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了那些難以計數的飛鳥部隊,在這場人類和魔族的戰爭中,人類終於掌握了主動權。
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在蒙森特待多久,他很快便啟程回京了,因此,他並沒有親眼看到人類的勝利。
和當初魔族突如其來地出現一樣,牠們又突如其來地消失了,消失在莽莽的北部大森林邊緣。
除了那些失散後、孤身出沒於各地山林樹叢中的魔族散兵游勇以外,可以說已經看不
到魔族的身影了。
幾乎每一個從這場災難中倖存下來的人們,都在慶祝著人類的勝利。
人們瘋狂地慶祝著。
每一天都如同過節一般熱鬧。
這種狂歡已經整整持續了一個星期之久。
平民們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慶祝方式。
在勃爾日的街頭上,到處都能夠看到圍攏在一起的人們。
他們身上穿著鮮亮的衣服,別著用碎花布折疊成的花飾,腰上佩戴著顏色引人注目的絲帶,絲帶還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就像是一圈流蘇垂落在腰際。
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慶祝勝利的表演。
勃爾日城中,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鑽出這麼多的吟遊詩人、小丑和歌唱家,雖然他們的技藝並不怎麼樣,但是他們都極力地為這座城市製造著熱情和喧鬧。
對於平民來說,另一個聚集在一起慶祝勝利和平安的埋想地方,便是那深藏在偏僻深巷之中的小酒館。
只要有幾枚銀幣以及閒功夫,任何人都能夠在這個地方待上整整一天。
在這段日子裡,眾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並且為此而大肆慶祝,因此大多數酒館都通宵達旦地開張營業。
而這些地方,也從來沒有平靜和安寧的時候。
因為,到這裡來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發洩,為了享受熱鬧的氣氛,同時並製造熱鬧的氣氛而來的。
那一枚銀幣一大杯的麥酒,並不是吸引他們聚攏在這裡的唯一原因。
對於平民來說,這就是他們慶祝的方式,也是他們證明白已存在的方式。
而勃爾日的貴族們,則忙碌地準備著盛大的慶祝典禮。
典禮之所以直到現在才舉行,是因為主持各地防務的那些重要官員和軍隊將領們,還需要再周密地佈置一番。
同時,趕到勃爾日,也需要花費幾天的時間。
這次盛大的慶典,同時也是一場慶功典禮。
之所以要慶功,足因為保住了北方大片廣闊而又肥沃的領土,也因為奇斯拉特山脈沒有被魔族佔領,更因為魔族入侵的禍亂,並沒有蔓延到其他地方。
國王陛下慷慨地拿出了豐厚的獎品,用來犒賞那些守衛領土、功勞重大的官員和將領們。
這可以稱得上是極為難得的恩典。
那位至高無上的陛下,至少拿出了六千公頃的土地,和兩百多個爵位,作為賜予功臣們的獎賞。
這在丹摩爾王朝的歷史上,也是不多見的。
在市政大廳的禮堂之中,侍者們忙碌地佈置著。
因為受到邀請來參加這場慶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再加上那些夫人,以及有可能一同出現的少爺和小姐們,市政廳的大禮堂也未必容納得下這麼多人。
正因為如此,郡守大人早早地便將在這裡辦公的官員們撤離出去。
作為蒙森特郡最高權力的象徵,這座市政廳,是按照典型的丹摩爾六世時代宮殿建築風格,所建造起來的一座巨大的建築物。
當年,九世陛下來北方各郡視察的時候,就是將這裡當作臨時落腳的行宮。
這是勃爾日所得到過的最高的恩典。
而這一次,這座城市的風光程度,絕對不比當年國王陛下到來遜色分毫,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何況,郡守聽一位從京城來的高官說起過,國王陛下甚至曾經打算親自到勃爾日來,為眾位有功之人頒發勳草和嘉獎。
只不過,因為北方諸郡仍舊有零星的魔族出沒,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到如此一說,郡守更是興奮,籌備這個盛會自然更兢兢業業、全力以赴。
不但禮堂大廳被佈置得金碧輝煌,甚至連樓上的那些原本用來辦公的房間,也裝飾得盡善盡美。
經過了這樣一佈置,市政大廳真得變成了一座豪華、莊嚴的宮殿。
系密特以前曾經來過這裡,但是那時候,他的年紀還小,對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多少印象。
看著那貼滿金箔的天花板,石著那用藍色、綠色和棕紅色琺琅所鑲嵌、拼接而成的巨型天頂畫,以及四周牆壁上面所懸掛著的巨幅油畫,這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既輝煌而又奢華。
這足一個用亮澄澄的金幣,所打造出來的世界––珍貴、華麗的絲綢是它的外衣,柔軟、細膩的天鵝絨是它的裙擺。
而那十餘盞百徑三米的水晶吊燈,則無疑是它吊掛在脖頸之上的名貴項煉。
這些巨大的吊燈,是從蒙森特郡幾百位貴族家中借來用的。
為了能夠挑選出這十餘盞一模一樣的水晶吊燈,還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了這一件繁重的工作。
「塔特尼斯伯爵夫人,很高興您能夠出席這次典禮。」
從伯爵夫人旁邊走過了一位渾身上下都包裹在筆挺的黑色絲綢中,樣子就好像是一隻油光滑亮的大蟑螂的司儀。
看他那快要掉光頭髮的腦門,以及凸起的便便大腹,系密特幾乎肯定,他是一位擔任某些不起眼職務的小貴族。
雖然在市政官署做事,要比為某個豪門家族當總管體面了許多,但是,和那些能夠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總管比起來,這些小官吏獲得陞遷的機會也要小得多。
畢竟,不大會有哪位官員肯出面全力推薦他們,因此,在市政官署的官員中,像這樣鬱鬱不得志的小官吏,便佔了絕大多數。
而跟在系密特身後的那位總管,立刻就走上前去,將兩份請柬遞到了那位司儀的手中。
其中一份請柬是給塔特尼斯伯爵的,當妖。追僅僅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因為在勃爾口,任何正式的會議和典禮,都絕對不可能缺少了塔特尼斯伯爵。
而另一份請柬,則是邀請系密特的;在國王陛下的那份按功行賞的名單之中,也有他的名字
這是塔特尼斯伯爵通過葛勒特將軍,極力為他爭取到的一份榮耀,當然,這同樣也是屬於塔特尼斯家族的榮耀。
為了這件事情,還召開過專門的聽政會議。
因為系密特還沒有達到成年的年紀,像他這樣大的少年,按照道埋,是不能夠得到勳位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塔特尼斯伯爵從一疊厚厚的歷史文獻中,終於找到了兩個曾經有過的例子,這使得系密特受到封爵,成為了一件合法的事情。
為了這件事情,郡守和塔特尼斯伯爵還發生了激烈的辯論,甚至為此而召開專門會議,並投票表決。
對於這件事情,系密特有所耳聞,不過,他一直覺得很奇怪,哥哥和郡守一向不是很友好嗎?
哥哥出任守備一職,就是郡守親自提議的,而哥哥也曾經想要讓自已,成為郡守家的總管。
沒有想到,幾年不見,他們倆之間的關係,竟然惡化到如此的地步,簡直已經到了互不相容的境地。
哥哥舉行私人宴會,竟然不邀請郡守。
而郡守也同樣如此。
但是,在公開場合,這兩個人卻顯得十分親近。
看著遠處樓梯之上,和將軍大人以及另外一位軍人親密地站在一起、熱情得互相吹捧、談笑著的郡守和哥哥,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們倆早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塔特尼斯伯爵遠遠地看到系密特和沙拉小姐走進禮堂,立刻滿面笑容地向他們倆迎了過來。
基於禮貌,郡守和另外兩位先生也一起走了過來。
和往常一樣,哥哥親熱地牽著沙拉小姐的手。
系密特很清楚地看到,沙拉小姐輕輕一抽,原本想要將手抽走,但是,卻被哥哥牢牢地抓住。
這細微的小動作,只有系密特一個人注意到。
而其他人所看到的,則是一對歡樂、和睦的夫妻手牽著手,向著禮堂中央走去。
「歡迎您,漂亮迷人的伯爵夫人,您能賞光,使得這場慶典熠熠生輝。」郡守微笑著說道。
沙拉小姐對於這種恭維,顯然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雖然大多數的女人,都喜歡聽到別人的讚美之詞,但是,沙拉小姐連對生活都已經感到厭倦了,更何況是這種動聽卻又空虛的言詞呢?
「謝謝您的恭維。」沙拉小姐微微鞠了個躬,淡淡地回答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因此感到相當勞累,有什麼休息的地方嗎?」
「喔!二樓有十幾個休息廳,我親愛的夫人,您是想要熱鬧一點,和其他夫人們聊天解悶呢?還是想要一個人獨處,享受一下片刻的寧靜?」
塔特尼斯伯爵笑容滿面地問道,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溫柔。
「如果有安靜一點的地方,就實在是太好了,能帶我去嗎?」沙拉小姐直接了當地說道。
聽到了妻子這樣要求,塔特尼斯伯爵隨手招了招,立刻有五、六位侍者圍攏上來。
「你,帶我的夫人到小客廳去,如果夫人有什麼需要的話,你要盡可能滿足她,如果實在滿足不了的話,就馬上告知我。」
塔特尼斯伯爵指著其中的一位侍者,說道。
只見那個侍者連聲答應著,然後畢恭畢敬地走到了伯爵夫人的身邊。
系密特正想跟著嫂嫂一起上樓,沒有想到,他的哥哥突然之間叫住了他。
「喔,我親愛的弟弟,我來為你介紹一位先生,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阻止魔族入侵的英雄。」
說著,塔特尼斯伯爵滿懷熱情地拖著系密特,向著那兩位站得稍微遠了一點的先生走去。
如果是其他的應酬,系密特未必會感興趣。
但是,對於哥哥所說的阻止魔族入侵的英雄,他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那位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一位英雄人物。
看著丈夫將小叔子拉走,沙拉感到無可奈何。
丈夫畢竟很瞭解小叔子的性情,知道用英雄人物,絕對能夠引起小叔子的與趣。
這位伯爵夫人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奈地跟著那個侍者向著二樓走去。
和四位大人物站在一起,系密特清楚地感覺到這裡的氣氛極為緊張。
也許,是因為他身為力武士的關係,系密特那極為敏銳的感知告訴自己,無論是郡守大人還是那位先生,都並不喜歡他。
當然,這種不喜歡的感覺,更多的成分是針對他哥哥––蒙森特的守備大人的。
「葛勒特,這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那位千里迢迢從奧爾麥逃出來,翻越了整個奇斯拉特山脈到達這裡,並且為所有人帶來」福音「的少年?」那位陌生的先生問道,他那黝黑而又方方的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但是,系密特清楚地感覺到,在他「熱情洋溢」的背後,竟然有著一絲很不協調的冷冰冰的感覺。
而葛勒特將軍卻沒有系密特那種能夠看透人心的本領,他高興地為系密特和那位陌生人作著介紹。
「系密特,這位是克曼狄伯爵,特賴維恩堡壘的軍事總長,想必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吧。」
「正是克曼狄伯爵率領著他手下那些英勇的士兵,將魔族拖在費松山區,也正是他第一個證明,魔族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如果沒有克曼狄伯爵的話,丹摩爾北方的領土,恐怕早就已經成為那些魔族四處散佈的後花園了。」
葛勒特將軍說話的語氣,讓系密特感到他很器重這位克曼狄伯爵。
這倒並不難理解,這位克曼狄伯爵確實算得上是一位人物,在系密特所見過的貴族之中,以這位伯爵大人的身材最為魁梧、強壯。
他渾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充滿力量的感覺。
和他相比,即便是葛勒特將軍,也顯得既衰老又瘦弱。
可以說,他和哥哥正好是兩個極端。
哥哥是那種極力想要證明自己地位高貴、血統純正的貴族;他以他那副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而自豪。
而哥哥嘴角上的那顆黑色的痔,也讓他自以為很有氣質。
在蒙森特,像他這樣的貴族為數眾多,而郡守大人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只不過,郡守早年曾經在炎熱的南力供職,因此,他並沒有像他哥哥那樣值得稱傲的蒼白皮膚。
雖然,他也曾經和大多數貴族一樣,為了讓皮膚因為曬不到陽光而變得蒼白,索性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生活了幾個月。
但是,早年炎熱天氣所賦予他皮膚的那種古銅色,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消退的。
「克曼狄伯爵,我久聞閣下大名,當初在逃亡路途之中,我就從增援蒙森特的阿得維爵士那裡,聽說過您的名字,能夠親眼見到您,我感到無比興奮。」系密特說道,他的話也是半真半假。
明知道對方看不起自己,系密特心中自然有些反感,不過,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因此,他也只有這樣說了。
系密特這才知道,為什麼這幾位先生聚集在這裡,看上去彷彿彼此之間極為熱情,而實際上的氣氛卻是如此的糟糕。
原來,每個人都口是心非,熱情的僅僅只是表面而已。
「喔,能夠翻越奇斯拉特山脈,你一定有著與眾不同的驚人本領,聽說,就是你發現了––只要跳進河裡,那些魔族便發現不了任何東西,這個令我們獲得勝利的關鍵情報。」
「但是,從奇斯拉特山脈流出來的只有維琴河,現在這個季節,跳入維琴河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你一定有著與眾不同的本領,能夠經受住這可怕的嚴寒。」
克曼狄伯爵顯然並不是極為擅長於掩飾情感的人物,才剛剛互相介紹完,便開始對系密特提出質疑。
「克曼狄伯爵,您不得不承認,在緊急關頭,人類能夠發揮超常的力量,那位偉大的七世陛下,不就曾經在一夜之間,騎馬奔行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嗎?」
「正是這場奇跡,使得他得到了即將被人纂奪的王位,古往今來,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當我在這位陛下的傳記中,看到了關於這一段經歷的描寫時,我也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我卻絲毫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塔特尼斯伯爵替自己的弟弟做了最好的解釋。
對於熟悉歷史的他,想要駁倒克曼狄伯爵,確實是輕而易舉的事。
事實上,塔特尼斯伯爵原本就不太看得起這位克曼狄伯爵。他看不起這個只懂得騎馬和打仗的武夫,更看不起一個只有三代歷史的伯爵家族。
在他看來,克曼狄伯爵只不過是一個撿到了便宜的侍衛隊長,國王肯讓他守衛荒涼的特賴維恩,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
而這一次的勝利,對於這位克曼狄伯爵來說,恐怕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
塔特尼斯伯爵很不願意看到,這個傲慢又目中無人的武夫,會因為這小小的功勞,而得到進一步的晉陞。
如果國王陛下僅僅是賞賜領地給他,這倒還讓人能夠接受,但如果讓這個傢伙獲得爵位方面的晉陞,就實在有些過分了。
但是,考慮到國王陛下一向都是那麼的慷慨、大方,塔特尼斯伯爵也就沒有多少信心了。
不過,他倒是並不在乎,反正,他已經和葛勒特將軍達成了默契,他將放棄蒙森特郡守備的職務,到京城去另謀發展。
事賈上,他已經和京城之中,幾位同自已一向關係密切的豪門家族約定好,由他們全力來推薦自已。
塔特尼斯伯爵很清楚,這將是一場豪賭,如果失敗了,那麼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將只有一個伯爵的空頭銜,甚至連勃爾日原本已經擁有的一切都會全部失去。
但是,萬一成功的話,那麼他將從一個沒沒無聞的地方貴族,成為身份高貴的京城世家貴族中的一分子。
就算沒有得到晉陞,但能夠接近國王陛下的身邊,不但容易得到出人頭地的機會,更可以減少不少風險。
塔特尼斯伯爵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因為在這個圈子裡面浸淫了多年,自然很清楚無論是身份多麼高貴的官員貴族,還是勢力龐大的豪門世家,都沒有辦法獲得永久的權柄和風光。
只有國王陛下才能夠永遠的光芒四射、耀人眼目。
塔特尼斯伯爵早就打定主意,要到這光輝耀眼的國王陛下跟前去。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沾染上一些光芒,也許有朝一日,他也會憑藉著這些光芒而變得亮起來。
「克曼狄伯爵,我們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不知道會獎賞閣下些什麼,我真是很想事先知道,也許,我應該稱呼閣下為侯爵大人了。」塔特尼斯伯爵微笑著,說道。
「不,我倒並不期待這種過度的賞賜,我並沒有建立起足夠的功勳,侯爵的稱號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在給國王陛下的呈文之中,我已經提到這一點了。」克曼狄伯爵嚴肅地說道。
「克曼狄伯爵想為他的弟弟爭取一份功勞,他的弟弟在這一次戰役中確實英勇,我已經推薦他成為新組建的騎士兵團的副團長,現在,就等待著國王陛下給予他嘉獎了。」葛勒特將軍在一邊解釋道。
塔特尼斯伯爵稍稍一愣,不過他立刻猜到,這肯定是郡守替這個武夫出的主意。
事實上,他打的原本就是同樣的算盤。因此,這一次他盡可能地凸顯系密特的功勞,請國王陸下授予系密特爵位。
一旦家族擁有了兩個爵位,只要系密特再努力一些,也許到了三十歲的時候,便能夠得到再次晉陞,擁有兩個伯爵爵位。
只要佈置巧妙,就完全可以通過合併這兩個爵位,而獲得侯爵的晉陞。
當然,想要達到這個目的,獲得系密特的同意,是極為關鍵的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他還得準備一大筆財產,收買那些長老院的有力成員,價錢可不便宜。
塔特尼斯伯爵琢磨著,該怎麼去弄一大筆錢。
「塔特尼斯伯爵,聽說閣下也將自己的功勞歸於您的弟弟,想必,這一次國王陛下將為同時出現兩位未成年的爵位擁有者,而感到無比的自豪,畢竟,這是很難得發生的事情。」那位郡守也同樣笑著說道。
塔特尼斯伯爵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傢伙是為了這件事情,慫恿克曼狄伯爵進行如此的安排。
原來,他是想藉著慷他人之慨,來阻止自己的計畫。
不過,塔特尼斯伯爵確實感到極為驚訝,難道克曼狄伯爵的弟弟,同樣也是一個未成年人?
「克曼狄伯爵,難道您的弟弟也和我家的系密特一樣,還沒有達到足以授爵的年齡嗎?」滿懷疑惑的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特立威他今年十六,不過,他從小便在軍營裡面長大,這是我們家族的傳統。」克曼狄伯爵板著面孔說道,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豪和自信。
正當眾人一邊談笑著、一邊鉤心鬥角的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歡叫聲:「系密特––喔,那肯定是系密特。」
隨著聲音,一位身材矮小、肥胖,已經完全失去了正常比例的老人,一搖一擺地向這裡走來,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對介於中年和老年之間的夫妻。
「比利馬士伯爵,我真是好想您,我一回到勃爾日就去拜訪過您,但是您家的大門,卻總是緊緊地鎖著。」系密特興奮地說道,然後向那位胖老者快步走了過去。
看到系密特自說自話地走開,塔特尼斯伯爵心中確實有些不愉快,但是對面走過來的這三位人物,卻不是自己所能夠惹得起的。
那位肥胖老者,是家族中一支旁支的長輩,而且,他還是系密特的教父。
這位老者在蒙森特郡出了名的人緣好,再加上他臉皮厚、為人達觀、樂天,因此在這裡頗能夠說得上幾句話。
當年,自己還沒有在這裡站穩腳跟的時候,他是自己最強大的援助。
雖然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但是,塔特尼斯伯爵還是不打算得罪這位老人。
更何況,站在這位老者身後的那一對夫妻,正是自已的岳父與岳母。
面對他們夫妻倆,自己更加不敢失了禮數。
系密特對於能夠見到教父,當然感到相當一口高興。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曾經是他最為崇敬並且愛戴的,那麼一個便是他自己的父親,而另外一個,就是眼前這位矮胖於教父。
小時候,系密特最喜歡坐在他的膝蓋上,聽他講述他年輕時候的冒險故事。
他的故事十分精采,包括他如何在沙漠之中尋找格米波王的寶藏,如何進入死亡森林去獵殺獨角獸,怎樣在狂暴海域遇上風浪;最終船隻沉沒,他漂流到蠻荒島上,又是怎樣和蠻荒人生活在一起,並且最終得救。
教父的冒險故事層出不窮,為系密特打開了一扇充滿了刺激生活的大門。
那時候,系密特就嚮往著有朝一日能夠和教父一樣,在四海闖蕩,尋找著各種奇珍異寶。這幾乎已經成了他兒時唯一的夢想。
當然,系密特現在已經明白,實際上並不存在著格米波王,而且世界上也沒有一座森林叫做死亡森林。
蠻荒島和蠻荒人也許確實存在於這個世上,但是還沒有任何人發現過他們的蹤跡。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矮胖的教父所杜撰出來的事情。
一直以來,他都是在給自己講故事。
比利馬士伯爵這輩子根本就沒有走出過蒙森特郡,他甚至連森林的邊緣和奇斯拉特山脈腳下,都沒有到過。
不過儘管知道這些,系密特仍舊很崇敬這位教父大人。因為他是系密特所見過的人中,最經常保持笑容的一個。
系密特從來不曾看到過他皺眉頭、或是愁眉苦臉的樣子,更加沒有看到過他悲傷或者賀怒。
就連他家的僕人也都是個個嘻皮笑臉,吹牛和講故事的本事一個賽過一個。
在教父的莊園裡面,整天都能夠聽得到笑聲。
「喔,系密特,你長得真高啊。」老頭發出了驚訝的感慨。
實際上,系密特長得並不算很高。
在同年齡的少年中,他只能夠算得上是中等個頭而已。但是,和那位老者比起來,系密特確實顯得已經很高了。
系密特笑了笑,他絕對不會當真的,教父說話很少有正經的時候,十句話中有一句是真實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系密特,沙拉傳來的口信,說起過你已經回來了,可惜,我們都在羅拉那裡,沒有辦法趕回勃爾日,你的身體好嗎?玲娣現在怎麼樣了?她嫁的那位博羅伯爵,對她怎麼樣?」
溫波特伯爵夫人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問題。
這些問題,讓系密特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回答才好。
「玲娣姑姑生活得很幸福,博羅伯爵是一個好人。」系密特自然挑最容易的問題先回答。
「喔,那太好了,玲娣應該得到幸福,她還沒有小寶寶嗎?」那位樂天的教父問道。
「是的。」系密特回答道。
「她的丈夫不夠努力啊,至少也應該辛勤耕耘才對,玲娣這麼漂亮,絕對是一片肥沃的土壤。」
胖老頭開始說起混話來,系密特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比利馬士伯爵,你怎麼能夠當著孩子的面說這種話。」溫波特伯爵夫人埋怨地說道。
「這又有什麼,系密特已經十四歲了,應該懂得這方面的事情了。」那位胖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系密特,我告訴你,這一次在羅拉那裡,我指揮著那些騎士們,將魔族一次接著一次的進攻都擊退了,其中的故事可精采了,有時間你到我那裡去,我詳詳細細地說給你聽。」
教父顯然又開始製造他的傳奇故事了。
可惜這一次,他的故事已經顯得不新鮮了。
那位溫波特天人立刻打斷了老者的話頭:「比利馬士伯爵,您的故事恐怕沒有小系密特的經歷更加精采,他和玲娣以及那位博羅伯爵是從奧爾麥逃出來的,而且小系密特千里迢迢、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到達這裡。」
「一路上,和他一同前進的軍團遭到了魔族的攻擊,全軍覆沒,但是,小系密特竟然奇跡般地從那些魔族的攻擊之中逃了出來。」
「喔!是嗎?這麼說來,系密特這一次可以說故事給我聽了,有時間到我家來,將你一路之上的經歷,詳詳細細地告訴我。」
矮胖老者一點都不感到沮喪,他仍舊是那副樂天、達觀的模樣。
看到這些人說笑得如此起勁,塔特尼斯伯爵他們也不好意思打攪,他們知趣地退到了一邊。
重新獲得了自由的系密特,自然不會回到那些沉重而又壓抑的人群中間去。
更何況,跟著教父總是能夠感受到快樂。
禮堂之中,每一個見到比利馬士伯爵的人,都畢恭畢敬地向他致意,矮胖老者同樣也一一回答,並不管這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無論是侍者還是達官顯貴,他都一視同仁。
市政大廳的左、右兩側,都開著一大排落地大窗,左面正對著一片碧綠的草坪,右側則是恢宏、壯麗的格勒大教堂。
正當眾人快要走出禮堂到那塊草坪上去的時候,從對面走來六位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其中的一位和自已的年齡相差不多,另外幾個人,則已經微微長著一些鬍髭。
那個和他年紀相差不多的年輕人,原本並沒有注意系密特,但是他的眼睛向遠處一掃,突然之間便注意到了系密特的存在。
當一行人互相交錯而過的時候,系密特感到有人用肩膀向他重重地撞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系密特向旁邊錯開一步,輕輕巧巧地便避了開去。
那個少年的身體往前一傾,幾乎因為收不住勢,而摔倒在地。
對於這種意外,那個少年顯然大吃一驚。
他轉過身來,愣愣地看著系密特的背影,雖然他絕對不相信傳聞中,那些有關這個少年的經歷。
在他看來,這個少年不是一個成功的騙子,就是因為運氣特別好的原因,而成功地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脈。
而這種幸運,便被人們誇大成為了奇跡。
事實上,原本他甚是期待能夠在晚上的慶祝典禮之中,好好地殺殺這些虛偽而又貪婪的傢伙們的威風。
在他看來,這一次整個北方之所以能夠獲得保存,完全是因為戰士們浴血奮戰的結果,但是卻輕而易舉地被這些文職官員們,大大地分去了一筆功勞。
對於那位創造出制勝戰術的魔法師,他沒有任何的話好說,但是,這些厚顏無恥的文職官員,則實在是太討厭了。
在魔族入侵的時候,他們就像是躲藏在母雞翅膀底下咯咯直叫、顫慄發抖的雛雞。但是等到魔族被驅趕到森林之中以後,他們便跳出來四處遊走。
在向國王陛下發出勝利捷報和戰事呈文的時候,絕對不忘記為自己增添一些子虛烏有的功勞。
而這些文職官員之中,尤其以這位守備更是無恥。
當戰事緊張、艱難的時候,他住在守衛最森嚴、相對來說也最為安全的勃爾日。
這個傢伙自已得到平安,就不管前線將士的死活,甚至連數量充足的武器都不願意提供。
多給部隊一些弩炮,就好像是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軍團之中的每一個人都確信,這位塔特尼斯伯爵趁著這次魔族入侵,大大地發了一筆橫財,而且,他竟然還忝不知恥地在戰事結束以後,為自己呈報了極大的功勞。
正因為如此,剛才特立威走進禮堂,遠遠地就看到他哥哥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刻注意到了眼前的系密特。
原本,他確實有意想要將系密特撞倒。
雖然。道種行徑有些近似於街頭無賴,但是特立威自認,對付這些忝不知恥的寄生蟲,唯有使用街頭無賴的方法最為有效。
但是那意外的失手,讓他感到驚詫莫名,這個叫系密特的小子,反應實在是太迅速了。
難道,他真得是憑藉著自已的實力,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到達這裡的?
特立威甩了甩頭,將這種想法從腦子裡面驅逐出去,他已經將剛才的那一切,歸咎於意外。
也許,那個小孩剛好就在那一刻扭轉身體,只是自已運氣不好,所以才根本沒有使上力道。
對於剛才這一幕,站在樓梯之上、監視著底下眾侍從忙碌佈置著的那四位大人物,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持立威的行動,原本就是克曼狄伯爵授意的。
事實上在來之前,他和他的手下已經擬定好好幾種方法,讓這些搶奪功勞的無恥之徒,當場出醜。
雖然這種作法有些無賴,但是對付這些無恥之徒,也只有使用無賴的招數。
而且,克曼狄伯爵有自信郡守會站在他這一邊。萬一出了事情需要仲裁的話,也會對他們較有利。
至於塔特尼斯伯爵所打的,則是完全另外一番主意。
事實上,他早就買通了這一次來勃爾日代表國王陣下頒發旨意的欽差大臣。
欽差大人將會在呈文之中詳細描述,這些獲得功勳的武夫,是如何的驕傲蠻橫和目中無人。
歷代國王陛下,最容不得這種以功自持的軍隊將領,克曼狄伯爵這樣幹,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個莽撞而又愚蠢的武夫,被別有用心的傢伙當作了工具來使用,居然還不自知。
對於應該如何應付克曼狄伯爵的挑釁,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經打定主意。
他只要裝出一副弱勢、被欺凌的樣子,就可以了。反正,他就要放棄在蒙森特的一切官職,到京城去另謀發展了。
在勃爾口建立起來的威嚴,現在對於他來說,已經毫無意義。
但是這種處於弱勢的姿態,卻給予了他離開的最好理由。
而且,這更會增添國王陛下對於這些武夫們的憤怒,還有對自已的同情。
一次小小的挫折,能夠為自己的飛黃騰達帶來絕大的機會,對於塔特尼斯伯爵來說,這是絕對不容錯過的。
盛大的慶功典禮,在這一片鉤心鬥角之中,終於到來了。
當典禮即將開始的那一段進行曲奏響的時候,原本在花園之中嬉戲、在草坪之上散步、在樓上大客廳裡面閒聊,或者是打牌娛樂著的人們,都紛紛整埋好衣冠,精神抖擻地進入禮堂。
一時之間,禮堂之中顯得擁擠不堪、人聲鼎沸。
突然間,兩邊站立著的軍樂隊,奏起了國王進行曲。
一位瘦削枯乾、滿臉皺紋的老頭,在郡守的陪同下,隨著那了亮的長號聲,走下了樓梯。
這個老頭雖然其貌不揚,但是頗有氣勢。
而且,他正是塔特尼斯伯爵極力想要模仿的那種京城世家貴族的典範。
這位老者的臉孔蒼白,沒有多少血色,嘴唇很薄,微微有些翹起,十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極為平整,還塗著透明的指甲油。
那個老者身上穿著的衣服,一眼看去,就和蒙森特郡那些裁縫們的手藝不一樣,那精細的作工,讓在場大多數貴族們都羨慕不已。
老者的右手手指上,戴著三隻鑲嵌著大塊寶石的戒指。
除了那三塊碩大寶石本身所具有的價值以外,那紋飾、那樣式,在在證明著這是皇家作坊所精心製作的飾品。
這種只有皇室成員,和受到國王陛下特別恩寵的臣子,才能夠佩戴的裝飾,讓以此為榮的貴族們更是仰慕無比。
這些人中,塔特尼斯伯爵便是感覺最強烈的人物之一。
那個老者雖然年老,但是他的腳步卻頗為輕盈,對於連走路都必須按照特定規矩的貴族們來說,老者的步伐無疑是最標準的典範。
踏著優雅的貴族步伐,那位老者走到了眾人面前,在他身側的侍從,手中端著一個巨大的金質盤子。
盤子上面,層層疊疊地堆壘起如同金字塔般精緻、整齊的一卷巷授勳書。
在另外一位侍從的手中,端著一個紅色天鵝絨制的錦團。
錦團之上,密密麻麻地別著幾十枚勳章。
那位國王的欽差優雅地翹起小指,輕輕地拿起一卷授勳文書,慢慢走到那禮堂正前方鑲著金邊、用杉木搭成,並且刷上沉穩、凝重棕色油漆的平台之上。
「各位女士和先生們,我作為國王陛下的特使,到達這個充滿了勝利和喜悅的城市,是來表達國王陛下對於各位英勇行為的敬意。」
「正是各位用你們的忠誠和勇敢,將可怕的魔族,驅趕出了這塊美麗的土地……」
那位老者用一口帶著極為濃重的京城味道的口音,宣佈著國王陸下的恩典。
台下站著的人們鴉雀無聲,不過每一個人的反應,倒並不是完全相同。
那些女士們,對於國王陛下的恩典並沒有多少興趣。
他們更加關心的,是等一會兒的舞會,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作著成為舞會之中眾人矚目的舞會皇后的迷夢。
更何況,這麼多日子以來,大家都提心吊膽地生活在魔族侵襲的恐懼之中,整座城市之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娛樂存在。
對於女士們來說,這是她們好不容易獲得解放的日子,她們要盡情地享受歡樂,以及舞會所能夠帶給她們的一切。
至於那些閒散的老人們,他們對於宴會更加的感興趣。
上了年紀,對於地位和名望都已經淡漠很多,甚至可以說,對於生命,他們也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透徹。
至於年輕人們,則緊緊地盯著那一疊授勳書。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盼望著自己能夠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分子。
事賞上,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從上司那裡得到了有力的答覆,好像國王的恩典十有八、九會落在他的頭上一般。
聽到這種承諾的人中,有一部分對此抱持著有限的懷疑,但是大多數人,早已經陷入飛黃騰達的迷夢中,不可自拔了。
「在這一次對抗魔族入侵的戰役中,功勞最大的莫過於葛勒特侯爵大人,丹摩爾王朝將永遠不會忘記侯爵大人的功勳。」
「他偉大的戰績,將會永遠的留在歷史之中,後世的人們,必將用英雄和英明的統帥,來稱呼侯爵大人。」
那位老者笑盈盈地將紙卷之上綁著的絲帶解開,將文書攤開,拿在手中說道:「因為這偉大的功勳,國王陛下特此授予杜裡埃特。西莫萊。葛勒特侯爵,宮廷首席軍事顧問,以及波爾玫郡珀斯山周圍一百五十頃土地的世代擁有權。
「除此之外,還授予葛勒特侯爵家族一份伯爵爵位的確認文狀。」
說完這些,那位國王的欽差將紙卷一轉,將正面朝著葛勒特將軍說道:「祝賀您,侯爵大人,祝您的家族繁榮昌盛。」
對於國王升下的賞賜,底下發出了一陣轟然之聲。
就連塔特尼斯伯爵也沒有猜到,國王的賞賜竟然會是這樣的。
事實上,他原本猜測國王會將葛勒特將軍晉陞為公爵。
但是現在看來,國王的賞賜雖然過於慷慨,但是在爵位的授予上,卻顯得柑當吝薔。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位於波爾玫郡內的珀斯山,到底儲藏了多少礦藏。
那裡簡直就是一座金山。
獲得這樣一塊世襲領地的葛勒特家族,毫無疑問,將會成為丹摩爾首屈一指的豪富家族。
而這個家族,竟然僅僅只是一個侯爵家族,這樣的財富和爵位,實在是顯得太不相稱了。
至於那個伯爵爵位,對於子裔單薄的葛勒特侯爵來說,又顯得多餘。
葛勒特侯爵只有兩個兒子,長子將來肯定要繼承他的爵位,而次子早在幾年前便已經去世了。
葛勒特家族的人丁並不興旺。
塔特尼斯伯爵有些猜測不出國王陛下的真實意願了。
他靜靜地看著國王的欽差,親自將一枚勳章別在葛勒特將軍的胸前。
那是一枚代表著軍人所能夠得到的最高榮譽的聖騎士勳章。
在丹摩爾王朝歷史上,擁有同樣聖騎士身份的只有六個人,他們的名字,毫無疑問地會隨著他們的功勳,永遠被載入史冊。
顯然,這絕對是一種無上的光榮。
只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六位名冠當時的英雄人物,所屬的家族,無一例外地都成了晏花一現的豪門貴族。
這六個家族,最終都是因為沒有繼承人,而徹底斷絕的。
塔特尼斯伯爵猜測,國王陛下是不是正好看上了這一點,才授予葛勒特將軍這枚勳章。
國王陛下授予葛勒特將軍的賞賜,已經令塔特尼斯伯爵感到驚訝,而第二個受到賞賜的人物,則更加讓他感到了不可思議。
在塔特尼斯伯爵看來,這一次應該受到嘉獎的,除了頭份功勞絕對毋庸置疑的葛勒特將軍以外,第二份功勞,無論如何,都應該歸屬於對整體戰局作出巨大貢獻的那三位人物其中的一個,便是自已的弟弟系密特。
而另外一位,毫無疑問,便是那位宮廷魔法師波索魯先生。
雖然塔特尼斯伯爵內心深處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那位克曼狄伯爵,也是三個人中的一個。
畢竟,在費松山區阻擋住魔族最初幾輪攻擊的他,確實是在對魔族的抗擊中前半階段戰役的大功臣。
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那個排在第二位受到嘉獎的,竟然是從來沒有參與過戰役,只是在魔族入侵的最初階段,曾經向國王陸下進言,絕對不能夠放棄北部領土的法恩納利伯爵。
在此之前,這個名字,塔特尼斯伯爵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過,他打定主意,絕對要將這位伯爵大人的一切都打探清楚。
因為,塔特尼斯伯爵憑藉著他那敏銳的嗅覺,一下子便聞出,這位伯爵將是國王身邊迅速崛起的新貴。
而和塔特尼斯伯爵打著同樣主意的人,並不在少數,那位郡守顯然也有著相同的認識。
因為那位伯爵大人並不在這裡,因此那位年老的欽差,只是宣佈了國王的恩典,便繼續第頒發國王陸下的下一份賞賜。
當那位欽差大人唸到系密特的名字的時候,塔特尼斯伯爵渾身一震。
他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喜悅的笑容,特別是當他聽到系密特的封地,正是他出生入死翻越過的那座奇斯拉特山脈中的一段時,塔特尼斯伯爵簡直是興奮極了。
既然給予了封地的賞賜,那麼肯定會有一個爵位;只不過,在系密特還沒有成年以前,並不會正式頒發下來而已。
不過,塔特尼斯伯爵有相當的把握,只要在長老院和一些熟識的官員那裡稍微活動一番,這個爵位的認可,十有八、九能夠早點弄到手。
事實上,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經想到,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就是一位手段極為高超的女人,而且她的交遊廣闊,和皇后陛下更是親密的摯友,因此她的話絕對有份量。
塔特尼斯伯爵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郡守和克曼狄伯爵的目光中,卻露出了淡淡的憤怒。
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先後上台領取授勳證書和勳章的時候,他們倆眼中的怒意便更加強烈了。
那位克曼狄伯爵還稍微好些,至少,他和他的弟弟,也都如願以償地獲得了獎賞和封地。
當然,克曼狄伯爵對於自己和弟弟只能夠得到費松山脈中那貧瘠的土地,而塔特尼斯伯爵卻能夠擁有與他原來封地相連的良田,感到頗為氣憤。
但是和郡守相比,他已經好很多了。
在底下站著的人中,最感到失落的,便是這位郡守大人。
在對魔族的戰役中,他沒有絲毫的功勞,因此國王的賞賜中,也沒有他的分額。
更何況,那個最令他痛恨、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塔特尼斯伯爵,不但為他的弟弟爭取到了一個封爵,自己也撈到了一大塊土地。
那可都是蒙森特最肥沃的土地,而那塊屬於他弟弟的奇斯拉特山脈的一部分,也不是荒涼的不毛之地。
不過,這一切並不是最今他感到不滿的地方。
塔特尼斯伯爵因為這次的功勞,肯定將特別得到國王的青睞,而他那狂妄、自大的野心,顯然直接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
郡守已經開始為自己的位子,而感到擔心不已了。
事實上,他之所以挑起克曼狄伯爵對塔特尼斯伯爵的怨恨,就是為了給自已的政敵製造麻煩。
現在對於北方各郡來說,那些原本瞧不上眼的軍人們,成了勢力最龐大的一群人。而且,他們越來越受到國王陛下的關注。
更何況,這些軍人們和自己沒有絲毫的利益衝突,因為自己並沒有獲得國王陸下的賞賜,也沒有分薄軍人們的功勞。
而塔特尼斯伯爵則完全不同,他已經成為了軍人們的眼中釘。
正如郡守所預料的那樣,那些軍人們漸漸地開始騷動起來。特別是沒有獲得賞賜、而充滿了失望的那些人,他們的情緒越來越激烈。
即便是那些獲得了賞賜的軍官,也同樣對那為數眾多、受到了賞賜的文職官員心懷不滿。
那是因為軍官們雖然得到爵位方面的晉陞,但是他們獲得的封地,大多數是杳無人煙的山地,而官員們,則大多數得到了和他們世襲領地連在一起的良田。
不滿的情緒,隨著欽差大臣手邊的文書越來越少,而變得越來越難以抑制。
最後一份授勳文書頒發完畢,那些軍人們的怒火終於宣洩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克曼狄公爵的弟弟。
作為兩個還沒有成年、但是已經從國王陛下手中獲得了封賞的幸運兒之一,他和系密特所得到的恩賜,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們同樣沒有得到正式的爵位封賞,但是擁有領地,本身便意味著,爵位對於他們倆來說,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他們倆的封地,也一樣是在杳無人煙的荒山野嶺之中。
但是,這位特立威少爺自認為他在軍團之中,是憑著勇敢的毅力,和士兵一起出生入死,才得到了這個榮譽。
而一個嬌生慣養的豪門貴族少爺,又怎麼能夠和他相提並論?
「系密特先生,為了報答國王陛下對於我們的賞賜,您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進行一場劍術表演?」
特立威向自己的敵人發出了挑戰,這原本就是他的哥哥和他商量好的。
而提議這樣做的人,則是那位郡守大人。
因為,在國王頒發授勳文書之後,舉行一場劍術表演,原本是丹摩爾王朝早年的一種風俗。
只不過,這種風俗的歷史,離現在已經極為久遠了,久遠到沒有人提起,眾人早已經遺忘了的程度。
「特立威先生,我想,你可以另外找一位對手,進行一場精采的劍術表演。」
出乎眾人預料之外的,是第一個出面阻止的,竟然不是塔特尼斯伯爵,而是葛勒特將軍。
「將軍大人,在這特殊的時刻,我想,我們不如用古老的傳統來慶祝我們的勝利,以及感謝國王陛下的慷慨。」郡守連忙站出來,阻止葛勒特將軍的勸架。
「是啊,將軍大人,特立威和系密特少爺,正好是相差不多的對手,當然,考慮到系密特少爺的年齡比特立威小兩歲,特立威會注意分寸的,我們肯定能夠看到一場」精采「
的表演。「
對於克曼狄伯爵的話,葛勒特將軍頗不以為然,不過,看到蒙森特郡的郡守也站出來說話,這位將軍大人稍一尋思,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文章。
「葛勒特侯爵大人,就讓他們表演一番好了,我也很想看看,這兩位傳聞中的小英雄的風姿。」那位年老的欽差則興致勃勃地說道。
老於世故的他當然知道,對於那些不滿的軍人來說,讓他們找到一個宣洩的機會,至少要比讓他們將矛頭指向自己來得好。
這位欽差並沒有忘記,那位塔特尼斯伯爵曾經賄賂自己,請自己在國王陛下面前美言幾句,看樣子,他想要離開這個愚昧、落後的地方,到京城去另謀發展。
受到恃功傲物的軍人們的欺壓,實在是極好的藉口。
更何況,這位欽差大臣本人,也同樣希望那些軍人們稍微囂張一點;在內閣中,他所屬的那一派系,是絕對不贊成讓這些軍人獲得太多賞賜的。
這會使得軍人們驕縱狂傲,不受控制。
塔特尼斯伯爵原本想要出面阻止這場決鬥,但是,當他聽到欽差大臣如此一說,他連忙退了回來,他甚至一把抓住了想要上前阻止的妻子。
沙拉小姐朝著他怒目而視。
難道,和丈夫生活了這麼多年,她還不明白丈夫的為人嗎?
正當她要甩脫丈夫控制的時候,原本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系密特,突然緩緩地走了出來。
並不理睬沙拉小姐叫他回來的聲音,也不管教父以及溫波特伯爵夫婦的勸告,系密特仍舊站在眾人面前。
他很清楚,選擇躲避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他的記憶中,有很多痛苦的回憶。
那些聖堂武士無疑地將躲避紛爭,當成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最終的結果,便是那沒有自由的生活。
對於這樣的生活,系密特並沒有什麼興趣,他決定走一條不同的人生道路。
「克曼狄,我很遺憾你做出這樣的選擇,這對於你並不有利,你讓你的弟弟選擇了一個危險的對手。」
看到系密特神情自若地站在特立威面前的時候,葛勒特將軍頭也不回,對身後站著的克曼狄伯爵說道。
對於將軍大人所說的這番話,克曼狄伯爵感到不以為然,他始終認為,將軍實在是太偏向於那位塔特尼斯伯爵了。
決鬥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勝負幾乎在剎那之間,便決定下來了。
原本,克曼狄伯爵滿心希望看到自己的弟弟,任意地玩弄那個討厭伯爵的討厭弟弟,但是他看到的卻是自已弟弟的慘敗。
事實上,他甚至連弟弟是怎樣失敗的,都根本沒有看見。
因為,那個少年的劍法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超出他的眼睛所能夠捕捉的速度,甚至超出了他的大腦所能夠想像的程度。
僅僅是一擊而已。
他只能夠看到,那個少年高高地舉起自己手中的捆刺劍。
這個動作,原本引來了大多數軍人們的蔑視,因為沒有哪個劍手,會使用這樣的出手招數。
但是,當特立威用眾人以為已經相當快速的動作,刺出力道強勁的一劍的時候,每個人只能夠看到那個奇怪的少年,如同揮舞皮鞭一般,將手中的細刺劍猛地抽落下來。
沒有人能夠看清楚,雙劍是如何互相碰擊的。
特立威的手仍舊緊緊地握著劍柄,鮮血順著劍柄流倘了一地。
而系密特則同樣手持著劍柄站立在那裡,只不過他手中的斷劍,要比他的對手手中所持的長得多。
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欽差大臣才輕輕地拍著巴掌,說道:「精采,真是十分精采,我必然會將這無比精采的一幕,報告給國王陛下知曉。」
欽差大臣的嘴角,微微地掛著一絲笑意。
那是一種得意的微笑。
因為,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足以打擊那些軍人們的證據。
也許,已經回到京城之中的波索魯大魔法師,不會和這些志高氣昂的軍人計較,但是這個少年的哥哥,顯然不是那種寬宏大量的人物。
而且,在他手中掌握著一件柑當有力的工貝。
欽差大臣再一次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看著底下那滿臉尷尬和難以置信的軍人們,他嘴邊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