沉悶的轟鳴,從身後右側傳來。
海面激起了數米高的水柱,系密特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空氣的顫動,不過,那畢竟離他有點距離。
毫髮無損,令系密特稍微放心了一些。
但是,當他看到五、六點白光同時從海島上擦著海面飛掠而來,他再一次感到恐懼起來。
白光再一次掠過幻影,在海面上激起了數米高的水柱。
系密特等待著白光的再一次出現,此刻他的心中,總算平靜了許多,剛才的射擊全都遠遠地拋在他的身後。
現在想來,想要在近一海里長的幻化出來的艦隊之中,擊中只有十米長、半米高而且隱藏在一片白霧之中的自己,確實不足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怎麼樣?」突然間,胸前響起了勞倫大魔法師的聲音。
看了一眼身後,兩點白帆已然在天際盡頭,顯然那些叛逆者已然放棄了追逐。
「很不錯,只是風浪大了一些而已。」系密特悠閒地說道。
「我就在你身後右側不遠的地方。」勞倫大魔法師透過那水晶球說道。
稍微猶豫了一下,系密特立刻說道:「謝謝您的好意,我覺得這樣頗為不錯,我想試試我的小艇,我確信我的小艇,能夠比您更早到達丹摩爾海灘。」
看到胸前的水晶球散發出來的白光,漸漸黯淡了下來,系密特自言自語地說道:「上你的船,誰知道是否還有命下來,每一次都只說一聲抱歉,卻讓我去冒九死一生的危險。」
彷彿突然間輕鬆了許多一般,系密特用力地蹬踏著踏板,享受著速度給他帶來的快樂。
「按照這樣的速度,想必用不著多久,便能夠回到丹摩爾吧。」系密特仰望著天空,心裡想著。
有那位赫勒謝勳爵,海盜應該不會成為最令人擔憂的威脅,真正的威脅,反倒是那群叛逆者。
只要一想到那些叛逆者和他們所擁有的武器,系密特便感到無比頭痛起來。
用軍隊去對付叛逆者,顯然已經證明是最糟糕的選擇,十有八、九會請魔法協會和聖堂出面。
系密特突然間擁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或許,他將不得不再一次面對這些可怕的敵人。
見識過那些叛逆者奇特而又威力恐怖的武器之後,系密特更願意去面對魔族。
在他眼中,魔族要容易對付許多。
輕輕地歎了口氣,系密特知道這一切無可避免。
他想起了剛才勞倫大魔法師那說到一半的話。
顯然,這個傢伙巳然想到了,對付叛逆者手中那件異常恐怖的武器的辦法。
幫了這個傢伙那麼多忙,系密特已然打定主意,盡一切可能,從那個傢伙那裡撈取好處作為補償。
不過在此之前,得設法完善那今身體變得飛快的魔法,原本被他當作是護身符的隱身能力既然失去了作用,此刻這個魔法,成為了新的殺手鑭。
系密特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些什麼,如何讓精神和肉體獲得協調顯然是重點。
除此之外,便是讓腳和腿骨更好地承受那瘋狂的速度,現在的他,根本就無法承受住長時間的超高速度。
但是此刻,所有這—切都難以實現,最多能夠做的,便是通過水晶球,向波案魯大魔法師請教。
突然間系密特想起,自己至少可以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向天空之神斯凱祈禱。
或許,嘗試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斯凱的指引,也是一種打發時間的辦法。用最快的速度,達到高級祭司的程度,至少能夠讓他遠離那個魔族創造者的監視。
想到這裡,系密特將雙手緩緩地合攏在一起,他的嘴裡吟唱著對斯凱的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