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轟鳴聲越來越響,言樂看清楚了,這一行車隊,呈一字型排開,正向這邊駛來。
越來越近了,幾乎可以感覺到車輛前近時發產生的壓力,震得大地都在顫抖。被言樂叫做「成哥」的人,只感覺大腿一陣陣的哆嗦,差點就站不住了。誠如言樂所想的那樣,這位成哥在道上也算是號人物。
平時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可現在卻嚇成這個樣子,可以想像,站在張少宇身邊那位中年人,來頭是何等的大。
車隊在人群的不遠處停了下來,熄火之後,卻沒有把車燈關上,整個河邊被映照得如同白晝。
一陣陣「匡當」的響聲之後,車上的人紛紛跳走了下來。他們和言樂這群人來的時候一樣,並不著急幹什麼,只要四散開來,將這群人圍在了中間。這一來倒有意思了,形成了兩道包圍圈。
「成哥,到底什麼來頭?」言樂平日裡飛揚跋扈慣了,可這個時候,仍然有些扛不住了,說話時,語氣之中充滿了驚恐。一邊詢問,一邊不安的看著對方。
成哥早已經汗濕衣衫,這會兒哪兒工夫去理會言樂。喉頭一陣乾澀,使勁吞下一口唾沫。
「都給我蹲在地上!」來人中,閃出一個光頭,剃得乾乾淨淨的頭頂,在車燈的照耀下分外顯眼。隨著他這一聲大吼,成哥第一個蹲在了地上,倒是他的手下,還沒搞清楚狀況,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聽見沒有!讓你們蹲在地上!」
「蹲不蹲!」
一時間,厲喝聲響起一片,成哥只覺得頭皮發麻,知道今天這事兒不能善了了,趕快催促手下的兄弟們:「快!蹲下!」既然大哥都發話了,而且帶頭做了,小的們自然不能違抗,紛紛蹲了下去。言樂縱然不情願,也沒有辦法,悻悻的盯了張少宇一眼,蹲在了地上。
「大哥,怎麼處理?」那光頭向陳文忠問道。
陳文忠掃視了一圈,冷哼道:「今天我可不是主角,張老弟,發話吧。」
「呵呵,小弟可不敢托大,陳哥,其他人你看著辦,這個人嘛。」說到這兒,張少宇伸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言樂。「讓我帶到一邊去,跟他親近親近。」
陳文忠點了點頭,張少宇走到言樂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小子倒也算有點兒脾氣,是個有仇必報的傢伙。倚仗陳文忠的力量,恐怕他還服不了,得,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好好記住我張少宇是什麼人。
「起來吧,還蹲著幹什麼?」張少宇冷笑道。
言樂倒好像有條漢子,一聽張少宇這話,「騰」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可就嚇壞了旁邊乖乖蹲在地上的成哥,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褲管,小聲提醒道:「別亂來,那位是陳文忠陳大哥!」
當「陳文忠」三個字入耳,言樂一身膽氣散了個乾乾淨淨,像是一隻被扒皮抽筋的蛇,再沒有半點氣勢了。陳文忠,三湘集團董事長,長沙本地人,哪個不知道他是靠著什麼發家的?凶殘狡猾,城府極深,得罪他的人,等於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在這片地面上,他可是出來混的人的精神領袖,畢生追求的目標。
只是無論如何想不到,從外地來的張少宇,居然在長沙有這麼強硬的靠山。失算,太失算了啊。
張少宇一把勾住了言樂的肩膀,倒像是老朋友一般。而言樂,則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被張少宇拖著向旁邊走去。
「哎,小兄弟,我派兩個人跟著你?」光頭倒是想得周到,可沒等張少宇說話,陳文忠已經幫他回答了:「不用,這小子有頭腦。」
踩著柔軟的草地,發出沙沙的響起,言樂六神無主,心驚膽跳,流年不利啊,沒有想到遇到張少宇之後,生出這麼大的事端來。要是當初在酒店,自己不找他麻煩,也就不會有今天這事兒。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背後突然傳來成哥呼天搶地的哀號,言樂聽得臉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正想轉過頭去看看,卻被張少宇一把拖了回來。這時的他,哪兒還有平時裡不可一世的樣子,只得耷拉著腦袋,任由張少宇擺佈。
漸漸的離人群遠了,張少宇放開了他。
言樂弄不清楚,眼前這個看似平凡奇的人想幹什麼。
「言樂。」張少宇叫道,言樂抬起頭,看著張少宇。張少宇突然咂巴著嘴,審視著他。
「說實話吧,你小子倒也有點意思,是個有仇必報的人,這一點,我倒是很欣賞。今天靠的是陳哥在場,才把你們擺平了。我估計著,你心裡多少有些不服氣,來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咱們單練,你輸了,就當被我揍一頓,我擔保放你走,你要是贏了,那自然不用說,怎麼樣?」
這擺明了是件賺錢的買賣,不管輸贏都可以走。言樂眼神一閃,但僅僅是一閃,繼而又低下頭去。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提起勇氣來,和張少宇一對一的練一場,因為,陳文忠的名號實在是太讓人害怕了。
張少宇有些失望,本以為言樂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誰曾想,連單挑的勇氣也沒有。還想把他當成一個對手,現在看來,是高看他了。
「我說你不是沒有看過亮劍吧?古時候高手對決,明知是個死,也要亮劍,倒在對手的劍下不窩囊,不敢亮劍才是……」張少宇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發覺這是多餘的。隨著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言樂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熊包一個!
「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你走吧。」張少宇帶著一絲失望口吻說道。
言樂登時來了精神,抬起頭來,不相信的看著張少宇,他能這麼好心放我走?不會是想趁我走的時候下黑手吧?
「不用懷疑了,快滾吧。」張少宇搖了搖頭,不屑的說道。
言樂突然撒腿就跑,還差點兒摔一跟頭,看得張少宇直搖頭。若這件事情,放在別的時候,張少宇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可今天不同,有陳文忠在場,那是拿命混生活的人。言樂要是落在他們手裡,不會有好結果。
自己並不是黑社會,這一點,張少宇非常清楚。
回去的時候,陳文忠那邊已經完事兒了,現場只剩下陳文忠的人,可以想像的是,剛才這裡,該是怎麼一副慘樣。
「那小子呢?」陳文忠問道。
「讓我飽揍了一頓,跑了。」張少宇輕鬆的說道。陳文忠莫測高深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第二天,在集訓的選手之中,風傳著一個消息,奪冠呼聲極高的言樂,突然退出了比賽。至於原因,無從得知,各種版本的傳聞都有,只有張少宇知道真實原因是什麼。那小子未免太膽小了一些,為了這麼一點事兒就放棄比賽,至於麼?
按理說,少了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張少宇應該高興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沒有這種感覺。反而覺得,就算自己贏了,都有些勝之不武的味道。甚至,張少宇心裡有一些,內疚,是的,是內疚。
他很清楚,對於一個音樂人來說,這次小強杯的比賽意味著什麼。可現在,言樂卻放棄了比賽。雖說他是自找的,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回想以前的司徒強,再看現在的言樂,雖則得罪我張少宇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可這樣對我來說,真的有什麼意義嗎?記得婷瑤以前對我說過,說我脾氣太沖,報復心太強,當時我還沒怎麼放在心上,可現在看來,她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因我一時之快,而逼人離開學校,退出比賽,除了一時的快感,我又能得到什麼?
是的,有仇必報沒有錯,可這個結果實在是自己也料想不到的。陳哥的威望,實在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想像。他並沒有怎麼樣,可言樂卻嚇得連比賽也不敢參加了,唉……
此時的張少宇,少有的開始反思自己。這種情況,在以前是極其少見的。
很快,這些繁雜的思緒,被緊張的訓練消化掉了。地球少了誰也照樣會轉,走一個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家很快淡忘了這件事情,準備著小強杯三十二強的比賽,時間不多了啊。
距離小組賽還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將決定每個小組誰能取得三十二強的直接通行證。張少宇志在必得,當仁不讓,這些天,他幾乎是廢寢忘食的在練習,吊嗓子,練舞蹈,並在主辦方的相關人員指導下,訓練著自己的颱風。
世上的成功,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每個成功人士的背後,都有著常人無法看見的辛酸。這個道理,張少宇比誰都清楚。
「張少宇,有人找!」正在選手們專用的舞蹈教室裡練舞的張少宇聽見這一聲,停了下來。
「我去看看。」他對身邊的趙靜說道。後者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餘的話。這幾天,趙靜像是變了一個人,少言寡語。張少宇大概是猜到是為什麼,可他沒有時間去解釋。
「郭老師,在哪兒呢?」張少宇一出房間,就向走在前面的郭鋒老師問道。
「走廊上!」郭鋒背對著他,用手指了指那邊的走廊,張少宇笑了,這郭老師在圈子裡一向以怪異聞名,不過不要小看他,當年一首《甘心情願》可是唱紅大江南北的。
這是誰?以前好像沒有見過吧,看模樣,少說得五十來歲了,個子挺矮,不,應該說很矮,最多一米六,禿頂,肥胖,戴一副大號眼鏡兒,跟個土財主似的。
「請問你是?」張少宇伸手抹了抹滿臉的汗水,走到那人身後問道。
那人回過頭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少宇一番,眼神中竟然閃出厭惡的神情。
「你是張少宇吧?」對方口氣很不耐煩,像是不太想和張少宇說話。
熱臉貼人冷屁股,張少宇臉色平靜下來,不輕不重的說道:「嗯,有事兒麼?」
「我是公司的黃副總,分管藝人工作。」原來是博大影業的副總,怪不得一副大爺口氣。
張少宇沒有任何反應,等待著他的下文,那黃副總好像也在等什麼,可等了半天,張少宇半個字也沒有,他有些急了:「懂不懂禮貌?啊?你才是新人,這點禮數都不知道?」
張少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他媽招你惹你了?劈頭就是一頓數落,稍微一想才明白,原來這位黃副總是在擺譜兒,怪自己沒有問好呢。
「嗯,黃副總好,有什麼指教?」張少宇特意把「副」字拖得很長。
黃副總整張臉一下子拉了下來,盯了張少宇足足有十秒鐘,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跟我來!」
黃副總的車停在酒店下面,黑色的豐田皇冠,看來剛買沒多久,成色挺新。就算如此,張少宇也沒多瞧一眼,鄙視日貨。
上了車,把車門關上,隨著那車門關上的一聲響,這位黃副總開始訓話了。
「五月十四號晚上,你去哪兒了?不用回答,公司已經知道了,我在公司七年了,帶過數不清的藝人,就沒瞧見像你這們無法無天的!還長本事了你,敢和黑社會打交道?這碗飯,你還想不想吃了?你知不知道,藝人最怕跟這些人扯上關係!這事兒要是讓記者知道,寫的報道能把你淹死!淹死!你知道嗎?
幹什麼?不服氣啊?你給我坐端正!這才哪兒跟哪兒,就學會擺架子了?你將來紅了還得了?哼,陳總他們老說你有才氣,有潛力,我看也不過如此嘛!我告訴你,在公司裡,藝人都歸我管,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兒!能不能紅,全看公司給不給你機會!不要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現在,那是狗穿了戲服也會紅的時代!你……」
「打住!」張少宇突然舉斷了黃副總的話。
黃副總那張胖臉,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什麼抖個不停,看起來跟中風似的。見張少宇居然「以下犯上」,打斷他的話,更是怒不可恕,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嗯,對了,您貴姓?」張少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又問起了黃副總的姓。也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說道:「哦,李總是吧?是這樣的,現在,我還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公司的人,要是不知道哪兒冒出來一個傻逼,呵呵,請原諒我說話就是這麼直。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傻逼把我訓一頓,你說我得多冤?
退一步說,就算你是我們公司的人,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分管藝人的老總?就讓你這麼滿嘴噴糞的罵一頓,呵呵,請原諒我說話就是這麼直。那我還是夠冤了,對不對?所以啊,您省點兒力氣吧,就這樣,BYEBYE。」
說完,把車門一推,下車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回頭說一句:「抵制日貨。」
黃副總那個氣呀,簡直跟往火山岩漿澆一桶汽油,再狠狠攪拌一樣!在公司工作這麼多年,管過多少大牌藝人啊,就從來沒看過這麼囂張的!哦,好像他是大爺,我是孫子似的,你他媽是不是不知道,你們這些戲子的前途,就是老子一句話的事兒!
「呸!」狠狠啐了一口,黃副總讓司機開車了。
張少宇給弄得挺鬱悶,這事兒怎麼就讓公司知道了?哦,對了對了,這博大影業在圈內也算是聲名赫赫,神通自然廣大了。可話又說回來了,公司連這些事兒也要管?我他媽交朋友那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們操什麼閒心?還他媽副總,不知道的以為你是老總呢!
想到這兒,張少宇突然停住了腳步,不對呀。他只是個副總,沒有總經理的指示,他不可能這樣做。難道這是陳博的意思?那吳導知道不知道呢?
操,這個節骨眼兒上,生出這麼一個事情來,算老子倒霉!
張少宇或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天大的錯誤。要在娛樂圈裡混,公司就是你的靠山,就是天王老子,公司不捧你,你屁也不是。這就是為什麼,常常傳出明星被雪藏,被封殺的原因。那就是娛樂公司對不聽話的人所施以的處罰。
不過,以張少宇的性格,明知道自己犯了這個錯誤,只怕也是一笑置之,因為他是從來不看別人臉色做人的。
回到舞蹈室,趙靜可能去指導別人了,張少宇生氣歸生氣,可正事兒不能放下,於是自己一個人練了起來。三天之後,就要進行小組賽了,那張通行證,自己非要拿到手不可。
彈跳,旋轉,倒立,一個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完成,經過趙靜這些日子悉心的指導,張少宇的「舞藝」已經大大進步了。到底人家是正規舞蹈學院畢業啊,這就是人家專業的地方。
「漂亮!」旁邊有人叫好。
張少宇晃眼一看,喲,沒看錯吧,小白?停下來抹了把汗,張少宇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問道:「哥們,知道我是誰嗎?」
小白和張少宇年齡相仿,清清秀秀的,有點女人氣,那皮膚白得幾乎看得見血絡,不去當女人真是可惜了。不過,現在演藝圈男色當道,韓國,日本,台灣省,像小白這種帶點中性氣質的男星,一數一大串,RAIN,裴勇俊,隆澤秀明,鄭元暢,無一不是具有柔美氣質的帥哥,呵呵,見怪不怪了。
「呵呵,張少宇,網絡原創歌手,代表作《淡然一笑》,《不想說再見》,《襲月》,《刻骨銘心》等等,有落下的嗎?」小白微微笑道。
張少宇笑逐顏開,張開雙臂迎了上去,兩個人這一擁抱,小白就叫了起來:「哎喲,你滿身的汗,哎,別貼我身上!」
張少宇放開了他,仔細打量起來,這認識小白時間也不短了,不過以前只是在網絡上交流,這次集訓,把大家湊一塊兒,才有見面的機會。網絡創作小天王啊,東南賽區第一名,哈哈,就是眼前這哥們了!
所謂英雄惜英雄,張少宇一直對小白感覺不錯,這哥們創作上沒說的,有想法,功底很深。也難怪當年紅極一時,不過後來消失過一段時間,聽說是簽約了。
「小白,怎麼想著來瞧我了?」張少宇席地坐了下來,拿過旁邊的純淨水喝了一口。
小白好像不習慣坐在地上,不過客隨主便,終究還是慢慢坐了下來,柔聲細語的說道:「其實一直就想來看看你,好幾次趙指導都在場,不好打擾。」
張少宇一拳捶了過去:「去你的,哎,準備得怎麼樣,你們小組那張通行證,跟你姓了吧?」
小白搖了搖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哪兒能呢?我們那組,個個都是高手,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對他這話,張少宇不感冒,小白這人啊,看來是太入世了一點,說話也是這樣波瀾不驚。其實誰都明白,以小白的名氣,功力,別說小組賽了,進決賽也沒問題啊。
「哎,對了,張少宇,我剛才看見你有個人怒氣沖沖的把你叫下去了,出什麼事兒了?」小白突然問道。
張少宇冷笑一聲,隨口說道:「我們公司的一個什麼鳥副總,一副大爺樣兒,讓我幾句話給頂了回去。」
小白好一陣沒有說話,張少宇正納悶呢,小白開口了。
「張少宇,咱們雖然初次見面,可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小白對白稍嫌老套,張少宇瞄了他一眼,笑道:「說啊,我這個人就喜歡直來直去。」
「你恐怕得去跟那位老總道歉,真的。」看到張少宇臉色露出不屑的神色,小白提醒道。「要想在這個圈子裡混,有些規矩一定要守,不管那位老總對你說了什麼,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就是忍耐,就是逆來順受。」
張少宇聽到這話,非但沒有露出吃驚的模樣,反而是笑了。不為什麼,只因為對小白的話感到好笑。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小白那意思,就是說,想在演藝圈混下去,其實法則就只有一條,就是當狗。
當一條乖乖聽話,公司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哈巴狗,打你,你不能還手,打完左臉,還得把右臉伸出去。是這意思吧?
「張少宇,真的,你相信我的話。」小白見張少宇神色有異,好像有些著急,比手劃腳的說了起來。
「你知道我在網絡上消失過一段時間吧?我和一家經紀公司簽了約,進娛樂圈發展。可我為什麼又回來了?答案就是,沒有機會。這個圈子裡面,有才華,有本事的人太多了,可為什麼能紅的就是那少數人?關鍵就是兩個字,還是機會。
公司如此肯花大力氣捧你,你不紅也得紅,如果不捧你,你永遠只是一個二三流藝人。我看到過,有人為了搏出位,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至於溜鬚拍馬這些,根本不值得一提。這個圈子競爭太激烈了,而明星的光環實在太誘人,太耀眼。你是內行,你說說,我的創作水平如何?」
張少宇此時已經沒有剛才的不屑之態,臉色也凝重起來,聽小白問起,他平靜的回答道:「在我之上。」
「呵呵,這倒不敢當,可至少我也是有實力的吧?可我進公司一年多,連首單曲也出不了,更不用說專輯,在公司裡面,比我有本事,比我有才華的人還有很多,結果跟我一樣,一直在等待,等待,再等待。」
說起往事,小白似乎有些感傷,重重的歎了口氣,幾乎講不下去了。可以想見,那段日子,一定是這哥們最難熬的歲月。
「最難過的時候,我連房租都交不上,飯都吃不起。你能想像這是藝人過的日子嗎?所以啊,張少宇,在娛樂圈裡面,任性是絕對不可取的,俗話說得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公司握著你的合約,他想讓你出頭,你就出頭,要是不想讓你出頭,你就只有乾瞪眼。」小白那叫一個語重心長,張少宇雖然聽得認真,可是半句也沒往心裡去。
不可否認,小白的話有些道理,也是經驗之談。可他恰恰沒有弄明白一點,這些人為什麼過得這麼慘,其實是自找的。
凡事太過於執著,不一定是好事。難道你是非要當明星不可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處,你不捧我拉倒,哥們抬腿就走人,咱不吃這碗飯了。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一個人丟失自己做人的尊嚴。
儘管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金錢至上,許多人削尖腦袋,就想往娛樂圈裡鑽。可我張少宇不在乎,我努力過了,如果不能成功,那說明這條路走不能,咱換一條就是了。
或許,你要說我理想化,可人活一世,多少得有些堅持的原則吧?為了搏出位,而出賣自己的尊嚴,那還叫做是人嗎?
小白啞口無言,他今天的來意,本來是想給張少宇上上課,以免他日後吃虧,可現在,他卻想不出半個字來反駁。
淡然一笑,或許在自嘲,又或者是對張少宇的話不感冒,小白站了起來。
「張少宇,我得承認,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特別,最想得開的。我無法反駁你的話,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人都有走淺水的時候,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
集訓結束前的兩天,張少宇停止了一切訓練,養精蓄銳。公司方面,沒有再派人來,不知道對那天事情,將做何反應。
大戰將至,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氛,好些人都在把握最後的時間,做著衝刺,還有人開夜車,通宵達旦的練習。張少宇倒是輕閒,窩在房間裡面上網。
和往常一樣,看看新聞,再去百度帖吧看看,之後就是找找新歌聽。打開QQ,消息閃個不停,一看,原來是李丹那小子。說是過兩天就要來湖南了,到時候長沙見。
哈哈,畢業一別,算算得有幾個月了吧,不知道這小子混得怎麼樣,別他媽真混成一個黑社會大哥了,那我他媽饒不了他。
話雖然這樣說,可張少宇對於幾天以後的相見,仍然充滿了期待。
再有就是楊婷瑤的留言了,不用說也知道,那自然是甜言蜜語,傾訴相思之苦。看著那一句句溫情脈脈的話,張少宇這段時間的鬱悶一掃而空,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手機打長途了。
電話接通,張少宇首先聽到的就是一句:「楊主任,這份報告你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就送上去。」
得,師姐真是給我露臉,果真當上辦公室主任了。要知道,她才工作多久了,這麼快就升了上去,那以後的仕途,不敢想像。
「喂,少宇嗎?」那頭傳來楊婷瑤急切的聲音。
「哈哈,婷瑤,想我了吧?哦,不對不對,該叫你楊主任!」張少宇一來就開始逗楊婷瑤,好些日子不見,還真有些想她了。
楊婷瑤把手裡的文件放下,左右望了望,辦公室裡那些正偷看她的同事一見,紛紛低下頭去。
楊婷瑤笑了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辦公室外走去。
「少宇,最近怎麼樣?訓練強度大嗎?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身體呢?按時吃飯沒有?」一連串的問題向張少宇拋了過去。也難怪啊,許久不見張少宇的面,楊婷瑤那個想啊,半夜醒來還會哭呢。
「我暈,婷瑤啊,你讓我回答哪一個好呢?總之,一切都好!哈哈!」電話那頭的張少宇聽起來情緒不錯嘛。
聽到他爽朗的笑聲,楊婷瑤放下心來,她最擔心的,莫過於張少宇又會闖什麼禍,他可是個閒不住的傢伙。
「少宇,你給我說實話,你沒闖什麼禍吧?」楊婷瑤試探著問道,她知道,張少宇在她面前,是從來不說假話的。
誰知道,張少宇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開玩笑,不闖禍還叫張少宇嗎?我前兩天剛把我們公司的副總給得罪了,現在正等著他給我小鞋穿呢!」
「什麼?!你,你,唉,我的活寶啊,你叫我怎麼說你。這才簽約多久啊,你就得罪領導了,這以後還怎麼發展?」楊婷瑤不禁著急起來,做為張少宇的女朋友,她當然希望張少宇可以在娛樂圈有很好的發展。
可現在一聽,張少宇居然把公司高層給得罪了,那以後怎麼辦?看來自己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張少宇就是個永遠不會消停的傢伙!
「我怕誰呀?大不了他把我開了,咱等小強杯比賽完了,捲鋪蓋回成都唄。」
楊婷瑤心裡一陣狂喜,但隨之安靜下來,少宇這只是說說而已,並不是真的。再說了,雖說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陪在身邊,可男人得以事業為重,兒女情長是次要的。
「不許這麼說,男人做事得有始有終,只要有一線機會,就得努力拼,知道嗎?」
掛斷電話,楊婷瑤心情不錯,正要回辦公室呢,突然瞧見市委大門口冒出一群人來,不知道在那兒吵著什麼,還和保安起了衝突。
做為辦公室主任,職責就在於為市委的運作服務,接待群眾上妨,自然也是市委辦公室份內的事兒。看門口的情形,有可能是群眾上訪,得趕快去處理。
快速從辦公大樓跑了下去,楊婷瑤直奔大門口。遠遠望見那些人已經和保安抓扯起來,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楊主任來了!」有保安看見了她,大聲叫道。
「楊主任,您快來處理一下,這些人嚷著要見市委領導。」一個保安大蓋帽都讓群眾給抓掉了,見楊婷瑤趕到,跟看見救命稻草似的。
楊婷瑤點了占頭,拉開兩個保安走了過去。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楊婷瑤衝著激動的人群叫道,這群人怕得有十來個,從穿著上看,應該是普通老百姓,不過其中幾個,還提著公事包,什麼來頭?
那些人正鬧得歡呢,突然瞧見出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同志,一時間倒安靜下來。
「你是什麼人?我們要見市委領導!」一個西裝革履,高高瘦瘦,手裡提著公事包的中年男人看了楊婷瑤兩眼,大聲喊了起來。他這一喊,其他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楊婷瑤不得已,只得再次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大家靜一靜,聽我說,我是市委辦公室主任,大家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說,不要激動,更不要動手。」
市委辦公室主任?哦,是了,聽說以前的主任調走了,現在新換了一個,不過瞧她這個樣子,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能頂什麼事兒?
「你能管事兒麼?咱們的事情,一定要市委領導才能解決!」那高個兒又嚷了起來。
楊婷瑤看了看這群人,心裡一琢磨,心裡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當下叫保安讓開,把他們全放進來,給領機關食堂去。
這一手,倒把這些人給弄暈了,去食堂幹嘛,難道要請我們吃飯?
這會兒正是午飯時間,楊婷瑤把這群人領到機關食堂,自己率先打了一盒飯菜,並且當著那些人的面兒付了錢,然後端在餐桌上。
「我估計你們還沒有吃飯吧?不管天大的事兒,這飯總是要吃的,對不對?咱們邊吃邊談,好不好?你們不是經常在飯桌上處理工作麼?」楊婷瑤話中有話的說道。
那些人一聽,喲,這個新主任不簡單哪,居然已經看出來我們是什麼人了。原來這群人不是普通老百姓,都是各區鄉的幹部。最近,市委下了文件,要裁減各鄉鎮機關的冗員,縮減開支,幹部們牴觸情緒比較大,這才有了今天的集體上訪。
人家市委辦公室主任都自己掏錢買飯吃,你們這些個鄉鎮領導還能說什麼,反正也沒吃飯,將就吃點兒吧,於是,眾人都打來飯菜,圍坐在楊婷瑤周圍。
「好了,我姓楊,大家有什麼事兒,說吧!」楊婷瑤開口問道。
「楊主任,是這樣的,市委最近下了通知,說是要裁減冗員。咱們不是不市委工作,也不是不服從領導,可市委總得替我們想一想吧。許多幹部在職位上任職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不能說走人就走人吧。」那高個兒一坐下來就開始訴苦,楊婷瑤看出來了,這人是裡邊領頭的。
「你是武豐鄉的許鄉長吧?」楊婷瑤笑著問道。
那許鄉長聞言一驚,我跟這楊主任可沒打過交道,她怎麼知道我的?
「呵呵,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各鄉鎮的領導幹部。你們的困難,我也清楚,可市裡面也是根本黨中央的精神,要減輕農民兄弟的負擔,精簡機構。大家心裡都明白,洪州市的黨政機關,多年以來人員一直超編,而且是相當的嚴重,個別鄉鎮,超編80%,百分之八十啊。一年下來,關上養這群幹部,就要花掉上千萬,市財政一直在超負荷運轉,這些,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楊婷瑤一來,先把事兒給攤開了,把你們這些傢伙的嘴堵住再說。
果然,這招奏效,那些個鄉鎮領導們你看我,我看你,沒有想到這小主任嘴還挺厲害的,對情況也是相當的瞭解。
「可是楊主任啊,您不知道,許多同志年紀都偏大,你讓他去再就業,他能幹什麼呀?平時幹的就是管理,離開了領導崗位,他們什麼也幹不了,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市委不能放手不管吧?」許鄉長又開始倒苦水了。
「是啊,楊主任,市委領導不能不管啊!」
「楊主任,你是不知道基層幹部的苦處啊!唉……」
「對!今天說什麼也要見到曾書記!見不到他,我們就不走了!」
「對頭!不走了,老子今天不走了!」
苗頭不對,有人想開始鬧事兒了。楊婷瑤冷眼旁觀,等他們鬧夠。那些幹部們鬧了一陣,咦,這楊主任怎麼半點兒反應都沒有?這樣一來,自己也覺得沒趣了,自然就消停了。
「鬧夠了?不鬧了?」楊婷瑤面帶笑容的看著眾人,看得他們莫名其妙。
看這場景有些尷尬,又是那武豐鄉的許鄉長出來打圓場:「楊主任,其實我們不是來鬧事兒的,就是想讓市委領導聽聽我們基層幹部的聲音,其實,大家都不容易啊,楊主任,我們這些基層幹部,自然沒有您這樣的市委領導有修養,您別介意,別介意啊。」
說完,又扭過頭去,沖其他人叫道:「別吵,吵什麼?楊主任自然會替我們想辦法的!」
楊婷瑤看了他一眼,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直說吧,今天曾書記不在,進省城去了。但是,各位既然來了,我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這樣,你們有什麼意見,我一條一條記錄下來,等曾書記回來,我再向他匯報,如何?」
鄉鎮幹部們一聽這話,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