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滋事的這幫混混看來吃這行飯很是有點經驗。他們並不是劇組剛到就跑過來找事,而是等劇組將諸多準備工作都搞定了之後,才聚眾過來擺出吃霸王餐的嘴臉。
為首者是個三十左右,滿臉橫肉的光頭漢子。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體重足在一百五十斤以上,發達的胸肌將那件黑背心繃得緊緊的,兩條手臂上各刺著一條騰雲架霧張牙舞爪的青龍刺青。一看就知道此人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這傢伙後面那十二個混混,穿著打扮都是流里流氣的,手裡或拿鋼管,或持西瓜刀,有兩個傢伙手中居然操著菜刀。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是流氓地痞,就差沒在額頭上刺著「我是流氓」四個字了。
入目這群人,吳濟身後的張少宇心中暗道麻煩來了。
張少宇在學校裡的時候雖說也算在外面混過,但與這類市面上的混混還是有著很大差別的,這夥人擺明了就是現被公安機關處理慣了的兩勞釋放人員,他們整天靠欺行霸市,敲詐勒索混飯吃,別以為他們手中的刀棍是擺出來唬人的,他們狠勁一發,挑手筋腳筋,斷手斷腿的事還真敢幹!
「吳導,要不要打110報警?」張少宇低聲對吳濟說道:「我看這些傢伙不太好應付。」
「報警?!你白癡啊!」吳濟身側的劉楓不屑地橫眼看了張少宇一眼,冷笑著說道:「如果對付這種貨色還要報警,那我們以後拍戲,不是得時時將警察帶在身邊跑?」
張少宇冷眼掃了劉楓一眼,沒和他搭理,這時吳濟像是也沒將這些混混當回事,輕鬆地笑道:「不用報警,少宇,我來處理。跑的地方多了,這種場面對一個劇組而言,稱得上是家常便飯了。」
說完,吳濟超前幾步,走到光頭漢子面前,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勢和光頭漢子交流起來。
「哥們,混哪條道的?」吳濟泰然自若地笑道。
光頭漢子斜著他那雙細眼瞄了吳濟一眼,不屑地答道:「操,你莫非是拍戲拍出毛病了吧,老子哪條道也不混,就在這靠山吃山的!」
吳濟不慍不火地笑道:「不知你想怎麼個吃法?」
光頭漢子上下打量著吳濟,臉上的橫肉一扯,笑了起來,說道:「你是導演?」
「呵呵,不錯,這裡的大小事情,我基本上都可以作主。」吳濟淡然笑道。
「嘎嘎嘎,看來你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知道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不同的規矩。」光頭漢子獰笑著說道:「我叫大炮,我的規矩是別人給我方便,我就給別人方便,看你也是個爽快人,一句話,拿三萬塊給我的兄弟們喝茶,我保證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都沒人管。」
「三萬?!哼,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我看是三萬冥錢吧!」吳濟身後的劉楓冷笑著說道,語氣裡充滿不屑和嘲諷。
入耳「冥錢」二字,所有的混混們臉色全都一變,大炮將目光轉投在劉楓臉上,怪笑著說道:「小白臉,你再說一遍試試?」
吳濟剛要開口,被劉楓抬手制止,劉楓越眾而出,以一種鄙夷的目光斜視著大炮,冷冷地說道:「像你這類角色,我見得太多了,別以為坐過幾天牢,手上刺點紋身,就把自己當黑社會,就你們這德行,差遠了!」
不等這些混混暴跳如雷地接話,劉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長皮夾,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對著光頭漢子面前一扔,傲然地說道:「賊不空手,這裡一百塊你拿去花,識相點就趕緊滾蛋,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劉楓現在是國內最當紅的明星,黑白兩道他玩得轉,香港、澳門、台灣的黑幫成員他都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哪會將這些小城鎮裡的地痞混混放在眼裡。
大炮被劉楓這話就差沒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不怒反笑,滿臉橫肉亂抖,那雙三角眼裡儘是凶狠之色,他右手指著劉楓的鼻子怒笑道:「想不到這裡還有人比老子更橫!小白臉,老子希望你丫是真帶種,老子倒想看看你怎樣來讓老子吃不了兜著走,猛子!」
大炮的話落,他身後走出一名身材不高,但渾身都是纍纍虯肌,皮膚黝黑發亮的壯漢,只看這傢伙的身板,就知道此人肯定有一身蠻力。
猛子一邊朝劉楓逼過來,一邊學著武打片裡的高手,扭了扭脖子,居然還真有卡卡的響聲傳出。
劉楓似是並不認為對方真敢動手,他以為這些混混只是唬人的,劇組裡上百號人,對方才十幾個,他以為他們應該有所顧忌。他冷冷地盯著猛子問道:「你想幹什麼?」
猛子像個啞巴似的一聲不吭,忽然右臂猛揮,對著劉楓臉上狠狠地一拳砸出。
他這說打就打的舉動,讓劇組的全體人員都吃了一驚。
和張少宇並排旁觀的凌心如,更是失聲驚呼起來。
不知是劉楓估計錯誤,就連吳濟也沒想到這些混混還真敢動人。
他們哪想過此地民風慓悍,這裡的混混雖然見的世面不多,但他們卻人人夠狠夠凶,打起架了也全是不要命不怕死的狠角色。
劉楓在電影裡能一個打九個,但在現實裡,他還真沒和人打過架,不然,那次在交大,他就不會被張少宇逼著低頭認錯了。
猛子一記重拳,把劉楓當場便打翻在地,嘴裡鮮血直流,只怕牙齒都掉了好幾顆。他和劉楓不是在玩什麼高手過招,見劉楓倒地後,猛子的狠勁更來了,他衝過去對著劉楓就是一通鋪頭蓋臉的暴打。
吳濟見情形不對勁,沉喝道:「住手,有事好商量!」
大炮將手一擺,餘下的混混一湧而上,將幾個想衝上來勸架的劇組工作人員擋住。
「操你媽,沒什麼商量,猛子,給老子往死裡揍!」大炮惡狠狠地吼道,用手指著那幾個將拳頭握得繃緊的劇組工作員,獰笑著說道:「來呀!不怕死你們過來試試!」
面對著混混們的砍刀,鋼管,還真沒人敢上。
劉楓這時吃的苦頭可就大了,猛子的拳腳非常重,只揍得劉楓在地上痛叫不已。
大炮忽然朝猛子喊了聲:「停!」他走到劉楓身邊蹲了下來,右腕一翻,手裡多了把鋒利的蝴蝶刀,閃著寒光的鋒刃在劉楓鼻青臉腫的面部輕輕滑動著,大炮獰聲笑道:「小白臉,你不是說要讓老子吃不了兜著走嗎?拿出你的手段讓老子瞧瞧啊!嘎嘎嘎!」
人群裡,凌心如這時已經用雙手將眼睛摀住,不敢再看下去了。
張少宇的目光緊緊地盯在大炮手中的那把蝴蝶刀上,他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雖然他對劉楓沒有半點好感,但是這種情形下,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出面制止對方繼續行兇。在面對大炮這群混混的時候,他和劉楓不再是孤立的兩個個體,他們應該代表著劇組這個團隊。和劉楓之間的矛盾可以說是人民內部矛盾,但與這些混混,他和劉楓應該是同一陣線,與對方是敵我矛盾。
張少宇想挺身而出,但又心裡沒譜,他很清楚這些混混一個個都心狠手毒,對付一個兩個可能還行,但他們有十幾個人,而且人人手裡都有武器,這個架,還真不好打!
「媽的,劉楓你這王八蛋簡直是自己找罪受,害得老子現在都左右為難,操!」張少宇在心裡暗暗咒罵著。
張少宇身邊的唐奎,這時也把眼光鎖定在劉楓臉上那把利刃上。唐奎在尋思著自己要不要出手救劉楓,他並沒將這些混混看在眼裡,不過他不敢輕易出手,爺爺的叮嚀他時刻都不敢忘:「奎子,你學的這都是傷人的功夫,在你的人身安全沒受到威脅的時候,不得和人逞勇鬥狠!」
其實如果換了是劇組裡其他任何一個同事,唐奎說不定還真忍不住出手了,但偏偏現在是劉楓,是張哥的死對頭,這傢伙就算被人打死了,貌似也不關他唐奎什麼事。左想右想,唐奎咬了咬牙,將心腸一狠,硬是沒出手去救人。
這時,大炮在繼續獰笑著差辱劉楓:「剛才你這雜種不是還人模狗樣的裝人王耍狠嗎,操你媽的,你起來啊!把你的手段使出來啊!狗雜種,老子今天如果不給你留點記號,廢了你張混軟飯吃的小白臉,你是不會記得老子是誰!」
說著,大炮就要用蝴蝶刀在劉楓的臉上用力劃下!
見這個情形,張少宇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大炮這一刀只要落實,劉楓這張臉就算給毀了,劉楓的影視生涯只怕也就此終結了。
「操!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們他媽的欺人太甚了吧!」張少宇沉著臉從吳濟身後轉了出來,看也沒看前面那些持刀拿棒的混混,逕直朝大炮走去,冷沉地說道:「把他放了,老子陪你練練!」
大炮本來打算要在劉楓左右臉上各劃個X,聞聲不由扭頭望向張少宇。
「嘖嘖嘖!」大炮怪笑著說道:「聽哥們這腔調,像是在道上混過的,怎麼著,想逞英雄當好漢是不?」
張少宇從容鎮定地指著地下的劉楓說道:「放了他,你不覺得如此對待一個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人,很丟人嗎?」
大炮慢慢站起身來,右腳踩在劉楓的臉上,把劉楓的整個面部都踩得變了形,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張少宇說道:「我覺得這樣很好玩!」
「哥們,做人要厚道點,說吧,你要怎麼著,才肯放人!」張少宇冷笑著問道。
「跪下來,求我!」大炮獰笑著說道。
「我操你媽!」張少宇突然對著大炮衝了過去。
大炮沒料到張少宇敢和他動手,愣了愣,被張少琮一把撲倒在地,二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二人在地下翻了幾滾,張少宇左手使勁掐著大炮拿刀的右手腕,在地上用力砸了幾砸,將對方的刀先卸下,他兩條腿像鐵鉗般死死夾著大炮的雙腳,不讓對方有曲膝撞頂的機會,右手則緊緊摁著大炮的左手,不給大炮有還手的機會。
一時間,張少宇打了大炮一個措手不及,暫時佔了上風。
見他們的大哥和人打了起來,猛子和其他那些混混先是怔了怔,隨即揮刀舞棒,大喝著蜂湧而上,向張少宇圍撲過來。
混混中有個手持一根一米餘長的鍍鋅鋼管的傢伙離張少宇和大炮扭打的位置最近,也是反應最快的一個,他眼中閃爍著凶狠惡毒的神色,雙手掄起鋼管,對著壓在騎在大炮身上的張少宇的頭部用力砸下!
「張哥小心!」唐奎大叫一聲,衝了過來。
張少宇聞聲知警,同時耳中也傳來鋼管高速揮動的破空風聲,他下意識地將頭一偏,右手上抬護住腦袋,身體側滾。
他的反應不謂不快,但那個混混的鋼管下砸的速度更快,張少宇避過了頭部要害,但身體卻沒有完全避開,右臂被鋼管狠狠的掃中。
痛得張少宇悶哼了一聲,鬆開大炮,在地下一連滾了兩滾。
那名混混掄著鋼管繼續朝張少宇追打過來,而這時,唐奎已經衝到了張少宇身前,擋住了那名混混。
這名混混哪管唐奎是誰,既然不是和他一夥的,肯定就是對頭,他掄動鋼管就朝唐奎頭上砸落。
唐奎之所以一直不敢和人動架,是因為他爺爺告戒過他,因為他的功夫練得還不到家,距收發由心的火候差得遠,出手根本就沒分寸,一旦動起手來,很可能會讓對方傷筋動骨的,嚴重點還有可能致殘。先前劉楓被人痛揍,他管不著,但現在對他全家都有恩的張哥被人打了,他當然是忍無可忍了。
唐奎左手一操,硬生生地在鋼管臨頭之際將鋼管緊緊抓住,右腳閃電般彈出,一腳踹在對方的左膝蓋上,這名混混慘號著跪倒在地,雙手抱著左腿在地上直打滾,估計他這條腿也完蛋了。
這時,大炮已被猛子等人從地上扶了起來,這傢伙灰頭灰臉的好不狼狽,見一名兄弟被唐奎打傷在地,大炮氣得光頭上青筋直暴,厲聲吼道:「給我廢了那個狗雜種!」
猛子第一個朝唐奎和張少宇所在之處衝過來,他後面,另外十名混混也一窩蜂似的大叫著「砍死他」「廢了他」氣勢洶洶地撲來。
張少宇不止是右臂挨了重重一棒,左手在搶大炮手中的蝴蝶刀的時候,也不知什麼時候被劃破了,手掌上全是血。他掙扎從地下站了起來,順手將地上的鋼管操在手中,對唐奎說道:「奎子,咱哥倆一塊打!」
唐奎以行動說話,不退反進,迎著率先衝來的猛子閃身疾進!
眼看著猛子那記重拳就要光臨唐奎的面門,而就在猛子的拳頭離唐奎的鼻樑頂多只有一厘米的那一瞬間,唐奎的左手那麼不可思議地叼住了猛子的右腕,他右腳前探一步,身體一側,左手藉著腰部的扭力,順勢一掀。
猛子足有一百六十斤的身體像根稻草般被唐奎摔花出一米多遠,左手握著右腕痛號不已。
張少宇這時右手無力地下垂著,左手緊握著鋼管,腥紅的鮮血從他握住之處沿著鋼管形成兩道血線,慢慢滑落,他似是毫無所察,也沒覺得痛,將鋼管的一頭在地下拖劃著,走到唐奎身側,站定,眼神閃爍著一種比混混們更凶悍的殺氣,望著前面被唐奎震住的那些混混,冷漠地說道:「上啊!你們不是習慣仗著人多打群架嗎?動手啊!操!」
混混剛才也許確實是被唐奎露的那一手震住了,但這時卻被張少宇的蔑視和挑釁激怒了,他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後不約而同怒喝一聲,揮動手裡的西瓜刀和菜刀衝了過來。
「張哥,你別動手,讓我來!」唐奎急聲對張少宇叮囑了一句,隨即赤手空拳地向混混們迎頭而上。
但見衝在最前面的那個混混剛剛與唐奎的身體接近,掄起的砍刀還沒落下,便被唐奎一腳踹在小腹之上,整個人就像拍動作片的演員身上有根鋼絲在用力後拽似的倒飛出兩米多遠,把他的兩名同伴都撞翻在地。
唐奎衝入混混群裡面,在吳濟、凌心如等人的眼裡,就像是在拍一組精彩的動作鏡頭似的,腿出如秋風掃落葉,拳落像暴風驟雨,招招不離混混們的關節要害部位,而且沒有任何花招虛式,腿踢出就有人倒地,拳揮落便有人慘哼著向後暴退。
用虎入羊群來形容唐奎這時的情景,最適合不過!
不到一分鐘,就有六名混混手折腳斷地躺倒地上哭爹喊娘痛叫連天。
但餘下的四名混混依然還是有人不怕死不信邪,在三個傢伙紅著眼掄起手中的砍刀,三把刀分三個方向集中朝唐奎身上劈落!
唐奎像是打順了手,也打出了癮,他確實已經壓抑得太久了,需要藉著這場搏擊,好好的發洩!
但見他短壯的身體斜衝而出,左邊那名混混的砍刀貼著他的右肋落空,唐奎右手一記鳳眼拳,快如電光石火般奇準無比地擂實在這名混混的左肩關節部位,「卡嚓」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傳來,緊跟著便是這名混混鬼哭狼嚎般的慘叫,這個混混的左肩骨,被唐奎看似隨意的一拳,生生砸斷了。
而唐奎的看似根本就沒收手的趨勢,左手像蛇一般怪異的一扭,貼著右邊那名混混的刀刃纏上這廝持刀的右手,緊跟著一記大背摔,將這名混混摔飛出近三米遠。
而藉著大背摔的側身之勢,唐奎閃過了第三名混混勢沉力猛的當頭一刀,左腿閃電般彈出,踢在這名對手的右肋之上。
這名混混慘叫一聲,仰面便倒,唐奎這一腳,最少讓他斷了三根肋骨!
大炮和另外一個混混這時如見鬼怪似的,離唐奎躲得遠遠的,二人的眼神是全是同一種驚駭欲絕的慌亂表情。
一個打九個,以前只是在武俠片裡面才見過,哪想在現實中還真有這麼強的「牛人」!
別說大炮現在心驚膽跳,就是吳濟、張少宇等人同樣對唐奎表現出來的超強打架實力都有匪夷所思之感。
唐奎也沒去追打這兩個「殘敵」,他用腳尖將地上一柄砍挑起,操在左手中,右手捏著刀尖,暴發力突起,這柄精鋼打造的砍刀被他生生扳折成兩截!
他這一手,看得在場的所有出得驚呼出聲。
張少宇拎著鋼管走了過來,他同樣是看怪物般地瞅著唐奎,眼神怪怪地說道:「我靠!奎子,這才是你的真實功力吧?!」
唐奎見張少宇左手血流不止,連忙握住張少宇的左手脈門,減緩血液循環的速度,焦急地問道:「張哥,你的手要不要緊?」
張少宇將鋼管扔在地下,張開左掌看了看,搖頭笑道:「沒什麼事,也就劃破點皮肉。媽的,倒是右臂上挨的那一棒,有點痛。」
唐奎瞇著眼朝大炮看了一眼,恨聲說道:「張哥,要不要將那個傢伙也收拾了?」
張少宇看著滿地打滾痛叫的這些混混們,再看了唐奎一眼,苦笑著說道:「奎子,看來你小子打起架了比我還狠,你這出手也太重了點吧!貌似這些傢伙每人身上都斷了幾根骨頭吧?」
唐奎面帶愧色地答道:「張哥,我也不想,但我只要一動手,就無法控制住輕重,這也是我一直不敢和別人動架的原因,剛才如果不是這些人想對你下狠手,我也不會出手傷人。」
張少宇無語地搖頭再次苦笑,他朝還躺在地下的劉楓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走過去將劉楓從地下攙扶起來。
看到這一幕,吳濟和凌心如趕緊過來幫手,從張少宇手裡將劉楓接過去扶著。
劉楓雖被猛子揍得渾身都是傷,鼻青臉腫的,不過他的神智一直是清醒的,張少宇奮不顧身將大炮撲倒的那一幕,至今還在他腦海裡浮現。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張少宇,忍著傷痛,問道:「為什麼幫我?」
張少宇淡然一笑,答道:「我們是同一個團隊!」
劉楓心中微微一震,眼神變得更加複雜深邃起來,他深深地看了張少宇一眼,沒再多說什麼,示意凌心如把他扶下去。
劉楓這時心潮起仗如波濤,從張少宇進劇組的第一天起,他就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渾身匪氣根本不像個大學生的小混混,雖然吳濟非常看中張少宇,但劉楓對張少宇在交大校園裡逼迫他公開向學生們道歉這件事一直都記恨在心裡,他曾經發誓決不讓張少宇能有機會在娛樂圈裡混出什麼名堂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娛樂圈有多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之前被大炮這些混混當眾狠揍,劉楓還能承受得了,但大炮要用尖刀劃破他的臉的那一剎那,他當時真的心膽俱裂,絕望到了極點。然而,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是張少宇這個被他一直瞧不起的仇人挺身而出,冒著被這群心狠手毒的流氓地痞傷害的危險,保住了他的這張臉,保住了他的職業生命,在那一瞬間,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張少宇這個小混混實在是這個世上最可愛最有勇氣的人。
他不明白張少宇為何會不計前嫌冒死相救,張少宇回答他的「團隊」二字,在他的心裡引起了極大的震撼。在凌心如扶著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他對自己以前一直壓著不讓張少宇在劇組有機會上鏡的做法,油然生出一種愧疚之感。
張少宇都能明白什麼是團隊,為什麼他劉楓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自己為什麼要將私人的恩怨帶到工作中來了?
劉楓現在的內心世界,張少宇當然是不得而知,他並沒想過劉楓會對他有什麼感激之情,他只是覺得自己當時應該那麼做而已。
張少宇忍著痛將右肩關節活動了一下,向滿臉驚懼之色的大炮用左手指勾了勾,說道:「哥們,你過來。」
「你……你想怎麼著……」大炮不但沒過來,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我代我這位兄弟向你們道個歉,他並不想出手傷人,但你們非得逼他出手。我想你也不願將這事鬧得太大了吧,你過來,咱們商量著看看如何將這事收場。」張少宇並沒有趁機打落水狗,而是請大炮過來一起解決眼前面臨的問題。
大炮現在看也不也多看唐奎一眼,他不知所措地望著張少宇,有點語無倫次地答道:「哥們……你……我……我認栽……行不行……」
「操,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廢什麼話!」張少宇皺眉喝道:「今天這事,是由你挑起來的,你是地頭蛇,而我們還得在這裡呆幾天,我不想弄得大家都無法收場,事情既然出來,當然得拿出個解決的方案。你說是不是?」
大炮誠惶誠恐,畏畏縮縮地走過來,吶吶地說道:「這位哥們,看你也像是道上混過的,道上的規矩我懂,我知道你剛才挨的那一棍也不輕,你開個價,我只求能盡快帶我的弟兄上醫院治傷。」
張少宇一手搭在大炮的肩頭,說道:「都是出來混的,我雖被你的兄弟傷得不輕,但你的兄弟貌似被我這位兄弟傷得更重,咱們兩家就算扯平,如果你想交我這個朋友,咱們都別談其他的,大家一塊先上醫院看病治傷,費用都算我的,如何?」
大炮顯沒沒料到張少宇會如此好說話,他面顯感激之色地連連點頭答道:「行行行,不過這醫藥費不能讓兄弟你來掏……」
張少宇揮斷了大炮的話,笑道:「這個你先別和我爭,先一塊把你的兄弟弄上車。」
說著,張少宇向吳濟說道:「吳導,能不能借劇組的車用用?大家一塊幫著將這些傷者送去醫院,行不行?」
吳濟知道張少宇這麼做是不想將事鬧得太大,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張少宇此舉是最好的息事寧人的處理手段,吳濟當然深表認同和。
「沒問題,老肖,老孫,大家一塊過來幫忙。」吳濟向同事舞招呼一聲,然後大步走到張少宇身邊,關切地問道:「少宇,你手上的傷傷得如何?」
張少宇活動了一下肩關節,笑道:「痛是有點痛,不過應該沒傷著筋骨。」
吳濟暗暗朝張少宇豎了豎拇指,笑道:「少宇,沒想到你還有那麼點大將之風呢。」
張少宇將目光轉向唐奎,說道:「吳導,奎子出手太快太重,如果真給劇組惹來什麼麻煩,還得請您……」
吳濟想也沒想便答道:「今天如果沒有小唐,這事還不定是什麼收場,小唐是幫劇組出力,我誇他還來不及,哪會有什麼怨言啊!」
張小莉這時眼顯迷惑之色地問張少宇:「為什麼不讓唐奎將這些地痞流氓全放倒,現在還送他們上醫院?」
張少宇歎然說道:「都是出來混飯吃的,都不容易。我們雖然可以說是正當防衛,但奎子剛才出手確實太重,劇組還得在這裡呆上好幾天,如果能就此化敵為友,我覺得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家要好點。」
「你覺得他們不會再向我們報復嗎?」張小莉自作聰明地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報警!」
張少宇看了張小莉一眼,淡淡地說道:「道上的事道上解決,如果去報警,小事就會變大事,如果是你的兄弟、朋友被人打成重傷,還被整進公安局,你會作何感想?再說了,如果真要報警的話,吳導早報警了,還用得著等攪出現在這個局面啊!」
張小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再發表她的高見了。
吳濟讚許地望著張少宇說道:「少宇,你越來越成熟了!」
張少宇本想做個聳肩的動作,誰知肩膀剛動,右臂便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呲牙咧嘴直吸冷氣。
在吳濟的指揮下,劇組的同事們幫著大炮和那個沒受傷的混混一塊,將躺在地下叫苦連天的十一個混混,分乘四輛車,前往最近的一家醫院。
到醫院後,吳濟以劇組的名義,將全部的醫藥費包攬了下來,唐奎的出手確實過重,除了被大炮和那名見勢不對收手的混混外,其他十一個混混不是腕骨斷了,就是膝骨和肋骨、鎖骨被打斷。好在這些傷不是粉碎性的,沒使他們因此而致殘。
大炮在醫院裡打個電話,半個小時後,醫院門口駛進來一輛黑色的奔馳560。
兩名穿著黑色鱷魚T恤衫,留著板寸平頭,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的魁武大漢,隨在一個年紀在四十左右,體型削瘦修長,戴了副金邊眼鏡,穿襯衣系領帶的中年商人,來到門診大廳。
大炮見到中年商人後,趕緊迎了過去,將發生在半山亭的事件經過大致如實地說了一遍。
中年商人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帶我去見那個小伙子。」
「是,大哥。」大炮恭敬地點頭彎腰。
張少宇這時正好陪著吳濟一塊,剛從醫院繳費處刷卡繳完費,經過門診大廳,看到了大炮和中年商人交談的情景。
大炮正打算去找張少宇,看到張少宇走過來,他忙小跑著來到張少宇身邊,低聲說道:「哥們,我大哥想和你聊聊。」
張少宇微微皺了皺眉頭,也沒問原由,臉色平靜地朝中年商人行去。
中年商人打量著迎面而來的這個長相平平的年輕人,微笑著迎前一步,伸出右手,說道:「在下陳文忠,小兄弟年紀輕輕,為人做事卻很有擔當,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張少宇很禮貌地和陳文忠握手為禮,淡然說道:「我叫張少宇,如有得罪陳大哥之處,還請見諒。」
陳文忠笑道:「大炮把事情地經過對我說了,張老弟,這事不能怪你,相反,還得謝謝你不計前嫌,把大炮的兄弟送到醫院。老弟的處事方式,我非常佩服。」
「呵呵,陳大哥如此大度,真讓在下有點汗顏了。」張少宇不卑不亢地笑道。
陳文忠看著張少宇左掌上包紮著的白紗布,再朝張少宇的右臂瞧了瞧,說道:「張老弟,我聽大炮說,你膀子上還挨了不輕的一棒,傷著骨頭沒?」
張少宇搖頭說道:「照了片,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也就是軟組織有點損傷而已。」
陳文忠在張少宇左肩頭輕輕拍了拍,說道:「老弟,現在出來混世界的人,像你這麼講義氣,識大體的人不多了,你這個朋友,我陳文忠交定了!」
所謂不打不相識,半山亭的混混事件,不但使張少宇沒和大炮結下深仇,相反,還和大炮的大哥陳文忠成了朋友。
陳文忠沒爭著和張少宇要承擔醫學費,但他當晚請劇組的全體人員,在衡山最大酒店吃了頓大餐。
劉楓其實身上的傷也不算太重,主要是鼻青臉腫的,他覺得有損他的光輝形像,因此沒出席這次晚宴。
這家名叫雁峰三星旅遊大酒店被陳文忠當晚將餐廳包了下來,大炮和陳文忠的其他幾名親信陪著肖遠、孫剛等劇組工作人員在大堂裡吃,陳文忠、張少宇和吳濟則在一間裝飾豪華的包廂裡共聚一桌。
這一桌,陳文忠沒安排一個他的手下上桌,而是給張少宇引見了另外三個氣質不凡的中年人。
這三人,一個是衡樂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老總馬波,一個是雁峰大酒店的董事長金文富,還有一個是衡陽市公安局副局長譚志勇。
通過這三人之口,張少宇和吳濟才知道陳文忠居然是湖南省極負盛名的三湘集團的董事長。
年老成精的吳濟,當然知道這四個人,代表著衡陽地方上黑白兩道的名流人物。
而對方當然也都聽說過吳濟這個全國赫赫然名的大導演。
馬波、金文富和譚志勇原以為陳文忠是給他們引見吳濟吳大導演,但酒過三輪後,他們聽陳文忠將今天發生在半山亭的事件說了一遍後,才明白陳文忠的真正用心是給他們引見張少宇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
「譚局,你說我這位張老弟今天在處理這件事上,是不是幹得漂亮?」陳文忠微笑著朝坐在他對面的譚志勇問道。
譚志勇國字臉上顯出凝重之色,先是深深地看了張少宇一眼,然後對陳文忠說道:「文忠,你是不是讓你的那些手下收斂一點啊,我辦公室裡舉報大炮這幫傢伙的信可是壓了厚厚一疊,這也我也不多說了,就拿今天的事來講,如果不是這位少宇老弟明事理,你說,是不是得捅出一件轟動全國的大案出來?」
「譚局,大炮那幫兔崽子我回頭自然會收拾他們,家醜咱先不外揚,再說這次他們吃的苦頭也夠大了,十三個人有十一個傷筋動骨,這可比你拘他們進局子裡受的罪還要大得多。」陳文忠笑呵呵地說道:「我特意把你這位局座大人請來,就是想和馬總、金總一塊幫我作個見證,我交少宇老弟、吳導這兩個朋友,交定了!」
「你那些手下被人揍死了都活該。」譚志勇沒好氣地笑道:「文忠,以我看,你應該好好謝謝少宇老弟和吳導才對!」
「我這不正是薄備酒菜,表示謝意啊!」陳文忠笑道。
吳濟笑道:「陳總,譚局,言重了言重了。我們劇組可能還需要在此地吵鬧幾天,還得請你們多才行啊!」
「沒問題,吳導,你們想在這兒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保證,像今天半山亭發生的事件,絕不會再有。」陳文忠拍著胸脯說道。
譚志勇也笑著點頭為意,意思說陳文忠說的,可以代表他的態度。
左臉上有道寸長刀疤的馬波,一直在一邊喝著杯中的五糧液,一邊注視著張少宇,他這時忽然站起來將桌上另一瓶五糧液打開,拿著兩個啤酒杯,倒了滿滿地兩杯。
馬波將一杯端在手裡,把另一杯通過餐桌上的轉盤轉到張少宇面前,舉杯示意,微笑著說道:「少宇老弟,我比你癡長幾歲,稱你一聲老弟,你別介意,你被大炮他們打傷在先,事後還能顧全大局送大炮他們進醫院,而且還承擔了全部的醫藥費,你這份擔待,足以證明你是個講義氣懂規矩的真漢子,來,咱們乾了這杯,文忠的朋友,也是我馬波的兄弟!」
張少宇面色平靜地起身,將這杯足有三兩的白酒端在手裡,他不卑不亢地說道:「馬哥既然看得起小弟,小弟先乾為敬!」
說完,他仰頭將杯中酒一口氣全喝完。
「好!夠豪爽!」馬波朝張少宇一堅拇指,然後也將手中那杯酒一口喝完,宏聲笑道:「文忠,借用你剛才那句話,少宇老弟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哈哈哈!來,大家一塊乾一杯!」陳文忠從座位上站起來,將第三瓶五糧液開了,走過去在與桌的六人面前那只八錢容量的小酒杯裡每人滿上一杯。
譚志勇、馬波、金文富和吳濟這時也都站起來,六人齊齊碰杯為敬,再一口喝掉。
譚志勇目含深意地望著張少宇,說道:「少宇老弟,看得出你是個講義氣的性情中人,而且你還知道什麼是分寸,我希望你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中,依然能時時保持住這個尺度,義氣可以講,朋友也應該交,但是,這一切都要本著不要去觸犯刑法這個雷區為原則!」
張少宇鄭重地點頭答道:「譚哥,我一定謹記您剛才這番話。」
「我說,譚局,你別嚇唬少宇老弟啊!」戴著副金絲眼鏡的金文富打趣著笑道:「你都說是雷區了,誰敢去碰啊!」
「就是就是。」陳文忠附和著笑道:「現在是法制社會,我們都應該爭當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哈哈哈!」
接下來,大家將話題扯到了拍電影上來,吳濟理所當然的成了主角,晚餐一直吃到夜裡十點才散席,譚志勇有事先走,陳文忠、馬波剛硬拉著張少宇和吳濟去酒店的洗浴中心桑拿按摩,而且還專門給張少宇安排了一個「活兒」非常棒,身材一流,相貌也一流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