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隊站立的士兵一動不動的站立在碼頭上,來來往往的商人和工人們自覺離開了這一片區,雖然不知道這些領主衛隊突然來到這裡幹什麼,但看到一艘印有貴族徽記的客船進入了從未停泊過船隻的專用碼頭,一般人也就大概能夠猜測到一些什麼,不知道哪裡來的達官勳貴又要訪問高加索了。對這些情況商人和碼頭工人們都並不感興趣,在這裡管理十分寬鬆,只要你交足稅金,沒有人來過問你,而商人們更感興趣的利潤,工人們則需要掙錢來養家餬口,似乎沒有人在乎誰來到高加索,那些是該領主大人操心的事情。
伊洛特騎在馬上冷冷的注視著靠岸了好一陣卻不見人下來的客船,作為一名貴族子弟,他當然清楚這艘船上的標記代表著什麼,來自烏格魯的信報也早已經通知了他,王國王室兩位繼承人和荷馬菲利浦大公之女特蕾茜郡主一行將要視察高加索,而他們將乘船在馬特丹登陸。這幫蛆蟲!雖然伊洛特自己也是貴族子弟,但他從來就對貴族這個頭銜不抱有好感,在他看來,貴族這個頭銜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榮耀,所有一切都被自己的兄長們奪走了,自己離開這個家庭時候唯一獲得的東西就只有母親的愛了,除了母親,他對自己那個家庭再無任何留戀。這也是他之所以毫不猶豫的離開賽普盧斯與柯默一道來到這窮山惡水的高加索的主要原因之一。
王室的兩名成員他雖然從信報上瞭解了一些情況,但他並不熟悉,不過特蕾茜郡主他卻太熟悉了,老大不就是栽在了這個婊子身上麼?而自己和普柏不也是受到牽連而被發配離開賽普盧斯麼?這個婊子這一次居然敢來到高加索,而且還是和她已經訂婚的未婚夫一起來,這簡直就是挑釁老大的神經底線,伊洛特無法理解對方究竟想要幹什麼?
不過從老大來的信報中伊洛特似乎看不出什麼異樣,伊洛特不相信自己老大能夠將曾經刻骨銘心的那段感情徹底埋葬,雖然老大這幾年來變化很大,但伊洛特始終相信,柯默的本質上依然是往日那個和自己兩人一起放縱妄為的柯默。
偏身下馬,取下頭盔夾在右腋下,緊走幾步上前,筆直的站立在碼頭邊沿。伊洛特並不喜歡這種有些累贅的裝備,這不符合他喜歡自由自在搏擊的習慣,不過像這種例行詢查以及列隊歡迎貴客的情形下他還是不得不勉為其難,要想捍衛高加索的尊嚴,必要的表面形象還是需要維繫的。
船上的活動舷梯隨著一陣滑輪響動,輕巧的從船舷處放落下來正好落在了碼頭專門用來供客人上下的石階上,兩名僕役早已經打開中艙門,當先而出的自然是作為王國第三王位繼承人的霍夫曼,而緊隨霍夫曼而出的卻是霍夫曼的未婚妻,荷馬郡主特蕾茜,最後一位邁著輕盈步伐走出艙門踏上甲板的少女自然是蓮塔公主。
雖然並不認識對方,但伊洛特還是很快就能從對方衣著判斷出對方身份,何況還有那位笑意盈盈的特蕾茜郡主在一旁。
「伊洛特恭迎霍夫曼殿下、蓮塔殿下與特蕾茜郡主殿下。」宏亮的聲音在碼頭上淡淡向四周傳播開去。
「伊洛特,真的是你?」有些驚訝的挑起雙眉,女子略帶媚意的眼神在英氣勃勃的壯漢身上逗留一轉,嫣然笑道:「嚇,真的是你,你來迎接我們?」
「領主大人已經在烏格魯恭候諸位,伊洛特奉命護送諸位前往烏格魯。」既像是回答了對方的問話,又像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伊洛特深沉的目光只是落在當先的霍夫曼身上。
「噢,這位就是伊洛特騎士?久聞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打了一個哈哈,霍夫曼臉上露出微笑,快步下船。
伊洛特一個標準的騎士禮節之後,又分別向隨後下船的兩位女士致禮。在蒼之大陸,只有具有見習騎士以上身份的人才可以向尊貴的貴族們行騎士禮,雖然在高加索因為領主大人的特殊癖好不太注重這些虛禮,但在其他人面前卻是伊洛特卻是不敢失禮。伊洛特冊封地不過一處小村莊,伊洛特也從未去過在遙遠北方的冊封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名騎士。
「諸位,馬車已經為你們準備好,只是條件有限,請諸位諒解。」雖然表面上彬彬有禮,但騎士骨子裡的冷淡依然毫無遮掩的流露了出來,這讓霍夫曼和蓮塔二人心中都充滿了好奇,他們自然清楚這位青年騎士與自己從未過節,而且自己還是王國的繼承人,這種情況下,對方不大可能表現出這樣的敵意,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來自於與他們同樣曾經生活在一座城市,甚至可能是熟人的特蕾茜。霍夫曼甚至有些好奇,柯默他們一夥究竟與自己這位未婚妻之間究竟有著什麼不可化解的仇怨,以至於連在其他客人面前,這位騎士先生都不想掩飾他的敵視情緒。
三輛馬車沿著寬敞的道路輕盈的滑到了碼頭上,除了第一輛馬車車門上有生動的熊頭標記外,其餘兩輛馬車一看就知道是再普通不過的商用馬車了,這種馬車在每座城市都能夠隨意租借到,除了能拉不少人外,車輛頂部凹下去的行李架也能夠裝載不少行李,加長的車廂擠一擠足以容納八人以上,這當然是下人和僕役們乘坐的。
「諸位,請上車吧,從馬特丹到烏格魯還有兩百多里地,估計明天才能到達,還得露營一晚,請諸位先有心理準備。」伊洛特不懷好意的陰笑著,這些自詡出身高貴的客人們只怕還從未嘗過在野地裡露營的滋味吧,只可惜這一帶沒有什麼魔獸,如果能夠在晚間出現一兩頭,保管能將這些衣冠楚楚的可憐蟲們嚇得屁滾尿流。
望著窗外庭園中在花叢中徜徉的少女,柯默心中總有一種難以難以言喻的感覺在流淌,原本以為自從那一事件之後便不再相信感情的自己心中居然會突然冒出這樣一絲念頭讓柯默自己都覺得驚訝,這個少女來到自己這裡之後,柯默發現自己心情不知不覺間就變得開朗了許多,許多時候自己甚至想放下手中這些煩瑣的工作,陪伴這個女孩子盡情的遊玩。高加索的春季與王國還帶著料峭寒意其他地區不同,更像是其他地區的初夏季節,身上一件單衣便足夠了,戶外生機盎然的春光讓人迷醉,騎馬、散步、爬山、打獵,這是何等愜意的生活,如果沒有那些惹人煩惱的事情,一直過這樣的生活,那該有多好,可惜幸福從來都是短暫的,也許只有長時間的煩惱才會讓人感覺到幸福的可貴吧。
雷布裡他們的探險工作終於取得了突破,那位其貌不揚的法師居然能夠測算出那個夾壁中開關所在,柯默不能不承認雷布裡這個傢伙有些來頭,他在蒼之大陸的魔法界中似乎有著相當廣泛的人脈,不但這麼多黑暗傾向的法師們與他相交莫逆,而且更難得的還與大陸上不少出身光明教會的法師們交往密切,柯默有時候甚至在懷疑這個傢伙背後是不是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勢力,但經過仔細觀察和琢磨,柯默最終還是否定了自己這個判斷。這樣一個魔法師是很難被某個勢力控制住的,而如果他真是受聘與某個勢力的話,他的表現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樣出奇離譜。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類作為萬物之靈,本來就充滿了特殊性和變異性,你無法用自己的標準卻衡量別人。
打開夾壁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現在只等柯默同意便可以打開那道夾壁的開關,然後分別破解夾壁後可能存在的魔法陣和物理攻擊,雷布裡一行人都相信,這一連串的機關背後肯定隱藏這不少秘密,如果能夠徹底打開,縱然不能發現那些鬼靈的線索,也肯定會有其他收穫。一干人都躍躍欲試,尤其是幾名魔法師早已經對達摩稜斯克堡充滿無窮的興趣,只要能夠逐一破解這些機關禁制,他們相信能夠找到這座城堡中的神秘地宮,這裡居然是矮人中以建築地宮著稱的美蘭達家族的作品,的確讓他們充滿期待。
不過柯默現在實在沒有多少心思來考慮這個問題,霍夫曼和特蕾茜一行的到來為他增添了無限煩惱,從馬特丹傳來的消息稱他們已經在馬特丹登陸,正在前往烏格魯的途中,可這個時候兩名雷馬騎士登門拜訪傳遞的消息更讓柯默心煩意亂,光明教會在荷馬地區的大主教圖拉多的特使將會在近期造訪高加索,並就光明教會在高加索傳教布道一事與柯默磋商,這一連串的麻煩事,加上北面利昂局勢的越發混亂,讓柯默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八方風雨會聚在這高加索,似乎要將柯默的肩膀壓垮。
還有眼前的薇蘿,似乎她並不知曉自己和特蕾茜以前的那段往事,但是特蕾茜的到來很難說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波,柯默不想讓薇蘿摻和到這裡邊來,陰謀和愛情從來就不是一條船上的東西,愛情如果摻雜了政治,那就徹底淪為了骯髒的交易或者陰謀,雖然柯默發現自己已經在塵俗中飛快的墮落下去,但他還是想在自己的心靈深處保留一片淨土。
獨坐暗室的柯默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覺得有些心火難熬了。他從來就不是禁慾主義者,即便是在流亡生活中他也曾一樣風流晃蕩過,不過到了高加索之後他工作和修煉已經將他所有時間佔得滿滿實實,幾次應酬性的酒會他也是委託普柏代為參加,連高加索所謂上流社會的女性也未能認識。幾個月時間也就在這種枯燥的狀態中渡過了,即便是薇蘿的到來也並沒有讓他發現自己有什麼異樣,但這現在這一切似乎都發生了變化,一切都緣於她的到來。
「大人,特蕾茜郡主和蓮塔公主以及霍夫曼王子殿下已經在客廳裡等候您了。」衛兵的通報聲將柯默從沉迷中驚醒過來,往日的一幕幕像潮水漫過沙灘又慢慢退去一般重新浮現在柯默心中,這麼多年來素日安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但那幕幕場景似乎從未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模糊,苦笑著搖搖頭,柯默到現在才發現原來的那個自己是何等的幼稚和天真,只不過現在接受了凱尼弗三世這個沉浮於政壇宦海數十載的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自己了,許多事情只需要略微揣摩一下便能知大概。
「二位殿下,郡主,高加索偏僻荒涼,條件粗陋,若是昨夜睡得不好,還請諒解。」站在三人面前的柯默已經完全恢復了平素彬彬有禮的風姿,一身尼科西亞傳統長袍,只是沒有什麼標記徽章讓人看上去略顯簡樸。
「呵呵,男爵閣下過謙了,短短一年多時間,高加索能有如此變化,大出我們的意外啊。我雖然沒有來過高加索,但也聽說過從前的高加索是個什麼模樣,菲利浦大公慧眼識英才,能把這片土地賜封給男爵閣下,也是物盡其用,相得益彰啊。男爵閣下也將打破了歷屆領主從未能夠在這高加索超過一年的怪圈,這些事實都證明男爵閣下的確是這高加索的真正主人。」
爽朗的笑聲絲毫看不出對方有什麼異樣,柯默細細猜度著對方的來意,看不出這個傢伙還算有些頭腦,居然還會來上這麼一手,不過似乎菲利浦也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寸步不離的特蕾茜就是一個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