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現在該高興了吧,我可是很少送東西給女孩子的哦。」
這句話好像起了效果,趙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溫柔的問道:「真的嗎?」
不知道怎麼的,聽到趙靜一反常態的用如此溫柔的口吻說話,張少宇竟然打了個冷戰。有陰謀,一定有陰謀,認識你這麼久,就沒見你這麼溫柔過!
「我說瘋,趙靜啊,咱們可是好朋友,你是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有話就明說,你這樣弄得我提心吊膽的。」張少宇停了下來,看著趙靜,認真的問道。
趙靜本來低著的頭,猛得抬了起來,張少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雙明亮的眸子中,閃耀著的是……
「少宇,我……」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趙靜開口了。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張老弟!」
張少宇本來正專注的聽趙靜講話,一聽這聲喊,扭頭一看,一輛銀白色的雪佛蘭停在了街邊,車門開處,走下來的人正是前些日子因為打架事件認識的陳文忠。
「陳哥,又見面了,哈哈。」張少宇轉過身,伸出手去。陳文忠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西褲,看起來跟普通人沒有兩樣,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道上的大哥。
目光落在張少宇身邊的趙靜身上,陳文忠試探著問道:「沒有打擾你們吧?」
「說哪兒的話,陳哥,這是要去哪兒啊?」張少宇笑道。
「嗨,來長沙辦點事,辦完了去聽歌,我覺得沒什麼意思,所以遛到街上瞎逛唄,老弟,怎麼樣,找個地方喝兩杯?」看來陳文忠對這個小老弟倒是相當喜歡,這才第二次見面,就要請去喝酒。
這倒正中張少宇下杯,頭次跟陳文忠喝酒,就覺得這人豪爽耿直,可惜匆匆一別,意猶未盡。不過,這旁邊還有一個人呢。
「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趙靜說完這句話,掉頭就走,也不等張少宇回話,像是生氣了。
「老弟,小丫頭生氣了?」陳文忠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張少宇望著趙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道:「或許吧。」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管了,走,陳哥,咱們喝酒去。」
陳文忠聞言,一豎大拇指說道:「好樣兒的!大男人哪能讓女人管著!」
今天這喝酒的地方有些意思,按陳文忠這身份,喝酒自然是星級酒店了。可這位大哥說要來點新意,到長沙有名的一家餐廳裡買了些菜,又搬上一件啤酒,往車上一扔,開著車就跑了。
奔上瀏陽河路,陳文忠把車開得飛快,只見那車兩邊的建築物,跟影子一般往後倒。陳文忠面不改色,偷偷瞥了張少宇一眼,卻也是紋絲不動,果然是條漢子!
「兄弟,這就是湘江了!」坐在江邊,感受著河風徐徐吹來,陳文忠倒是興致很高。
「嗯,當真是名不虛傳,湘江啊湘江。」望著寬廣的江面,張少宇由衷的說道。當年咱毛爺爺,駐立湘江的橘子洲頭,寫下了動人的詩篇《泌園春,長沙》。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一時興起,張少宇隨口吟唱。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物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陳文忠立刻接上,這句詞從他口裡念出來,卻是霸氣十足,依稀有領袖當年的意氣風發。
張少宇忍不住喝了一聲彩,把手裡的酒瓶一舉,陳文忠哈哈大笑,兩人碰瓶豪飲。
夜晚時分,在湘江之畔,與湖南的黑道大哥一起喝酒,這事兒,恐怕也只能發生在張少宇的身上。試想,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娛樂圈混飯吃的小伙子,一個是縱橫江湖,威名赫赫的黑道大亨,本來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卻鬼使神差的聚在了一起,不能不說,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奇妙。
「唉……」長歎一聲,陳文忠躺在了草地上,望著那漫天的繁星,久久無語。怕是與這異於常人的少年在一起,勾起了他心裡多少的往事。
誰沒有年輕過啊,相當年,他年少之時,也如身邊這小伙子一般,意氣風發。可誰曾想,造化弄人,如今的他,卻是黑道中人。十幾年打打殺殺,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一轉眼,自己都快老了,都是應了那句古詩啊,「塵世如潮人如水,只歎江湖幾人回。」
「張老弟,想當年,我跟你一樣年紀的時候,那可是個好學生,品學兼優,嘿嘿,他媽的,誰難想到我會走到今天啊,這事兒,嘖嘖。」陳文忠頗有感觸的說道。
張少宇笑了笑,把酒瓶遞到嘴邊,抿上一口,說道:「人哪,不能往回看,看到自己的過去,總是讓人不堪回道。」
陳文忠對這句話深表認同,歎息道:「誰說不是呢,哎,我說你小子年紀不大,懂得倒挺多的。難得,實在是難得。你小子不出來混,真是可惜了。」
「哈哈,出來混?有什麼不同麼?我現在不也是在混麼?人一輩子都一個樣兒,混過來的。我在這個圈子裡面,是混口飯吃,你混黑道,也是為了混口飯吃,都是一個道理。這混哪,也是一種生活。」張少宇自嘲的笑道。
陳文忠一骨碌的爬起來,盯著張少宇問道:「混也是一種生活?嘿嘿,新鮮,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來,為了你這句『混也是一種生活』,干了!」
兩個人都是海量,幾瓶啤酒下來,好像沒有找著感覺,陳文忠又開了兩瓶。
「來,今天誰要是不醉,就不許走,上次我就說過,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張少宇的目光不經意的往旁邊瞄了瞄,笑說道:「這酒,我們怕是喝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有人朝這邊來了,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但少說得有七八個。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來了這麼一群人,你要說他是來納涼的,鬼才相信。再聯繫陳文忠的身份想一想,也就不能猜到電影裡面經常上演的情節了。
「娘的,難得碰上一個談得來的,喝個酒也不讓老子清靜。」陳文忠明顯也發現了情況,把兩瓶酒一扔,懊惱的說道。讓這位大哥生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就他和張少宇兩個人,對方人數是他們的幾倍,事情不太妙啊。
「老弟,我聽手下說,你的身手也不錯,怎麼樣,練練?」陳文忠邊說笑著,邊站了起來。
張少宇緊隨其後站起身來,笑道:「跟陳文忠並肩戰鬥,倒也是我張少宇的榮幸。」
月朗星稀,人影攢動,再加上酒能壯膽,張少宇傲然挺立,等待著一場惡鬥。
人近了,八個人,空手,沒帶傢伙,倒是省事了些。
在離張少宇兩人五步的地方,對方停了下來,好像並不急於動手。
不愧是大哥級的人物,陳文忠倒是沉得住氣,一動不動的看著對方。
對方人群從中間分開,一個人站了出來,張少宇看著他有些眼熟,可天色太暗,也看不真切。
「張少宇,怎麼樣,沒想到吧。」
張少宇突然笑了,媽的,原以來今天這架是幫陳哥打的,搞了半天,原來是衝自己來的,說話這孫子不是別人,就是他媽的言樂。我說今天訓練的時候,怎麼不見這孫子的影兒呢,原來是去召集人手,準備對付我呢。
「陳哥啊,今兒可算是我連累你了。」
陳文忠大笑起來:「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聽著晦氣,今天就算他們倒霉了,兄弟,你說,怎麼幹。」
「遞牙者,拔之,遞臉者,抽之。」張少宇笑道。
言樂好像突然暴怒起來,大聲吼道:「姓張的孫子,我他媽就看不慣你這狂勁兒,你他媽的囂張什麼呀,啊?你當這兒是你們成都嗎?告訴你,這兒是長沙,是老子的地盤。操你媽的,老子長這麼大,就沒吃那麼多的虧,今天我不下你點零件,我他媽就不信言!」
「什麼?你的地盤,小傢伙,你說這話,問過我沒有?」陳文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年頭的小伙子可真是有意思了啊,血氣方剛,不知道天高地厚。
張少宇也覺得他這話忒搞笑了些,當著湖南道上大哥的面兒,說長沙是他的地盤,這就跟螞蟻當著大象的面兒,說我JJ比你大一樣。
說過了開場白,這架也就開始了。八個人打兩個,看起來實力有些懸殊,可一開打,言樂那邊的人才覺得今天人帶少了。
那聽聲音年紀大點兒的傢伙固然是勇猛,可那小的怎麼也跟個拚命三郎似的,一拳頭砸過來跟鐵錘似的,那身手還相當的零活,敢情是個練家子?
小說裡經常描寫打架的時候,說什麼慘叫聲四起,那是扯談!真打起來,你就聽得見人移動的聲音,最多兩聲悶哼,那是有人中了招兒。
一時間,在這湘江之畔,在毛爺爺他老人家當年寫詩的地方,正上演著一場武戲。本來挺風雅一個場所,一下子變得血腥起來,要是老人家在世,非抽你們這幫傢伙大嘴巴不可。老子打江山容易啊,哦,江山打下來,就是讓你們這幫傢伙這麼敗的?
「嗯!」果真一聲悶哼,張少宇中招了,讓人一腳踹肚子上,正是言樂。這孫子誰也不管,一開打就直接沖張少宇來了。
這倒是提醒了張少宇,他打架向來也有個習慣,就沖那主犯去,其他的不管。反正弄倒一個是一個。這會兒言樂一現身,張少宇是狠盯著他,一個勁兒往他身上招呼。就這麼一會兒,言樂臉上挨兩下了。所以說,張少宇這個人也不厚道,打人別打臉呀,人家還是一帥哥呢。
突然一把抓住言樂,膝蓋就往那孫子肚子上狠命一頂!言樂立時跟一焉茄子似的向後倒去,張少宇一個不留神兒,身上又挨兩下。
「滾吧!」隨著一聲厲喝,好像陳文忠那邊兒完事兒,果然,一個黑影竄到張少宇這邊來,情勢立刻一邊倒,不消三分鐘,張少宇面前的人全倒了。兩人聯手的威力,倒也不差,哈哈。
對方倒也實在,一看不是對手,爬起來就跑,也不戀戰,頓時跑了個乾乾淨淨,張少宇特別留意了一下,言樂那孫子溜得最快。
「哎,回去多叫點兒人,老子還在這兒,不見不散啊。」陳文忠在後面大喊道。
這話倒把張少宇給嚇了一跳,對付八個人已經夠吃力了,這架都打完了,還在這兒不走?還說讓別人多帶點人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老弟,別怕,這幫孫子看來是小角色,連老子都認不出來。你等著,陳哥今天給你撐撐門面,讓你也威風威風!」陳文忠一邊說著,一邊在褲包裡摸索,可摸了半天也沒摸見東西。
張少宇估計著他在找什麼,掏出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媽的,肯定剛才打架的時候丟地上了。」陳文忠罵罵咧咧的說道,一邊在手機上按了一通。
「喂,老五啊,哎,操,我是你大哥!什麼也別問,給老子叫上人馬,開到那個,那個,開福寺下面,江邊上,好,等你啊。」
張少宇聽得變了臉色,以陳文忠的實力,這「有多少叫多少」,怕是有好幾十號人吧?
還沒等他驚訝完呢,陳文忠又補了一句:「對了,別帶傢伙,來人就行了。」
把手機扔還給張少宇,陳文忠動了動胳膊,一邊還嘀咕著:「操,挺長時間沒活動了,干一架幹得比上床還累。」
張少宇接過手機,問道:「陳哥,他們還能來嗎?」說來也是,明知不是對手,他們還能來?
陳文忠嘿嘿一笑,信心滿滿的說道:「放心吧,肯定來。這塊地面兒上的兄弟,都好面子,你想想,他們八個人打咱們兩個,還給弄得灰頭土臉的,這面子丟得有多大?再說了,我不是放話了,我們還在這兒等他們。
我估計,他們沒走完,就在這附近打電話叫人呢,等著吧,不消半小時,准到!」
這一回,張少宇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混混,真正的黑社會,你說剛經歷一場惡鬥吧,這陳文忠居然還有心思喝酒。
在地上找了找,剛才的酒菜幸好沒被踩壞,陳文忠又把張少宇叫了過去,兩個人坐在地上又喝了起來。
「怎麼回事兒,你不是到長沙沒多長時間嗎?就惹出事兒來了?」一邊喝著,陳文忠一邊問道。
張少宇灌下一大口酒,還塞進兩塊肉,口齒不清的說道:「說來也晦氣,我他媽剛進酒店住下,就碰上一瘟神。那孫子是長沙本地人,聽說還有點兒背景,你是沒瞧見他當時那副嘴臉,操,跟大爺似的。我向來信奉的就是,路不平眾人踩,你敢在我面前裝逼,我他媽就還原你的孫子相。」
陳文忠一聽,把那大拇指一豎:「有種!」
還真讓陳文忠給說中了,這不還沒到半小時嗎,那腳步聲又辟里啪啦響起來了,張少宇扭頭看了看,喲!人還真不少,這黑漆漆的一片兒按過來,跟個鬼子中隊似的。
「來了,嘿嘿,老弟,猜猜,多少人?」陳文忠看也沒看,嘿嘿笑道。
張少宇望了過去,估摸著說道:「怕得有二十幾個吧?」
「錯,鐵定三十以上,不信咱們走著瞧。」
人圍過來了,這次看來是相當有信心,連話也不說了,直接把張少宇和陳文忠兩個人圍在了中間,被人群這麼一檔,月光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啊。
陳文忠打了一個酒嗝,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張少宇把屁股一拍,也站了起來。
「當哥的出來說句話!」陳文忠嗓門兒大,這一聲吼,吼得整個江邊都聽見了。
「操,老子才不跟你廢話,兄弟們……」這是言樂的聲音,剛說一半,讓旁邊的人阻止了。黑暗中看不清楚容貌,只見這人個子不高,才到言樂的肩膀,瘦瘦小小的,站了出來。
「你他媽倒挺光棍,說吧,當哥的在這兒呢。」
陳文忠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咧咧的說道:「老子眼睛不好使,你站近點兒,讓老子看看你是哪根蔥!」
對方似乎聽出來點兒什麼名堂,還真就往前站了站,這一站不要緊啊,腿一打閃,差點還跪下去!
我的老天爺!我他娘的沒看錯吧?這人,這人……
那傢伙當時心裡就「格登」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全家老小的性命算是賠上了!第二個反應就是,快跑!也許他沒認出來我是誰!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那哥們一個箭步踏回去,趕緊扯了一把言樂的衣袖,小聲說道:「快跑!今兒遇上閻王了!」
言樂正納悶呢,眼前這位在長沙道上,好歹也算是號人物,今天說起這話來了?這還不算,言樂感覺到,那人拉他的手,竟然在冒冷汗!若不是怕到了極點,絕對不會這樣!那麼,對方到底什麼來頭?在長沙這地方,能讓他這麼怕的人,那是屈指可數啊。
「成哥,什麼來頭啊?」言樂似乎還不死心,低聲問道。
「操,別問了,趕快逃命吧。」那人說完這句話,腳底下抹油就想溜,剛沒走出幾步,突然整個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因為,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汽車的引擎轟鳴聲傳來,繼而燈光四起,把偌大一個河邊,照得如同白晝。眾人被人刺眼的燈光照得很不舒服,紛紛用手擋住眼睛,觀察著情況。轟鳴聲越來越大,數不清楚來了多少車,反正就是白晃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