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焦慮關懷的目光,都集中在張少宇斜飛而起,跟著猛然下落的修長身影。
唐奎在將張少宇拋向離他右上方一米左右遠的那根鋼繩後,依然保持著倒掛的姿勢,雙眼緊盯著張少宇朝鋼繩抓落的那雙手,眼神裡充滿了急切不安的神色。
而此時此刻的張少宇,兩眼裡卻滿是自信的堅定目光,就在手掌上的紗布手套與鋼繩相觸的那一剎那,十指猛收,緊緊地抓住了那條直徑十二公分的鋼絲繩。
結實緊硬卻又柔韌的鋼繩,在重力突加之際,驟然上下彈跳起來,帶動著張少宇的身體,在空中不規則的「翩翩起舞」。
「張哥,抓緊!」唐奎大喊一聲,跟著腰腹用力,身體上翻,伸手搭住了鋼管,再靈活地松腳,翻轉,穩穩地站在鋼管上。他沒在鋼架上作任何停頓,兩腳在鋼架上一蹬,削瘦的身體朝前一躥,便到了舞台頂棚鋼架上的側端。跟著下躍,像只十分靈巧的猿猴一樣,兩三下便從十餘米高的架子上攀跳下來,來到張少宇的下方,只要張少宇稍有閃失從鋼繩上掉落,他隨時準備在下面當活肉墊來接住張少宇。
鋼繩的彈力,把張少宇震盪得幾乎要將早餐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他咬緊牙關,苦苦支撐著,他很清楚在這個關頭,不論手掌上的摩擦在多痛,也決不能鬆開十指。
「我靠,以及沒玩過蹦極,貌似老子今天這也應該算是蹦了次極吧!」
下面的人都快急死了,也真虧他這個時候還能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他一邊保持著身體的平穩,盡量不亂動,讓鋼繩的彈力幅度慢慢減緩,一邊朝下面的同事們喊道:「放心吧,既然抓住了,我就不會鬆手,我不會掉下來的。」
這時,早有架設場景器材的工作人員,跑到這根鋼繩的牽引機旁,一點點將絞盤上的鋼繩放出,使鋼繩由原來的緊繃,慢慢變松,下垂。
終於,在雙腳離地只有一米左右的時候,張少宇鬆手從鋼繩上跳了下來。
見他安然落地,在場所有的工作人員無不大大鬆了口氣。
「你個混小子,你他媽的是想嚇死我呀!」吳濟走過了便對著張少宇腦袋瓜子拍了下,關切地罵道:「好在老子沒心臟病,你不知道剛才有多驚險嗎?」
張少宇當然能感受到吳濟那份發自內心的關懷,他輕鬆地笑道:「吳導,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我屬於後者,所以,命長著呢,死不了的。」
「你給我聽好了,下次沒有我的同意,你再爬到這麼危險的高度瞎搞,當心我真跟你急!」吳濟嚴肅地對他說道。
張少宇抬頭朝十多米高的屋頂看了看,嘴巴上雖然輕鬆,不過心裡還真有點後怕,他涎臉朝吳濟笑道:「吳導,下次再爬這麼高,我一定事先向您請示。」
「你小子還想有下次,信不信這次我就抽你?」吳濟裝出要扇人的樣子。
張少宇撒腿就閃人,邊走邊對唐奎說道:「吳導,我先上藥去,估計手掌剛才給磨破皮了,還真他媽的有點痛呢。」
「滾滾滾,快點滾遠點的。」吳濟對張少宇揮手笑罵著。
「張哥,我陪你去。」唐奎朝張少宇閃人的方向快步跟了過去。
望著唐奎離去的背影,孫剛走到吳濟身側,說道:「吳導,以前你說小唐身懷真功夫,我還有點不太相信,但現在,我深信不疑。」
吳濟笑道:「小唐的身手我早見識過了,但張少宇這混小子的身手,我還是今天第一次發現。呵呵,看來今天是壞事變好事。「
「嗯嗯!」孫剛點頭說道:「少宇剛才的表現,很不一般,最可貴的是他那種臨危不亂的鎮定,吳導,我覺得今天有幾組戲可以安排他試試。」
「我也正有此意,昨晚上他和劉楓的那幾個鏡頭,是這段時間來,讓我最滿意的幾個鏡頭。」吳濟摸著下巴上的黑鬚說道。
「劉楓會不會因為上次的事……」
「我去和劉楓解釋。」吳濟毫不猶豫地說道:「老孫,你呆會兒讓張小莉去找張少宇,要她給少宇安排一個臨演的角色。」
孫剛點頭應是。
吳濟又對場務工作人員再三強調了安全第一的重要性之後,這才離開。
由於有了手套的保護,鋼繩雖然粗糙,但對張少宇手掌的傷害並不太嚴重,只是雙手各多幾個血胞而已。
劇組沒有專門的醫務人員,但臨時急救箱還是常備的,張少宇在擦了點「萬應止痛油」後,覺得沒什麼大礙,粗重的活雖說幹起來有點不便,不過幹點輕便雜活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服裝道具組,張少宇一邊清點整理著各式各樣的服裝,一邊對和他一塊幹活的唐奎說道:「奎子,雖說兄弟之間不用事事都分得那麼清楚,但是,剛才的是,我還是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我即算摔不死,估計也得落個傷筋折骨之類的重傷,我欠你的。」
「張哥,你說這話可就見怪了,如果是我出事,你難道會袖手旁觀?」唐奎似是沒把剛才的驚險場面當回事。
「一世人,兩兄弟,奎子,多話我就不說了。媽的,剛才怎麼會突然掉下去呢?這種笨手笨腳的事怎麼會發生在我張少宇身上呢,真他媽的鬱悶,奎子,看來我得多花點時間,讓你多教我幾手。」
「張哥,這段時間我們搞晨練,我發現你以前雖然練過散打,但你身體的柔韌性、靈活性和協調性還有所欠缺,我想這是因為你不是從小接受過正統訓練有關。」
「嗯,感覺我現在的韌帶關節比上高中跳街舞那個時期僵硬多了,奎子,你說還有沒有辦法調整鍛煉?」
「辦法當然有,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有點痛。」
「什麼辦法?有多痛?」張少宇眼睛一亮,問道。
唐奎凝目答道:「我幫你開岔!」
「開岔?!開什麼岔?在哪開?」張少宇惑然不解的問道。
「開岔,也就俗稱的劈叉腿。這是給那些過了少年柔韌期的青年人鬆骨松韌帶的一個速成方法。開完之後,練起功來就事半功倍了。」
「我靠,有這種好事你幹嘛不早說,你今晚就替我開!」
「成,只要你不怕痛就成。」
「痛?男人會怕痛?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的疤。」
唐奎呵呵一笑,沒再接話。
由於上午發生了空中飛人的意外事故,吳濟覺得兆頭不是很好,因此他將今天的拍攝任務押後了三天。每一部影視作品的大結局,可以說是整部作品最出彩的地方。劇組的全體人員這段時間一直都忙得不可開交,原想趁熱打鐵將全劇拍完,但現在吳濟改變了主意。他要大家都休息三天,三天後人人以最佳的精神狀態重新投入大結局的拍攝工作。
吳濟的這個英明決定,自然得到了全組人的熱烈擁護和響應。
張少宇和唐奎在吃完中餐後,搭著吳濟的順風車回到市內。
唐奎買了瓶活絡油和止痛膏,為晚上替張少宇開岔做了點事前準備。
當晚,青年公寓609室裡屋中。
張少宇只穿了條褲衩半坐半躺在床上。唐奎用活絡油幫張少宇的膝關節、大腿關節、寬骨關節等部位先拭揉了半個來小時。然後讓張少宇下地,雙腿呈一字叉開,盡量將臀部下沉。
張少宇臀部距地面還有半尺左右,再也無法沉下去了。
唐奎站在他背後,扶正扶穩張少宇的身體,接著將張少宇的腰、腿關節部位位置校正了一番。
唐奎左腳駐地,右腿抬起,用膝頂在張少宇的腰椎上,雙手摁在張少宇的肩頭。
「張哥,準備好沒?」
張少宇現在明白開岔是怎麼開了,他輕鬆地笑道:「行了,奎子,你儘管下手。」
唐奎點頭說道:「張哥,你忍著點,很快就好!」
說完,不待張少宇再答話,唐奎雙手突然發力,右膝緊緊頂著張少宇的腰部,將張少宇的身體猛然按了下去。
唐奎這一按,對力道和手法的掌握都有極高的「技術含量」,張少宇兩腿關節來不及彎曲,隨著一聲輕微的骨關節響動,張少宇兩腿筆直地叉開,臀部緊貼在地上,在唐奎的幫助下,他成功地完成了個標準的一字劈叉體操動作。
唐奎的手法非常快捷俐落,張少宇將這個動作完成之後,才感覺到膝部和大腿根部有一種強烈的撒心裂肺般的痛楚迅速向全身蔓延開來。
「我操!好痛哇……」張少宇痛得滿頭大汗的大吼了一聲。
他原以為自己忍痛耐力還算過得去,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開岔的時候骨骼韌帶組織產生的痛苦,簡直就像是被人用酷刑在迫供。
「張哥,別亂動,忍忍就好了。」唐奎保持著膝頂手摁的姿勢,死死地按著張少宇,不讓他有任何因條件反射而產生的掙扎動作。
「奎……子……這種開……開法……真他媽的……痛……」張少宇強忍著劇烈痛苦,嘴唇哆嗦著說道。
「張哥,第一次忍過去了,後面兩次就輕鬆多了。」
「我靠,還有兩次啊……」
「是的,不然,這痛可就白挨了。」
「媽的,兩次就兩次,操!老子還挺得住。」
讓張少宇以一字叉腿之勢保持了三分鐘後,唐奎把張少宇扶起來,用活絡油和止痛膏幫他揉了揉幾個痛苦難耐的關節部位後,馬上又如法炮製,在一個小時內,讓張少宇劈了三次腿。
這種痛苦,來得突然,不過消失得也快。並不是一痛就是好幾個小時,而且在進行第三次的時候,張少宇基本感覺不到痛了。
痛是不痛了,但張少宇覺得渾身發軟,兩腳像是踩在棉花堆裡,無從著力。
唐奎說這是開岔後的正常現像,睡上一晚之後,就沒事了。
這一晚,可能是張少宇最近幾個月來睡得最香的一晚。唐奎還沒走,張少宇已經躺在床上昏昏入睡了。
唐奎在張少宇睡著後,又給他的週身關節按摩捏拿一遍,這才悄然從張少宇宿舍裡出來,返回他自己的611房。
次日早晨六點整,唐奎準時將張少宇喚醒。
張少宇起床活動了一下四肢和關節,除了感覺膝關節和大腿關節還有點隱隱的酸痛外,並無其他不適之感。
唐奎穿了身普通的籃球運動衫褲,笑著對張少宇說道:「張哥,你只要堅持天天壓壓腿,踢踢腿,跑跑步,你就會慢慢發現開岔之後,身體各部位與以前有什麼不同之處。」
張少宇打開衣櫃,把他在成都地攤上買的那套假CBA運動套裝翻出來穿上。雖說是地攤貨,但衣褲鞋襪穿上去還像那麼回事。
他笑道:「今天不用上班,咱們去烈士公園,聽說那裡的晨練氣氛非常不錯。」
洗漱完後,二人出門沿著五一路,按照從長沙交通地圖上掌握的大致路線,朝長沙最大的市內公園跑去。
烈士公園位於市區東北面,是一座融紀念、遊覽、和娛樂為一體的綜合性公園,屬長沙市環境優美的風景區之一。窪地造湖,湖中築島。公園由紀念區、遊覽區兩部分組成。園中常年樹木蒼鬱,綠草如茵,遊覽區叢林吐翠曲徑通幽,園中的年嘉湖畔更為長沙市居民晨練活動流連結集地。
張少宇是第一次來這個大公園,他和唐奎一起,漫無目的在園裡跑了一大圈,園內隨處可見的晨練愛好者五花八門的活動方式不時引得他駐步觀望,不過最終將他目光吸引住的,卻是年嘉湖畔一塊草地上的那群練習街舞動作大男孩。
街舞,在張少宇上高中的時候,曾經一度是他的最愛。想當年,他在街頭舞伴裡也算是高手級的行家。
看著這群穿著打扮新潮的少男少女,張少宇沒來由的心生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覺。
兩腳似是不聽使喚,他朝這群愛好街舞的男生女生走去。
這幫街舞愛好者有九個人,六男三女,他們臉上長著的那些青春痘,代表著他們正值得讚美的青春最盛的成長期。
街舞,張少宇當年全是憑著聰明模仿學成,並沒有專門去學過,不過他入目這些少男少女所練的「風車」、「托馬斯」、「無限頭轉」、「雙手轉」等幾個動作,看得出他們都是些初入此道的菜鳥。
張少宇並沒有主動地和這些小傢伙們打招呼,他在距他們相隔三四米的一塊草坪上坐了下來,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生澀的練習動作。
跳街舞本就不怕有人看,所以這些小傢伙只是看了張少宇一眼,沒怎麼在意,繼續專注於他們的練舞樂趣中。
看了一會兒,張少宇忽覺有點技癢之感,這麼多年沒跳了,自己是不是將當年學的那些動作全忘了呢。
他慢慢從草坪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關節,試著回憶了一下以前比較拿手的那個托馬斯大盤旋。
他雙腳呈大字形張開,然後左手伸直撐地,左腳用力往右腳腳跟的方向掃,右腳朝頭的方向用力踢高,在這同時他的左腳也往頭的方向用力踢高,使兩隻手撐著地面,雙腳騰空,腰往前挺直,然後左腳繼續保持在空中,右腳往斜後方拉回原來右腳起步的方向,左手遠離地面僅剩右手撐住整個身體。
第一次做的時候還有點生疏,不過等他練習了幾次後,很快便找回了當年在街頭跳舞的感覺,他接連幾次流暢閒熟的托馬斯盤旋做完後,早將那些練街舞的男孩女孩的視線吸引過來。不約而同圍過來,人人眼裡都有羨慕和佩服的目光流露。
「哇!他跳得好棒吔1一個頭髮染成棕紅色的女孩拍著手叫道。
張少宇跳得興起,跟著玩了個「雙手轉」動作,最後右手單掌撐地,整個身體來了個側空翻,從地上站起。
他拍了拍手中的草屑和泥土,向四周的男孩女孩環顧一眼,笑道:「你們怎麼不練了,繼續練啊!我貌似沒有妨礙你舞吧?」
一聽他的口音,這些男孩女孩便聽出來張少宇不是長沙本地人,一個頭上染了撮金毛的瘦高男孩對張少宇說道:「哥們,你的舞跳得很不錯,怎麼以前沒見你在烈士公園裡混過?」
張少宇淡然一笑,說道:「我今天第一次來這個公園,看到你們在這玩,不由一時想起了我在你們這個歲數時的一些往事,呵呵,難道現在還流行跳街舞嗎?」
「我靠,你多大年紀啊!怎麼說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似的,貌似你比我們大不了幾歲吧?」先叫拍手叫好的那名棕髮女孩嚷道。
這時,有個身材高挑的短髮女孩和身邊的一邊戴眼鏡的男生一邊低聲交頭接耳地說著,一邊不時將眼光瞄向張少宇。
「李波,我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女孩說道。
李波看了張少宇一眼,摸了摸鼻頭,低聲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傢伙,謝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在網上……」
「啊!我想起來了,是在網上,是宇少,他長得和宇少真的太像了!」謝琳恍然大悟似的叫了聲,小跑著來到張少宇面前,眼睛睜得圓圓的,望著張少宇問道:「你是不是叫張少宇?」
張少宇上下打量了這個臉上長了幾顆雀斑的小丫頭,怔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以前記過嗎?」
「耶!你真是宇少!我果然沒記錯!」謝琳歡呼著跳起來叫道:「他是宇少,是唱《淡然一笑》和《刻骨銘心》的那個宇少!」
謝琳這麼一嚷,她的夥伴們頓時將張少宇團團圍了起來。
「我靠,我居然能在烈士公園裡遇到宇少,真是爽呆了!」
「宇少,你不是成都人嗎,怎麼到長沙來了?」
「靠,你笨蛋哇,咱們湖南電廣傳媒是全國做得最好的,宇少當然是來長沙發展的。宇少,我說的沒錯吧!」
「宇少,你真棒,歌唱得好,舞也跳得棒極了。」
「宇少宇少,能不能去我們學校談談你的創作之路?我們班的同學幾乎全是你的歌迷。」
「……」
男孩女孩們你一聲我一語,差點把張少宇的頭都嚷嚷大了。
張少宇哪會想到在長沙也能遇上他的粉絲。費了老大的勁,才讓這些小傢伙們安靜下來,張少宇和大家在草坪上圍成一個圈坐下來,親切地笑道:「我哪有你們說得這麼好,唱歌嘛,比五音不全的稍強的,這跳舞,更是比那些真正的舞蹈高手差遠了。」
「宇少,你真是太謙虛了。」謝琳笑瞇瞇地說道:「嘻嘻,你會不會在長沙定居?」
「暫時還沒這個想法,還不知這次小強杯的複賽會不會被人淘汰呢。」張少宇嘴角微動,淡淡地笑道。
「哪能呢,宇少,你可是實力派原創歌手,我們堅決你!」
「就是就是,宇少,你是我們的偶像,是我們的榜樣!」
「嘎嘎嘎,你們說,如果我們今天到學校把遇到宇少的事說出來,會是什麼樣的狀況?」李波得意地笑道。
「別介別介。」張少宇趕緊說道:「這位同學,我現在最多也就是一在網上小有薄名的網絡歌手,你可別搞得我像那些大牌明星似的,我不希望被人借題發揮,說什麼小人得志,唬弄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中學生。」
「宇少,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吧?」
張少宇正色答道:「說不定比這更嚴重,同學們,你們千萬別把我當成什麼名人,歌星,如果你們願意,我希望我們可以成為相互切磋街舞的朋友。當然,我有個條件,就是請你們別去和你們的同學遇到我的事,不然,我就不敢再在烈士公園出現了。」
謝琳、李波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將今天遇見宇少的事保密。
「宇少,我們替你保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每天早上在烈士公園裡一塊練舞?」謝琳像是這些小傢伙們的頭,她滿懷希翼之色地望著張少宇問道。
「這個我無法保證,我只能說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我不會間斷我的晨練運動。」張少宇回答得滴水不露。
「宇少,你跳街舞有多少時間了啊?」李波問道。
「也不算長,高中三年,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到街頭去瞎跳兩三個小時。」張少宇笑道:「進大學後,就沒玩了,如果不是今天偶遇你們,說不定我還真忘了自己曾經跳過街舞。」
「宇少,剛才看你的動作,簡直是太流暢太完美了,能不能教我們幾手啊?」謝琳身邊的那名棕髮女孩說道。
「教,我是談不上,我只能把以前學街舞時的一點心得和體會,和大家分享一下。」張少宇笑道:「街舞與其他舞蹈類別技術動作上的不同,街舞特別強調舞者的肢體自控能力和極度誇張的表現力。它有舞蹈的內容和技術要領,但是表現的形式不拘一格。跳街舞時,舞者的動作往往要盡可能地變形、扭曲、翻轉,涉及到身體各部位的動作都是獨特的、標誌性的。街舞動作最基本的要領就是放鬆,雙膝始終處於彎曲的彈性狀態。因為它沒有重複性和對稱性動作,免去了健身的單調感,轉為對肌肉的全面刺激。它的動作兼顧到頭、頸、胸、腿、髖等部位,對小關節、小肌肉的運動較多,這些地方是平日健身不大容易活動到的地方,連貫的動作節奏很快,對樂感、靈巧度的鍛煉很有幫助;而街舞的趣味性容易讓人集中和專注,忽略掉運動疲勞。」
「哇!真專業,宇少,你上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專門學過呀?」李波問道。
「呵呵,沒人教過我,我都是模仿,再加上自己去體會。」張少宇微笑著說道:「其實跳街舞也沒什麼專業不專業,主要靠自己能吃苦練,用腦悟。」
接下來,張少宇一邊和他們聊著,一邊和他們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練習著,其樂盈盈,彷彿自己重新回到了十六歲的花季時代。
劇組休息了三天,張少宇則在烈士公園裡跳了三天的街舞。不跳不知道,跳了後,張少宇才發現唐奎幫自己開岔後,他身體的柔韌性、靈活性及肢體的協調性,有明顯的進步。
而在空閒是練練自己當初胡亂學的一點散打招式時,張少宇覺得不論是側踢、直踢,雙腳能踢到的高度,提高了很多,以前用側踢他最多只能踢到人的胸部,現在,他可以輕輕鬆鬆的踢到人的頭部。
唐奎見張少宇想和自己學點拳腳,他專門為張少宇定了個基本功的訓練計劃,以馬步和壓腿為主。
如此一來,張少宇覺得每天變得更充實了,跳跳舞,練練功,既鍛煉了身體,又學到了很多對他日後都非常有用的技巧。
快樂的時光總是太短,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大結局的拍攝終於要開始了!也不知吳濟是怎麼和劉楓談的,劉楓現在對張少宇在劇組擔當臨時演員沒再有之前那麼斤斤計較了。
劉楓也知道《血流》的大結局場面宏大,演員陣容龐大,他雖傲氣逼人,但作為演員,他知道該有的敬業精神是必須有的,否則,他就無法在這個圈子裡生存下去。
在五洲大劇院裡,參與這組戲的拍攝的演員、臨演和群眾演員,人數超過了三百以上。
劇院裡打鬥,不像是街頭平地,到處是座位,躥來跳去,有時還得吊著鋼絲從舞台上面的鋼架裡抓著幕布滑下來,演員舞磕磕碰碰的時有發生。
劇組的動作指導袁平和副指孫剛在這場戲裡可以稱得上是最忙碌的兩個了。此際,他倆正緊張地盯著拍攝現場,觀察著演員們有沒有按他們精心設計的打鬥動作按步就搬。
劉楓在《血流》全劇裡,實在是有太多的以寡敵眾的英雄場面,大結局,無穎是所有群鬥戲裡最慘烈的一幕。
這齣戲,劉楓扮演的那個主角,所有的手下都在這次激戰裡喪生,而他自己,在同樣是傷痕纍纍。
劉楓現在的造型,沒有了以前的英俊瀟灑,身穿的白襯衫上血跡斑斑,嘴角也掛有血絲。他雙手各執一柄厚背開山刀,在舞台上十幾名凶悍的對手裡左衝右突。
女主角凌心如靜靜地向躺在舞台的一角,雪白的裙衫上同樣佈滿了腥紅的鮮血,臉色慘白,雙眼輕閉,嘴角卻有一絲幸福的笑容遺存。
《血流》的這個大結局,突出了一個鮮明的主題:混黑社的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別看你平時再怎麼威風八面,但最終,你快意恩仇後,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劉楓演得非常的投入,他要替他心愛的女人報仇,他要將對頭仇家們一個個全送下地獄,他緊咬牙關,雙眼充血,和敵人作頑強的殊死搏鬥。
張少宇扮演了一名凶狠的黑幫打手。他與劉楓有三個動作的接觸:他從側面衝過來朝劉楓的肋部砍一刀,跟著被劉楓一刀將右腕斬斷,再一刀砍在右頭,最後一腳踹飛。
就見張少宇按照動作設計,眼冒凶光,臉現獰笑,飛快地從劉楓的右側後方,跨過同伴的屍體,衝近劉楓的身則,對著劉楓的左肋猛然一刀刺出。
劉楓正一刀將一名敵人砍翻在地,他身體一側,張少宇的刀在他的肋部劃出一道血水四濺的傷口,躲過了利刃透體的殺招,劉楓大吼一聲,右手刀起刀落,將張少宇扮演的那個角色持刀的手給生生剁了下來,劉楓的左手刀順手斜斬而出,朝張少宇的肩頭落去。
誰知這時他的腳不小心拌了地上一具裝屍體一下,身體失去平衡,向張少宇踉蹌撲去,按動作設計,劉楓的刀是不可能與人體接觸的,但這一來,整個動作全變形了,眼看著他那把道具刀就落實在張少宇肩頭,急得劉楓大喊了聲:「閃開!」
但這時,導演吳濟並沒有因為劉楓的動作變形而喊「卡」,張少宇當然不能因為這一個動作而使得前面拍的膠片全部報廢,他沒有亂動,咬牙硬將劉楓這一刀接了下來。
劉楓這時也將身體穩住了,他見吳濟沒叫停,本著演員應有的規則,他必須將這組戲繼續演完,於是,他按照原來的動作設定,右腿彈出,張少宇應該腿被鋼絲繩拽著倒飛而出,再呯然落地。
道具刀雖然沒有開鋒,但劉楓那一刀依然痛得張少宇臉上冷汗都冒了出來。張少宇扮演的這個角色現在是屍體了,當然不能亂動亂叫。他咬牙忍痛,直到劉楓將這組鏡頭全部拍完,吳濟叫停。
剛才的那一幕,旁觀的吳濟、肖遠、孫剛和袁平等人都看出來劉楓是誤傷張少宇,等戲拍完,大家都趕緊跑過去看張少宇傷勢如何。唐奎把張少宇扶起,撕開他的上衣,看到張少宇肩頭青紫一片,唐奎眼中精光一閃即逝,轉身就要去找劉楓算帳。
張少宇一把拉住唐奎,苦笑著說道:「奎子,他不是有意的,我看得出來。」
這時,劉楓也走了過來,望著張少宇肩頭的傷痕,眼中有歉意浮現,但很快回復成慣有的冷傲神態,他冷冷地對張少宇說道:「我叫你閃開,你怎麼不躲?」
張少宇淡然答道:「一秒中有二十二格膠片,剛才那組戲有三百多秒,拋去這些經濟損失不算,這三百多秒裡投入了劇組全體人員多少的心血和精力?我不能因為這點小傷,而耽誤了大家。」
吳濟和肖遠等人聽得張少宇這番話後,二人相視一眼,滿眼都是欣慰的笑容。
劉楓凝視著張少宇,半晌,他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一時失手……」
「呵呵,劉楓,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剛才不是有意的。」張少宇笑道:「因為我很清楚你是一個非常有敬業精神的職業演員!」
劉楓本以為張少宇這個混混會借這件事小題大作,說是他公報私仇,要知道這事如果捅到媒體,極有炒作的價值,張少宇很可能因這事而成名。但是,張少宇此時表現出來的豁達大度,完全出乎劉楓的意料之外。
劉楓再度深深的看了張少宇一眼,然後轉過來對吳濟說道:「吳導,讓人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費用都算我的。」
說完,劉楓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背朝張少宇,冷冷地說了句:「張少宇,你有資格成為一名好演員。」
劉楓沒再顧在場其他人的反應,越眾而出,卸妝去了。
不知何時,凌心如出現在張少宇的身邊,她目中全是讚賞之色,對張少宇笑道:「張少宇,你剛才說的那番話,已經證明了你具備一個專業演員的素質和心態。好好幹,加油,,你一定能成功!」
「謝謝,心如姐!」張少宇並沒有因為得到了凌心如的肯定而面露喜色,他平靜地望著凌心如,淡淡地點頭為禮。
凌心如輕輕拍了拍張少宇的胳臂,笑道:「加油!」說完,她也轉身離去。
吳濟這時藉著眼前這個難得的機會,將張少宇剛才的那番話加以發揮,向劇組的演員和臨演們上了堂生動的思想教育課,讓大家明白,一個演員應該具備的基本素質是什麼。
收工散場後,吳濟親自開車送張少宇去湘雅醫院,看看有沒有傷筋動骨。
張少宇的左肩,這時已經腫起來。他靠在後座上,痛得眥牙咧嘴地嚷道:「吳導,劉楓這傢伙手勁還真大,媽的,如果那把道具刀開了鋒的話,我估計這條胳臂是保不住了。」
「少宇,你能看出劉楓並不是故意傷你,我真的很欣慰。」吳濟一邊將車向市區開,一邊說道:「我原以為你會和劉楓大鬧一場的。」
「吳導,我這人素來對事不對人,劉楓剛才的確是失手,當然,如果硬咬成他是故意的,他自己估計也沒辦法說得清。」張少宇懶洋洋地說道:「我如果鬧騰起來,最後難做人的是你吳導啊,我坑誰也不能坑您呀,您說是不?」
「臭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吳濟笑罵道:「你正好趁這個機會提前休假吧,小強杯這次的複賽結束後,你再回來向我報到。」
「哈哈,吳導,那我豈不是因禍得福了啊!」
「你小子還是自求多福,肩上這傷沒傷到筋骨吧!」
一隻在旁替張少宇推拿揉捏按摩活血的唐奎,這時開口說道:「筋骨肯定是沒傷著,不然張哥這胳臂根本就無法動彈了。」
「靠,奎子,沒傷著骨頭,怎麼會腫得這麼大呀?」張少宇問道。
「你這是瘀腫,與傷筋骨的腫狀不一樣。」唐奎語氣非常肯定地說道:「張哥,這傷多擦幾回跌打損傷膏之類的藥油,就能好。」
「吳導,您聽到沒,奎子說這傷沒什麼大礙,咱們就別去醫院花這個冤枉錢了。」張少宇對吳濟說道。
吳濟頭也沒回地說道:「又不用你自己出錢,你心痛什麼,我得親耳聽見醫生說你這傷沒什麼大問題,我才放心。你就老老實實給我上醫院吧!」
「嘿嘿,說得也對,劉楓不是說醫藥費他負責嗎,我正好借這次來個全身大檢查。」張少宇賊賊地笑道:「他雖不是有意的,但我卻是傷得實實在在。怎麼說,這傷也不能白挨呀,吳導,您說我這話應該還有點道理吧?」
吳濟笑道:「道理是有,不過,總覺得有點不是很厚道。你這是因公負傷,劉楓雖然主動承擔費用,但這是他的心意,公司是不會讓他出這錢的。」
「公費醫療哇!看來當演員的福利待遇很不錯嘛!」
「當然,不然哪會有那麼多的人削尖腦袋想往這個圈子裡鑽,少宇,除了醫療保險,公司還會替你提供人身意外保險等多項保險金。我記得早對你說過,演員,其實是很理想的一份職業,只要你用天賦,能吃苦,這個職業能取得的成就,比其他行業的機會要大得多。」
張少宇默然地點了點頭,忽然轉了話題:「「吳導,《血流》拍完後,劇組下一部戲是什麼?界時能不能弄個角色讓我混混?」
吳濟答道:「劇本現在有好幾個,角色也多的是,不過,得看你小子的表現了。」